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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昨天 第4节

作者:吴沉水 字数:21313 更新:2021-12-22 15:59:23

    我闭上眼想了想,睁开眼说“我没有父母。对不起,我没法想象上一代的经验对我意味着什么。”

    他微微愣住,看着我,呐呐地说“是一直没父母”

    我表示赞同“没见过他们,可以解释为一直没有。”

    “原来这样,”他语气中的刻薄莫名其妙稀释了不少,随即搓搓自己的脸硬邦邦地说“世界上有很多人跟你一样。”

    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语气变得这么硬,说完后又要像掩饰一样咳嗽两声,但我决定不跟他费脑筋,我说“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是有点蹊跷,不过我能接受。”

    他睁大眼,像被噎住一样看我,然后低笑出声说“果然是不能按正常人的方式跟你交谈,这样吧,我直接点问,你要找的人是你的亲戚”

    我点头。母亲当然是亲戚。

    “可是你父母已经不在,这些亲戚会认得你么”

    “不认得也必须找。”

    “你不觉得麻烦”

    “我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哪怕只是看一看,”我有瞬间的迷茫,随即冷静地说,“是的,我想知道她长什么样。”

    “你母亲那边的亲戚她长得像你母亲,是这样吗”

    刘慧卿当然像我的母亲,我点点头。

    袁牧之脸上的线条软和下来,他微微叹息说“到底是小屁孩。是谁教你那些玩意的,包括玩刀,那种令人暂时迷失自己的摄魂术,我没说错吧,你有师傅教吗”

    摄魂术这个名字听起来比催眠术要有杀气,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淡淡地说“自己琢磨的,坏人很多,我得照顾自己。”

    我说的是实话,在我出生成长的那个时空,被囚禁被追捕,都要靠自己解决问题。而且对着袁牧之我不想说谎,这是因为他这种警戒意识高的人,只有我说实话才能谋取他部分的信任。而只有他产生信任了,才能可能出现意识防范上的漏洞,令我有机可乘。

    他跟名为洪爷的男子不同,那个男人也是意志强悍,但洪爷那天很奇特地被什么原因影响了情绪。而且他心底有痛苦而直接的欲望,那个欲望太强烈又太违背他的行为规则,以至于他备受折磨,这才轻易就被我找到漏洞。

    但袁牧之对包括张家涵在内的朋友,尽管不乏亲热,但并未有起伏不定的激动时刻,哪怕在声称是他同性情人的浩子面前也是如此。

    就这一点而言,催眠袁牧之,比催眠洪爷还难。

    我说完瞥了他一眼,转头继续把书页翻得哗啦作响,袁牧之如我意料地沉默了,我早就判断过,这个人有童年阴影,大概他们成长的那个叫福利院的地方没法给这个人留下什么好印象。他不像张家涵,张家涵简单固执,那种人哪怕身处沼泽,只要他认定有希望,那么他一定只会记住荆棘中开过花,而不是浑身湿漉漉差点被稀泥绞死。

    可袁牧之是天生要征服掠夺的强势之人,这种人哪怕没有竞争都会制造竞争,他无时无刻都会挣扎向上,他骨子里的暴戾因子和凶猛习惯都在昭示着他的强壮不是无缘无故。

    而且他有一点跟我相似,他想必也是单枪匹马。

    果然,袁牧之在沉默了片刻后说“把你要找的人名字告诉我。”

    我挑起眉头,没想到回答的那句话效果这么好,我立即轻声说“刘慧卿。”

    “怎么写”

    我示意他拿笔和纸过来,在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下这三个中文字,我专门练过这三个字,中文中大概就这三个字是我最熟悉的了。在查理的实验室,我一边练,一边想着她可能的相貌,她会有我这样形状的眼睛吗她的五官组合起来有没有特点我没法不去揣摩这个,我常常想起我频繁梦见的年轻女人,我总是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知道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是加了人工香料的那种,而是一种自然的馨香,在她温暖柔软的肉体内部散发出来。

    那个年轻女人,是我的母亲吗

    我微微皱眉,无论是不是,我都会将她即将怀孕的孩子弄掉,对不起了,血缘之类的附加情感形同累赘,更何况,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怀上我,又为什么,会把我丢弃掉。

    我猛然握紧手上的笔。

    “嘿,笔不是这么握的,小笨蛋,”袁绍之的声音低沉有力地在我耳边响起,他不用分说用他的大手掌罩住我的手,我心里骇然,本能就想摸小刀,但我忘记右手受伤,那把疯狗刀也掉到洪都哪个角落了。我的左手被他用力钳制住,他笑着说“别动,我不是要干嘛,我只是教你写字。”

    “你是左撇子对吧”他一面掰开我的手指,让它们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握住那根笔,然后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刘慧卿应该这么写,你学的是繁体字,繁体字在我们这已经不是通用的了,我们现在用简体字,你看,是不是简单很多。”

    是,他捏着我的手写出来的比我自己写的好看多了,笔力遒劲,最后一笔几乎要划破纸去,但是这个姿势令我非常难受,我又挣扎,他不得不松开我的手,我一抬头,一股莫名其妙的恼怒烧着胸膛,我几乎就想不顾成败立即催眠这个不知死活的大块头。

