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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夫吴望 第1节

作者:蜃中楼 字数:22992 更新:2021-12-22 15:31:57

    傻夫吴望

    作者蜃中楼

    吴望去薛珉宗家做保姆的时候以为只要照顾个小豆丁。可是没想到,那只大的比小的都难伺候。吴望说话不利索,智商有点儿先天不足,所以总被那家主人欺负。不过还好,小豆丁和吴望一条心。

    一个土的掉渣的人,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说话还不利索,脑子还笨,这么一个人闯进了薛珉宗的生活。厌烦他的多管闲事,看不惯他吃面时吸溜吸溜的声音,更加讨厌他进屋不敲门总坏他的好事。只是,谁让他能管住那个小魔头呢忍忍吧

    这是一篇温馨的甜文,木有虐

    、祈望

    村子里很多年没有出过大学生了,好多娃初中毕业后就跟着同村的男人出外打工。谁都没有想到,老吴家的那个二小子能考上大学,还是名牌大学。全村老少一个个都等着看笑话,老吴家只剩下那么两个小子了,老大吴望还是个傻子,就算考上了又能咋样,没钱照样是个打工的命。

    吴祈拿着录取通知书回来的那天,遇到了村里的叔伯婶子,一个个皮笑肉不笑的恭喜他能到大城市去了。可是,谁都知道,那四千多块钱的学费不是他老吴家出得起的。吴祈低着头,推着那辆已经快成废铁的自行车往家走。车子是他考上高中时哥哥吴望给他捡的,捡回来后修吧修吧坚持了三年。

    三年来,吴祈每天骑着这辆破自行车往返于学校和家。因为离得远,吴祈中午不回家,因为没钱他中午不吃饭。后来哥哥知道了就每天端着饭盒去给他送,同学们笑哥哥是个傻子,吴祈说死不让哥哥去了。学习好有什么用,照样被人戳脊梁骨。吴祈手里的通知书想块儿烧红的铁,想扔又舍不得。

    他没想考上的,他就是想看看自己这三年学的咋样。在自家的门前徘徊了很久,直到天黑才进了门。老旧的木门咯吱一声,吴望欣喜的迎出来,嘴里啊啊的喊了两声。

    “上学”吴望扯着吴祈的胳膊进了屋,小木桌上摆了几盘菜。“上大学”吴望说不完整话,只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就是这样也说不清楚。脸上挂着傻笑,穿了一身打着补丁的衣服,都是吴祈穿剩下的。被他拿去补了又补,缝了又缝。

    家里所有的好吃的都给了吴祈,所以吴望很瘦,那腰一掌就能握住。看着憨憨的,脸上总挂着傻笑。不像二十岁,反倒像吴祈的弟弟。就这样的一副身板儿,硬是种了好几亩地,卖了粮食存着钱,把吴祈供到高中。

    家徒四壁,这么多年吴望没买过一件新衣,没穿过一双新鞋,只为了吴祈能上学。可是,够了,吴祈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为了上学闹哥哥。他拖累了哥哥这么多年,够了。

    “哥,俺没考上。明天跟着三癞哥进城打工。”吴祈说完,坐下来端起碗,闷头吃饭。

    吴望愣了愣,笑着坐到吴祈身边,给他夹菜。“考上了上学大学三爷说嘞”吴望开心的笑容让吴祈心疼,猛巴拉了几口饭,躲进了里屋。

    吴望笑着,嘴里念叨着上学,脚底下也轻快起来。弟弟很久没吃肉了,今天他炒了肉。剩下得好好放起来,留着明天给他吃。

    “二小子在不”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吴望放下手里的活儿,跑了出去。进来的男人虽然只五十岁,可脸上的风霜已经让他看起来快花甲了,头发白了一大半,手里拿着一个烟杆儿走了进来。

    “三爷三”三爷是村里的老支书,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他都知道,谁家有事儿都过去问问他。三爷笑着进了屋,看到桌上盘子里的油,笑哈哈的说“谁说我们吴老大傻,还知道给弟弟摆庆功席。好”

    三爷拍了拍吴望,坐到了椅子上,在鞋底磕了磕烟杆儿。冲着里屋喊了一嗓子“二小子,还得你三爷进里头请你啊。”

    吴祈低着头出来,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三爷面前。三爷笑了一声,一边点上旱烟一边说“知道你愁啥,全村这么多人还凑不齐你那点儿钱儿。太小瞧你三爷喽。”

    “不用,俺不上”吴祈的倔脾气上来了,可是牛拉不动,梗着脖子不去看三爷。吴望着急的站在旁边,啊啊的叫了两声。他一着急就说不出来话,看看三爷又看看弟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怕你那死老爹爬出来抽你”三爷瞪了一眼吴祈,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手绢,放在桌子上,一层一层的展开。露出几张红票子,高深莫测的瞟了一眼那俩傻小子。笑着说“没想到吧,你三奶奶手再紧也防不住汉子藏私房钱。来,吴老大,数数,看多少钱。”

    吴望开心的接过那红红的票子,把票子一张一张的摆在桌子上。皱着眉头,说“不够不够。”

    “五百块,还差点儿。”三爷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旱烟,便随着几声咳嗽。“没事儿,一会儿你三爷从村东头转到村西头就够了。”

    吴望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跑进了礼物。不知道在里面鼓捣什么,停了一会儿,也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冲着吴祈傻笑“钱儿”

    “呦,瞧瞧,咱家吴老大都有私房钱儿。来数数看,多少。”

    吴望把铁盒子打开,里面的钱面额最大的是十块钱,其余的都是毛票,还有点儿钢镚。把钱倒出来,数了数,不少,一共一百零八块六毛。“能嘞上大学”吴望觉得自己的钱比三爷的多,笑着蹲到吴祈身边,摇着他的腿,说“上学。”

    三爷叹了口气,把所有的钱收好,都放进了那个铁盒子里。对吴望说“吴老大,这可得收好了。丢了,你弟弟就没钱上学了。”

    吴望认真的点点头,他答应的事儿从来都办得到,尤其是关于弟弟的。

    三爷拉着倔强的吴祈和一直傻笑的吴望从村东头转到了村西头,挨家挨户的走过来。有些人掏出了十块钱,有些人拿出了五块钱,有些人连门都没开。一晚上下来,凑到的钱也是杯水车薪。

