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可这眼睛还没合上,电话就随之吵了起来,她无奈又痛苦地一把抓起话筒“哪位”
“小颜,赶紧过来,你爸爸不行了”母亲沙哑又急切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她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那根才稍稍松开的弦又一次绷紧,绝望与痛苦顿时席卷全身。
什么也不说了,她放下电话,失魂落魄地跑出了门,计程车司机见到她苍白又泪湿的脸,意识到了什么,将车开得飞快。
又经过一轮抢救,父亲铁青着脸躺在床上,鼻下插着输氧管,医生的表情很无奈,轻轻地朝舒颜和她妈妈摇着头
靠在父亲的病床前,她看着男人轻轻合闭着的双唇,似乎有话要说。
“爸,您想说什么告诉我”她哭着尽量将耳朵凑近父亲的嘴边,然后屏住呼吸。
男人气若游丝,冰冷的手紧紧抓住舒颜的手腕“顾顾秦顾秦”
她听清楚了,父亲在叫着顾秦的名字,可是,为什么要叫他呢然而,看到已然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父亲,她还是强压心中的恐惧与困惑,轻声地问“爸,您想见顾秦么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好么”
父亲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松了口气似的将头重重地靠在身后的枕头上,表情也舒缓了不少。
她站起身,来到门口的走廊上,颤抖的手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恩,舒颜”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哽咽着声线说道“顾秦,你现在过来一下好么我爸我爸他”眼泪模糊了视线,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了。
“爸怎么了在医院么”顾秦的声音听起来状态不好。
她的心微微一震,有些担忧地轻声问道“你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没有,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就过去”顾秦话一说完,马上挂了手机。
她靠在身后冰冷的墙上,直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医生说,要她们有心理准备,可是,她能怎么准备呢准备看到自己的父亲那具僵硬的身体慢慢变冷,然后被推进那间冰冷又阴森的房间
不她不自觉地摇着头,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她该尽的孝心还没有尽到,该对父亲解释的一切还没有说明白,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否则,她怎么能原谅自己
从来没有哭得如此无助,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如此失败,之前的一切虚华在此刻变得犹如泡沫一般不切实际,现在的她什么也不要,她只要自己爱的人能够陪在身边,即使让她失去其他的一切也无所谓
没有听肖俊的劝告,顾秦毅然地决定出院,一刻都不能缓,他的心跳得飞快,因为就在另一个医院,有人正等着他,等着他的出现
肖俊无奈地追上来,语气里满是愠怒“顾秦,为了那个女人,你迟早一天会把自己折腾死”
他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有多么不可理喻,也理解朋友对他的关心,但此时却无法解释太多,他只有向着那个方向去
气话是说了,但毕竟还是很不放心他,肖俊只好舍命陪君子,送顾秦上医院
到了医院,顾秦由肖俊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找到了舒颜和她母亲,只见那两个女人互相依靠着,默默地掉着眼泪。
舒颜抬起头,一眼就见到满脸挂彩的顾秦,不由得惊讶地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舒颜,爸怎么样了”他有些尴尬地面对着眼前的两个女人,示意肖俊先坐下休息会。
肖俊似乎很不乐意见到舒颜,面无表情地走到走廊的另一边,闷闷地打起了手机游戏。
“顾秦,你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连舒颜的妈妈也惊讶不已,紧张地询问着。
“没事”顾秦笑笑,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舒颜满脸复杂地望着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人就是自己昔日的丈夫顾秦,心里紧紧地揪着,眼泪不自觉地继续往下掉着
顾秦缓缓走近她,无力地安慰着“舒颜,别哭了,爸的病就是这样,但一定会没事的。”
舒颜轻轻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心里却在滴着血,顾秦,你以为此刻的眼泪是为父亲而流的么不是是为你而流的,第一次见到如此落魄的你,心里真的好痛苦
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顾秦一拐一拐地进了房。
旁边的心电图显示着老人气若游丝的状态,他的心猛然一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靠在男人的身边,他轻声唤着“爸我是顾秦,我来看你了”
父亲先是没有回应,然后才慢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仿佛意识还很模糊,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顾秦,一脸疑惑。
“爸”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连同他的双手。
“顾顾秦叫顾秦来”父亲的胸口渐渐加大了起伏,神志也逐渐清醒,他喃喃着“哦,你来了,顾秦”
“爸,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他轻声关问着。
男人却笑了,是那种落寞又无奈的笑,他跟方才握着女儿一样地紧紧握着顾秦的手腕“顾秦,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所以,在走之前我一定要见到你”