    他笑呵呵地举手退后,说“好了,小祸害,别想对我使妖法,我对你可是有防范的。找人的事这两天我就帮你,可以了吧”

    这时候张家涵走了进来,脸上带了为难的神色说“差点忘了,今晚夜市开档,我得去摆摊啊,可小冰怎么办,他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

    “我帮你看着他”袁牧之话音未落,名为浩子的少年就大声说“不行不行,袁哥你这么忙,还是我来吧,我留下来照顾他,反正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容易熟的”

    我冷冷地瞥了这个少年一眼,成功地令他要说的话咽回肚子,然后我对张家涵说“我跟你去。”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

    我不耐的打断他“我跟你去。”

    第章

    夜市是种奇特的存在,卖的东西种类庞杂,毫无分类可言,看起来既无卫生管束,也无明面上的市场约束。据我所知,卖家好像也无需交管理费,反倒需要向青龙帮那样的非官方机构交所谓的保护费。他们没有门面,往街道两旁的空地上铺一张防雨塑料布便可往上面摆放要卖的东西,从大大小小的不锈钢锅到衣服鞋袜到晾衣架塑料夹,从女人用的胸罩到男人用的避孕套应有尽有,每一样东西都透着廉价的质感,但奇怪的是,这些东西并不令我厌恶只除了周围环境的肮脏。

    不过,一旦我压抑下对肮脏环境的不适应感后,我觉得我能体会身处场景的有趣性,热热闹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吵闹声、聊家长里短声,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带着温度的力量扑面而来,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从未感受过的力量,一种脚踏实地,莫名其妙就是知道自己还活着的力量。

    我活着,活在人群中,人群和活着,这两者都不令我厌恶。

    我甚至有种奇特的愉悦感,尤其是当我看到张家涵带着笑,啰啰嗦嗦数落我不听话没多穿一件毛衣,又硬是要将他的一件丑陋的带帽外套披到我身上,还不准我把帽子取下来。

    从来没人想过我会不会冷,我也不觉得需要这个,但有人问起,这个感觉并不坏。

    我们三个人坐在张家涵的鞋摊前,一开始只有我跟张家涵俩个,后来袁牧之不知为何慢悠悠地跟了过来。他一路走来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他一律笑容可掬地回答回去,甚至我还看见有人给他递过去自己卖的货品,但并没有看见袁大头付给对方相应的货币。

    张家涵笑着对我说“大头在这一片挺有威信,大伙有个什么事,或是得罪道上什么人,求到大头这,能帮的他都会帮一把,所以他每回来这都挺受欢迎。”

    我点点头,问“你也有要他帮的地方”

    “哦,托他的福,我这点小生意大伙都还给面子,一般没什么事。”

    我盯着他摊子上那一堆白色运动鞋,拿起一个,上面有耐克的商标,我问“这个牌子能让你代理吗”

    张家涵噗嗤一笑,将我手上的鞋拿回去放好说“这都是山寨的,高仿。”

    他见我还是不懂,于是解释道“很多老百姓穿不起这个牌子,但又喜欢它,所以就有模仿它的商品。”

    我有些明白了,说“价格很便宜”

    “相对它的真品,这个确实很便宜。”

    我点头,违法与否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但在正常产品之外还有仿冒它的东西作为替代,这令我觉得很有趣。我又拿起一只鞋来端详,这次我看到上面有阿迪达斯的标志。

    二十年后这两个牌子依然存在,我在电视上看过它们的广告,年轻人据说还是很喜欢。

    袁绍之走到我们跟前,向张家涵打了声招呼,递给我一小袋热乎乎冒着香气的圆形坚果。

    我不认识是什么,于是问“这是”

    “糖炒板栗啊,笨,”他笑呵呵地打开纸袋,拿出一颗掰开果壳,露出里面橙黄而喷香的果仁说“没吃过”

    “没吃过。”我老老实实地说。

    他微微一愣,随即用柔和的声音说“那尝尝来,张嘴。”

    我迟疑着张开嘴,任由他把那颗果实丢进我嘴里,嚼了一下,一股淀粉烘焙后的香气弥漫在唇齿间。

    “好吃吗”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我。

    我想说好不好吃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可言,但看他的表情,我知道他期盼我说好吃,于是我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这样微冷的空气,在嘈杂的市外,夜色令群居这件事变得没那么令人厌恶,我决定让他们高兴高兴也无妨。

    果然,袁绍之与张家涵对视一眼,双方都发出愉快的笑声。

    我接过那个小纸袋,用一只手费劲地剥壳,必要时佐以牙齿,虽然过程很麻烦,但吃到嘴里的坚果却仿佛味道更好。我正侧头用力拿槽牙咬一颗不开裂的栗子,转头一看,袁绍之笑眯眯地盯着我。

    我怀疑他想抢我嘴里的东西,虽然不太愿意,但我还是把纸袋递回去说“还你。”

    他挑起眉毛,微笑问“不想吃了”

    “你不是要吗”我奇怪地问,“不然你老盯着我咬过的坚果干嘛”