    夜里,吴祈躺在双上,怎么都说不着。脑子里嗡嗡的,竟是那些人嘲笑的脸,那么穷,上什么学。吴祈一直赌着一口气从小学上到了高中,可是他真的上不起了,他不想逼死哥哥。月亮透过窗子,打在吴望的脸上,爹还活着的时候就说吴望聪明,以后肯定有出息。可是,爹没等到他出息就走了。十二岁的吴望肩负起了一个家,如果不是因为吴祈,吴望也不会变成这样。

    有些事儿不是闭上眼就能当做没有发生。那张通知书吴祈试了几次都没有扔了,他不甘心,却也没办法。过了几日,三爷满面笑容的到了老吴家,开心的告诉吴祈,他去了乡政府。给他办了个助学贷款,他是担保人。让吴祈收拾收拾赶紧上火车,别耽误了报到。

    吴祈看着三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三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全村人都知道。三爷这一闹,估计又得好几天才能消停。

    “还愣着做啥嘞。快啊,你放心你那傻哥哥吧,让他跟你一起去,到那儿找三癞子去。”

    吴祈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幸运,十八年来唯一一件幸运的事儿落到了他的头上。一岁多,母亲跟着别人跑了,十岁父亲死了,十四岁,唯一一个亲人为了救他受了伤摔坏了脑子。吴祈觉得自己长大了,他能干很多活儿,有时候力气比哥哥都大,可他又觉得自己还应该是个孩子,太多的事儿他不明白,可这世上没人教他了。

    火车上,吴望扛着包袱在硬座车厢抢了一个座位。把吴祈按到了上面,然后把包袱放到座位底下。车上人很多,都是外出务工的,或者上学的。吴祈毕竟也只有十八岁,心里最多的还是对学校的向往,幸福来得太快,有点儿不太真实。

    吴望把弟弟安顿好了,才站在一旁,看着来来往往忙着找座放行李的人。

    “报答三爷”吴望笑嘻嘻的对吴祈说。村里的人都笑吴家老大傻,可是谁都不知道有些人永远是最明白的。那些浅显的道理,太聪明了反而不懂。

    “哥,你坐吧。”吴祈想把位置给吴望。

    “你坐。”吴望拿出一个小马扎,等来往的人没那么多了,才把马扎放在过道上。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大家多多支持

    、大学

    下了车,吴望一手扛着包袱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吴祈的手,还像小时候那样,走到哪儿都怕丢了这个弟弟。随着人流出了站,吴望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学校的牌子。走到那个举牌子的男生面前,吴祈害羞的看着那个男生,他总不好意思和陌生人打交道。

    “是t大的不”那个男生先开了口。吴祈点了点头,男生又说“两个都是啊。”说着,眼神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上下扫了一圈,土的掉渣的衣服,个头小一点儿的那个布鞋上还破了个洞。轻蔑的瘪了瘪嘴说“走吧。”

    “找三三”吴望拽着吴祈说道。

    “走吧,三哥说在学校接站的哪儿等着咱们。”

    吴望安心了,手拽着吴祈的衣角走到了一群学生围着的地方。吴祈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签了字,有个老师摸样的人说“你们就在这等着,车一会儿就开。”

    周围的学生打扮的光鲜亮丽,脸上是吴祈没见过的自信。吴祈低着头和吴望站在最角落,他能感觉到有些眼神看到了自己身上,吴祈的脸顿时火辣辣的,以前在学校,所有人都知道吴祈是因为他的成绩,可是在这里没有人知道西于村老吴家二小子学习怎么样。他们看到的只是最表象的东西

    吴望傻笑着拍拍弟弟身上的衣服,伸手擦了擦吴祈脸上冒出来的汗,拧开水壶说“喝水儿喝”

    不远处,几个负责迎新的男生一早就看到了那两个突出的身影。个子高一点的那个,脸粉白粉白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

    “薛少,怪不得你要跟着出来迎新呢,原来是在这等着呢。”黄毛嬉笑着推了推旁边长的高大的男生,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体恤,露出来的胳膊上肱二头肌突突突的动了两下。

    “少td瞎咧咧”被称为薛少的男生踢了一脚那黄毛,眼神却没离开那个土的掉渣的小子。

    学校准备的大巴车马上就要开了,可是三癞子还没有来。吴祈不放心把哥哥一个人留在这,本想等着下一波再走,突然一个男生走过来说“你们等人啊,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吴祈看着眼前的男生其实叫他男人更合适,稚气未脱的吴祈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可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吴祈这辈子都梦想拥有的气势。

    “哥,俺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浓重的乡音让那几个人嗤笑了一下,吴祈用眼角棱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要跑,刚迈开脚步就被人拎着领子拽了回来。吴望看都弟弟险些被人拽倒,冲上去一把推开了那个男人,气鼓鼓的瞪着他。

    “恁都弄啥坏”吴望挡在吴祈身前,用自己本就不多的词吼道。

    薛天翊眼睛刷的一下瞪起来,这傻小子居然敢推我还坏,妈的,哪儿学来这么个词夸人。惹急了老子,管你长啥样儿,照打不误。黄毛儿突然挡在了薛天翊身前,笑嘻嘻的说“学弟,别生气。咱们老大也是想帮你。打电话啊,跑那么远干嘛,用我手机。”

    黄毛儿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吴祈瞟了两眼眼前的人,想着第一天到这别得罪人。尤其是,那个人看起来还很不好惹。于是,接过手机,可是这时候上面连按键都没有,怎么打。吴祈来回看了看,黑乎乎的一块儿铁疙瘩,什么都没有,根本不是手机。

    薛天翊扑哧又笑了一声,这小子太可爱了。吴祈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把手机还给黄毛,拉着哥哥就去公用电话亭。

    等他们走远,薛天翊才和一起来的人开怀大笑起来,哪儿来的原始人,ihone都没见过吴祈给三癞子打了电话,他说临时有点儿事儿来不了了。让吴望在火车站等着,可吴祈不放心,就说让哥哥先跟他回学校,等自己收拾好了把哥哥送过去。

    打了电话往回走,老远就看到刚才的那群人还站在那儿,围着自己的行李上下打量着,有个人还抬脚踢了踢。吴祈赶紧跑过去,瞪了那群人一眼把行李拽过来。放到自己身边,躲得他们远远地。

