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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宠爱一生 第21节

作者:叶木四 字数:19037 更新:2021-12-22 15:57:38

    顾航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算是答应。

    近两个月别离,算是目前为止两人分开最长的时间。想念,渗透在每一处毛孔。顾航把叶川抱在怀里轻啄着,细细密密的,竟然也没有多余的心思。顾航忽然发现,安静的环境中单纯的抱着爱人,只是简单的亲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回家吧想不想吃酸菜鱼”叶川摩挲着他的手指问。

    “想。”顾航最后落下一吻,吐口气开车往租房不远处的菜市场开。想着叶川马上高考,猪肉都没敢买。顾航觉得老祖宗以形补形的说法很有道理,害怕叶川沾了猪肉被猪油糊了脑子。

    晚上饭菜算不得丰盛,只一条酸菜鱼和一份凉拌菜,汤是稀米汤,两个人却吃的津津有味。事实上大部分鱼肉还是进了叶川的肚子,顾航负责挑刺,因为很久没见,心里很是温柔,挑的格外认真。叶川享受他像是对孩子一样的照顾,心安理得,又幸福的想落泪。他所遗失的亲情,在顾航身上都找到了,如果两个人都学会信任,将会是多么完美的一件事情顾航最后眯着眼睛把鱼脑儿挖出来送到他嘴边的时候,叶川愣愣的吃下去,掩下眸中的湿意,在顾航唇上重重落下一吻。他告诉自己,要克服自卑,学会信任。

    饭后叶川收拾东西,顾航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什么。叶川收拾妥当,看一眼床头微皱着眉头的顾航,抿抿唇还是轻拉上布帘,在外面兑了温水洗身体。如果顾航还醒着,想必会因为叶川的动作兴奋到不能自已,那样便又是一个疯狂的夜。只是叶川带着羞涩挪到床边坐下的时候,听到顾航微微的鼾声,才知道自己刚才的内心斗争都白做了,羞耻的感受也白感觉了。

    叶川撇撇嘴,轻手轻脚的扶着顾航想让他躺平了,试了两次没成功,最后干脆跑到床尾拉着床单,纤夫似的憋足了劲儿把整个床铺往后拉了半尺。“哐当”一声,顾航一颗脑袋摔在没了床褥的床板上,声音还挺清脆。叶川呆住,见顾航只皱皱眉竟然没醒,爬过去将他脑袋抱起来塞了个枕头在下面,顺便揉了揉顾航的头,想着叶妈妈曾经唱的小曲儿,嘴里无意识的念叨“揉揉按按,疙瘩疙瘩快快不见。哦不疼啦。”

    顾航憋笑憋的痛苦

    等他总算忙完熄灯爬上床躺下,顾航突然翻身压过去,准确无误的含住他的唇,终于让叶川的劳动没有白费。被进入的时候叶川还皱着眉问“你不是累了唔”

    “笨蛋”顾航将枕头拉到叶川腰下,卡着他的腰开始自己的正餐。

    顾航果真累极,事后没有清理便睡着了,叶川靠在他怀里反而有些睡不着。指腹顺着顾航的手指无意识的挨个摸了一遍,瞪着眼睛看着黑暗不知道想什么。

    “嘀”的一声,顾航放在床头的b发出一道亮光。叶川伸手摸到,打开了看到上面一道讯息好消息分享一下,我保送师大咯。柯睿。

    不过片刻又是一条太激动了刚才,你估计已经睡了。名额早定了,老师却一直压着没说,刚听到,激动的睡不着觉。

    我才不告诉你我害怕高考,哈哈。

    高考过去海边玩怎么样还有,晚安。

    叶川看着暗下去的屏,愣了半天把呼机放回去,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陪你玩你算老几”

    叶川做出不屑的表情,身体放松的窝在顾航怀里,嘴里还嘟嘟囔囔。最近压抑坏了,且让自己幼稚一回吧。能有人撒娇,是件幸福的事情。

    叶川没想到会在考试前一天被人喊出去,见到的却是叶耀堂。嘴上说没有亲情,但再见面,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更何况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已经长高了的叶帆。叶耀堂纯碎是来看孩子的,一开始在一个户口本上,怎么丢都是自己的,这时候迁出去,反而觉得有点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趁着高考的时候过来,王兰香举双手支持,虽然当初和耿志辉的关系弄得并不融洽,但是她觉得对叶川好些,总归是没坏处,毕竟耿志辉是吃国家饭的。十个茶蛋还是她专门煮出来让叶耀堂带过来的。

    三个人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叶耀堂直接把袋子递过去,说“你婶儿给煮的鸡蛋,还有几斤苹果。”

    叶川想了想接过去转手递给叶帆,“你吃吧。”

    “你吃吧,你要考试。”一直没说话的叶帆总算活络过来,又问“哥你以后还回家住不咱爸说盖了房子肯定有你房间。”

    “嗯。”叶耀堂点头表示赞同。

    “你跟我住也行。”叶帆再表态。

    “我有地方住。”

    一时无语,叶耀堂本来话就不多,不但是面对叶川,对着叶帆也是一样。此时冷下场,就更是没话可说。叶帆心里憋着气呢,觉得叶川是傍上了有钱的爸爸,连自己这个弟弟都不要了,说了几句软化见他还是冷冰冰的,就有点想走。叶耀堂也实在是找不出话来,嘱咐了一句要好好考试,考完试回去住也行就走了。