    他哈哈大笑,声音洪亮震耳,就算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仍然份外突出,我狐疑地看向张家涵,张家涵带着我喜欢的柔和的笑容说“他是看你啃栗子的样子很可爱呢。”

    “可爱”这个词我很少用,而且我不认为适合用在一个成年男性身上,于是我认真对他们建议“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是不对的,它应该用来形容十岁以下的儿童。”

    袁绍之笑得一口白牙暴露无疑,他伸过手来,我本能一避,他却灵活地转了圈,稳稳落在我头顶,立即飞快揉了两下,然后在我发怒以前缩回去,举手说“哪,别生气,我实在是忍不住,张哥,咱们以前福利院可见不到这么好玩的小孩。”

    张家涵笑着摆正摊子上的鞋说“可不是,小冰要是我弟弟就好了。”

    “得亏没有,他要去了咱们那,就这个臭脾气,又长成这样,还不知会有什么结果,”袁绍之笑着看我,“哎,把你带大的人可真不容易,你没气死他们啊”

    我皱眉说,继续咬栗子不回答这种没建设性的问题。

    他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阵,然后站起来对张家涵说“张哥,我的场子那还有事,先过去了,我坐这也影响你生意,走了啊。”

    张家涵说“去吧,忙你的事要紧。我今晚会早点收摊,小冰在这呢,不敢让他多吹风。”

    我瞥了他们一眼。

    “小祸害,好好在这陪张哥啊,要有人欺负你你也别动手,记住名字回来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们,啊。”

    我放下咬了一半的栗子,有点不耐地皱眉。

    张家涵笑着说“行了,快走吧。小冰乖乖跟我坐着看摊子,谁会欺负他啊,这条街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哥呢。”

    袁大头手插在裤袋里,冲我支起下巴说“哎,我走了,你不说一声啊”

    为什么要说我侧过头,继续咬栗子。

    “得,没良心的小东西,下回不给你带东西吃。”他笑骂了我一句,对张家涵说“哥我走了,你自己顾着点啊。”

    “嗯嗯,快走吧。”

    袁绍之笑嘻嘻地走了,我将好不容易剥了壳的栗子塞进嘴里嚼开,真香啊,我微微眯着眼。这时有个男人过来看鞋子,张家涵陪着笑脸向他推销,那个男人却甚为麻烦,挑剔着说鞋子这个地方不好,那个地方不好,其目的就是为了将价格压低三分之一以上。我低头看表,发现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超过十分钟,对方既没有让步的趋势,也没有离开的意向,而张家涵这边好像已经有点招架不住,窘迫地微微涨红了脸,终于点头答应了买家说的价格。

    按理说卖出去一双鞋他应该高兴才是,但我看他却满脸愁容,我停止啃栗子壳问他“你不高兴”

    “都一个多钟头才卖出去一双,还是赔本卖”他强笑说,“没事,也许呆会就有很多人来买了。”

    我静静看着他,说“你不适合做这种面对面的推销工作。”

    “是吗”他自嘲地低下头,哑声说,“可我没文凭没技能,除了摆个小摊做点小生意,我能干什么呢”

    我丢掉栗子壳,伸出手指示意手脏,张家涵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给我擦了,我说“刚刚那样的过程,就是一场心理攻防战,你太容易被对方说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说多两句,就觉得别人也不容易,呵呵,”他笑了笑,拍拍我的手说,“让你看笑话了。”

    “我替你卖吧。”我忽然对这个事有了点兴趣。

    “啊”

    “就这么定了,你在一旁看着,我替你卖。”我果断地下了令,抬起头,拉开帽子,看着两个结伴走来的年轻小伙子说“喂,你们俩,过来买鞋。”

    两人只是稍微一愣,就乖乖接受指令,我指着鞋摊上的鞋看着他们的眼睛说“你们俩都需要换鞋,这个鞋对你们很合适。”

    两人点头,我说“现在挑你们自己的鞋码。”

    他们低头,一人拿了一双,我对张家涵说“多少钱”

    张家涵呆愣了,傻傻说出一个价格,我看着两人说“掏钱吧。”

    两人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付了钱,张家涵过了五秒钟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给他们找鞋盒装鞋子,把鞋交到他们手里。

    两个人一人拎着一双鞋走了,我转头对张家涵说“看到了吧”

    张家涵惊恐地说“小冰,你,你刚刚不是使了什么法术吧啊怎么那两人连话都不多说,也不讲价”

    “我说过了,这就是心理攻防战,我比他们强大太多,他们就只能听我的。”我找回我的糖炒栗子,继续啃栗子壳,含糊地说“你不可能像我这样,但你如果明白了这件事的实质,有了这个念头,就不会像刚刚那样血本无归。”

    张家涵舔舔嘴唇,狐疑地看着我,但他狐疑不了多久,因为又有了新的顾客来挑鞋,他只得打点精神去应付那个人。对方是个中年妇女,为她的儿子买一双运动鞋,其挑剔的程度比起第一个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说话又快又尖,张家涵也是应付得很吃力。但这一次他稍微好了点,将自己的底线坚持在成本线之上,等他收了钱卖了鞋,我发现他的脸上带了些许的喜色。

