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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夫人弄丢了_第15分页

作者:雁如归 字数:13798 更新:2021-12-22 15:32:17

    记得一般回答“啊,师父是说昨天布置的抄写法华经的课业吗”

    容淮轻笑了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抄经书了”

    不等她回答,又说道“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不要再出去喝酒”

    果然,是要让她认错了。

    喝酒这个事情,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借着酒意,落瑶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落瑶的注意力落到最后几个字上面,眼里一闪,脑袋在这时候转得飞快,思路也变得无比清晰,马上酝酿着感情,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眼里应景地浮上一层水汽,低嘤着说道“师父是说不要出去喝酒,我这次是在山上喝酒,应当,应当做不得数。”落瑶突然发现自己又多了一项演戏的天赋,千面观音不收自己当徒弟真是埋没人才。

    落瑶叹着,果然,天赋这个东西,是要后天开发的,她估计自己其实各方面都挺有天赋的,只是还未被发现而已。

    落瑶看见容淮低垂下眼帘,似是在思考自己的曾说过的原话。

    能把论道高手说得哑口无言真是不容易,落瑶给自己偷偷点了个赞。正心里暗自得意着,听闻容淮如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哦,是么。我当时是这样说的么。”

    落瑶拼命点头。

    容淮慢吞吞地道“不过”

    落瑶支起耳朵。

    容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落井下石地说道“不过,做不做数,还是我说了算。”

    落瑶半张着嘴巴,她第一次见识到容淮无赖的一面,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忽然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落瑶打了个喷嚏,容淮放弃了继续逗她的念头,握了握她的手,问道“冷吗”

    落瑶甚是哀怨地看了看他,点点头。

    “让你平时好好学法术偏不听,要不然底子就不会这么薄了。”虽是责备的话,听上去却像是无奈,还透着宠爱,他随手把酒坛子递给她“喏,喝点酒身上就会暖点,今晚的月色不错,我们再坐会。”

    落瑶看着酒坛子,又看看他。吃不准容淮此刻是不是拿酒试探她,今晚的容淮既温柔又狡猾,落瑶完全对付不了他,她脑子里飞快地闪着几个字喝还是不喝

    容淮似乎意识到了问题,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说道“哦,差点忘了你要少喝酒。”

    落瑶很无语,抬头开始数星星,又发现星星实在太多数不过来,还是数月亮吧。今晚的月牙儿格外的弯,仿佛正在对着他们笑。

    一阵白檀香飘来,容淮牵起她的手,说道“手还这么冷。”许是因为喝酒而嗓子有点黯哑,带着点迷离和慵懒,鼻音依旧淡淡的,像个小勾子一样要把人的魂儿勾了去。

    不说还好,一说落瑶就忽然觉得很冷,两手抱了抱手臂。

    感觉到容淮握住她手腕的手稍稍用力,用力把她往身上一带,悴不及防地,倒在他怀里。

    落瑶终于理清楚了,两人为什么会成了现下这幅的场景。

    落瑶窘迫地抬起头,刚好能看到容淮完美的脖颈和性感的喉结,顿时呼吸不稳,脸上发热。

    容淮冰琢般的俊脸突然在眼前放大,看了她一瞬,他用手遮住她的双眼,落瑶感觉到嘴唇碰到了一个温润软糯的东西,还带着点酒香,她意识到是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僵住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嘴上一凉,这感觉又消失了,同时,容淮的双手也从她眼前移开,她看到容淮有点隐忍着什么的表情。

    落瑶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让容淮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眼眸也变得极其深幽,这次他连遮住她眼睛都顾不上了,头一低,又吻住了她。

    鼻息间到处是七月醉的清香,落瑶只觉得双腿发软,脑袋里乱成一锅粥,屏着呼吸,怕惊扰了这美好的感觉,还好是在师父怀里,否则肯定要摔到地上。

    容淮轻笑一声,无意地露出一个蛊惑人的笑容,在她耳边说道“你可以呼吸。”