    叶川拿着煮鸡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愣愣的站在大厅里,等到周明喊他过去搬书才反应过来。

    其他人的课本都是搬宿舍,等高考过后再想法子运回家里。叶川只有那处租房,且假期里肯定是暂住,和顾航说好了的,今天过来把书搬回租房,只是等到现在也没等到人。

    刘丹自上次生日以后,对叶川态度就单纯下来,只不过既然是好朋友,重体力活儿的时候自然要可劲儿的用,于是叶川便成了她的运输工具。

    高中生的书从来都是多的吓人,天气又热,叶川几趟下来,跟水洗过似的。刘丹拿着洗好的毛巾站在一边清清爽爽幸灾乐祸的笑,还说,这是最后一次用的上你了,以后你再想搬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叶川心底哀嚎,对于体力活,我从来不会向往。

    叶川再帮着老宿舍几个人把书搬到寝室,已经差不多是出气多进气少,好在自己的书周明他们帮着也搬去了小铁屋。王波妈唏嘘着惦记家里的王波,叶川干脆自作主张放了她的假,还让宿舍几个人过去挑了文具。左等右等等不来人,高一高二都放假,高三的学生大多也都把考试用的工具都准备好了,生意也并不好。叶川挑了几本第二天要看的书考前放假一天,锁了门挂上停业的牌子出了学校,手里还有叶耀堂送过来的茶蛋和苹果。

    叶川等到晚饭也没等到顾航,吃茶蛋的时候倒是五味陈杂。记忆里叶耀堂单独给他煮鸡蛋的经历好吧,根本就没有。叶川打断这想法转到顾航身上,想着他应该是在家里陪家人。临近考试,叶川反而学不下去。关了门想出去走走,晃来晃去还是徒步往东走。那边有一个广场,夜景很美,有很多孩子和老人会聚上那里跳舞或者练功夫,叶川喜欢看别人热闹,看着华发的老人跳舞也特别有感觉。

    可能是天气太热,今晚竟然有喷泉。其实是广场中心简单的几个水柱,但有不少小孩子半大孩子在水里追逐打闹,弄得浑身湿溜溜的。叶川沿着外围走,偶尔被里面泼出来的水溅到,也只是抿唇笑笑。

    隔着一层水柱和中心穿梭的人群,叶川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不过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另一个自己并不算很喜欢的人柯睿。

    叶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几天前看到他的讯息叶川还在吃味,只是没想到高考前期他就又跑了回来。顾航一直没去学校帮着他搬书,一定就是招待他了。

    叶川看着柯睿扭头冲顾航笑,手里拿着闪光竹蜻蜓,猛地一搓,便闪着蓝光飞到天上。他甚至还看见顾航耐着性子去帮他把飞走的竹蜻蜓捡回来。

    顾航手里拿着竹蜻蜓往柯睿走的时候看到的叶川。他本来吃过中饭就要去学校帮叶川搬书,顾伟国却突然让他跟着去服装城见客户学着谈生意。好不容易做完陪酒小厮回家,刚进门就看见正和雷雷下象棋的柯睿。用柯睿的话说,他是过来挽救顾航免于灾难的高僧开过光的檀香木手镯,帮他避灾。

    顾航知道叶川对柯睿的态度算不上友好,上次收到信息叶川连提都没提,还是顾航摸呼机的时候酸溜溜的嘟囔了一句,“你们俩什么时候那么熟了”。因为不友好,在高考前夕为了怕影响他考试,顾航才连提都没提。

    吃醋这事儿实在是奇怪,顾航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叶川和男生在一起他无所谓,就是见不得他和女生站在一起。叶川恰恰相反,见不得他和男生走的太近。顾航不觉得自己幸运到见到一个就是同类,柯睿对他来说和周明没什么区别。

    顾航看着叶川愣在那里的模样,想着他又是在心底较劲了。也好,顾航想,既然看到了,也许让他多看一会儿能让他知道自己当初撞见他和刘丹在一起时的心情。

    叶川不想和柯睿正面接触,人总是有相互比较的心理,特别是和自己有竞争性的,叶川也不能脱俗。每当和柯睿站在一起,叶川总会从长相、学习到家庭比较一遍,发现什么都比不上,心里就会有强大的落差和危机感,他不喜欢那种感觉,像是站在崖底仰望着他和顾航在一起,并且他们两个还是很相配的那一对儿,而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叶川看着柯睿拿出一个手链一样的东西给顾航戴上,忽然想起来自己也曾经见过一款手表,价钱在五百块左右,肯定不是什么好牌子但是戴着很好看,他曾经想着忙完考试拉顾航过去看看呢。

    叶川知道顾航向自己的方向看了两眼,站了良久没见他过来,转身往回走。那是一种复杂到捋不清到底什么感觉的状态,说不上吃醋,说不上嫉妒,更说不上痛不欲生。只是胸口习惯性的发闷,闷的叶川要大口呼吸还是觉得压抑。

    叶川懂了顾航当初的怒气为什么能延续一个月都不停歇,他也想像他一样转身消失一个月,只是发现自己远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人。

    叶川沿着大路往南走,速度很快。顾航再转身找不到叶川的身影,心底骂了一声,追过去去找。远远的看见叶川往南走,连忙跟上。柯睿追过去问“找谁”