    “如何”

    “我也不知道啦,”他摸着后脑勺说,“我就一直跟自己说,不要被别人说服。”

    我微微一笑,说“继续,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在跟每一个人的接触中练习。”

    他点点头,冲我笑了笑,却又有些犹豫不决,我问“还想说什么”

    “你刚刚,真的不是妖法”他心有余悸地问。

    “不是。”我肯定地说,虽然我并不很明白,妖法这个词在中文中确指什么,但催眠并不属于那个范畴,这点我可以确定。

    “那,那就好,”他结结巴巴地说,“小冰,我还是很担心”

    我想我大概吓到他了,我认真对他说“那只是很简单的心理暗示,不是什么神秘主义的东西。”

    他松了口气,笑了笑说“是吗小冰懂得东西真多。不过你不像大头他们能抡拳头说话,会多点本事傍身也好”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在看到鞋摊前出现几个人时嘎然而止。我转过头去,首先看见一双质地上乘的手工皮鞋,然后是熨烫线笔直锋利得仿佛刀裁的西裤,然后是黑色薄风衣,再往上,是一个三十多岁成年男子的脸。

    我认得他,他就是弄伤我手腕的那位洪爷。

    作者有话要说

    洪爷自以为很牛逼,但是他终于忍不住来看张家涵了

    撒花为毛很不给力,是晋江抽了吗

    如果没有昨天

    作者吴沉水

    第章

    每个人的心理结构都不一样,就像一个个制作精细的钟表,可能让它们滴答作响的原理会大同小异,但这里头的每个部件,每种纹路,却都千差万别,哪怕是双胞胎,在同一个家庭一起长大,接受同样的教育,平生活动的区域不超出社区一百里,但他们的生活和思维也是不能重叠的。所以每次催眠一个人,揭开被压抑在重重岩石之下遭受刻意遗忘的可怕念头抑或强烈欲望,我都觉得非常愉快,因为在揭开之前,我永远不会知道它是什么,在揭开之后,我也基本不想去判断它会带来什么后果。

    也许是毁灭性的后果,足以让钟表的链条啪的一声断裂的后果,但那不是我要考虑的。我的工作只在于将被压抑的欲望解放出来,我所感兴趣的,是如何处理这个欲望,将之扩大还是缩小,有没有可能将之改头换面,甚至偷梁换柱,但我做不到抹煞它或消灭它。

    约翰福音上说,“你将知晓真理,真理也将使你自由。”

    我不止一次想,如果把这句话中的真理换成欲望呢

    你将知晓欲望,但欲望绝对不会使你自由,那会怎样

    不被承认的欲望一旦被解放出来,它会无时无刻地缠绕你,压榨你,令你烦躁挣扎,令你每一步的屈服都充满惊心动魄的斗争。

    就如洪爷现在这样。

    他脸上带着彻夜未眠的痕迹,两眼布满红丝,手里拿着烟,但抽烟的姿势仿佛那是全世界仅剩的最后一口空气。他盯着地上摆着的廉价鞋,那眼神令我怀疑他想吃了这些鞋子。我满心愉快地看着他情绪外露,我知道这个男人仍然处在挣扎中,他的欲望蠢蠢欲动,从层层防备的强大意志中拼命要冒出头。

    但他的意志却坚决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因为这种男人习惯了做什么事都尽在掌握,他不批准自己身上出现超乎理性的东西。

    所以他身上在发生分裂,其激烈程度不啻于一场战争。

    我正看得兴奋,冷不防没受伤的胳膊却被人攥紧,我偏头一看,张家涵不知何时已经惨白了一张脸,浑身打着哆嗦,就如畏缩的兔子见到要吃它的天敌一样。我皱眉看着他的手,正要不客气地甩开,但我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他一个用力塞到自己身后。

    然后他用那个瘦长的身板挡在我面前,颤抖着声音说“洪,洪洪爷,您,您,您高抬贵手,小冰年纪小,他,他知道自己错了”

    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觉得自己错了而且我也不认为张家涵能代表我说话。

    于是我站起来,平静地说“这里没有区分对错的需要,洪爷觉得呢”

    我稍微用了点诱导,但洪爷只是迟疑了不超过两秒,并没有上勾。他今天来刻意避开我的眼神,对我的戒心比那天晚上重多了。要冷不丁地催眠他,难度很大。

    “小冰,你给我闭嘴”张家涵喝住我,带着哀求对洪爷说,“您,您大人大量,他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

    我看出他很畏惧洪爷,这种畏惧根深蒂固,将他刚刚稍微积攒起来的自信一扫而光。

    张家涵对这个男人的态度是下意识地示弱哀求,这种直觉反应令我明白,他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相反,他很习惯如此。

    他习惯于怕这个男人。

    一个人要畏惧另一个人并不难,绝对的权威,长期的恐吓,直接的暴力,从语言到行为事无巨细地打压。日日夜夜这样折磨下来,即便是彪悍如看守我的雇佣兵也抵挡不住,更何况脆弱的张家涵

