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 第13节

    当时张小东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奇怪，周毅为什么会露出那种奇怪的神色,他用手指不停的摩擦着照片上的小脸，他的鼻子有些发红，他的嘴唇在颤抖，那也许应该叫激动，又也许应该叫悲伤，里面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欣慰。当时的张小东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看小默照片的不是他的老板而是他的父亲。

    后来吃饭的时候周毅还习惯性的给小默夹了几次菜，他甚至知道小默所有的喜好，连饭后那碗汤都是周毅为他盛的，还用勺子凉了些才端给他喝。这些细小的动作让张小东疑惑了好一阵子。只是家里其他人都不会往那方面联想所以才不会觉得奇怪，可张小东不同，在经历了闻海的事后，他对这种事的反应是很敏感的。

    加之二人现在的姿势张小东几乎可以肯定了心里的猜测，周毅和他弟弟绝对不是小默所说的那种主人与佣人的关系，应该是情人才对。这样一来所有的疑惑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没有哪个主人会对家里的佣人那么好，给他买手机，给他买昂贵的衣服，还借那么多名车给他用。只有情人之间才会有这样的优待和细心的照顾。

    张小东没有打扰他们休息，轻手轻脚的穿衣服出了门，顺便把门和窗户的帘子都拉上了，还带上了锁。

    张大飞和他老婆是后醒的，起身后问了张小东一句，得知二人还在睡就没有去打扰。韩静去厨房做了早餐，桌子都摆好后她让老公去叫他们起床吃饭。张大飞刚走到门口就被急跑过来的张小东给拦在了门外。

    “时间还早，你让他们多睡会儿。”

    “都八点多了，还早周先生不是还要去公司吗别耽误了他的正事儿。”以前他从小默那听说过，周毅工作很繁忙有时候连周末都不能休息，而且今天是周一，张大飞以为他一定得回公司开会呢。

    “昨个我问过了，周先生这几天不用去公司，你别瞎操心了，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

    张小东连推带拽的把大哥撵回了前屋，回头看了眼卧室的门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他们两个没有睡很久，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周毅就和张小默一起出了门。

    张大飞那边已经给他们烧好了热水让他们洗脸，周毅向几人问了声好后和小默一起去了庭院。趁院子里没人的时候张小默小声的对周毅说了声，“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张小默咬着嘴唇低下了头，早上那会儿起来没看见三哥，又见自己躺在周毅的怀里，小默就猜想三哥怕是什么都看见了，刚才三哥看自己的眼神还有点不自在，这让小默很是紧张。他心里清楚身为男人的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怎么看都是不正常的事，他有点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尤其是大哥。

    “我和你的事，还没和家里人说过呢。”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小默见他洗完了把手里的毛巾递给他，然后接着对他说，“过几天我会和他们说的，到时候咱俩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周毅顿住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他，阳光照在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把皮肤显的晶莹剔透很是漂亮，周毅不受控制的去摸了一下他的脸蛋，“要是他们反对呢”

    “那我也要和你在一起谁反对也不好使”

    小默就是有这样的威力，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总是能深深的扎进周毅的心里，那种让人欣慰的感觉却又伴随着深入血肉的疼痛。周毅受了疼一般拧起了眉头，过了许久心口依旧抽痛不止。

    “快洗脸吧，看看水温合适吗”周毅有点不敢看那双清澈的眼睛，因为小默无辜又认真的眼神会让他产生很深的罪恶感。

    二人洗漱好之后一起回了屋内，韩静已经为他们摆放好了早餐，此时见他们进了屋，赶紧热情的把周毅让到了餐桌上。

    农村的早点很简单，不过今天张家有贵宾要款待，这早餐做的相对丰盛了一些，被煎到金黄的荷包蛋，热腾腾的小笼包，还有小米粥和几样张小默淹制的拿手小菜。可周毅也只是潦草的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视线一直落在小默的那张笑脸上。

    吃过早饭周毅和张大飞单独谈了一次，害张小默一阵紧张，生怕他会把二人的关系说出来，虽然早晚都是要说的，但至少也应该先给他们一个心里准备呀。不过见二人出门的时候有说有笑的样子怕是说的不是那件事。

    张大飞千恩万谢的把家里的户口薄交给了周毅附带着还有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有几兄弟的资料和村里开的证明文书，那是不久前他拜托村长开的，本来是那个警察要用，可后来他没有过来取。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张大飞本想留周毅用过午餐再走，连蔬菜都让老婆准备好了，不过周毅借口说公司还有事现在要回去了，张大飞挽留了几次最后只好顺了他的意和老婆弟弟一起送他们出了门。