    她心里其实对容淮一直藏了一份不为人知的心思,落云山就她一个女弟子,她在心里总觉得师父就是她一个人的,她渴望跟他时时刻刻在一起,而不是以师徒的身份,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她也说不清楚。

    但容淮一直太冷淡了,虽然天天能见到他,却总觉得离自己很遥远,她不想这样。

    今天,自己心底里隐秘的愿望实现了,她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落瑶连忙张大嘴巴深呼吸了几口,却怎么也平复不了撞鹿的心。

    虽然容淮从不在她面前避讳,有时候会弹弹她的额头,有时候会爱怜地揉她的头发,但落瑶知道,这些动作都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他把自己当小孩子罢了。

    但今日这样出格的举动,却是从来没有过,落瑶半是惊讶半是甜蜜,惊讶的是一向冰清傲岸的师父也有柔情的一面,甜蜜的是师父终于不再把她当孩子了。

    她一直很贪恋师父身上的香味,淡淡的,似一株白莲,高洁圣雅,如今他们之间的一切被今日的两个吻打破,她有点不自在地扭了扭,想说点什么。

    这个动作却让容淮身体一僵,压抑着声音对她说道“别动。”他双手绕着她的腰,下巴轻轻地搁在落瑶头顶,仿佛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落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叫她不要动,但是因为坐在他腿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师父身体的变化,未经人事的她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听话地一动不动,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半晌,听闻容淮咬着她的耳垂说道“不早了,我们回去。”

    话虽说着,但容淮没有任何松开自己的迹象,落瑶连忙从他腿上跳了下来,容淮没说话,埋头静了一瞬,随后轻轻牵起她的手,往厢房走去。

    落瑶觉得被师父牵着的手,似乎有点烫,但是感觉不错,落瑶偷偷瞄了一眼容淮,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师父脸上泛着点微红,似乎意识到落瑶在看他,容淮不自在地把头扭向别处,嘴角却微微勾起。

    快到厢房附近,容淮止住了脚步。

    这儿的厢房是一字排开的,排了两排,当初容淮收徒弟时没有刻意安排谁住哪间厢房,加上平时他为人师表不怒而威,弟子们见着他的威仪都有点心理压力,所以选房间都是从离他最远的厢房开始,等落瑶上山的时候,还剩下与容淮相邻的一间,于是,自然而然地,离容淮最近。

    容淮抬手轻轻抚过落瑶的脸颊,低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下,说道“早点休息。”

    走回来的路上,落瑶好不容易把飞到天外的魂拉回来一半,被容淮一吻,又震飞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等落瑶再次回神的时候,容淮已经进了房间。

    师父,师父也是喜欢自己的,对吗如果以前是暗示,那今天就是明确告诉她喜欢她。落瑶有点感激今夜的酒,感激伦图,如果不是他今天过来,恐怕师父会一直瞒着自己吧。

    其实落瑶并不觉得师徒恋有什么不好,她从小在容淮身边长大,眼里只有师父,她喜欢他,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第36章 青锋三尺袍飞扬,情如飞沫终消散

    镜中的画面转了一转,天昏地暗,风云变色,场景转到一场大战。

    是五百年前的仙鬼大战。下面的不用看,落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前落瑶从父亲和弗止的口中依稀听到过,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相安无事的鬼族突然来犯,天君宁仁曾派容淮去和鬼君伦图谈判,两人谈着谈着起了争执,引发了后来的仙鬼大战。

    至于他们为什么起争执,谁也不知道。落瑶想起前段日子在祁远的书房中曾翻到过一些仙族杂事秘辛的书籍,这场战争的来龙去脉被隐得十分神秘,因为天族毕竟失去了一名神君,虽然赢了,但损失惨重。