    顾航指指叶川的方向,“看见熟人了。”

    柯睿跟着追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儿,疑惑地问“他跑什么”

    顾航心想,还不是你那手链惹的祸我他妈真是幼稚透顶了,竟然同意让你给戴上。

    距离拉近,顾航喊了一声“叶川”

    叶川站住,抚抚胸口,觉得跑一段舒服很多。叶川觉得自己需要锻炼身体了,不然怎么会刚跑了一段就觉得腿软。

    顾航追上,气道“你跑什么”

    “啊,我锻炼身体。”

    柯睿离两个人有点距离,叉着腰喘着气说“只放一天假,后天就考试了,还锻炼身体”

    “三天考七门,我怕受不了。”

    顾航拉着叶川往一旁走,柯睿识趣地站住。等拉开些距离顾航压低声音说“我要是不追过来,你想跑到哪儿去呢”

    广场本来就在新区,柯睿看看有些荒凉的地段,眨了下眼睛说“我就是随便走走。”

    “走走比我跑的都快,你行啊来找我的”

    “不是,我随便走走。”

    顾航捏捏他的肩膀,叹口气说“又吃醋了。”

    叶川摇头,终于把视线调到他脸上,说“我不吃醋了,我知道你故意这样给我看。”

    顾航愣住,叶川又说“没必要,即使我也不会背着你做什么,要是那样,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我想明白了,咱俩其实谁都不信谁。”叶川想说,即使不爱了,也不会背着他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叶川生性保守,和顾航在一起,即使没想过一生终老,也从来没想过身边的会是另外一个人,更何况他要顾航许给的一生。

    顾航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对,知道不对,还是控制不住。”叶川苦笑,“道理我都知道,就是做不到。”

    远处有摩托车打着远光灯嚣张的奔过来,顾航拉着叶川往路边靠了靠。正要说什么才发现摩托车走的路线很扭曲,普通的摩托车,非要骑出赛车效果的s形路线。被远光灯晃到有一瞬间的视觉盲点,顾航闭着眼将叶川推到路边粗壮的杨树中间,扭头背光看见柯睿遮着眼睛站在另一边,身后另一方向同样一个闪着远光灯的汽车呼啸而来。顾航没见过会车警示灯这样打的,特地留意了一下。从他看出摩托车路线冲着柯睿而去到扑过去,也只是一瞬间。叶川被他推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到公路沟里,还没有站稳,看见他冲柯睿过去下意识的就追了两步。摩托车大幅度的扫了个方向,突然冲着叶川过来,另一边顾航猛地把柯睿推倒到路边,回头看叶川的时候,却随着汽车的刹车声飞了出去。

    顾航被撞飞的片段在叶川眼中成了慢镜头,让叶川有一种心被掏空活活疼死的错觉。叶川腿上痒了一下,被摩托车带起的风从面上刮过去,吹的头皮一阵发麻。这一切,都只是眨眼间的功夫。

    汽车停下,司机骂骂咧咧“大半夜站国道路口,找死啊”

    叶川看见顾航从地上爬起来,僵直的身体总算找回知觉。

    “碰到没有”

    “撞到哪了”

    两声混成一声,都喑哑而颤抖,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苍凉。

    叶川见他问完一句就没有下句,连忙扶住他,颤声说“没,摩托车斜过去你身上疼不疼”

    柯睿从地上爬起来也跑过来,因为受惊,声音也有不自知的颤抖。他借着汽车的灯光看看顾航,没见什么外伤,再看叶川,见他一条裤腿迅速染红,不一会儿薄薄的浅色长裤就被血染到裤腿边。

    “腿你腿怎么了”柯睿扶着叶川一条胳膊,“你哪儿疼”

    “不不疼”叶川动动腿,竟然除了血淌下来的潮热感一点不觉得疼,抬头见顾航视线定在自己身上连动都没有动,突然就慌了。

    “哥”

    “腿”顾航张嘴血便溢了出来,他随即闭上嘴,还是没能压住随即涌上来的咸腥。

    叶川想尖叫,却发现脑中瞬间空白,连说话的力气都被瞬间蒸发一般。随着顾航的力道,软软的瘫在地上。

    柯睿扭头去找车主,人已经快速跳上车,掉头跑了。

    “操你妈先把人送医院呐”柯睿追着车子大叫,眼睁睁的看着汽车消失。

    叶川跪趴在一旁,头枕在顾航头边大口大口的喘气,除了一声一声唤着瞪着眼睛流泪,什么都做不了。他想站起来,想背着顾航奔跑,试了几次,身体像没了筋骨,怎么都动弹不了。

    “哥,对不起哥。我站不起来啊啊顾航,求求你了你别有事我会死掉的”

    柯睿跑回来,拽叶川起来想让他先将人送医院,见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一咬牙摸了顾航的车钥匙就往广场跑。

    柯睿怎样冲了一个两千米把车开过来,又抖着手脚将两个血人拽到车上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顾伟国带着刘冬梅和雷雷赶到的时候,两个孩子都被晾在床上还没有往手术室推。叶川裤腿一兜的血,染红了病床上的床单,人早就晕过去了。顾航安静的躺着,太过安静,像是睡着一般,只是耷拉着的眼睛一直看着叶川的方向,胸口偶尔动一下,状似随时都会没了气息。