    “坏人”吴望学着吴祈的样子,瞪了他们一眼,骂了一句最狠的话。

    上了大巴车,车里有空调,赶走了闷热的天气。可是突然地凉气让吴望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身后传来一阵嬉笑声。吴祈没搭理他们,拉着哥哥坐到了位置上。不一会儿一个学生摸样的人上了车,喊道“是本校学生的,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不是的,请准备好二十块钱。”一边说,一边挨个收钱。等收到吴祈他们这的时候,吴祈问了一句“为啥还要钱。”

    “车费啊,帅哥。”

    吴祈眉头皱了一下,从兜子里翻了一阵儿,只找出十块钱来。“哥,你有没有。”

    吴望学着吴祈的样子翻了半天,一个都没有。收钱的学生先去收别人的,转回来后,吴祈本想跟他商量一下,能不能下了车再给,他的钱都藏在行李里。可是那个学生,没在过来问他要。吴祈还纳闷,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

    “别看了,哥哥帮你给了。”还是刚才那个大块头,吴祈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说“不用你,俺下了车就能给他钱。”

    薛天翊呵了一声,调笑道“干嘛下了车给啊,现在就给呗。”

    车子已经发动了,周围的许多学生都看着他们,吴祈气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可他身上只有十块钱。攥着那十块钱扔给了薛天翊,说道“先还你十块,剩下的一会儿补给你。”薛天翊邪邪的笑了一下,这小子还挺倔没有再刁难他,也重新坐好。

    下了车,吴祈把钱找出来了,可却找不到薛天翊的人了。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又不知道叫什么。算了,以后再还他。吴祈先交了学费,分了宿舍。领了被褥后,和哥哥找到了住的地方。看着崭新的宿舍楼,吴祈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切都是新的,他在这里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生活。他是第一个到宿舍的,兄弟两个挨个把四人间的宿舍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然后整理了床铺。吴祈开心的和哥哥坐下来。

    “弟弟上学俺赚钱盖房子给你娶婆娘”吴望笑着用最简单的话表达着自己的心愿。吴祈听到婆娘两个字脸红了红,假装没听到,补了一句“还是先报答三爷。”

    吴望傻傻的笑着,他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刚去世。家里没人照顾了,本来学习成绩不错的他,只能退学。让弟弟去上,十六岁那年,吴祈爬到树上摘枣儿,没站稳摔了下来,在下面的吴望扑过去接住了吴祈。头被磕了一下,从此以后就不大会

    说话了。村里的人都说,这一磕把好好地一个小子磕傻了。其实,吴祈知道哥哥并不傻,他上高中的时候学了生物,猜着也许哥哥是被伤到了语言神经。所以丧失了部分表达能力和数字的能力。吴望不认识数字,无论吴祈教他多少遍,他都认不出来一到九这几个数。

    宿舍的其他人陆陆续续来了。吴祈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匆匆忙忙的去送他去三癞子那儿。三癞子是村里唯一的工头儿,出来前三爷和他打过招呼了,让他好生照顾吴望。到了工地,吴祈看了看工棚,是一些锯木板支的简易房子,连门都没有,又矮又闷热。

    “哥”吴祈看着简陋的地方,心里难受。吴望笑着说“挣钱”

    这里的工钱原本是年底结账的,因为考虑到他们的原因,三爷叮嘱三癞子一个月给吴望结一次工钱。工钱是按日计算的,一天五十块钱,一个月做满三十天,还有一百块钱奖励。吴望不太能理解这到底有多少钱,但是三爷不会骗他,肯定能养活弟弟。让他安心上学

    上大学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军训。周围整天怨声载道的,只有吴祈每天兴奋地穿着那一身儿劣质的军装,规规矩矩的按照教官的指示训练。吴祈心里还惦记着那个人的十块钱,可是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吴望在工地里干活儿的劲头儿不比吴祈少,每过一天他就在墙上划一道,他不知道数字,可是看着越来越多的道道,心里就舒坦。

    一个月后,吴望拿着自己一千多块钱的工资找到吴祈的学校。这条路他记得,吴祈怕他走丢,来来回回带他走了好几遍。吴望是走过去的,他不会坐公交车。索性并不远吴望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知道,衣服脏了会被人笑话。

    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弟弟了,吴望拉着远远地看着吴祈走过来,开心的拽着吴祈的手摇。吴祈的脸被晒的红红的却并没有太黑。而吴望因为常年的劳作,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肤色。黝黑的脸上,挂着一双明晃晃的眼睛。兄弟两个长得很像,只是一个黑一个白。

    吴祈带着哥哥到学校食堂去,特意买了些好菜,吴望直摇头,说“贵,肉贵哥吃菜。”吴祈笑着说“不贵,这是学校免费嘞,就是白给你吃嘞。”这话当然是骗他的,可是吴望相信,他相信弟弟说的所有的话。

    吴望安心的吃了几口,好久没尝过肉味了。吴望看着弟弟傻笑,他就知道,他弟弟有出息,能让自己吃上肉。吴望拿出钱交给吴祈,说“给你留着”

    吴祈看了看钱,是他的全部工资,叹了口气。这些钱他还真得拿着,工地里不安全,有些人有总喜欢欺负他哥。吴祈把钱收好,给了吴望一百块。他现在也在打工,生活费自己能赚,等有时间他想带给哥哥卖身衣服。

    、恳求

    三癞子名叫吴俊,是吴望兄弟俩的本家,人很精明人,在城里摸爬滚打了很多年,混了一个工头。他是除了吴祈外唯一有耐性听完吴望说话的人,工地里也只能和三癞子说上一句话。吴望在工地里很少说话,开口也就能蹦出来两三个字,话还没说完,听的人就不耐烦的走了。工地人都说,吴望的傻一阵儿一阵儿的。傻气泛起来,你说啥他听啥,让他干啥他干啥。但是,要想从他手里拿走一毛钱,他得跟你拼命。

    日子这样按部就班的安安稳稳过,每过一天,他就在墙上划一道,墙上画的道道越来越多,他给吴祈的钱也越来越多

    工地今天开工比平时又早了一个钟头,从凌晨四点一直干到太阳高照。秋老虎来势凶猛,是个人都扛不住了,趁着工头不在,一个个躲到阴凉地儿去了,只有吴望还在那儿玩命似的筛沙土。工友们看热闹似的看着吴望又泛起了那股子傻劲儿,有人喊了一句“傻望,拼命干活要挣钱回家去媳妇儿啊。”

    “傻望晓得娶婆娘做啥子不”