    “大哥，嫂子不能受凉，你先带她回屋吧。”

    “没事儿，冻不着。”

    韩静说完小默赶紧推了推张大飞，用眼神埋怨他不知道疼老婆，“哥外面冷，你赶紧带嫂子回去了。”

    “好好好，听你的。周先生，那我就不远送了。”

    “别客气，快回去吧。”

    张大飞走后张小东却没有回去，一直把二人送出了大门口，欲言又止的张了下口，最后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周毅见了心里就明白了一二，让张小默先上车留下了一些空余的时间给张小东，“你，有话对我说”

    张小东迟疑了一下犹犹豫豫又十分别扭的说了一句，“我弟弟他他还小呢。”

    周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放心吧。”

    周毅没再说什么，开门上了车，轿车开出去很远，在从倒后镜看时张小东还站在原地，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安还有些伤感。其实早上张小东出门那会儿他感觉到了，心里也清楚他是发现了二人有些不正常的关系，后来兄弟二人在屋外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他没想到张小东如此的心细还如此的善解人意，难怪闻海会喜欢他。而且最让周毅欣慰的是他这个哥哥的确把小默当成了亲弟弟看待，关心他疼爱他，还宠着他照顾着他。周毅想有时间就替张小东寻个好人，好让他的感情有个归宿。

    “周毅，你刚才跟我大哥说什么了”

    “秘密。”

    张小默摇了摇他的胳膊，“你就告诉我吗，不然我还要费脑袋去想。”

    周毅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最多一个星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这不是让我晚上睡不着觉吗”

    “小傻瓜，别乱想了，反正是好事。”

    “好吧，那我不问了哎呀，你就告诉我嘛。”张小默憋了还没十秒就受不了了，周毅只好不再瞒他，“就是给你们几个办户籍办身份证而已。”

    “周毅，你想的可真周到。”张小默一想到自己也能有身份证了开心的都要飞了，他想两个哥哥要是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也会很高兴的。早些年大哥想去办的，可那费用很高，家里根本就支付不起，后来经济好了些，大哥又去问过，结果那警察竟然还怀疑大哥拐卖人口，把大哥当嫌疑犯查了一番，最后事情也没办好。

    周毅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再说话，眼神却暗淡了很多。

    来张家之前周毅是抱着另外的目的，他本以为张家一行能帮他下定最终的决心，可事得其反，此时他却更加迷茫了。所以一直到离开张家为止周毅也没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周毅开车先把小默送回了家，目送他进了大门才调头回了公司。出差半个多月，办公室里已经积压了一大堆的文件，可此时的周毅根本就没那个心情去处理那些，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久的呆。

    严伯军听说他回来了顿感轻松无比，让秘书把文件全部推给了周毅，自己伸着懒腰在办公大楼里转了好几圈，结果这边还没闲够呢，手下的电话就一个接一个的打到了他的手机上。严伯军连听了几个电话也很是意外，赶紧坐电梯去了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一开门就被呛人的烟雾迷住了眼睛，害他连咳了好几声。

    “空调坏了还是排风坏了怎么这么大的烟”严伯军一边埋怨的一边去开了排风扇，总算是换了点新鲜空气进来。

    “这些文件都急着用呢，你怎么还不签字”周毅回来已经两个多小时了，结果他竟然一份文件也没看更没签过一个字，难怪下面那些人急的都要跳楼了。

    周毅叹了口气，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又点了火，表情很是落寞让严伯军甚是不解，“你又怎么了有心事”

    周毅微微张了下口，还是什么也没说，那些事是万不可被外人知道的，即使他是自己最好的好朋友也不能告诉他，只能由自己独自来抗，可这个秘密的分量实在太重了，压的人简直无法呼吸。

    见他那副表情严伯军大概也猜到了一二，估计让周毅烦恼的事又是和张小默有关吧，不过这次周毅的嘴巴是上了封条，不管他问什么也不肯说。严伯军只好不再问了，把文件推过去催促道，“赶紧把这些文件批了吧。”

    “你先去帮我办一件事。”周毅没接他的话岔，掐了烟从手包里取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出来。不过拿在手里时却犹豫了，他把信封里的东西取出来目不转睛的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把上面那几张纸抽出来放进了抽屉里，剩余的文件装回信封里才递给了严伯军。