    老天君后来下令此事不准再提,所以当落瑶看到有关这场战事的记录时兴奋不已,至于这场战事的起因,却没人说得清楚,无从考证。

    文中寥寥数语记载了一些片段,大意是天族对抗这些鬼族本来是毫无悬念的,何况是鼎鼎有名的容淮,可打到最后伦图突然祭出了鬼族的法宝乾坤印,这个乾坤印是鬼族的上古法宝,因为太过凶险,此印已经很久没有现世。

    当时伦图跟容淮说了一句什么话,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却不料容淮主动祭了乾坤印,谁都知道,入印者,七魂六魄尽灭。

    伦图没想到容淮会自寻死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是这样的结果。

    因为这乾坤印用起来是有讲究的,若是持印者施法吸走对方魂魄,那魂魄的修为便会在七七四十九天内被炼成一颗灵丹,到时候容淮的一身修为便成功地变为已有,可这印之所以凶险,在于魂魄若是自愿被祭,乾坤印就会反噬主人。

    于是还没等伦图反应过来,他也被乾坤印吸入印中。

    容淮显然是知道乾坤印的用处的。因为没人知道,这件鬼族的宝物其实在很早以前是仙族的法宝,容淮曾在一些古老的书籍中看到过,对乾坤印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

    所以他宁愿选择与伦图同归于尽,也不愿意他继续祸害苍生,最重要的是,他为落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伦图此人虽然看似无害,其实诡计多端,若留他在世上,对落瑶绝对不利。

    容淮暗暗告诉自己,他并不是因为私心而想置他于死地,这都是为了神族的长远而打算。既然他们师徒二人不会有什么结果,那就为她做最后一件事吧。

    乾坤印因为一下子吸了两个修为深厚的魂魄,反而失去了灵力,化作一座巨大的紫岩山。鬼兵鬼将们一时没了主心骨,逃的逃,被容淮的十一个弟子和众多徒孙杀得落花流水。

    后来落瑶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景,她只记得那天的师父挥剑绝尘,浮光掠影踏着轻云,背脊硬朗站在天地间,然后还记得周围都是红色,整个山上的七月雪也是红色,似乎连吹过的风都是红色。

    ――――――

    落瑶看着镜中的紫岩山,脑袋又开始疼起来,双手捂着头,头胀欲裂。

    祁远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清冷无比,他不说话,闭上眼睛,抿了抿嘴唇,突然伸手轻轻按住落瑶的后脑勺,一股奇怪的灵力从落瑶的后脑传来,她猛地发现他的意图,一把推开祁远,脸色发白,缠着声道“你对我用窥探术”语气间尽是不可思议,“你不信我”

    “对不起,一时没有控制住,我不信这一切是真的。”祁远的声音有一丝疲惫,但转而被疑惑代替,“你的记忆有一段空白,可能被人施过封印术,你知道吗”

    落瑶忘了方才的气恼,也是一脸惊讶“封印术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容淮吗”

    祁远的眼里几番明灭“应该不是,照这个封印的手法来看,我大概猜到了是谁。”

    祁远似乎在思考,又带着点不确定,凝眸继续看镜中的场景。

    落瑶看到祁远的脸上有种说不清的神色,明明他离自己这么近,却感觉好像很遥远,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继续看下去,她可能会永远失去他。

    镜中的落瑶在山前哭得昏了过去,等她醒来时,看到宋励、十一师兄和五师兄红着眼眶看着她,专修医理的五师兄语重心长地和她说道“师妹,你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轻轻地问,“是,师父的吗”

    落瑶感到一阵晕眩,她看着五师兄说不出话,嘴唇动了动,发不出任何声音。

    屋中跟着一片寂静,连窗外的树叶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大师兄宋励打破这阵尴尬,说道“师妹,你放心,我们不如凡人那样食古不化,你和师父的情谊我们都理解。师父不在了还有我们,你别太伤心,这样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十一师兄跟着说“师妹,这是师父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你要好好地把他生下来。”