    商场打拼了多年的顾伟国,疯了一般拽着护士拿的收费单据撕了个粉碎,大声叫骂医院缺德,竟然不先救人。其实不是不救,该做的路上都做了,目前只是在商量方案。

    一名外科医生领着几个人推着叶川率先进了手术室,余下几个主治医生围在顾航床边小声商议。

    刘冬梅看见两个孩子模样的时候已经瘫在了地上,雷雷不知道该做什么,把刘冬梅拽到凳子上,想去看看顾航,一松手刘冬梅就会往地上滑,只好陪着妈妈在那里掉眼泪。雷雷觉得不真实,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发生在镜子里,上面是一层水雾将生活扭曲,抬手抹去了,一切便成还原。

    顾航尚且有些意识,见叶川被推进去,心里竟松了一口气。医生的声音传过去,像是隔着水膜一般,听着很不真切。

    “别松劲,你爸妈都在边上看着你的。”有医生狠狠的摁着他的肚子,顾航疼的连哆嗦的力气都没有,心下无奈的想,这是要死了吗刚爬起来的时候还那么顺溜,还以为能保持英雄形象,结果成了狗熊。

    顾航想起那个白胡子老头给自己卜的卦,心里无奈。想起前生,再看现在,虽然老妈白着脸瘫在那里喘气,老爸一泡眼泪又叫又哭,可总归还是觉得幸福。老爸那张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的脸出现在面前时顾航长长呼了口气,好在出车祸的是自己,而不是这个为了家人操劳了一生的父亲。他包容了自己太多,能替他受罪,顾航觉得欣慰。只是叶川想起叶川,顾航担心又添一层。

    “航,你哪儿疼啊”顾伟国就那么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手都不敢落在他身上,生怕压坏了。

    “爸”顾航一张嘴,一口闷在嘴里已经发紫的血淌出来。顾伟国崩溃地拍着额头嚎啕大哭,“不说了,不说了航别怕航别怕,爸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爸,好好对叶川和雷雷一样。”

    顾伟国心里瞬间蒸腾起一股怒气,看着顾航吃力叮嘱的模样,只能将怒火憋在心底。

    “爸,对不起喝酒别开车。雷雷会出息好好对妈对不起”

    “川,别恨畜生”顾航思维开始散乱,前生今世交织在一起,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台手术只做到一半,处理了一下腹膜后血肿和血胸就转到了市里。天蒙蒙亮的时候重新被推进手术室,到天又黑下来都没见人出来。期间护士跑出来一趟通知病危,只是强撑着才跟过来的刘冬梅直接晕了过去。全家都乱了,雷雷一直贴着墙站着,不哭也吭声,瞪着眼睛不知道是怎么了。顾伟国嚎两声就嘟嘟囔囔说些什么,一遍一遍念叨儿子的名字。瞒着老太太,顾航叔叔也带着婶婶赶了过来,在顾伟国两口子失了主心骨的时候还能帮着撑一撑。

    顾航浑身插满管子被推出来的时候,顾伟国还坐在地上,哀求的看弟弟一眼。等顾伟业问过医生确定还活着,转头告诉他的时候,顾伟国终于松了口气,人却直接瘫了下去。

    顾航中间又进了几次手术室,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了。十天里,被推进去几次就有几条病危通知下来。每次护士冷冰冰的说一遍“六床病人病情危重,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再递过来一张纸,一家人就陪着生不如死一次。起先一家人还会抱头恸哭,到最后竟然能面无表情的听着护士陈述,平静的接过通知单。

    面对这场意外,顾伟国两口子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的。顾伟国恨上了一个人,即使他也许还躺在医院里连高考都耽搁了且十分无辜。顾伟国恨这个让自己儿子走上弯路的人,又因为他出了车祸,那么不能让人原谅。刘冬梅则想的不管儿子以后想什么要什么做什么,都要尽力满足。人安安稳稳活一辈子,太不容易了。

    顾航醒过来的时候高考已经过去了七天,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床边削苹果的柯睿。柯睿对上顾航的视线愣了一下,咧嘴笑笑,强自平静的说“醒啦。”

    顾航眨眨眼睛,张张嘴想说话,柯睿一面按铃一面说“你气管出了点问题,还不能说话。两个阿姨去休息了,顾二叔出去买饭,顾叔叔送雷雷回家考试,好像还有事情要办。我知道你想问叶川,我不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他情况应该好很多,在你们县医院就能治。”

    一家人没能见到顾航醒过来的那一刻,可激动一点都没有减少。顾航眨着眼睛看着刘冬梅和婶婶趴在自己床边哭,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流泪。

    第二天顾伟国才赶过来,顾航望着父亲想让他说一说叶川的情况。顾伟国不知为何就突然爆发,冲着顾航喊“你是不是作死你是嫌我和你妈活的长是吧他滚了,该滚哪儿滚哪儿了,再也不回来了”

    刘冬梅不明所以,拽着失控的顾伟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顾航哀求地看着顾伟国,等不来自己想要的,失望地闭了眼。