    吴望停下手里的活,茫然的看着工友们等着看笑话似的脸没有做声。大太阳底下升起一阵狂笑,吴望也跟着傻笑了一下,又开始干活笑声突然停了,远远地看到工头儿火烧屁股似的奔过来,大伙儿拍拍屁股赶紧站起来开始干活。刚才偷懒被抓了个正着,可是这一次工头儿三癞子居然没骂娘。拍着手里拿着的蓝色夹子吼道“都停一下,跟我到前面去,领导来了。记住了,都给我放机灵点儿。说错了话,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工人们吵吵着放下工具往大楼正面的空地走,吴望也要跟着走,三癞子拦住他说“你别跟着去凑热闹了。在这儿干活”吴望黝黑的脸上挂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明就里的看着他。三癞子不放心,又说道“要是碰到什么人问你啥话,你就说不知道。明白没,别啥也往出说。”三癞子走之前又叮嘱一边,吴望认真的点头。

    大太阳直射在头顶,安全帽滚烫滚烫的。吴望摘了黄色的安全帽,撩起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背心儿在脸上抹了一把。前面不时传来一阵叫好声,吴祈也想去看热闹。一个声音透过扩音喇叭传过来。吴望终于抵不住好奇心走了过去,工友们都围在一起,围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他听到的声音就是最中间那个人发出来的,拿着扩音喇叭喊出来的话像是钢珠砸在地面上,脆生生的。吴望瞭着那人,很高,工地里最高的大壮在他面前都矮了半截。这声音很好听,像收音机里的声音,吴望在家的时候唯一的娱乐就是听收音机广播。

    那个像广播一样的声音停了,吴望又回去继续干活。

    一群人朝着吴望干活的方向走过去,老远就看到一个人还在哼哧哼哧的筛沙,三癞子一拍头把这傻老大给忘了。项目经理看了一眼三癞子,问他怎么回事儿三癞子也傻了眼,今儿可是有电视台的人,被拍到了说他们虐待工人可就糟了。规定气温达到四十度,所有工地必须停工。三癞子想把他拽走,可人都到了眼跟前儿了,再把他赶走反而是欲盖弥彰。

    记者指着吴望问“请问薛总,工地的工人每天工作多长时间”薛珉宗脸上的笑没变,可眼里却升起一股戾气,扫了一眼身后的项目经理。

    “八小时。”薛珉宗对项目经理说,“把他叫过来。”

    三癞子心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没让经理跑腿儿。殷勤的跑到吴望身边拽着他走,一边走一边咬着后槽牙叮嘱,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说不知道吴望一脸茫然的看着三癞子和突然出现的人,吴望被推到众人面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伸到了自己嘴边。

    “请问,这位工友,您平时工作多久”吴望忽闪着眼睛,他看到了刚才那个说话声音像钢珠儿似的男人,吴望冲着那人傻傻的乐了一下。

    “问你每天干多久的活儿,你傻乐啥。”三癞子推了一把吴望。

    吴望的黑眼睛溜溜的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结结巴巴的吐出了三个字“俺知不道。”三癞子一把将吴望拽到身后,笑着对记者说“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他的意思是没多久。”

    记者不傻,觉得今儿没白来,拽着吴望不放又问“您平时的伙食都吃什么”吴望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皱着脸去看三癞子。可是三癞子没看他,一个劲儿的冲那个说话脆生生的男人笑。

    “白白菜大米饭”吴望说,额头上的汗变凉了,像冰水刺进皮肤里。吴望有点儿急,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越急越说不清楚。

    “那你一天的工钱是多少”记者又问。吴望刚张嘴,还没说话,三癞子就抢先道“一百都是一百,哈哈哈,我们不克扣工钱”吴望疑惑的看着三癞子,纠正道“五十”

    “你个傻大愣,什么五十。”三癞子骂骂咧咧的推走吴望,一边不好意思的冲记者笑着说“乡下人,不懂事儿。”

    记者终于不再问话,那一群人又转悠到其他地方。三癞子等人走远,一脚踹在吴望的屁股上,恶狠狠的说“你给我等着。”

    吴望没等多久,三癞子就回来了。脸色黑的想他家灶台上的锅底,吴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赶紧收拾东西,不用干了”三癞子烦躁的摆摆手。吴望拽着他的袖子想求他,可是急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哇哇的大张着。

    “留你老子这些年就白干了。滚滚滚,赶紧滚。”平日里看着还算和善的三癞子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吴望愣在那儿,他想说弟弟还得上学,想求他可怜可怜自己。可是三癞子已经走进工棚,把他的行李一股脑儿的扔出来。

    “赶紧滚”吴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洒落的行李,慢慢的蹲在地上,把东西拾掇进袋子里。

    “挣钱给俺弟交学费俺不走”吴望拽着三癞子结结巴巴的说。无论三癞子怎么又踢又打就是不松手。

    “你个傻子,快滚老子就不该答应三爷摊上你这么个麻烦。”三癞子气急败坏的又踢又打,吴望死活就是不松手

    “求恁方言您了”吴望咬着牙没让眼泪掉出来,可比哭还可怜。三癞子咧着嘴,骂骂咧咧的把吴望推开,“老子看你可怜,一天给你五十,咋地,嫌少啊,嫌少到别人那儿干去,看谁会用你这个傻子。”三癞子说着话又踹了吴望一脚,接着吼,“给我跪着跪不明白就别起来”

    吴望咬着牙,他不傻,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不跪就不能挣钱了。黝黑的脸变得通红,泛着血光,吴望抖着膝盖慢慢的弯下腰,跪下去。一双透亮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太阳上落下来的小火球砸在吴望的背上,火辣辣的疼。

    吴望想起了村东头那口枯井,爹刚死的时候,井还没枯,有一回他去挑水,胳膊突然没了力气脚下不稳摔了进去,幸好手快抓住了井绳。他吊在井里望着头顶上那片碗大的天,雾蒙蒙的,井口的风呼啦呼啦吹在他头顶刺骨的凉。四周黑布隆冬的,吴望一动不敢动,他想喊,可是声音撞到井壁上空洞洞的,他怕极了自己的喊声。听说,井底有水鬼,专吃掉下去的人。那次的冷和现在的热都让他难受,后来天亮了有人去挑水才发现了井底的他。等人把他拽上来的时候,吴望已经僵了,不知是吓得还是冻得。众人哄笑着说傻老大想去井里洗澡了,吴望哆哆嗦嗦的和众人一起哄笑,可他知道自己的笑听着吓人,好像被水鬼附身了那样的笑。