    五师兄写了个安胎的方子,到门外叫他的徒弟拿出去抓药去了。

    师兄们显然比她要淡定,她还在震惊中,他们已经替她打点好一切,大师兄告诉她,“你只管安心养胎就是,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落瑶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整日地睡不着觉,五师兄没办法,给她开了点安睡的药,才勉强能睡个一两个时辰。

    期间是一段空白,怀胎十年,方瓜熟蒂落,落瑶已经忘记这十年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只记得后山的七月雪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在师兄们的照料下,孩子顺利出生,落瑶不想继续住在落云山睹物伤情,又不敢回家。于是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准备去望月山投奔弗止,在去望月山之前,她去了一个地方,容淮的栖息之地,紫岩山。

    落瑶把随身佩戴的揽霜剑埋在山脚,道“师父,这剑是你赠我的,如今,让它代替我陪你吧。”

    敛冰三尺问苍穹,揽霜长啸天下绝。

    敛冰揽霜本就是一对,师父,你把它送给我时,是不是曾预料过有今天

    后来从弗止处得知,她当时初到望月山时,头发凌乱,一身衣服满是风尘仆仆,手里的孩子已经哭得嘴唇发紫,她却眼神呆滞地盯着弗止,一声不吭。

    弗止被吓到了,从她嘴里又问不出什么,只是在心里揣了几个猜测,他以为是哪个男人欺负了她,抄了把扫帚就要替她出头,可是走了几步又回来“那个负心汉究竟是谁”人都不知道叫什么,去哪里找

    落瑶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没人负我,他已经死了。”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一向薄情的弗止也红了眼眶,他拍着她的背“好孩子,你先在这里静养几天,我给你调理调理身子,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想吧。”

    落瑶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怀里的孩子也被惊得大哭,一大一小把整个望月山哭得风云变色。

    落瑶在这里有独自的厢房,她在这里其实和落云山也没什么不同,终日茶饭不思日日醉酒浇愁,哀莫大于心死。弗止的医术在天族堪称一绝,但再好的医术,遇上不听话的病人,妙手难回春。

    弗止怜惜她小小年纪要受别离之苦,做了个自认为非常正确的决定,私下里趁她不注意时封了她的记忆,封到一半时,觉得干脆封得彻底些,就连她生孩子的记忆都一并抹去了,骗她说是他捡来的徒弟。

    看到这里时,殿上一直站着的南宫蔓蝶终于憋不住了,她激动地跳了起来,走过来指着落瑶笑骂“好你个落瑶,你生的野种估计都不小了吧,还妄想嫁给天君,这不是欺君是什么,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和你师父有苟且之事,真是不要脸。”

    落瑶被蔓蝶的这一骂顿时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此刻是在耀清宫。

    她只觉得,即便此刻天突然塌下来,也不过如是了吧。

    冬冬居然是自己的亲儿子,这是老天跟她开的玩笑吗她猛地转头看向祁远,想看看他的表情。

    祁远一直沉默着,脸一半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只看到他的双手紧握,随后松开,缓缓说道“瑶瑶的记忆被人动过,我已经知道了。”顿了顿,看向蔓蝶,“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蔓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看了看坐在殿上的老天君“陛下,这芙丘国也太大胆了,落瑶已为人妇居然隐瞒不报还来参加选秀,不知道有何居心,若是传出去,天族的颜面何存”

    梵谷看着情况不对,也站了出来,向老天君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我认为落瑶公主可能并不清楚这件事,如果确有其事,必然纸包不住火,没必要赔上一个芙丘国犯这个险,倒是有些人在这时候还嫌不够乱,拼了命地挑事端,不知道存的是什么心。”