    第章

    周毅给严伯军的是张家兄弟几个的个人资料,还有村里开的证明文书,交给严伯军是为让他帮忙给他们几个办理户籍和身份证，不过犹豫再三之后张小默那份还是被他抽出来了。

    要是真给他用张小默这个名字办理了身份证，也就是变相否认了小默就是周子涵的事实，这么做实在是太自私也太卑鄙了,周毅有点下不去手。可严伯军拿着那个信封走了之后周毅的心里还是觉得很难受,这感觉好象比刚才还要让他无法承受。

    桌子上的文件最终还是没有得到董事长的签名，严伯军走后不久心情烦躁的周毅也离开了办公室,独自开车去了一家酒吧。

    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必要的应酬外周毅很少会在外面喝酒,可今天他却很想把自己灌醉。事实证明酒精并不是最好的麻醉剂，一瓶红酒下了肚，周毅的头脑还是清醒的要命，心里的苦闷一丁点也没有减少。

    直到深夜周毅才打电话叫司机来送他回家,他本想今晚回别院去住，可车路过小区门口的时候周毅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让司机停了车，带着微晃的脚步进了电梯的门。

    张小默没有睡，心不在焉的守着电视一直在等他。见周毅进了门小脸立马露了笑迎过来，“你总算回来了。”

    说实话，周毅现在相当的怕见他，更怕和他单独的相处，昨天晚上在张家住旁边有外人在周毅怎么说也能控制住自己，可如今二人单独相处周毅根本就保证不了任何的事，何况此时小默对他的吸引力简直比地球的引力还要大。

    周毅借弯腰脱鞋的动作巧妙的躲开了小默的拥抱，低着头问了一句，“怎么还没睡”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周毅淡淡的笑了一下，一边脱衣服一边走向沙发的方向，没敢看他的眼睛，“不早了，快去睡吧。”

    “我还不困呢，你累了吧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张小默暂时还没发现他的异常，把他的衣服挂好后转身去了卧室，周毅坐在沙发上重重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心情更加烦躁不安。空气中到处都漂着张小默的味道，那味道简直就是毒品，明知带着毒却让人完全无法抗拒。

    小默手脚麻利的放好了洗澡水，走回客厅来拉周毅的胳膊，“快去洗澡吧。”

    “恩。”周毅实在是不敢和他在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快走了几步脱掉了小默的手，赶紧把自己关进了浴室里。独留小默一个人站在浴室门口，眼神伤感了好几分。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周毅对他的冷淡和疏远，以前他每次回家都要抱抱自己亲亲自己的，可是今天他却根本就没有做那些动作，甚至都没看自己一眼。这让张小默很是不安和恐慌。

    周毅在浴室里呆了相当长的时间，他以为出来后小默一定已经睡了，可那孩子却躺在床上睁着雪亮的大眼睛精神的很，让周毅很是无奈。

    “都要一点了，快睡吧。”

    张小默心里还有点不安自然是睡不着的，可他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把自己旁边的被子掀开了一点，等着周毅上床。可周毅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向了电脑桌，根本就没看他。

    “你不睡吗”

    小默略带委屈的声音让周毅顿住了动作，幸好此时他是背着小默，不然那种纠结的表情一定会被小默看见。周毅又擦了擦头发，缓解好了表情之后才转过身，“我还有工作要做，你先睡吧。”

    张小默的眼神又暗淡了几分，把下嘴唇都咬白了，他知道不应该在周毅工作的时候打扰他，可直觉告诉他周毅不和自己同床睡并不是因为工作，给他的感觉周毅现在好象很不喜欢碰他了。

    “都一点了，你还要工作吗”

    他这副样子让周毅很是不忍，只好走回床边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对不起，公司最近的事太多了，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再陪你，好吗”

    “恩”

    “乖”周毅弯下身在小默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只是这样简单的接触就让他觉得喉咙发干，他偷偷咽了下吐沫才恋恋不舍的起了身，“快睡吧。”

    事实证明，小默这种性格的人最好糊弄了，一句话一个吻就能让他彻底的安了心，再也不胡思乱想了，高兴的点了点头乖乖的闭上了眼。周毅为他掩好了被子，又轻轻的拍了他几下才轻手轻脚的拿着掌上电脑出了卧室。

    工作自然是没心情去做的，周毅把电脑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就开门去了阳台。冬天寒冷的空气会降解体内的燥热，也可以让人冷静头脑，周毅在阳台站了半个多小时连抽了三支烟，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一点，身体也凉下去了。