    半年后出院,顾航再也没能联系上叶川,他确实如顾伟国所说滚的不见了,消失在那座小城,两个人一起走过五年的地方。一家人很默契的,谁都不在他面前提叶川的名字。顾航连哄带骗,也没能让雷雷带过去一点信息,逼的紧了,雷雷就贴着墙瞪着水汽弥漫的眼睛看他,狠狠的。顾航能下地走路的时候亲自回了趟恒县,那个小租房已经转手。房东说东西都扔在那里没人拿,也没人回去交房租,他们等不及就把东西收起来另租了出去,问顾航要不要。顾航在一堆东西里扒了良久,只拿走了一本字典,还是顾航第一次得奖送给叶川的那本。上面用蓝色笔轻轻勾着几个字,从前往后依次是爱吧辈川哥吾小一子。这是顾航当年就说给叶川的话,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两个人却毁在了相互猜忌里。

    小川,一辈子吧

    可一辈子又在哪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童鞋结婚,地方比较远,提前一天去了

    最后一章不大好写,那些多次出现和偶遇的人物,在下部会继续出现,比如李向阳,比如云台山的两位路人

    下部挥别青

    77、01现在

    顾航骑着山地车又到了桥头的早市,推着车子挤在人群里,顺便花了十块钱,买了三件大叔款白背心,右侧胸口处还有个蓝戳儿。老样子把车停在早市尽头一个小型公共健身场所,小包挂在车把上,一面留意着一面背对着车子往旋转健腰器走。

    半个月前就是这样,早起去溜车健身,无意间发现这么一处早市。拐进去纯碎是想找找当年县城小胡同早市的感觉,停在健身场旁边包就挂在车把上,只不过一转身的功夫,顾航再回头,小包已经不见了。东西倒是不多,里面一共装了二十块钱,预备着半路买豆浆油条呢,夹层放了一块小毛巾。豆浆没买成,顾航半路花了三块二买了挺大个儿的一个烤地瓜,剩下十六块八毛钱。包也不值钱,顾航咽不下的是那口气。长到二十五,还从来没有被人摸过钱包,这次丢的不仅是钱,还是人。自那以后顾航若是骑车晨练,必定要拐到这里停上一停。只不过鱼钩丢下来这么多次,再也没有见到恶鱼上勾。

    顾航一面转腰一面注意着车子,几次有人经过,顾航紧张起来,甚至摩拳擦掌随时准备追贼,却总会对着他们离开而失望。口袋里手机开始叫,顾航叹口气接听了,一面往自行车旁走。

    “你又跑哪儿去了”王文钊来的电话。

    当年他也没考上什么大学,家里有钱,在县里开了家酒吧。毕竟有地域限制,县城消费虽然也跟得上,去玩的人却太杂,一不留心就总是出事,后来在酒吧包间出了一起案,虽然处理的妥当他却怕了那种麻烦,直接关门大吉。顾航在新林市着手做房地产的时候就背着祖产过来入股,如今如愿以偿的过上了懒人的幸福生活。

    “平原路桥头呢。”

    “又去找你贼小弟去了二十块钱,可在乎死吧啊。”

    顾航转眼看看人群,笑了两声说“那孙子嘿,不抓到人我就不姓顾。”

    王文钊嗤笑,“一会儿见,我去接。”

    顾航挂了电话再抬头,竟发现车把上又空空如也。一个劣质塑料袋装着的三件背心还挂在那里,钱包早就没了踪影。顾航看看左右,狠狠的骂了声“操”。

    将山地车扔到后备箱的时候顾航那气儿还没顺过来,王文钊打着哈欠喝豆浆吃茶蛋,主动钻到副驾驶专心进食。顾航气咻咻的上车,好半天憋出一句“妈的,一眼没看见又被偷了。”

    王文钊从胸腔发出一声哼笑。

    顾航重重从鼻孔出了口气,斜一眼睡眼朦胧的王文钊,打了个“且”音。王文钊看都不看他,懒懒的靠在座位里,嘟囔道“就这,还是我出来自己买的,自从有个皓子我的待遇就从皇帝变成了太监,吃饭跟赶场子似的,过了点儿就得拾皓子嚼过的。别怪我不买两份,我吃啥你都看不上。”王文钊自言自语似的啧啧嘴继续嘟囔,“皓子那崽子不知道像谁,要真是我的娃,肯定得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他简直泼猴似的,每天不玩到十一点不睡觉,还得拉我两口陪着。说了你也不懂,你这人注定享受不了父子天伦。”

    “不稀罕。不过你不知道像谁就对了,指不定你老婆什么时候给你戴了绿帽子。”

    “滚”王文钊懒洋洋的,让人对骂都不来劲儿。等车子拐进别墅区的时候扭头问“还等着呢我看顾叔他们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前儿你妈还打电话给青虫王文钊老婆,詹青,话里话外都念叨让她给你瞅个媳妇儿,说你爸默认了的。”

    “他恨不得我赶紧妻妾成群呢。”

    “有这么说自己亲爹的吗”

    顾航哼了一声,不想再提和顾伟国的冷战,默了一会儿转而问“这次你家虫子没又踹你下床睡地板”

    “说了多少回了,上次是我嫌热,自己跑地上睡的。”

    “确实热,外头都差不多结冰了。”