    梵谷此人很少会替别人说什么话,此刻站出来一派义愤填膺,估计是他也看不下去了。

    几句话说得南宫蔓蝶脸上青一片红一片。

    祁远看了梵谷一眼,四目相对,有感激,有无奈,有痛苦,梵谷从来没看到祁远会有这样的眼神,心里猛地一跳。

    噗通一声,只见程誉匍匐在地,跪拜着对老天君说道“此事是程誉考虑欠周,没有尽责了解情况,生了如此变数,请陛下责罚。”

    老天君闭了闭眼睛,看了眼还穿着喜服的两人,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由心而生,叹气说道“好好调查此事,今天的事情不许外传,我要是在外面听到相关的一个字,今天在殿的各位就别怪我不给颜面。”说罢,广袖一挥,向门外走去,路过祁远身边时,对他说道,“此事若真,你要以大局为重,不要让我失望。”

    祁远站着一动不动,直到周围的人都散了去。

    蔓蝶本来不想出去,还欲纠缠祁远,最后被梵谷施了个术,拖了出去。

    落瑶脑中的记忆虽然被弗止封印想不起来全部,但是这往生镜从不说谎,虽然她因为失忆并不知情,对祁远称不上是欺骗,但是如今已经没有资格能与祁远成亲了。

    落瑶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咬着嘴唇对祁远说“对不起。”虽然万分留恋,但必须离开这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却不想身后一紧,被祁远拉住了衣袖。

    落瑶紧紧咬着下唇,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盯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就是这双手,曾经那么温柔地抚过自己的脸庞,曾经救她于七境山为她挡风遮雨,曾经为她弹琴伴舞这些都已经变成永远的曾经了吧,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来不要遇到他,就不会让彼此这么伤心。

    落瑶转过头看祁远,他素来淡泊清朗,轻易不显露内心的情绪,而此时紧抿薄唇,脸上甚至有点狰狞,落瑶知道他此刻的纠结,他是从心底里爱她的,她一直都知道。

    看着落瑶涣散的眼神,祁远心里一抽搐,他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她,却也明白两人之间已经今时不同往日,祁远眼里满是不舍,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喉咙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落瑶了然,忍住心里蔓延的酸涩,嘴里扯出一丝像哭一样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对不起,祁远,我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只是我现在连自己接受不了这些,很想找个地方静一静,”顿了顿,又说道“我们都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可好”说完这句,落瑶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虚脱地站也站不稳,还好祁远还抓着她的手,不至于摔下去。

    祁远的脑里轰的一声,心里似千万只蚂蚁在撕咬,喃喃说道“你是不要我了吗”他的眼神凄凉而没有焦距,声音遥远地不象自己发出来,“你喜欢上我,是因为我和容淮长得像吗”

    落瑶只觉得周围所有的事物好像都在往后退,离她越来越远。

    在往生镜中刚看到和祁远有八分相似的容淮,她就一直担心着,果然,他还是质疑了。

    尊贵如祁远,岂能容忍一个女子把自己当成替身,可笑的是,还是在成亲的当天才发现,多么讽刺

    落瑶不知道该说什么,抿了下嘴唇,有点咸咸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脸上已经满是水泽,风吹过来,带起一阵凉意,却仍然比不上心里刺骨的透凉。发现祁远还抓着她的手,落瑶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不信我,就让我走吧。”

    见他依旧没有反应,落瑶狠了狠心从祁远手中挣脱了出来,夺门而去,白色的裙摆随风飘扬,在眼前一晃而过,犹如镜花水月,想抓也抓不住。

    晚风中,落瑶觉得整个心快被撕碎,连呼吸都是痛的。

    落瑶此刻头脑无比清醒,原来,七境山那个幻境里的、曾经在梦里见过一次的紫衣男子,是她的师父,凡间的守护神,容淮。

    原来,他在幻境中唤的那句“时儿”就是她,因为这根本不是“时儿”,而是“十二”,他的关门弟子,排名十二的叶落瑶。

    ――

    祁远在殿上站立了许久,沉浸在极度的失落中没回过神来,直到程誉过来捡起摔在地上的镜子,才拉回祁远的心绪,他轻轻抬手遮住镜子反射出来的烛光,等眼睛的焦距重新聚拢,看到镜子时猛然想起了什么,心里一紧,难受得说不出话,他嘴上念着落瑶的名字,脚下不敢停留,向着落瑶离开的方向奔去。