    天公不作美，星星点点的飘起了雨加雪，周毅叹了口气，关严阳台的窗户后回了客厅。他在两个卧室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勇气走进小默睡的那间房。另外一间卧室自从小默睡到他的房间之后就一直是闲置的，被褥什么的也都收回了压缩袋里，此时床上是空的什么也没有。周毅从柜子里取了被褥从新铺好，躺了上去。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加雪，不过好象来的晚了些，都后半夜了才开始下，这一下就停不了了好象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伴随着空气好象都冷了好几度，周毅自己倒不觉得冷，可他却开始担心隔壁的小默，担心他会不会冷，会不会冻着。

    小默这孩子一到冬天手脚总是冰凉冰凉的，在家里他一直都睡在炕头，即使这样他也总是会觉得冷。不过自从和周毅同眠之后他再也没觉得冷过，因为周毅的身体很暖，靠在他身上就像靠了个恒温的暖炉一样，热呼呼的，小默早就忘记了冷的感觉。此时自己不在他身边，周毅当然会担心。犹豫了许久之后周毅还是起身出了门。

    和他担心的一样，小默果然是觉得冷了，虽然暂时还没被冻醒可小小的身体已经卷缩成了一团，还一直往上拉被子，那模样看起来可怜死了。周毅心疼的不得了，急忙脱了自己的衣服钻进被子里，把小默整个身体都抱到自己怀里。

    其实这公寓的供暖很到位，大冬天的在家里不穿衣服都不会觉得冷，周毅体热更是用不到电热毯那种东西，家里自然也就没有备，此时想用了却没的找，周毅只好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

    估计小默是感觉到了温暖，周毅抱他他也一直往周毅身上挤，还安心似的松了口气。周毅伸手关了台灯又将他搂的紧了些，也安心的松了口气，抱住小默那一刻他就觉得整颗心都踏实了，好象把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搂在了怀里一样，再也丢不了了。

    过了没一会儿的工夫被子里的温度就升高了，小默的身体也渐渐暖了起来，周毅换了个姿势，把那双冰冰的小脚丫放在自己大腿上暖着，又把那双小手塞到自己的腋下，全都暖透了才取出来，调整了一个让小默更舒服的姿势好让他睡的更安稳一些。

    可周毅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烦心的问题，他就这样抱着小默听了大半夜的雨打玻璃交响曲

    天边泛了白周毅还是没有睡意，借着微亮的光线看了眼怀里的宝贝，周毅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一夜终究是没有合过眼。大概六点多的时候周毅悄悄的起了身，为小默掩好被角后去了厨房。

    子涵一岁那年他母亲因病去世，当时这个噩耗给周毅的打击相当的大，曾一度让他一蹶不振。最终让他从新振作起来的还是年仅一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子涵。“爸爸，不要不理我吗，小涵听话，小涵再也不淘气了。”那时候小子涵总是会对憔悴的周毅说这样的话。这个乖巧又懂事的儿子让周毅渐渐的从失去爱妻的悲痛中走出来，从此和小子涵相依为命。

    周毅又当爹又当妈的独自抚养了子涵两年，把自己全部的精力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这个儿子身上，睡觉的时候没有周毅哄着子涵是坚决不肯睡的，饭菜不是周毅做的子涵是坚决不肯吃的，子涵淘气的禀性也只有周毅能管的住，当然最能影响周毅心情的也只有这个宝贝儿子而已。也正因为如此子涵和他之间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回想当年的事，周毅万分的伤感，不知不觉眼眶又模糊了。他还记得子涵小时候最喜欢吃他做的皮蛋瘦肉粥，每次都要把肚皮撑到鼓鼓的才肯放下勺子，然后摸摸自己的小肚子笑的一脸满足，还不忘赞赏一声，“爸爸做的粥就是好吃。”

    今天的他不知道还记得当年的味道吗喝到这粥时还会像当年那样满足吗周毅把熬好的粥盛到碗里然后摆到了餐桌上。

    回到卧室时小默还没有醒，睡的很香很香，小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周毅没舍得扰他的好梦，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离开了。

    公司已经积压了太多的工作，即使周毅没心情去做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心结投入到工作中，心里却一直在惦记着家里的小默。中午那会儿周毅接到了小默发来的短信，〈对不起，我又起来晚了，你现在在公司吗〉

    〈恩，在公司，昨晚睡的好吗〉

    〈睡的很好，我一会儿就去给你送饭。〉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周毅的这种疏远让小默觉得很难过，〈哦，那你晚上早点回来。〉