    王文钊和老婆感情很好,王文钊什么都懒得操心,大权小权都下放给了老婆。詹青虽然是个土生土长的新林市人,双职工家庭条件也不错,对王文钊却一点也没有看轻的意思。当初王文钊跟着顾航房地产刚起业,还欠银行一屁股账,数目大的吓人,出门都是绿色无污染交通工具,跟着顾航扣着个安全帽到处跑,怎么看怎么像提水泥的民工,其实现在也没好多少,手里是有钱,可银行也没少欠。两个人的婚姻还是詹青寻死觅活逼着家里同意的,照她的话说,就是看上了王文钊凡事慢悠悠的劲儿。当初她被车压到了腿,王文钊就是慢悠悠的背着她把人送到另一条街医院的,一路上用懒洋洋的语气和她说话,那时候詹青就迷上了这个在市民旁观她拖着一条腿哭泣的时候弯腰把她扛到背上的人。后来嫁进来王文钊把财产也放了权,詹青才知道自己买了个蓝筹股,还是处在牛市的那种。王文钊什么都交给她,反而让两个人的感情更深了。

    两个人人生中第一场架,还是因为顾航而起。刘冬梅看着王波他们一个个都结婚有了娃,虽然当初顾航出院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性取向,还一反常态和顾伟国大吵一架,她还是希望儿子能回正途。这七年里顾航乖的很,一个伴儿都没找,可就是不往家里住,自己把另一处院子拾掇拾掇就一个人住了进去,还养了一条狗。后来房产做起来,直接给自己留了一套别墅,从郊区搬到了柳湖东岸。眼看着都要过二十五的坎儿,也不能常年和一条狗过日子,刘冬梅便试着给他说媒。詹青经不起她念叨,虽然从王文钊那里知道他的毛病,可想着指不定什么之后就和正常人一样了,就把自己周围最漂亮最温婉的给介绍了一个,顾航倒是被刘冬梅哭着骂着过去了,只不过白吃了人家一顿拍拍屁股就走了,一顿饭下来一句话都没说。人家姑娘几次热脸贴冷屁股,最后结账发现顾航吃大发了,可不就是什么贵点什么姑娘没带银行卡,连帐都付不起,还是哭着打电话让詹青过去埋单。那一夜詹青发威,也没了产后气虚,抱着儿子一脚把王文钊踢下了床,还说再管顾航的事儿她就是孙子这话说了可才半年不到,刘冬梅又打电话找上了,好声好气安抚完那边,一挂电话就气的追着王文钊要咬人,那孙子是死活不愿意当的。

    进了屋四四就扑了过来,围着顾航的裤腿低低吠着。顾航弯腰揉揉四四的头,随手开了电视,没什么特定目标,就是希望叶川能有机会按着当年的想法走上播音的道路,而他,能恰好看见他出现在某个镜头里。

    顾航去北广找过人,没有。早年逼问过叶耀堂叶川亲爸的情况,什么都没问出来。后来终于有了能力摆脱顾伟国的羽翼,查出来耿志辉在的军区,顾航反而没了勇气亲自过去。私下里也找人打听过,没有叶川这个人。顾航也曾跑到南昌耿志辉所在的军区蹲过点儿,还是一连守了半个月,也没有见到人,回来还把顾伟国气的住进了医院。那之后顾航就开始冷处理,哪儿也不跑了不找了,就瞪着俩眼等着。顾航当年跪在病床前对顾伟国说过我就这毛病,不是叶川也不会给你娶儿媳妇,你们想抱孙子别找我,只当我没那功能。

    当年怎么闹了一年且不提,总之顾伟国发现那个懂事的儿子跟打了鸡血似的从愤怒到冷不吱声的和他对着干,失望痛心之余便开始什么都不管了。你爱咋滴咋滴,住在外面哪怕是嫖呢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倒是刘冬梅,从开始的懵懵懂懂到最后弄明白“毛病”的意思,到现在都在不遗余力的往儿子身边安插女人。

    王文钊见他又看新闻,摇摇头说“这次火车站那片儿地皮竞标,还抢不”

    “不抢。”顾航给自己倒水,喝了两口才说“市里五年规划不是说准备往东开发吗听王波说他们单位估计得全搬过去。部队小区本来就在那边,政府大楼也都快要搬了,咱们还不赶紧提前跟过去那边有一片湿地,坑不大,不过可以后期开发。这次不用高端,就普通多层和高层。”

    “就怕太靠东郊,房价会低。”

    “看你怎么选点了。要是划在主干道两旁,一趟公交车一条直线,直接穿过市图书馆、市电视台、政府大楼、商业区、终点就是火车站。公交线路都是可以改的,就看你舍不舍得投钱。目前就是抢在市里规划出来之前,先探探口风,把地皮定了。”

    顾航推开落地窗,看着屋后小花园里刚被推了小平头的草坪,视线越过围栏投降湖面。这是别墅群里地理位置最好的一处,从一角可以看见大半个湖面,夏季的时候莲叶何田田。主卧的设计按照叶川当年的期许,窗外有一颗高高的桂花树,打开窗,枝丫就可以伸进屋子里。有明亮的桌子温暖的大床奢华的柜子,柜子只装了一半,另一半等着叶川填满。顾航甚至还买了一个柜子放在侧卧备着,因为他不确定叶川当年说的,柜子里只装自己的东西包不包括他的。院子里有葡萄架,经过这么几年,已经长的十分繁茂。

    顾航趴在实木护栏上抽烟,看着湖面的目光有些飘忽。王文钊也没打扰他,给四四倒了狗粮关门走人。

    78、78错身而过

    这几年顾航一直早起运动,懒觉都没睡过,身体恢复的不错,除了喜欢抽烟偶尔喝酒,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像这次大热几天忽然下了一场凉雨就感冒,还是第一次。陆远出差,江南闲得很,过来欺负顾家小四才发现顾航病倒了。