感觉眼角发热,甚至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淌下,顾秦低着头,不想对方看到自己悲伤的表情。
“顾秦能答应我一件事么”男人握着他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他点点头“爸,您尽管说。”
“舒颜我不放心她”男人的眼角渗着透明的液体,将他的牵挂与担忧清晰地表现在脸上“你,你答应我,好好照顾她,好么”
顾秦的表情瞬间僵住,望着男人的眼神也失了焦距
照顾她以什么身份他能么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是只有把她托付给你,我才放心啊。”男人颤抖着双唇,眼里只剩下最后的期待了。
他同样泪眼朦胧,此刻,能说不么不能
他点点头,认真地告诉床上的男人“爸,我答应你,会一直照顾她,关注她,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直到有真正属于她的人出现,好么”
父亲苦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弱“顾秦如果可以,请照顾她一辈子吧,你们两个人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呀舒颜很任性,也许犯了很多错误,可现在她很无助,需要你呀”
感觉男人握着自己的手的力道渐渐消失,他已然不顾一切了,在男人的耳边郑重地应允着“爸,我明白了,我答应你,照顾她一辈子,我答应你”
男人笑了,没错,那是最轻松最舒坦的笑,连眉间那深深的岁月印痕也舒展开了
顾秦安静地起身,然后回头抹干脸上温热的泪水,这一刻,心如刀割眼前的男人,为了心爱的女儿,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等他的到来,等他的承诺
第二卷 第二十章 逝
舒颜忐忑地站在门外,他不知道父亲跟顾秦说了什么,胸口还是难受地绞痛着,方才顾秦被伤得到处挂彩的模样,还是让她久久无法平静。
肖俊缓缓向她走来,面无表情。
“舒颜,你跟顾秦说一下,我有事得先走了,如果有需要我再来接他,还有,叫他最好回医院去。”肖俊冷冷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肖俊。”舒颜喊住对方,然后问道“他怎么会伤成那样的”
肖俊冷笑了一声,然后回过身子望着她“你真的猜不出来”
她疑惑地回望着对方,一时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心里疑惑着,她应该猜得出来么
肖俊一脸无奈的苦笑“舒颜,我不知道报纸上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但我却知道,有人为了你,居然找上了人家大老板的门,还凑了人家一顿所以,他被整成这样也没什么稀奇的,现在知道了吧”
舒颜怔怔地僵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房间里面的顾秦是因为这个而被打得体无完肤
肖俊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走廊深处,只留下满脸愕然与惊讶的她
这一天,顾秦久久地陪在舒颜身边,感觉到对方的苍白与憔悴,心里说不出的担忧。
病床上的男人安静地昏睡着,然后,显示着生命迹象的线条慢慢地变成了一条直线
没有预想中的嚎啕大哭,也没有此情此景所该有的悲言苦语,有的却是静默,静得听得到心跳的声音
舒颜和母亲相互靠着,眼神涣散地久久对着那具冰冷的身体,然后,便是默契的无声的哭泣,似乎只有这样的宁静才能让已逝的人走得没有牵挂、走得安心
顾秦缓缓地走到门外,顺手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烟,然后坐在长椅上,慢慢地抽起来,烟雾环绕,将眼前的一切衬托得朦胧起来。
“先生,不好意思,这里不允许抽烟。”一位路过的护士小姐皱着眉头提醒他。
“哦,对不起”他抱歉地笑了笑,然后顺手将烟扔到地板上,用脚尖揉了揉,方才还闪着红光的烟头顿时变成一截死灰
望着地上的烟头,他的心慢慢地沉下去,也许,人也跟这玩意儿一样吧,一旦没了生命的迹象,那么就跟这死灰一样,永远地逝去了。
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却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
舒颜的心冰冷得麻木,这种触觉清晰地传递到身上的每一个毛细孔,所以,她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爸爸,他还是走了,毅然地走了
完全不给她机会,完全不给她解释的余地,也完全地带着满怀的失望离去了。
眼泪簌簌地淌下,滑在干燥的脸皮上湿湿的,痒痒的,很不舒服,但却没能控制地流着、淌着,没有声音,没有温度。
既然这样,那么就由着去吧,她记得在自己的意识中,眼前的一幕应该是很遥远很遥远的,虽然经常在电视里目睹着那些煽情悲哀的场景,然后会跟着掉眼泪,跟着伤心难过然而此刻,当这一幕切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感觉却模糊了,这是痛么这就是真正的心痛与哀伤么
她的前段人生过得太幸福了,父母的关爱和呵护,事业的得心应手,还有那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体贴男人即使自己还时不时地发发牢骚,甚至埋怨着身边的某些人某些事,但天知道,这些牢骚和埋怨却还是幸福的、甜蜜的
而如今,都消失到哪里去了她看不到,也够不着了,一切都像虚华的泡泡,好像很美很美,却不堪一击,随时都会幻灭,然后随风而逝。
眼前渐渐模糊,然后变得漆黑一片,方才还印在自己眼中的父亲的形象早已消失了,头昏沉得可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睡一会儿吧,是时候该闭上眼,好好睡睡了
她听话地闭上眼,耳边似有似无地飘着谁的声音“小颜小颜顾秦,快进来,小颜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印在眼里的就是身边的男人,他耷拉着脑袋,呼吸很均匀
眼角再一次发热,却已流不出眼泪。
她想不清楚自己昏睡了多久,于是缓缓地挪动身体,想要起身拿自己的外套,不料,这一挪却让打着瞌睡的顾秦皱起眉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