    我想起我刚刚遇到张家涵时对他的感觉,他脸上挂着无论对谁都陪着小心的笑容,他流露出的自我厌弃的念头,我莫名其妙地为此而感到遗憾。

    我意识到,他的心理建构,从某种意义上讲,或许已经被摧毁。

    我还想起在我被关于地下室的日子,如果我不是原冰,如果我不是那场心理拉锯战中的胜者,恐怕今天被制造出,就是一个畏惧胆小,怕光懦弱,没有自我意识的垃圾。

    可是谁有权令别人成为垃圾

    我在瞬间不喜欢张家涵挡在我前面替我道歉了。

    我用没受伤的手拉开他,他固执地战栗着不动,我不耐地用力将之推开,张家涵被我推了个踉跄,回过头,诧异而惶恐地看着我。

    “小冰,你别任性”他大概是真急了,说话忽然利索起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不知道吗死孩子你想气死我是不是给我过来,听到没有”

    他又伸出手想拉我,我避开他,盯着洪爷慢慢地说“张家涵没有做错什么,不该他道歉,他不该替别人道歉的,或许这么说更准确点,张家涵,他不是生来就该说道歉的话,做求人的事,你听明白了吗”

    洪爷脸色微变,他并没有被我催眠,但他脸上现出挣扎指令的痛苦,然后,他终于抬起头,他的视线带着不甘不愿,牢牢盯在张家涵身上不动。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张家涵,终于淡淡地说“我也,不是来听他道歉的。”

    很好,我点点头,不再理会他,转身自己坐下来,继续掏出我的糖炒栗子啃起来。

    张家涵又怕又急,在这样的视线下很快手足无措。此时,洪爷朝身后跟着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个人走出来,我认得他,正是那天见过叫阿律的,他大声嚷嚷说“阿ben,你那什么熊样啊,我告诉你,洪爷今晚上就是路过这,顺便过来看看,怎么说都是宾主一场,看看你,关心一下你又怎么啦哎我说你躲个屁啊,洪爷肯来你,那是他老人家心肠好,念旧,也是你小子祖坟冒青烟”

    “啊,不,不是来”张家涵畏缩地退了一步,小声地说,“不是来找小冰麻烦啊”

    “你说什么”阿律怒气冲冲地责问。

    “没,”张家涵嗫嚅说,“那什么,谢谢您了,您,您您要坐会吗”

    洪爷静默着不开口,张家涵在这种静默的压力下逐渐额头冒汗,我微微摇摇头,他大概到死都学不会如何在心理攻防战中占据优势了。

    我拿脚尖将多余的小凳子踢了踢,说“坐。”

    洪爷拉拉上衣,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坐下来。

    我一直观察他,我知道他此时的内心交战定然精彩万分,我不想打断。我有些感兴趣,一边咬着栗子壳一边看他,一开始洪爷都在微微垂着头,脸色严峻,默不作声,这个样子令张家涵的畏惧更加强烈。过了一会,他拍拍膝盖,慢慢抬起头,眼神已经柔和下来,他仔细地打量张家涵,从头到脚,不放过他衣服上的任何一道皱褶,一直看到张家涵脸色涨红,才不紧不慢开口问“这些年,你就靠卖这个过日子”

    阿律见张家涵没反应,吼了一声“问你话呢,哑巴了”

    张家涵吓了一跳,颤声说“是,是啊。”

    洪爷似乎有点笑意,问“生意怎样”

    “马马虎虎,过得去。”

    “多少钱,这种”他随手拿起一只鞋问。

    “八十,不,五十。”

    洪爷微微勾起嘴角,问“到底是八十还是五十。”

    张家涵窘迫地垂下头,老老实实说“那个,拿货是五十,我,我想能卖个八十。”

    “这样你赚的很少。”洪爷淡淡地说,“一天你得卖十双以上才行。”

    “不,不少了,”张家涵神经质地笑了笑说,“过日子花不了多少钱。”

    “我怎么听说,”洪爷拎着那只鞋子,慢悠悠地问,“这边的人都管你叫发财哥”

    张家涵一下涨红了脸,赧颜说“那个,是街坊邻居开玩笑的。”

    “什么意思”

    张家涵低下头,尴尬地说“是,取笑我穷人命却想发财。”

    洪爷放下鞋,轻声说“我记得,你当年在帝都的收入不算低。而且你没什么嗜好,平时也不爱花钱,那么几年下来,难道你不算发了个小财”

    张家涵惊惶地抬起头,咬着下唇不说话。

    “怎么,钱都花了”洪爷皱起眉,“给袁牧之开那些场子用了”

    “不,不,”张家涵立即摇头,“大头很厉害,他,他才不会用我的钱。”

    “最好如此,”洪爷冷冷地说,“要是袁牧之厚脸皮到靠你的卖身钱发家,这种人品,我还真看不上眼。”

    张家涵白了脸,微微颤抖着没说话。

    “那你的钱用哪去了”洪爷问,“填在你那些孤儿院出来的弟弟们身上”

    张家涵咬着下唇,坚持着没说话。

    洪爷盯了他半天,叹了口气,站起来对阿律说“走吧。”