    他谁都没给电话,主要是觉得病的不重。不过江南作为医生,顾航当年转院过来的时候还给他缝过刀口,就见不得病人不把病当回事,劈头盖脸就给骂了一顿。

    按岁数,顾航得问江南喊一声哥,可对着有点神经质加蛋白质的江南,他实在是尊敬不起来。说起来也是缘分,顾航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江南就认出了他。他刚在新林市涉及房地产的时候,得了陆远的点拨和帮助才有了今天,江南也没少照顾他。别墅区项目做下来以后顾航就选了一套送给了江南,人家倒是不缺房子,不过江南喜欢热闹,顾航这里常聚人,便央着陆远也搬了过来,那之后就联系不断。顾航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在云台山偶遇的人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并且两个人依旧安稳的生活。每次看到他们两个老不知羞的在他面前腻腻歪歪,顾航心底就膈应的慌。想起叶川曾经也像江南这样毫不知愁,整天乐乐呵呵,又想起两个人别扭那段叶川的小心翼翼,顾航心里就疼的发闷。捋不清哪里走错了,顾航却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让本来牢固的感情脆弱的不堪一击,经过一场车祸毫无预兆的就戛然而止。

    江南哄着四儿去把顾航拉下床,因为经常吃江南带过来的食物,偶尔还穿过两条小道跑到江南那边的院子玩,倒是十分听他的话。金毛四儿叼着顾航的裤腿往下拽,拽一拽还聪明的停一停观察顾航脸色,见他没反应就赶紧掘起屁股继续拽。

    顾航被拽的心烦,掀开毯子坐起来,一脚踩着金毛四的脸推一边,晃晃昏昏沉沉的脑袋直叹气。

    “当年你肺可是差点切了,别不当回事儿,感冒最容易引起并发症。”江南奖励地揉揉金毛四的脑袋,笑眯眯的说“我们医院来了个冷面小帅哥,年纪轻轻的都已经主刀了。啧啧,不知道多大来头,运气那么好,毕业没两年就能上手术台。带他过来的教授可是心内科一把手,过来给一心脏衰竭的小孩儿换器官,据说老教授只旁观,那小帅哥才是主刀。给你说,这都是练出来的,我要是有那个机会,现在也不至于只能做一些小手术,切个剁个阑尾取段儿静脉什么的。”江南羡慕嫉妒了。

    “手术无大小,没把盲肠当阑尾切了就是本事。”顾航心说,也不知道谁天天羡慕医院里扫走廊的清洁工天天躺长椅上睡觉呢,恨不得每天上班就只签个名就撒丫子跑路。

    “呵,听着怎么这么假呢”江南给金毛四拴了绳子,站起来说“走吧,去医院看帅哥去,让你见识见识真正部队出来戴肩章的医生什么样,啧,迷倒一溜儿的小护士。唉,我干了小十年了还是个编外的,你陆哥就等着我被开除呢,我偏不人比人怎么这么让人不想活呢”

    顾航嘴角抽了抽。

    江南忽而又一脸遗憾,“可惜人家是上面儿派下来的,做完手术就跟着老教授走人了,你说,要是我一上班就能看到该多好男色可餐,还省饭钱了。”

    “小心陆哥吃醋。”

    “嘁,他巴不得我多看呢。”江南说着脸色又是一变,问“航子,你说你陆哥不会是会小三儿去了吧怎么昨儿一天没给我打电话七年之痒啊,两七年呢不得痒死”

    顾航看着江南忧心忡忡的样子无语至极,直接钻进后座躺了下去。金毛四忒缺德,副驾驶不坐跟着钻后边儿,一屁股坐在顾航肚子上,脑袋支在前头枕上就准备观风景呢,把顾航气的。江南倒是乐不可支,把金毛提溜过去的时候笑的眼睛都没了。

    顾航不喜欢医院,那种到处弥漫的消毒水味儿总能勾起他不好的回忆。江南知道他的毛病,倒是没逼着输水,只是又把身体零件儿检查了一遍,打了个屁股针让顾航等着,他跟着小护士去取药。大老远还能听见他打听,“刚过来的那个小帅哥呢”

    “上午小杰心脏衰竭的男孩呼吸暂停,刚跟着抢救完,回去休息了吧,晚上还要手术呢。”

    顾航站在走廊尽头,靠在窗户边垂着眼睛看楼下的车子,车窗户摇下来,金毛四趴在窗户口吐着舌头戒备地看着行人。有个军装高挑个儿的大夫从一旁经过,脚步顿了顿,走过去摸摸金毛四的头。金毛四反常没吠,竟然还貌似亲昵的舔了舔医生的手。顾航怔怔的看着那个站在车前人,也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一变转身就往下冲。一路磕磕绊绊的冲下来,车边哪儿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金毛四看见顾航热切的伸着脑袋呜呜讨赏,表示自己看车很牢靠。顾航走到方才那个人的位置摸摸金毛的头,胸口有些发闷。

    “认错人了”顾航揉着金毛四的脑袋自言自语,“他要是回来不找我,你说我怎么办”

    “呜汪”

    “无望他妈的乌鸦嘴”

    江南提着药袋子下来的时候顾航正坐在车里发愣,见他过来眼皮都没抬一下,情绪很是低落。

    “你们这,新来的那个医生多高”