    她对他的情意他都看在眼里,岂能是假都怪这该死的镜子扰了他的心绪,他此刻急切地想见到她。

    落瑶刚受了惊吓,让她一个人跑出去,会不会出事

    许多年后,祁远每次回忆到这一天都是追悔莫及,若是当时他也用这镜子看一下他的往生,哪怕只是一眼,就万万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惜,他没有,当时的他刚失去挚爱,心痛如绞,再也无心顾得上其他。

    、第37章 两世茫茫皆不见,水阔鱼沉何处问

    落瑶招了朵云,费力地回忆往生镜里的地形位置,寻到未曾来过的落云山。

    山脚下那块石头上,师父苍劲的三个字依然透着他昔日的拓跋雄风,踏着青石板铺成的台阶,落瑶一步步走上去,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她心上。

    没有了师父,整座落云山显得寂寥萧索,在这里,落瑶看到了大师兄宋励。

    大师兄依旧如记忆中的那般,长得很模糊。

    宋励正拿着一把扫帚扫地上的落叶,刚看到落瑶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呆滞了一阵,落瑶微微笑着看着他。

    愣了半晌,才激动地说道“师妹,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可见寂寞是一件非常可怖的事情,大师兄大概终年无人说话,难得看到一个活人,竟也像辛辛一样说个不停。

    从宋励口中,落瑶了解到,师兄们自从师父仙逝后各自回了家,听了一会,落瑶惊讶地发现,曾经的师兄们,居然个个来历不凡,可是以前居然都没发现,或者说,他们太低调了。

    二师兄是南海国的皇子,应该是回去帮他父王处理国事了,三师兄是人间的帝王之子,回人间去了大师兄跟着师父最久,感情最深,他无亲无故,无家可归,就留了下来,他说,他怕哪天师父的魂魄回来找不到他们,会难过。

    尽管只有他一个人,大师兄每天坚持做早课,每月按时开放山门允许山下的百姓上来拜祭,整个无烟殿和后面的厢房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一如当时师父在的模样。

    就连七月雪也料理得十分茂盛,也许这是师父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宋励打理得十分上心。

    落瑶跑到后山的金蝉树下,上次酿的七月醉喝掉了两坛,还剩一坛,落瑶凭着脑中的印象找到埋酒的地方,施了个法术轻轻一挖,那坛酒便露了出来。

    她找了块麻布粗粗裹了裹拎在手上,又在落云山周边走了一圈,随后和宋励告了个别,在大师兄惜惜作别的眼神中,腾云而起。

    落瑶回想着往生镜中的画面,凭着印象找到乾坤印化成的紫岩山。这里平时没什么人,大师兄偶尔会过来打扫,不见荒草,干干净净,落瑶从袖笼里拿出刚刚在落云山摘的新鲜的七月雪,挖了个小坑栽进去。

    师父,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如今,长得也很好。

    打开麻布包着的七月醉放在山脚,落瑶两膝及地,朝着山的最高处拜了拜,在山下坐了下来。弗止的封印术太高强,落瑶完全想不起曾经来过这里。

    这座山因为吸走了容淮和伦图的魂魄,全山通体时而发紫,时而发黑,在周围的群山里异常显眼,山上方仙雾缭绕,鬼气腾腾,两股气息互相交缠,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落瑶看着纠缠于其中的那抹紫色,依旧美得超凡脱俗,明明缭绕在不远的半空,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落瑶拿起酒坛,掀开盖子,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口,这坛酒埋的时间最长,味道也最醇厚,七月雪的花香已经完全浸润到酒里,和以前喝的味道都不一样,落瑶舔了舔嘴唇,仔细地品着味道,这本就是当时为了师父酿的酒,那时的自己有相爱的人在身边,喝什么都是甜的,如今逝者如斯,阴阳相隔,再好的酒到了嘴里,都是一个味道,苦涩。