    晚上回不回去周毅很是犹豫，他考虑了良久心里还是很矛盾，所以他回了一句模凌两可的话，〈我尽量〉

    小默很是失望，过了半晌才把回信发过去，〈我等你。〉

    〈乖，要是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小默这次没有再回信息，周毅静静的等了很久，又把之前的几条信息翻出来看了一遍，也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是让他觉得失望了，其实这样也好，要是想把张小默认回来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和他保持距离了，不能给他结果又何必给他希望

    下午那会儿周毅把严伯军叫进了办公室，还递了支烟给他，严伯军就知道此时的周毅没有把他当成下属，而是把他当成了朋友，怕是他又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想和自己聊聊了。

    周毅把半支烟抽下去也没有开口说话，严伯军也没有催促他，静静的陪着他抽烟。到后来严伯军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还是先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周毅叹了口气，拉开了身前的抽屉，看着里面那张纸鉴定结果又发了会儿呆，“有件事，我”说到这里周毅又停了话，面部表情纠结了几分，让严伯军满心疑惑，却半天也等不到他下面的话，这气氛真能把人给憋死

    第章

    “你到底怎么了”

    周毅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是下不定决心把那张纸拿给严伯军看,烦躁不已的他又点了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可尼古丁今天却好象失灵了，一丁点作用也不起。

    “拜托你能不能爽快一点,有什么事说出来不行吗”

    周毅的五官都快扭到一起了,这副表情好悬没把严伯军给急死，害他差点过去抢抽屉里的东西,当然他是没那个胆量的周毅又吸了几口烟,转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其实这只是一个习惯动作而已，好象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过却让他意外的看见了一条信息，那是十几分钟前张小默发过来的，那时他正好去了洗手间所以才没在第一时间发现。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字而已，〈粥很好吃，我都吃光了。〉

    他还是没有想起来周毅叹息一声，本来已经定好了打算此时却开始犹豫了。

    严伯军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周毅的心里的话，只等到一句，“我再想想，你先去忙吧”就把他打发了，让严伯军甚是郁闷和不解

    严伯军走后周毅独自在办公室坐了好久，偶尔拿起电话看看二人发过的短信，或则看看小默的照片，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下午两点多周毅开车回了公寓，在路上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好好和张小默谈一次，至于怎么选择让他自己来定，这样做对于他来说才算是公平的

    周毅用钥匙开了门，却没有看见小默的影子，不过他的外套和鞋子还在，人应该没有出门，估计又在厨房里忙呢。周毅脱了鞋子和外套在客厅厨房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人，正想去卧室找找转身时却猛然间看到了一副让人胆战心惊的画面。周毅的心脏在一瞬间停了跳

    张小默正骑在阳台的窗台上擦玻璃，大半个身体都伸到了窗外，如此危险的高度他却没有做任何的安全措施，只用一只手抓着窗框，因为顶端有块地方好象擦不到，他还在努力的往上够，眼瞅着身体越来越往外倾

    周毅干咽了一下没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提心吊胆的一步步挪过去，在瞬间搂住了小默的腰，这个突然的动作让小默受了惊吓，害他大叫了一声。身体已在同时被周毅粗鲁抱回了阳台上。

    “吓，吓死我了”

    周毅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放他下来，气凶凶的把小默抱回了客厅一把摔在了沙发上。这一下可摔的不轻，即使沙发很软也让小默受了疼，呲牙列嘴的揉着半天的腰才有力气把身体转过来，这一转身正对上周毅的怒脸，当场就把他吓的不会动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周毅这么生气，被气的脸都紫了。

    周毅的确是生气了，而且被气的都要疯了，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喘着粗气半天都不说话。也是因为刚才那副画面太过惊吓了让他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心脏到现在还在嗓子眼儿那悬着，堵的他顺不过气，当然说不出任何的话。

    “你，你怎么了”张小默被他的表情吓的不轻，说话的声音简直比蚊子的叫声还小，周毅却一直在咬着牙不开口，小默只好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你，你刚才在干什么”

    张小默实在搞不懂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上午那会儿起床发现周毅不在身边，旁边的被褥也是凉的，他想周毅可能已经去公司了，后来看见隔壁的卧室从新铺了被褥才知道周毅昨晚根本就没和自己一起睡。这个发现让小默觉得很难过，他觉得周毅现在好象有点讨厌自己了，那一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让他不喜欢了。