    阿律和另外两名手下没多说话,跟在他身后慢慢走了。张家涵一直到他们走远,才明显松了口气,看了看我,我瞥了他一眼,往嘴里塞了个好不容易剥开壳的栗子。大概我吃东西的样子取悦了他,他这才笑了,过来替我把外套帽子重新戴上,柔声说“累了吧,咱们今天先回去。”

    他伸手把我手上的纸包拿开,说“这东西吃着香,但很热气,吃多了容易上火。别吃了,乖,回去张哥给你煮宵夜。”

    我有些不满,但发现他的手仍然在微微颤抖,于是明白这些话不过是他为了纾缓心里的紧迫感而说,于是我也不开口,静静地坐着等着他缓过劲来。

    他转身开始收拾摊子上的鞋,一边收拾一边问我“吃小馄饨还是吃汤圆啊家里好像还有点肉,不然给你做个皮蛋瘦肉粥”

    “这么都不说话刚刚吓到你了别怕,哥不会让他们伤害你,无论如何也不会。”他絮絮叨叨地说,“不过你下回别逞强,知道吗洪爷那些人你不知道,手段狠着呢,帝都那些人哪个不怕他他们折磨人的法子可多了,我”

    他忽然顿住了,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呆了半响,才勉强笑了笑说“不提那些,反正你记得下回见到他们有多远躲多远,啊”

    我轻声说“他们回来了。”

    “什么”

    “洪爷那个手下。”我提醒他,“叫什么阿律的。”

    张家涵吓得手里的鞋啪一声掉地上,一抬头,果然看到那个阿律越过人群快步走回来,张家涵惊慌地看着他靠近自己,结结巴巴地说“律,律哥,您,您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什么落东西,你脑子不清了啊,老子他妈的是奉命回来,”他啪的一声丢下来一叠红色纸币,说,“洪爷说了,跟你买十双鞋,给兄弟们换个行头。妈的,要老子们穿这种山寨货出去真是丢死人了,可没办法,谁让洪爷他老人家突发好心了。”

    张家涵愣愣地没反应,阿律暴喝一声“给老子鞋,你聋了啊”

    张家涵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十双鞋,用尼龙绳子扎成两叠递过去,阿律骂骂咧咧地接过,瞥了他一眼,眼光有些古怪地问“你那什么,境况真过得不好”

    “不,不是,我挺好的”

    “也是,袁少的名头现在多响,你是他拜把子兄长,怎么可能放着你过苦日子,洪爷真是多虑了。”阿律嘀嘀咕咕说,“不过他老人家偶尔心血来潮念个旧什么的,咳,你说你干点别的行不行,摆鞋摊子真是够丢人的”

    第章

    洪爷最后遣人来买鞋这件事显然吓到张家涵,他在接下来几天内一直忧心忡忡,眉目深锁,也不敢出去做生意,整天在家里看着堆了半个客厅的鞋子唉声叹气。连给我炖的汤也放多了盐,我只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尝第二口。人体过分摄入盐分会导致水分摄入也增多,而过多饮用水,会令血压升高,心脏负荷加重,最终结果是我会无法控制地眩晕发病。

    但是张家涵精神恍惚到连我没喝那个汤都不曾发觉,他愁眉苦脸对着窗外发呆,脸上的神色很显然是陷入回忆之中,而且那个回忆定然令人不快。他不是个意志强硬的人,所以他无法抵挡回忆中的哀伤,而这种哀伤会令人上瘾,循环起来造就某种受虐的快感。

    我冷眼旁观着,我知道我也在试验自己的耐性,我觉得我对张家涵的关注程度超过其他人,这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它将影响我的正常判断,进而令我的计划推进受阻,所以我命令自己不去插手他的精神状态,虽然我承认,我这么看着一个人在庸人自扰,有点不耐烦,有想把他揪到一旁进行记忆改造的冲动。

    可是记忆这种东西,说到底是属于张家涵私人物品,他并不曾离开造就记忆的环境,无论我如何篡改,记忆都终究有被揭穿的一天。

    最重要的是,我做这件事,对我个人而言,没任何意义。

    他不唠叨我,我就乐意于少吃点莫名其妙的食物。我的手伤情况在逐渐好转,已经不再肿胀,估计再过两天就可以拆开难看的绷带,不用再敷味道古怪的药膏。我闭上眼想我能找到刘慧卿的几条有限线索,这个城市,我已经到了,时间也对,她现在大概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当然不排除她在我的出生证上虚构年龄的可能。但这个时候,她绝对年龄不大,因为出生证上写着我顺产。

    开具证明的医生名为刘广富,医院名称为东风妇婴医院,那所医院就在张家涵他们的这所小区上。这两天我利用张家涵这里的老式电脑已经查到医院的确切地址,那只是一所社区小医院,从照片上看,可以判断从医生到设备都不算精良。

    我不断想着,一个十九岁的少女选择这样一所小医院生子,这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在掩人耳目。她为什么需要掩人耳目,她的出身不允许别人知道她生孩子这件事,那么我是私生子的可能性就很大,这也解释了我为何出生证上父亲一栏为空白。那么她所住的地方就绝对不是这片城乡结合的地区,而该是这座城市相对繁华和文明的区域如果她生活在这个城市的话。