    落瑶眼眶不由自主红了红,喃喃说道“师父,我好像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不过不要紧,等我去找弗止,把封印解除,就可以想起所有的事了。”

    回答她的,只有耳边的烈烈风声。

    落瑶打了个酒嗝,说道“师父,我本以为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可是你知道吗,这段日子我遇到了一个人,明明是个高傲尊贵的人,却处处宠爱我迁就我,我还差点成了他的妻子,可是师父,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啊,怎么可以再和他成亲呢,我现在没脸见他,差点也没脸见你了。”

    明知道现在无人回应她,却还在边喝酒边说着,“对了,师父,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们还有个孩子,过几天带他来看你。”

    落瑶又自言自语地说起和祁远在一起的日子,仿佛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天慢慢黑了,然后又亮了,天亮之时,酒坛子也见底了,在醉倒之前,似乎闻到一阵好闻的白檀香,不同于七月雪的花香,这种香味闻起来让人很安心。

    落瑶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她看到浅绿色的账顶,转头打量了一眼房间,反应了半天,不明白怎么会到了望月山。

    落瑶随手理了理睡得凌乱的头发,风风火火地找到正在拨弄花草的弗止,深吸了口气准备质问他自己失忆的事情,弗止似乎猜到她会找他一般,悠悠然地抢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先等我把花浇完再说。”一句话把她的火生生压下去半截。

    弗止旁边站着冬冬,早春的季节穿了件青色小罩衫,手里捧着一个硕大的烤地瓜,边吃边吐皮,脚下已经全是地瓜皮,冬冬看到落瑶时,伸出黑黑的小手捏着落瑶的袖子,撒欢着说道“干娘,你有好些日子没来看我了。”

    心里还剩的半截怒气在看到冬冬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着冬冬的脸,想要从他脸上寻找到容淮的影子,可是冬冬年纪还小,眉眼还没长开,看不到一点师父的影子。

    落瑶心下有点怅然,干笑了几声,说道“的确,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冬冬喊她干娘,她也不急着纠正,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要是知道自己是娘和师父的孩子,万一接受不了事实怎么办,落瑶不敢冒险,尤其是容淮留下的唯一的骨肉,她看着冬冬水汪汪的眼睛,有点心酸。

    落瑶在旁边的树荫底下坐下,看着弗止用一个竹筒浇水,慢悠悠地从东边的紫丁香浇到西边的流苏花,又从西边的迎春树浇到东边的玉兰,来来回回浇了好几遍,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地上被他浇出一汪明晃晃的水泽,弗止才不紧不慢地搁下竹筒。

    弗止神君珊珊坐到落瑶的对面,顺手用她的袖子擦了擦湿哒哒的双手,随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落瑶轻飘飘说道“好了,你可以开始问了。”

    落瑶刚过来时的腾腾怒气早就被他这漫长的浇花过程浇得凉透,不剩一点星沫渣子,心里叹了一句老狐狸,低声说道“冬冬真是我儿子”

    冬冬抱着那个足足有他半个脑袋大小的烤地瓜,正在专心致志地啃,没有留意他们的谈话。

    弗止不置可否,平静地看着她“是不是真的等你恢复了记忆不就知道了。”

    两个人都默了默,弗止又说道“当初你带着他来我这儿,什么都没有说,只知道整日里喝酒,可惜了我的那些陈年问清风。”

    说完眼睛微眯,似是在替那些佳酿默哀,又说道,“我从你嘴里也问不出这孩子的父亲,看着你生不如死,料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从小到大没见着这么难过,我就想着帮你一把,用绝情草封印了你的记忆。我不清楚你是怎么记起来的,能用了绝情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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