    后来小默看见桌子上的粥，心里又觉得暖暖的，他坐在椅子上把粥全喝了顺便想一想自己最近到底做错了什么，后来想明白了，可能是最近自己太懒散了，总是不按时起床给周毅做早餐还让他给自己做，家里的卫生好象也不如以前那么干净了，难怪他最近都不喜欢自己了。

    那么发现了问题就一定要改才对，趁着今天天气放晴了干脆来次大扫除好了，所以张小默就利用白天的时间把屋子彻底的打扫了一遍，房间里的卫生都做完了就只剩下了窗户没擦，因为昨晚下了初冬的第一场雨加雪，而且这雪还不是很干净，把窗户上溅的都是脏脏的雨点，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张小默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孩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污迹，想也没想就骑到了窗台上，明明都快擦完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够不着，谁知突然被人抱回去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生气张小默完全的不明白对上周毅那张愤怒的脸他也不敢开口问，举起手上的抹布老实的回答了他的质问，“我在擦玻璃。”

    “你知不知道这是几楼”

    “九楼。”

    “知道还擦，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做很危险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周毅吼了他几声总算是让张小默明白了他生气的理由，原来他是担心自己才会生气的，即使被他吼了张小默也踏实了，嘿嘿的傻笑了几声，嬉皮笑脸的坐直了身，还满不在乎的对他说，“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好好的，放心了，不会有事的。”

    说完还起身想去抱周毅的脖子，被周毅一把推开了，这个心大的孩子完全无法理解周毅此时的心情，刚才那一瞬间周毅被他吓的连心跳都停止了，那种惊悚的感觉几乎要了他的命，后怕的感觉让他至今都无法冷静下来

    周毅推开他之后重重的坐在沙发上，双手捂在额头上挡住自己的表情久久不肯说一句话，张小默见他这副样子在不敢和他打哈哈了，抿个小嘴儿去拉他的手，周毅还是不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里是高档住宅区，每年季节交替的时候物业处都会拿出一笔费用雇佣正规的清洁公司做室外清洁，不过毕竟是几个月才擦一回自然不是那么干净。去年小默看那玻璃脏了就很不顺眼，还跟周毅提过一次，不过被周毅给严厉的阻止了。谁知这孩子不听话，又不记事儿，胆子比天都大，九楼的高度也敢爬出去擦玻璃，周毅能不生气吗

    “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你知不知道”周毅说话的声儿都走调了，喉咙沙哑了好几分，张小默此时有点感受到他的心情了，也许和当初自己知道他意外身亡时的感受一样，相当的怕。小默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做错了，认错的态度自然也就诚恳的多了，他蹲下身用双手去拉周毅的手腕，求着他，“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自己的孩子即使犯了在大的错父母也是不忍心责罚的，有句话叫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何况周毅又怎么忍心去动他一根寒毛，即使再生气也要自己忍着，“让我自己呆会儿”

    小默彻底的慌了，眼泪刷一下就流了好几行，委屈的声音听的人心里直发软，“你，你别不理我吗”“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对不起吗你别生气了”

    周毅是被小默彻底的哭软了心，就像他小时候一样，再淘气再让人生气的时候只要一哭鼻子周毅就彻底的投降了，天大的火也没了。周毅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放下了双手看向他，小默发现周毅的眼眶湿了。

    “对不起嘛”

    周毅伸手把小默搂到自己怀里，紧紧的搂着，此时此刻整颗心才彻底的放下。周毅一边摸他的头发一边教育他，“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做有多危险这可是九楼，万一不小心掉下去了可怎么办你知不知道爸”那个称呼周毅险些脱口而出，心口传来的阵痛让他难过的闭上了眼，“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

    “对不起嘛，我以后再也不擦玻璃了”明明是他在认错，却哭的一脸委屈，而且还越哭越大声。这样的他让周毅还怎么训的下去。

    “乖不哭了哦”

    “我，我只是看玻璃脏了，想擦一下，我以为擦干净了你就会高兴了，就不会讨厌我了，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你这几天都不理我，不和我一起睡，还不让我去给你送饭，那，那不就是讨厌我了吗”小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还断断续续的，周毅那颗心呀，被他弄的跟被锥子扎了一样，“小傻瓜你又乱想了，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

    “那，那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乖，不哭了好吗”小默心里踏实了抽搭了一下乖乖的点了点头，结果眼泪流的更欢了，紧紧的楼着周毅的脖子不肯放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了一大场，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周毅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宝贝儿子给哄好了。

    周毅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而且还相当的后怕，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几个动作而已就让小默这个敏感的孩子乱想了，要是今天真出个什么事，他岂不是要后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