季海很快反应过来,抱紧了那包,上面dior的字样,简洁流畅。
出租车驶向三院,刚离商业大厦不久,就看见王子卿的车和出租车擦肩而过。苏文认识他那车牌,季海也认识。
季海讽刺道,“找未婚夫诉苦呢。”
苏文无奈,“大庭广众的,的确很驳她面子。”想了会又补充道,“不过我听得很开心。”
季海哈哈大笑,道,“以后见着付笛那娘们,不用鸟她。她和动物发生过一`夜`情,没救了。”
苏文、司机“”
白天的三院很繁忙,毕竟这里是口碑较好的平民医院。病房里只有伍方妈妈一人,正在整理床头柜上的杂物,见苏文他们来了,招呼俩人坐下。
“你们费心了,伍方有你们经常来陪,心情好了很多。”
苏文看着对面中年妇女的满脸沧桑,只觉得心里很堵,“阿姨,你也别太担心,会没事的。”
季海陪着伍方母亲去化疗室门口等着,苏文坐在病房里发起呆来。手机忽然响了,苏文接电话前从来不记得看号码。“喂”了半天,对面也不出声音。苏文这才拿下手机看看,哦,是杜杰打的。
比沉默是吧我绝对比你有耐心。
半晌,杜杰在那边很委屈地说,“我有点想你了。”
苏文没说话,翘着二郎腿,要是再来根烟就惬意了。
杜杰“我说真的,等楼盘开建了,我们去瑞典结婚。”
杜杰“苏文,你就是个倔脾气。”
杜杰“照顾好自己,我得去忙了。”
嘟嘟嘟
苏文拿着电话,一直到伍方坐在轮椅上被推回来,才慢慢地收了手机。
伍方看看苏文,虚弱道,“大爷您别坐着,麻烦把我抱床`上去行不”
苏文迅速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走过去架起了伍方,轻轻扶他坐到床`上。
伍方看着苏文无名指上的金色婚戒,勾起嘴角,对苏文身后的季海道,“我挺想给你买个戒指的。”
季海摇摇手,“不不不,我给你买。”
伍方、苏文“”
苏文扶着额头长叹,“你怎么这么不矜持啊”
季海眨眨眼睛,“矜持能当饭吃伍方,刚我去问过医生了,他说你白细胞长了,有戏只要稳定发展下去,病情就可以控制住的。”
伍方看了看自己骨节如柴的手,道,“希望快点好,我想打篮球了。”
苏文摸了摸他脑袋,道,“不急,总有那一天的。”
季海坐到病床`上,毫不避讳地拉起伍方的手,道,“我哥在这,我跟你说,他作证,我长这么大,从没这么迅速汹涌地喜欢过一个人。你一定得好起来,不然要是让我怀念你一辈子什么的我靠,总之你一定得好起来”
伍方低头笑,季海难得脸红了。
伍方母亲披着破旧的军大衣,擦着眼角浑浊的泪悄悄出了门。
季海晃着伍方的手问,“你看我这么专情,你以后一定要送点好东西给我”
伍方“我的处男身要不”
苏文“”
季海“免费的我就要啊”
伍方“买两个茶叶蛋给我补补呗。”
苏文“”
季海“”
三院外面,季海撑起的笑脸轰然坍塌。路过的人只看见利落短发的女孩儿抱着清秀的男生哭得撕心裂肺。季海把鼻涕眼泪全蹭苏文肩膀上,边嚎啕边道,“医生说他白细胞长不上来,活不了多久了”
苏文皱着眉,轻轻拍季海的肩膀。
送走季海,苏文打车回公司。不管那些故事多么惨淡悲痛,今天的楼盘报案还是得整理好交上去。
已是晚饭时分,苏文提着盒饭在办公室狼吞虎咽,边嚼东西边画户型图。吃完饭,给自己倒一杯温水,吃药,然后继续投入工作。
他几乎很少想起杜杰,尽管已经20天没有见面。记得曾和王子卿在一起的那几年,他若是晚归,自己便一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整理好资料的时候,苏文长叹一口气,只想睡觉。忧伤思念别开玩笑了,有空去忧伤的话,工资就拿不到了。
回家第一件事是把电视打开,为了不让这屋子太安静。洗澡后,倒一杯温水慢慢喝,电视里一条新闻猛地止了他拿水杯的动作。
苏文在电视里看到了欧亚的脸。导播的声音格式化地念质监局副局长,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之一,欧亚同志,在今早接受了媒体的访问,并且坦诚,关于一路提携自己的前商务院主任肖正国受贿吸毒一事,自己毫不知情,但是一定会依法严办
苏文本想打电话给欧亚,又怕他已经睡下,于是改成短信睡了吗祝贺升官。
不过一分钟,欧亚的电话就回过来了“干嘛呢”
“在电视前看你威风呢。”
欧亚沉默良久,忽然道,“我当初跪得有多像狗,现在就有多威风。”
苏文喝着温水道,“听我的,别老记着仇恨,对自己不好。”
“苏文,我想去看看你。”
“别,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危险。”
欧亚笑“没别的,就是忽然得到了这些,我反而不知道该干嘛。”
苏文想了想,道,“今天不行,我累得快垮了。你自己注意身体,脑子里也别想太多。既然坐上了那位置,就坐好自己分内的事。官场水深,你要注意些。”