    膝盖有点儿麻了,左边的膝盖底下压着一块儿小石子儿。他动了动,把小石子儿拿走,可拿走了这个又觉得还有。吴望抬起头,工头和工友都去吃饭了,只有自己还跪着,吴望饿了,他闻到了炒白菜的味儿。那味道像极了隔壁六婶家过年做饭的味,吴望咽了咽口水,他得忍着,供弟弟上学。吴祈有出息,衣锦还乡想到这个吴望又来了精神,弟弟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还是名牌大学。吴望开心的几晚上睡不着觉,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什么苦都忘了。

    吴祈赶到工地,一眼就看到倒在工棚前面的吴望,他疯了似的冲过去。“哥哥”吴祈扶起被晒晕的吴望。“哥,你怎么了哥,醒醒。”

    “没事儿跪完了,就好了。”吴望笑着安慰弟弟,他疼的嗓子冒烟儿,喷出来的气像带着火星儿。吴望总这么安慰自个儿,做完了就好了,等过了明天就好了,一点儿一点儿,慢慢的他的家会越来越好。他不能让人家笑话,吴祈没了爹妈就成了个野孩子,他还有个哥。

    、相处

    吴祈守在吴望的床边,小诊所里仅有的一台电扇呼呼的吹着。用棉签沾着水给他湿爆皮的嘴唇。一大瓶液输进去了,可他还没醒,吴祈问了那个大夫好几次什么时候醒。大夫烦了甩了一句不知道就找不到人了直等到天快黑了,吴望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哥,你醒啦。”吴祈开心的说。吴望嗯了一声,眼睛转了一圈,认出了这儿是诊所。“花钱儿”吴望沙哑的嗓子蹦出来这么两个字。吴祈的脸僵了僵,抓着吴望的手说“没事儿,俺挣的钱。”

    吴望虚弱的翘了翘嘴角,动着嘴唇说了一句“存着盖房”就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吴祈摸着哥哥骨节粗大的手,心里揪的直疼。要是没有自己,他就不用这么累,吴祈不想上了,这么念下去把哥哥累垮了有什么用。

    天快黑了,小诊所要关门。吴祈小声的把吴望叫醒,看着哥哥虚弱的样子鼻子只泛酸。吴望没意识到自己又睡着了,抓着吴祈的胳膊爬起来,头晕晕乎乎的靠在吴祈的肩膀上。吴祈给他穿好鞋,交了钱扶着他离开了小诊所。吴望心疼的看着几张红票子交到了大夫手里,没有再退出来的意思。轻轻地叹了口气,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生过病,才知道生病原来这么费钱。

    离开了诊所,天已经黑了。吴祈看了看兜里的钱,连吃碗面的钱都不够,更别说住旅馆了。只能再去银行卡里取吴望给他的钱。走到了一个自动取款机钱,吴望看他取出了一张红票子,着急的问他做什么。吴祈笑着说“没事儿,总得给你找个住哩地儿吧。”

    “别去”吴望急的四处看,最后看到了路边休息椅,着急的说,“那,就那儿,俺去哪儿凑合一晚上。”秋老虎再怎么厉害,也是秋天了,吴祈绝对不会同意哥哥在路边上凑乎一晚上。拽着他就要进那些小旅店,吴望死抓着他不放,这些钱是给吴祈交学费的。虽然三爷给他办了助学贷款,可是吴望的意识里,借钱是一种很丢人的事情,只有不正经干活的人才去银行借钱。

    “哥你病嘞是不是非得像爹一样病死了,才肯花钱”吴祈的吼声,让吴望缩了一下。吴祈知道自己的话重了,可是一时又找不到话来缓和气氛。

    这些年兄弟两个人很少提起父亲,也只有每年清明给他上坟的时候才会聊两句。不是忘记了父亲,只是那个人的死把兄弟俩的生活彻底颠覆了。幼年的吴望被生活压的喘不上来气,有时候总在想,为什么你要死,你要是没死的话,活着的日子是不是会轻松点儿。

    最终两个人还是进了那家旅馆,房费五十不议价。吴祈晚上不回学校,明天上午也没课。他还想再让哥哥输一次液。把身体养好了才最重要。吴望的头早就疼的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刚才也不过是逞能,现在看到了床一头扎进去就不省人事。

    吴祈睡在吴望身边,给他盖好被子。紧紧地搂着吴望的身体,他害怕看到哥哥生病。总会想到父亲生病的样子,气息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一样,越来越弱,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这世上,就这么一个亲人了。要是哥哥再出什么事儿,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二天,吴望好多了,跟着吴祈去交了钱。看着一张绿票子递给收银员就没再出来,吴望心疼的只想打自个儿。

    “没事儿,俺再挣。”吴祈拽着哥哥离开小旅馆,本想再去诊所让大夫看看,可是吴望死活不肯去。这次坚定地样子不是吴祈发回火就能妥协的。看吴望确实比昨天精神了点儿,吴祈也就没在坚持,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工地那边三癞子扣了一个月工资死活不给,吴祈也没办法。继续留在这儿,没有工作,每天都是在烧钱。可是找工作,哥哥这样的能干什么吴望说话不利索,现在去哪儿都得能说会道。走出去没多远,突然听到一阵汽车喇叭声一个劲儿跟着他们响。

    吴祈扭头看到一辆车停在身后,车门打开下来了个讨债鬼吴祈瞪了他一眼,拽着吴望就走。薛天翊下了车追了上来,“吴祈,给我站住”

    吴祈梗着脖子眼睛噌的一下凸起来,等着薛天翊,嚷道“你又有什么事儿”薛天翊没搭理吴祈,反而注意到了那个黑小子。“你哥好点儿了吗”他关心的问。

    “不关你的事儿。”

    “我可是代表你辅导员来的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态度。”吴祈一听到老师就没了那炸毛的气焰。薛天翊哼笑了一声,这小子一听到老师就蔫儿了。“老师让我来问问,你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的,只管开口。”

    “没有。”

    “咕噜咕噜”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吴望和吴祈同时低头看自己的肚子,那动作一致的就跟一个人似的。两人都两三顿饭没吃,早就饥肠辘辘的,可是吴望想自己生病花出去那么多钱就没再提吃饭的事儿。吴祈光想着哥哥生病,忘了吃饭这事儿。