    她到底在哪,我的母亲刘慧卿,她在哪

    我从脖子上拉出一件翡翠配件,那是一块从小挂在我脖子上的东西,雕成一把中国古代的锁件形状,我知道这种图形的含义,它有祝福,有定魂,有期望孩子平安成长的意思。多年来我一直摩挲它,它变得越发圆润。为了从这里得到更多的线索,我还专门研究了翡翠,我知道这块玉的材质非常好,无论这个时空还是二十年后,这块玉拿出来都价值不菲,如果它是我的母亲给我的,那还证明,我的母亲出身不低。

    她也希望我平安长大是吗她也,爱我,是这样吗

    那为什么要抛下我对我不闻不问在我被囚禁,被绝望折磨的漫长岁月中,她为什么不在我身旁

    我的母亲,你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不来救我

    我的心脏有瞬间的紧缩,然后又慢慢放开,我对自己施加暗示,这些问题都无关紧要,无关紧要,我出来了,那些事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我闭上眼,尽量回忆被囚禁前残存的记忆,那个部分也许出于心理上的自我保护机制,到今天已经所剩无几,我想不起来我被囚禁前过什么日子,跟什么人一块生活,我是怎么识字,会说两种欧洲语言,我的生活常识从哪来,我想不起来。

    但我却零星记得有个年轻女人抱过我,还有个年长女人一遍遍抚摩过我的头顶,我每朝她们笑一次,就会从她们那收获更大的笑声。

    她们是谁是我的血亲吗

    我猛然睁开眼,微微缩了下瞳孔,因为袁牧之的大头赫然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我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立即皱了眉头,朝后挪了挪,掩鼻说“离我远点。”

    他大概刚刚经历过一场争斗,额头上还有汗,脸色稍微有点苍白,却神色不变,盯着我笑呵呵地问“你个小东西还敢嫌我非臭死你不可。”

    他偏偏要过来挨近我,我万分不解这人为何如此专门要讨人厌,我皱眉,一个反肘击过去,正中他肋骨,袁牧之闷哼一声,捂住下肋说“靠,小祸害,你他妈倒是会挑地方下手啊。”

    我起身退到离他一米远,偏头打量,这人捂住肋骨的位置渗出血迹,显然受伤了,这也解释为何他身上有血腥味。我提醒他“你的伤口裂了。”

    “我操,你不是该问你怎么受伤之类的吗”他抬眼瞪我。

    我淡淡地说“对那个我不感兴趣。”

    “亏我是为了替你找人才受伤的,你就这么对我啊,没良心的小王八蛋。”他骂我,“快给老子倒杯水来,不然不告诉你我知道什么。”

    我直直看他,轻声提醒他“你在撒谎。”

    袁牧之微眯眼。

    我好心为他解释“你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你现在处于虚构的状态。”

    袁牧之盯了我五秒钟,随即哈哈低笑,捂着伤口说“好吧,骗不了你,这伤不是为你受的,不过你要打听的人有下落了,这句话是实话,你看得出来吧”

    我看得出来,于是我点点头说“告诉我。”

    “凭什么”袁牧之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嘴上说“给哥哥点火,或许我会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你。”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人在试图挑起我的情绪,不知道为何,他总喜欢撩拨我的情绪,难道他也会催眠术,想从我的情绪中寻找突破口我立即警惕起来,在心理攻防战中我从未处于下风,于是我平静地说“也许你该补充盐分,而不是抽烟。”

    袁牧之微微呆愣,于是我进了厨房,将张家涵熬给我的过咸的汤倒了一碗,端出来给他。

    袁牧之显然被我这个举动迷惑了,至少他看着那碗汤露出片刻的迷惑的神色,然后他问我“给我的”

    很明显啊,我点点头。

    “你关心我”他用肯定的陈述语气说。

    我不明白这跟关心怎么会扯上关系。

    他没等我否定已经哈哈大笑,仿佛非常愉快,我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愉快的。但他笑得实在太过分,于是我提醒他“别笑了,呆会伤口裂得更大。”

    他止住笑声,却更加欢愉,不知为何目光炙热地盯着我,点头说“成,听你的。”

    我被他看得心理警戒大增,于是转移他的注意,指着汤说“喝吧。”

    袁大头满脸笑容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笑容立即僵住。

    “多喝点,”我看着他的表情,感到一丝久违的愉快,我微微笑着说,“你需要补充盐分。”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咕噜咕噜口将一碗汤喝光,放下碗咬牙说“小祸害,阴老子,啊活腻了你。”

    他大手一伸,用力扯过我,伸手将我头顶的头发用力揉了两下,我奋力反抗,狠狠踹了他几下,很快令他松了手。袁牧之微微喘气说“妈的老子今天身上有伤,等改天好了再收拾你。”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碗拿回厨房刷干净。”

    袁牧之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把碗拿回去洗了,然后走回客厅对我说“我靠,张哥怎么回事啊,一锅汤都咸的要死,最近盐大减价”

    我摇头说“没减价。”

    袁牧之笑了“我怎么一见你这一本正经的小样就那么稀罕呢,喂我说,盐大减价是句玩笑话懂不懂啊”