欧亚叹气,笑道,“你真够啰嗦,像我妈一样。我还是弄些东西吃吧,还没吃晚饭呢。每天应酬,累死人。我去超市,你说我买些啥好我得好好补补。”
苏文想了想,脱口而出道“茶叶蛋。”
挂了电话,苏文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刚毕业就被郑氏录取了,老总虽然凶,但对自己帮助颇多。想到郑吴雨,苏文低了眉眼,只能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继续欢快
枪伤
作者有话要说呃,今天晚了,不过我刚下长途汽车,就回来更文了
元旦前夕,苏文意外地接到了崔静萍的电话,喊他过去吃圆子。
苏文几乎脚就迈到门边了,却听到杜杰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道妈,事情还没解决呢,别自作主张
苏文于是收回脚,换回拖鞋,道,“阿姨,我今天要加班,还在公司忙。”
崔静萍叹气,道,“有空常回家来看看。”
苏文点点头,“恩。”头一次,觉得家这个字眼一点都不刺耳。
杜鹏飞在那边闹腾,苏文隐约听到他在吼老婆注意身体啊那个甩了你的怪兽逆子,我见他一次打一次
说完那边传来了杜杰的惨叫小飞,你插`我鼻孔做什么靠,流血了
苏文挂了电话,又一通跟着打了进来。郑吴雨前两天飞去了大洋彼岸,此刻卫星正连着他那点牵挂,接通了中华人民共和国x省市的苏文。郑吴雨那边似乎很热闹,苏文问,“你那是白天吧在干嘛呢”
娘娘不惊不乍道,“相亲。”
苏文狂笑一番后问道,“和男的女的”
“废话,我奶奶安排的,你说男的女的”
“唔,我真同情你”
“”
苏文一脸莫名,“怎么回事”
郑吴雨怒道“死洋妞抢我电话”
“果然本土英语和我们的发音不同,我还以为你和柬埔寨姑娘相亲。”
“”
“”
电话那边又换成了郑吴雨道,“好了,苏文,你在祖国吃晚饭了没我们长话短说,这娘们练过举重,力气比我还大。”
苏文又是一番狂笑,道,“老总你保重,我吃过了,别担心我。专心相亲啦,拜拜”
挂了电话,苏文想象了下郑吴雨对面的母猩猩,又疯狂构思出了自家老总被猛女压在身下苏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准备自己做顿晚饭打发了,又接到了欧亚的电话。欧局长今非昔比,说话都带着升官的喜气,道,“苏文,出来吃饭,我请客。”
苏文道,“去哪吃”
“国际大饭店,我在这摆了局呢,你一个人冷清,过来热闹热闹么。”
苏文想了想,“我不去了,不喜欢那些场合。”
欧亚安静了一会道,“那我去你家陪你吧。杜杰肯定不在,对吧”
苏文长叹,欧亚这种人,别想有事情瞒得过他,更何况他质监局副局长,杜杰和容波那档子,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马上跨年呢,不陪着应酬,没关系吗”
欧亚在另一头笑道,“陪他们跨年,我担心明年会一整年都倒霉。还是和你在一块自在。”
苏文想了想,道,“那行,你过来吧,我正好做饭。路上小心些啊。”
欧亚挂了电话,飞一般地离开了国际饭店。刚买的本田越野呼啦一声,冲上了路
苏文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苏明生。苏文拿着手机很从容道,“爸,吃晚饭了吗”
苏明生有些不习惯儿子忽变成熟的语气,有些结巴道,“正正打算开饭呢。”
“恩,没什么,我就打电话问问。最近身体好吗”
“好好的”
“那我挂了,爸,新年快乐。”苏文对着电话笑道。
苏明生忽然喊,“等等,苏文,你吃饭了没”
“没呢,正在做饭。”
“哦,”苏明生沉默一会,道,“和那个叫杜杰的,好好过日子。你你一直都很懂事老实,这么大的人,别被人欺负。”
苏文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恩,放心吧,杜杰对我很好。”
做菜的时候,苏文忽然觉得胸腔里热热的,锅里的西芹变得有些模糊了。
炒了两个菜,欧亚到了,苏文正拿拖鞋给他换,手机又不知疲倦地响了起来。这次是季海,听声音那边很安静,苏文打断姑娘喋喋不休的唠叨,问,“你在哪呢”
“唔,在医院,伍方在拉屎,我抽空给你个电话。”
苏文笑,“恋爱中的姑娘啊,请你文明一些他身体怎么样了”
季海道,“还是那样,奇怪,哥,才一个月,我就觉得我离不开他了”
苏文正想说什么,季海又叫起来“啊哥哥他屎拉完了,我去扶他下次再说拜拜”
苏文对着电话发愣,欧亚窜到厨房去,把下巴搁在苏文肩上问,“还有什么菜快些啦我饿死了,好香”