    薛天翊勾着嘴角没敢笑出声,再笑他那只小猫儿恐怕又得炸毛。“走吧,带你们去吃东西。”

    “不吃你的。”吴祈脖子又梗起来,鼓着腮帮子瞪着薛天翊,就跟地下党员面对阶级敌人似的。

    “这可是你的辅导员说的,让我来照顾你。”这招儿虽然幼稚了点儿,可对吴祈管用。

    吴祈虽然不服气,可脖子慢慢的软下来,哥哥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还病者,再饿下去怕他真的撑不住。脸逼得通红,僵着身子,拽着吴望说“那走吧。不过我自己有钱”薛天翊笑了笑,打开车门让两人进去。

    吴望听着弟弟说着普通话,感觉像变了个人,嘿嘿的傻乐了一下。自个儿家的弟弟说普通话真好听。吴望中暑还没好瓷实,屁股刚坐下头就靠到了吴祈肩膀上。他浑身虚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薛天翊瞄了瞄后视镜里的两个人,心想这哥俩好的跟那什么似的,不会真有什么吧薛天翊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东西赶走。

    到了一家中式快餐店,给两个人叫了两碗牛肉面。看到了吃的,两人也没多说什么,捧着碗吸溜吸溜的就吃起来,那声儿大的让薛天翊直皱眉。这俩傻小子,长得像,吃东西的样儿也一个模子调出来的。一碗面没怎么吃就见底了,薛天翊看两个还没吃饱的样子又叫了两碗。人说吃人嘴短,吴祈吃完了面就不好意思再对着薛珉宗冷言冷语。

    “听说你哥没了工作”薛天翊问。吴望点点头,他正为这事儿愁呢。

    “你会做饭看孩子不”薛天翊又问。吴望点点头,摇着吴祈的手说“俺带大嘞”

    薛天翊笑了一下,说“我有个亲戚想找个照顾孩子的保姆,你要是行我就帮你说说去。能的话明天就能上班”吴望一听,开心的点头道谢,又推着吴祈说谢谢人家。吴祈咬着嘴唇,不情不愿的说了句谢了。等到付钱的时候,吴祈一看账单,居然要六十四块钱,什么面就要这么贵薛天翊付了钱,看着吴祈一阵红一阵白的脸,心情大好,揽着哥俩的肩膀离开了饭馆儿。

    吴望看出来弟弟不喜欢那个薛天翊,可是两人在这地方没亲没顾的。能有个人帮一把,比什么都强。那人面相看着霸道点儿,但是人不坏。薛天翊把他们送回了学校就走了,让他们等他信儿。吴望吃饱了,工作的事儿有了着落,精神好了许多。庄家人生病不矫情,喝点儿水发发汗就没事儿了。吴祈下午还有课,赶回学校正好赶上下午的上课。他让哥哥在寝室里等着自己,累了就上他的床躺会儿。

    吴望睡够了,躺在吴祈的小床上干瞪眼。照顾孩子这活儿他能干的来,吴祈小时候一直都是他带着,爹那时候出外打工一走就是大半年,吴望七岁的时候就会拾掇灶台给吴祈做饭。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比在工地干活强。得谢谢薛天翊,可是该怎么谢他也不知道。村里托人办事儿都拎着一篮子鸡蛋当谢礼,可看薛天翊那样儿绝对看不上鸡蛋。想着想着,吴望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吴祈刚下课就在楼门口遇到薛天翊,他不知道为啥总不喜欢薛天翊看自个儿的眼神,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薛天翊。可是,人家怎么说这回都是帮了自己的,不能再给人甩脸色。

    “我跟那亲戚说了,今儿就带你哥去,看看能不能跟那小孩儿玩到一起。”薛天翊说完,揽着吴祈的肩膀就往宿舍楼走。

    “谢谢。”这回吴祈是心甘情愿的道谢,其实除了第一次见面,薛天翊嘲笑他以为就一直在帮他。吴祈觉得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了,薛天翊这人其实不坏的。

    吴祈眼睛上小刷子似的睫毛让薛天翊看的心只跳,这小子越看越好看,可是好不容易看他对自己态度软了点儿,在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指定有回到原点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薛天翊嘟囔了一句。吴祈嗯了一声,抬眼看他。

    “没事儿,我说,你哥做饭好吃吗”

    “好吃。”吴祈提到哥哥,脸上就带着笑。嘴唇红红的,弯弯的,在脸上绽开了一朵花儿。薛天翊咽了咽口水,握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受不了了,等老子把你哥搞定,绝对要让你钱债肉偿

    “我带你哥去,你就别去了。事情弄好了,给你打电话。”薛天翊笑着说。

    “嗯,那你看着点儿我哥,他说话不利索。”

    薛天翊带着吴望先回到自己的房子,洗了个澡,给他找了身儿干净的衣服。就带他去了小叔家。

    薛天翊的小叔叫薛珉宗,是他爷爷的老来子,只比薛天翊大八岁。今年三十,有个不到两岁的私生子。孩子的妈不知道是谁,小叔也没让他儿子进族谱。一直在放在温阳小区的公寓里,让保姆带。之前的那个小保姆是个女变态,还是薛天翊发现他这小堂弟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那保姆被开除后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小叔不大喜欢这儿子,放在公寓里一个月也不来看一次。倒是薛天翊顶喜欢那小豆丁,时不时来看看他。

    进了门,就听到一阵孩子的哭声。薛天翊头大的指着房间说“就是里面那个,你看看。”吴望换了鞋,顺着哭声进了卧室,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儿站在婴儿床上嗷嗷大哭。嘴角红红的,可能是磕到了婴儿床的栏杆上。

    小豆丁看到吴望进来,停了几秒钟,好奇的看着吴望,觉得没意思就又开始嚎起来。自从上个保姆辞退了以后,这小孩儿一直自己在家,到了饭点儿钟点儿工过来把饭给他喂了就走。小孩子看着挺可怜的,可亲爹都不疼他,薛天翊也没辙。

    “不哭”吴望把小豆丁抱在怀里,晃了晃。小豆丁好像很久没看到人了,注意力被眼前的陌生人给吸引了,伸出小手一把抓住吴望的鼻子。

    “得,跟你有缘。你不用做饭,就在这儿看着他,别磕了碰了就行。”薛天翊一边说,一边呆着吴望在屋子转了一圈。“隔三差五的给他洗个澡,没事儿带他到小区里逛逛。吃饭的时候会有小时工来做。工钱一个月两千块。”