    “应该不到一米八吧,就是人瘦,显得特高。你见着了”

    “姓什么”

    “姓于。不是吧,一眼你就看上了”江南一面倒车一面说“凭我超灵敏的直觉,他不是个同也是尚未确定性向的,最起码也不是个坚定的异性恋,培养前途非常大,要不你出手试试”

    顾航失望地闭上眼,倒回后座放空嚯嚯疼的脑袋。

    江南见他这样,大概也明白肯定是心情不佳,找个首舒缓的歌放着,一路安全的把人送回家。

    叶川走回宾馆的时候还想着那只金毛,他一直想养一只,只是跟着导师总是出差,白天偶尔有大手术,上了手术台就能两天不着家,根本没时间照顾。方才那只狗温和的很,看见他就两只爪子交替拍了拍车窗,他还以为是车主人在车里出了事,金毛趴在窗户上寻帮助呢。过去看了才发现小家伙一个人在看车呢,等他过去还舔了舔他的手心,痒痒热热的,这让他弄一条狗养着的念头更迫切了。

    刚冲了澡出来准备补觉陈晓娴就来了电话。

    当年顾伟国在医院和叶川长谈一次,好的坏的说尽了叶川也没有松口说放弃。顾伟国大骂他和顾航不知廉耻,揪着耿志辉要他给了保证。耿志辉一掌拍裂了病床边的小桌子,也拍断了叶川所有的念想。耿志辉直接把呆呆愣愣的叶川接走,腿伤好了一半就从南昌又扔到了西安那所军医大学,耿志辉当年的话他一直记得,他点着自己脸说“树要皮人要脸,你要是有脸再送上去让人指着鼻子骂贱就尽管去,到时候也让于桂香看看她生的好儿子多有脸面。”

    顾伟国的话他也记得,他说“你要是没有和航那些脏事儿,我能把你当亲儿子待。你们要是在一起,他就是活过来我也能再把人打死,就全当没生过那么个不要脸的儿子你要是走了咱就当什么都没有,你要是赖着不走你以为你缠着他能到什么时候航是要为我们顾家传宗接代,到时候你连个遭人骂的小三儿都不是。”

    那三个多月他一句话都没说过,安静地任由耿志辉安排。腿上险些被凿了个洞穿的伤口终于长的差不多的时候,陈晓娴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说“你爸和那个什么航子的爸,都是为了各自孩子好。和男人在一起,怎么都不是个事儿。别的不说,光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你得赶紧站起来,等你有能力去追求了,才有所谓的幸福。那东西飘渺的云彩似的,其实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拼来的。瞧你现在瘦的,你妈要是知道不得心疼啊,最近好好想想要上什么专业,你爸脾气大又好拿主意,你要不说,他都敢直接把你塞部队当兵去。”

    学医,是他自己要求的,于是在大学开学一个月后,他瘸着一条腿到了西安,远离了所有人,还把耿志辉将他改成耿的姓换成了于,随母亲。可自从他本科毕业耿志辉就几次想拍板子把他的婚事定下来,要不是陈晓娴从中拦着,耿志辉真敢找几个大兵把他从西安绑回去直接塞个女人给他。

    叶川掰着手指头数了七年,遗憾是有的,想念也是有的,却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淡。可即使再淡,叶川也没有再找一个开始另一段感情的想法。没有原因,只是根本不想,也没办法开始。他用四年的时间读完了五年的本科,然后直接跟着秦教授读研上手术,繁忙的生活让他不太了解何谓孤独,也不太了解何谓思念。叶川把顾航压到了心底,还故意在上面撒了些枯枝败叶来掩盖。他过的很好很充实,如果忽视看见熟悉场景时眼里快速略过的痛苦的话。

    “小川,还在学校给老秦干苦力呢”

    “没有,出了趟差。”

    “今年也都毕业了,中秋来家里过吧,再说说工作的事情。”

    “离中秋还有一个多月呢。”

    “那也快了,你弟昨天吃月饼了都。我给你买了秋季衣服,给你寄过去不还是你回来回来工作比较好,离家近,回来工作就能定了。”

    “谢谢姨,我衣服够穿。”

    “呵呵,那我给你寄过去。”

    叶川和陈晓娴的对话大多停留在吃穿用玩上,他身上的衣服,几乎从里到外都是陈晓娴一手置办的。叶川对衣服没讲究,陈晓娴却是个懂吃懂穿的人,给买的衣服档次很高,不过叶川倒是不常穿,不管在学校还是医院,常穿的不过是那两套军装。陈晓娴的意思他懂,每次绕来绕去不过是拐着弯提醒他回家工作,不要因为当年耿志辉不答应让他见顾航一面就将他拉走而记恨。陈晓娴对他倒是真的好,养伤中那三个月来自她的开导他不是不记得。若是当年不是陈晓娴每天关心他的变化,一看出不对就想尽各种方法陪着他聊天,也许他也不能从抑郁症边缘挣扎出来开始奋起。只是回到耿志辉身边工作太不可能,即使她希望,叶川也不觉得自己能满足这个大度的女人。

    陈晓娴见没有得到叶川肯定答复,大肆渲染了一下南昌的美食和环境,还有部队小区给他预留的复式小楼,总之能吸引人的手段都用上了。叶川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的弯了嘴角,最后只说考虑考虑,让代问耿志辉好便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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