苏文用手肘顶他,欧亚条件反射地跳了开去,道,“我对你有阴影啊,你可别对我动手,我刚刚又没碰你。”
苏文嗤笑,“胆小鬼。”
欧亚扁扁嘴,道,“今晚我要睡你这。”
苏文斩钉截铁,“不行。”
“喂,不要这么没良心吧,我刚喝了酒赶过来的,算是醉驾。待会酒劲上来了,你忍心让我回去啊”欧亚可聪明了,苏文这人,只要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基本上柔声哄两句就能答应。
果不其然,苏文端着炖蛋上桌,狠狠道,“你睡沙发”
“不是吧那么大一张床你一个人睡得下”
“睡不下也不要与狼共舞”苏文把筷子递过去,给俩人盛饭。
欧亚悲叹,“我保证不碰你再说了,我又打不过你,你怕什么嘛。”
苏文端着饭碗站在桌旁,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怕我会忍不住碰你。”
欧亚被炖蛋呛到,咳嗽了老半天才抬起头,两眼放光问道,“你说真的草民跪求你来碰我啊,就怕你不肯”
苏文一把将抹布甩在欧亚脑袋上。
饱饱地吃了一顿饭,欧亚提议“下楼走走吧”
苏文皱脸,“不是吧,这么冷的天走什么啊”
欧亚死皮赖脸地粘上去,缠着苏文的手臂把人拖走。
红豆楼下是大片的园子,香泡桂花卸掉的牡丹,以及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汇成了一片淡淡的白,透着清爽的香。苏文再次把自己裹成了个棉娃娃。欧亚边走边上下打量他,道,“够阔绰的呀,这身行头,杜杰给买的吧可都是名牌。”
苏文笑笑,不答话。
欧亚凑近苏文,想拉他裹在棉手套里的手,苏文敏捷地避开了。欧亚叹气,“我现在有本事了。杜杰可以给你的,我一样都不会少。”
苏文止了脚步,无视周围零零落落散步的人,朗声道,“欧亚,我是男人。不需要你给我任何东西。你和杜杰的区别就在于,他从来不会以这些来衡量我们的感情。”
欧亚站直,“对不起,我习惯了。你知道的,原本我的一切,都在围绕权利打转。”顿了顿,又道,“你是例外。”
苏文继续往前走,越过一地的雪白,不回头地对身后的欧亚道,“梅花香自苦寒来。”
欧亚快步跟上,和苏文并肩走着,“马上要到新年了,给明年的自己定个目标”
苏文看着天空想了想,道,“希望明年我会发财,然后可以和杜杰结婚。”
欧亚扁着嘴道,“你怎么这么残忍,我刚跟你表白,你就说要和别人结婚。”
苏文眨眨眼睛,无辜道,“是你让我定目标的”
俩人且聊且走,夜已深凉,园子里再没散步的人。苏文在欧亚身边,有种异样的放松。不用如在郑吴雨面前兢兢业业,不用如在杜杰面前满心欢喜,不用如在王子卿面前强颜欢笑。
欧亚正捏着苏文的耳朵道,“我看着怎么这么像馄饨呢”
苏文转脸,笑容在一瞬间凝固。
苏文是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抱住欧亚躲开的,却还是什么东西擦着后背飞过,拉出一道滚热的伤痕。
俩人原先的正前方的一棵树被什么打中,“噗”地一声,桂花散落。
欧亚吓坏了,躺在地上许久,才觉出满地的冰凉,和身上的重量。他推了推苏文,声音抖得不像话,“你怎么样没事吗回我一声,回我一声啊”
欧亚抖抖索索地拿裤带子里的手机。苏文很缓慢很缓慢地抬了下手,哼哼道,“你别乱动啊,我快痛死了。”
欧亚大松一口气,小心地掏出电话打120,打完了120打110,打完了110打给自己秘书,最后丢了手机在一旁,试探地摸向苏文的后背。
苏文倒抽一口气,欧亚摸了满手鲜血。
“苏文,能动么”
苏文虚弱地哼哼,“据我保守估计,没伤到骨头,应该刮掉了几块肉,疼。”
欧亚再次大松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放松,就怕一个不小心,俩人被人当靶子给扫射了。奇怪的是,开枪人只发了一炮,就没再出现。
救护车很快来了,警察跟着欧亚到了医院。苏文估计的没错,没伤到骨头,不过后背一整片的皮肉被刮掉,疼得很是磨人。欧亚在走廊里跟两个小警察描述当时的状况,自家助理战战兢兢跟在一旁,也做着记录。
“看子弹的方向,应该是往苏文的腿上射去的。不过当时我正走到他身旁,所以苏文推开了我。”
欧亚脸色很不好,简直可以用阴沉来形容。
不一会,刑警大队长,警察局长也跟着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记者。
苏文苍白着脸被推出来,整个人还趴在床上,脸白得跟油漆一样。立即有几名记者上前拍照。
欧亚一声怒吼“都t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