    吴望抱着小宝宝感激的说好,薛天翊交代好后就说“他爸很少来,来了就说你是新来的保姆就成。”小宝宝的手还抓着吴望的鼻子不松手,脸上挂着泪珠儿,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起来,小手啪啪的拍着吴望的脸。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有什么麻烦,你就按门口的电话,叫保安上来。”

    薛天翊离开了公寓,给小叔打了个电话。保姆的事儿搞定了,是个知根知底的老实人。薛珉宗嗯了一声就挂断电话,薛天翊也习惯了小叔这样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把自己当一个免费劳动力。薛天翊抖了抖精神想着回去怎么把那只炸毛的小猫吃的死死地。

    吴望抱着宝宝,在房子里四处又走了一圈,婴儿床的旁边有张大床,应该是给自己睡的,这房子很大,装修的也很漂亮。吴望在家的时候,七叔是木匠,他在城里做工回来说城里人住的房子都像宫殿似的。今天一看,确实像。家具做的都好看,比七叔做的都好。吴望抱着宝宝走到一个柜子前,柜门是玻璃做的,里面放着几个酒瓶子。

    “这是弄啥嘞”吴望问宝宝,可是那小豆丁现在又对吴望的耳朵产生了兴趣。小手在他耳朵上又扯又拽,还把小指头伸进耳洞里。吴望喜欢小宝宝,让他想起弟弟小时候,也是这么软软的。

    吴望把宝宝放回婴儿床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婴儿房里有个柜子,空的,吴望就把自己的衣服房间去。一边放一边扭头看着宝宝,怕他再磕到哪儿。小豆丁趴在栏杆上,眼睛溜溜的盯着他看。吴望笑着说“亲蛋儿蛋儿乖”收拾了好了东西,吴望又拿着抹布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边。小豆丁走路还不稳当扶着墙追着吴望屁股后面转,等吴望收拾好了,小家户突然张开手冲吴望喊“啪啪。”吴望笑着举起起他转了个圈。

    “飞飞呜呜飞飞”小时候爹也这么抱着自己玩,小豆丁开心的不得了,咯咯咯笑着喊飞飞。

    晚上六点,钟点工过来做饭。吴望认真的跟在他身后看他怎么在这的灶台做饭。今天下午宝宝就饿了,可是吴望不会用这的灶台。他想学学,以后宝宝饿了,自己也能给他做吃的。

    钟点工做晚饭就走了,做了一个土豆片,一个芹菜肉丝,一个汤。汤还不错,菜炒得太硬,宝宝吃不了。吴望吃了一口,跟那个钟点工说太硬。

    “你吃你的的了,管那么多做啥。孩子亲爹都不要他,你个外人管这么多闲事儿。”吴望被说的缩了缩脖子,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可是嘴上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钟点工摔盆扔碗的把菜盛出来。

    那钟点工吊着眼看了吴望一眼,就走了。小豆丁站在凳子上,扶着饭桌伸手去抓菜,吴望慌忙的拦住他。

    “烫手手疼”小豆丁不听,挣扎着要去吃。“给你弄碎呼呼嘞凉凉再吃”吴望把小豆丁放下,端着盘子回到厨房,把土豆片夹出来一点儿放到碗里,用勺子一点儿一点碾碎,弄了这么小半碗,然后盛了一点米饭。小豆丁抱着他的腿一个劲儿的哭,吴望弄好后抱着他重新回到餐桌旁。把他放在椅子上,拿着小勺子一点儿一点而喂他。

    “好吃不”吴望问。小豆丁奶声奶气的说“好戏”,然后抓着吴望的手往他嘴边推,吴望笑着说“亲蛋儿蛋儿。”

    吴望渐渐弄明白那个铁灶台是怎么用了,有时候小家伙饿了,他就给他煮面糊,然后煮个荷包蛋把荷包蛋弄碎了和面糊和在一起。偶尔也会给宝宝炒菜,把菜剁碎和稀粥伴着吃。吴望一直没见到过孩子的爸爸,薛天翊来过几次,看了看,说不错,后来来的就越来越少了。

    、打腚

    吴望给小豆丁洗了澡,用毛毯包着这个滑不溜秋的小东西回到房间。已经九点半了,小豆丁脑袋一歪一歪的眼看着就要睡着了。“等会儿睡”吴望话音刚落,小家伙身子一歪就栽到枕头上打起了小呼噜。吴望亲了亲他的小脸,躺到他身边。小豆丁和吴望混熟了,总缠着他玩飞飞。吴望从来不拒绝他,小家伙晚上睡觉也不回自己的婴儿床,让吴望搂着他睡。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吴望猛然被什么声音惊醒。激灵一下坐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很轻很轻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吴望紧张的坐在床上不敢动,家里不会遭贼了吧身边睡着的小家伙微微握着小拳头放在头两侧。“得护着宝宝”吴望心里想

    冷汗顺着他的后脊梁滑下来,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捡起小豆丁的遥控车,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才慢慢地走到门边。外面还有声音,好像是两个人。

    “嗯啊快点我要”

    “这里有小孩子,你小声点”

    吴望仔细的听着他们的声音,很小听不清楚在说什么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好人。吞了口唾沫,猛地打开门,大吼一声举着遥控车冲了出去

    摸黑看到两个人影,吴望什么也顾不上举起遥控车照着圆乎乎的脑袋就往上砸。

    “啊”一声尖叫,吴望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赶紧跑去开灯,又随手按了一下可以叫保安的上来的按钮。房间瞬间亮了起来,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眯缝着眼像看清楚这两个人是谁

    薛珉宗捂着后脑勺爬不起来,今天喝了不少酒,刚才完全沉浸在情,欲里,没有防备被结结实实的砸了一下。本来就有些晕沉的脑袋竟然一点儿都抬不起来。自己好像没有进错门怎么会被人打那个b味道不错,刚刚进行完前戏就被人打断了打自己的人是谁薛珉宗脑子嗡嗡的想不出答案。

    吴望举着遥控车严阵以待的看着被自己打的两个人,一个已经昏死过去,还有一个头靠在墙上直哼哼。“恁你们都是做做啥嘞”吴望紧张的问道。

    “做爱啦大哥,你做什么啊”靠在墙上的男人郁闷的看着吴望,又看了看地上不省人事的薛珉宗,慌忙的说“人可不是我打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你负责哦。”