    “是玩笑吗”我皱眉,“不好笑,没意义。”

    “靠,跟你这小王八蛋说话迟早得噎死我。说吧,张哥遇着谁了这么反常”

    我想了想,说“洪爷。”

    袁牧之收了笑脸,严肃地问我“他带人去砸摊了不能够吧,洪爷自持身份,断不会做这种事,难道他去找你麻烦张哥替你挡了”

    我奇怪地看他,说“为什么找我麻烦你猜错了,他去买鞋。”

    “买鞋”这下袁牧之大大惊奇了。

    “买了十双。”

    袁牧之微眯着眼问“他没干别的”

    “没。”

    袁牧之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说“我会让张哥这两天别做生意了,你也别出去,知道吗我这边正忙着,未必能脱身管你们俩。”

    我说“张家涵正陷入精神困扰中,他没心思做别的事。”

    “精神困扰啊,”袁牧之微微叹了口气,摇头说,“也难怪。张哥跟过洪爷,虽然时间不长,难保没情分。”

    “什么是跟过”我困惑地问。

    袁牧之笑了,说“这个小孩子不要问,你记住我说的话就成。对了,扯远了,你到底要不要知道刘慧卿的事”

    我点头“当然。”

    “那还不叫两声好听的,”袁牧之戏谑地说,“不给点好处我可不告诉你啊。”

    “要钱吗”我问他。

    “什么”

    “买东西不都要给钱吗”我诚实地告诉他,“我只有你们这的货币大概四千块,给你一半,够吗”

    袁牧之莫名其妙地生气了,瞪着我骂“你他妈存心要气死我的吧”

    这从何说起我同样莫名其妙地看回他。

    我们互瞪了几秒钟后,袁牧之带着挫败,挥手说“算了算了,我早该知道你就这死样子,得,我告诉你,本市长住登记人口中叫刘慧卿的大概有几十个,刨除太老和太小的,剩下来二十三人,年龄段在十五到四十五之间,你能再缩小范围吗”

    “十七到二十五之间。”我说。

    “那容易了点,”袁牧之笑了笑说“喂,小祸害,老子可是托了好大人情才帮你查的,你怎么谢我。”

    “我说了我只有那点钱。”

    “屁,要钱的话我找你干嘛,”袁牧之转了眼珠说,“不如这样,你不是会妖法吗能让人说实话不”

    我想了想说“估计可以。”

    “我那抓了个人,是条硬汉子,拿老法子在他身上练一遍都憋不出句囫囵话来,我怕继续下去把人给弄坏了就得不偿失。你帮我”

    “把刘慧卿的名单给我。”我说,“我就帮你。”

    “成交。”

    18章是空章 所以锁了 没有内容

    第章

    又过了三天,我拆了绷带,喝着张家涵给我煮的骨头汤,继续翻看狄更斯的小说,张家涵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替我熨烫一件他新近为我买的衬衫,虽然据我的理解,有没有烫平皱褶根本无关紧要,但张家涵需要这个过程,靠着仔仔细细将一件衣服内外都熨得犹如一张纸板般平薄,我看书的间隙偶尔瞥他一眼,发现这种琐碎的事很适合他放松心情。而奇怪的是,看着他轻手轻脚地忙活这些事,近在咫尺的我,竟然也能够感受到一种安宁。

    像有谁将一块大棉花塞进心里一样,摸上去,胸腔是实的。

    “好了,”他将衬衫抖开,微笑着对我说,“穿来试试给哥看帅不帅。”

    我有些不乐意,与他对视十秒钟后,还是莫名其妙合上书向他走去,我不知道为何这种对峙之下,我会对他让步。生平第一次,我跟人的视线交流不是在进行心理攻防战,我想我从他眼中读到另外一些东西,比如害怕被拒绝的期待。

    于是我就没法令他被拒绝,我站到他跟前,配合他做一系列没有意义的动作。

    虽然没有意义,可能也浪费时间,但当他兴致勃勃把那件衬衫套在我身上时,我看到他脸上欢喜的微笑,这个笑容令我想叹息,好吧,偶尔让他高兴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个男人,很容易受惊,心理承受能力又差,也没强大的意志力去处理过往与现在的关系他能为之真正高兴的事其实不多。

    “刚好合身,呵呵,我的眼光不错吧,小冰穿白色衬衫就是好看。”张家涵喋喋不休地说,“款式也很好,这小腰收的,斯文又新潮,小冰你自己照照镜子去,很不错吧”

    他把我推到镜子前,里面有一个越来越契合这个时空的少年站着,我冷冷打量自己,胳膊太瘦,腿部没矫健有力的肌肉,身板不结实,打斗搏击什么的无法可想,就连站在我身后的张家涵都比我高半个头。这个男孩我连看多一眼都不愿,我厌恶地转过视线,张家涵却喜滋滋地说“看,多好看啊,我们小冰真是个美少年,现在还小,这要再大点,走出去还不迷死一大堆人”

    我皱眉,不客气地推开他,走开几步,张家涵惊诧地看着我,小心地柔声问“小冰,怎么啦不喜欢这件新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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