    “恁不是小偷”吴望还是不放心的举着遥控车。

    “拜拜托啊,这里是他家诶,谁会来偷自己的家。倒是你是做什么的”

    “俺俺是保姆”

    小翻了个白眼儿,谁会养这么个男人在家只为了洗衣做饭啊切,还骗我

    吴望把手里的遥控车放下,蹲下来看地上的人。长得和薛天翊有点儿像,和小豆丁也像。估计这就是自己的雇主了。吴望小心的抚着他的头,摸了摸后脑勺被砸的地方有个大疙瘩。仔细看他的脸,吴望猛然想起来自己见过这个人,他不就是那个说话脆生生的人吗

    “俺不知道是他。”吴望小声的辩解。正说话呢,门外响起了保安的声音。“薛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靠在墙上的男人哼了一声“果然是高级小区,保安的速度比出警的速度都快。”吴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求救似的看着昏迷不醒的薛珉宗。

    “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按钮。”躺在地上的薛珉宗闭着眼睛喊道,保安得到了回答才放心的离开。

    小看薛珉宗醒了,殷勤的蹲在他身边询问“薛先生,您怎么样了我是小,还记得我吗”

    “扶我去卧室。”薛珉宗眼睛依然没有睁开。小真的佩服这些有钱人,明明都已经晕的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口气居然还这么冲

    吴望听到后,赶紧去拉他的胳膊。可是拉了半天都没动静,试了试薛珉宗的腰,挺结实的,够好几袋子水泥了。咬牙提气,拽着他的胳膊使劲一拉,肩膀一抗,腰板一挺,生生的把薛珉宗扛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卧室走。干体力活的人都知道,一口气得憋住了,要不然就得破功吴望憋得满脸通红的加快了脚步,可是却没注意后面,“咚”的一声,垂在后面的薛珉宗又不知道什么地方磕到了门框上。

    小听到声音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抱着胳膊,屁股一扭一扭的跟着进了卧室。

    吴望把薛珉宗放到床上,长出了一口气,直起腰扭头一看,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衣服脱了,就穿了一条小内裤,一只手撑在床沿上。蹭着床沿翻身坐到了薛珉宗的腰上。

    “看不出来,你又瘦又小,力气这么大。哪方面也很厉害吧。怪不得要养在家里,现在我这种妖媚的小受都不流行了,都被你们这些力量型的把生意抢了”小调笑的说道。吴望没听出来他什么,以为他在夸自个儿力气大。憨憨的一笑,说“俺做工背哩比这个都沉还扛过两百多斤哩老母猪。”

    “好了好了,你去睡吧。”

    吴望点点头,本来打算出门,可是突然看到小把手放在了薛珉宗的裤裆揉了两下。 “你你弄啥嘞”吴望着急的把他的收拨拉开。

    “给他纾解出来啊,刚才前戏已经差不多了要不然会憋坏的。”小无所谓的说,心里却在想,万一现在不做明天醒来他不给钱怎么办看着吴望吃惊的脸,嬉笑了一下,“你不会是想三个人吧不行啊,我是个纯0,你看起来也不是1,唯一的1号又昏迷不醒。没办法玩的。”吴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

    “今晚就交给我吧,我不喜欢被人包养,不会抢你生意的。ok交给我吧”

    吴望皱着脸,依然紧张的盯着他。小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掏出薛珉宗的小弟弟起来。吴望的脸蹭蹭的红到了脖子根,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小哼哼笑了两声,继续手下的动作。

    薛珉宗睡得不错,只是醒来后有点儿头晕,后脑勺还隐隐的作痛,昨天的那个b不在身边睡着。迷迷瞪瞪的起床,下地,听到房门外有说话的声音,于是走出去。

    吴望坐在餐桌的一边,看着小一边吃着自己做的早饭,一边介绍自己。他说他叫小,是个特殊服务业者。吴望没明白啥是特殊服务业,小说,工作性质和保姆差不多,吴望了然的点点头。

    “你昨天把雇主打了,今天可有你好看的。”小喝着粥,随口说道。

    “俺是无心嘞。”

    “拜托,他们这些有钱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有意的,心情不爽了就白做。一点儿都不能体会我们这些劳动人民的辛苦,哎,看你样子老实巴交的,肯定会被人欺负。”

    “那可咋办俺得挣钱给俺弟交学费。”

    “这样啊那补救一下就好了。有钱人都喜欢听好听的,没事儿拍拍他们的马屁,撒个娇什么的。”

    吴望茫然的看着他,愣愣的问“那是咋弄。”小被吴望的表情逗乐了,一本正经的站起来,在他面前摆了一个自认为性感妖媚的曲线。左手叉腰,右手放在自己的圆润挺翘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两下说“拍拍他们的屁股,撒撒娇,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他们就会爽到,爽了就会给我们钱。”

    “打腚俺就打过俺弟哩腚。打完他就哭”

    “打什么不管了,反正有钱人都好这口。”

    听到开门声,小赶紧擦了擦嘴。冲吴望抛了个瞧我的的眼神,噔噔噔的跑到薛珉宗面前,撒娇的凑到他怀里说“薛先生,昨晚舒服吗人家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您在昏迷中也得到前所未有的体验”薛珉宗的眼神越过小看到一脸呆傻的吴望,眉头压了压,似乎想什么来。

    小被人无视了,有点儿受挫,手臂缠上薛珉宗的腰,手掌对着他的屁股又揉又捏了一阵。“薛先生,早晨不需要吗”

    薛珉宗的脑壳嗡嗡直疼,没心情做。走到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外衣,取出钱包,抽了一沓子红钞票递给小,说“再联系你。”

    “谢谢薛先生。”小开心的跳起来,亲了薛珉宗一下,挑衅的瞟了一眼吴望。“那我就先走喽,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一定给我打电话。”

    吴望看到小要走了,站起来送他。习惯性的说了句“有空来串门子。”小嗤笑的离开,冲吴望眨眨眼,手又顺着自己的屁股划出一条圆润的曲线,努了努嘴。

    这个黑小子就是薛天翊找来的保姆吧薛珉宗揉了揉眉头,想起来昨晚自己在黑暗中被打的事。听薛天翊说小豆丁被照顾的不错,可是这也不能掩盖自己被打的事实。

    “你做什么”

    吴望比当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学着小的样子,狠狠地在薛珉宗屁股上掐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给位亲,六一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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