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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之徒 第3节

作者:墙头 马上 字数:21934 更新:2021-12-22 15:25:54

    11、今夜不寂寞

    有句话叫阴沟里翻船,十年不晚。

    好吧,没有这句俗话,是我合成的。总之我要表达的意思是,一个人,无论你现下如何得势,也总有马失前蹄的一天。等到了那一天,不管你一开始表现得多么坦然坦荡,私刑一用,就只剩坦白了。

    其实我挺怕的,想我这人贪财贪生,精神信仰根本没有,肉体刚强也谈不上,万一真进去了,那肯定就任人宰割了。所以我这些年拼命挣钱,就是为了不进去,但钱挣多了,进去的可能性也就大了。

    生活真是个悖论,又狡猾又磨人。

    车载收音机里,午夜电台男主播开始发浪,声音细软勾人心魄,这小子肯定是个娘炮,我在心里笑着咒骂。

    “亲爱的听众朋友,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零七分了,您是否还守候在收音机前收听由晓涵主持的今夜不寂寞接下来是听众交流环节,请拿起您手边的电话,拨打”

    我以前去电台录过节目,有过一些心得体会一般主持人号码还没报完的时候,外面电话编辑就开始接通了,我掏出手机,迅速调出号码,拨了出去。

    有一回半夜,我跟左宁干完事,睡意全无,于是搂了他在怀里,躺着听午夜小广播抒情,当时播的正好就是这个节目,我听左宁中提起,这小主播是他同学,人长得很可爱,眼睛大鼻梁挺皮肤雪白粉嫩,感觉跟百利甜似的,听他说两句话,浑身发酥,还说这小子特能勾人,上到台长下到部门主管,男女皆杀,老少通吃。

    说实话,我对百利甜没什么兴趣,小姑娘爱喝,老男人得腻死,但男女皆杀这个属性倒是挺带感的,于是当时就把这号给存了下来,打算没事去个电话调戏调戏。

    “喂,您好,这里是由晓涵主持的今夜不寂寞,请问这位听众朋友,怎么称呼”声音从听筒和收音机里差不多同时传出,延迟三秒左右,我知道自己是打通了。

    我说你好,我姓甄,甄子丹的甄,主持人你的声音有种特殊的魔力,很能打动人,我个人非常喜欢。小主播一阵浪笑,说谢谢您甄先生,用我的声音给大家带来快乐,是我一直追求的目标。我说你谦虚了,你不仅能带给我们快乐,更能带给我们快感,有了你,我们岂止今夜不寂寞,那简直是夜夜不寂寞。

    他迟疑了两秒迅速接上“这位甄先生说的话很有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对了,您打电话来,是有什么烦恼吗”

    我说其实我没什么烦恼,打电话是想点一首歌。他问点什么歌,我说芝华士的那个广告主题曲叫什么来着他立刻接道“henyoukno”我说对,就是这首。他继续装可爱,说好滴,那么甄先生,您要把这首歌送给谁呢是您的爱人吗

    “送给你们台长吧。”我不怀好意地说,“再送他句建议人到中年总喝百利甜容易三高,偶尔试试芝华士有益身心健康。”

    小主播估计心里早骂开了,但嘴上还得继续装甜,说好的,现在就为您送上,不过我想给您一句忠告,不是每个人都能品懂百利甜的,它其实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肤浅。

    我故作疑惑,说是吗,既然百利甜这么有品位,那为什么人人都爱喝呢

    他没接茬,直接掐线放歌,我对着听筒大笑三声,笑声有点凄凉。

    这一刻,我突然希望左宁就在身边,踹我一脚,骂我一句贾臣你太他妈无聊了然后一个人偷偷闷着坏笑。

    路上黑漆麻乌,鬼影绰绰,人影全无,我靠着导航求生,一边盯着手机,一点四十了,老毕应该已经到了吧

    又开了十分钟,江声入耳,月光淋漓,应该是到了。

    我把车停在一块草垛后面,悄悄地推开车门。这个渡口早已停运,四周漆黑一片,远处一盏路灯昏黄,几只飞蛾默默打架。我吸了口气,倚着车门眺望,观察着四周的一点一滴。

    老毕跟我认识,是在93年,当时我拎着一只盆,老毕拖着一只蛇皮口袋,我俩就这么站在宿舍门口,故作羞涩,谁都不肯先进去,然后林寒川突然出现,给我俩一人一后脑勺,说傻逼,进去啊,以后就是兄弟了。

    电话铃响了,是老毕你到了吗

    我说我到了,你在哪

    “东南方有一栋小白楼,看见了吗”

    我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果然有栋二层建筑,玻璃残碎,门洞大开,肮脏的墙体上还写了个大大的拆字,月光下更加红的触目惊心。

    我问他,你在里面

    “你真的是一个人吗”老毕又开始纠结。

    我没理他,直接拉开车门,老毕突然大喝一声“你干什么”我被他一惊,手一抖,又把门给摔上了,我悻悻地说,你他妈别这么神经行不行,我拿点东西。他说他拿什么我说钱啊,你他妈不要钱了啊他这才理亏噤声。

    我重新拉开车门,从后座里拿出一只运动背包,手指掠过那瓶剑南春,不知为什么,却没有把它拿出来。

    这酒是庆祝老毕被开除那晚喝剩下来的,那天晚上我没喝酒,老毕倒高得人事不省,我偷偷带走了那瓶酒,总想着,要有个适当的时机,拿出来跟他好好喝上一喝。

    难道现在这个时机还不适当吗我突然没了兴致,不知自己怎么搞的,就像兴致勃勃替人做完前戏,却突然发现自己阳痿了。

    “我在二楼,楼梯上来,左手一间。”老毕低声指挥。

    我拎着包,悄悄地四周张望着,这地方很诡异,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就是隐隐的不对劲。对于偷渡,其实我只知道个皮毛,全无经验可言,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老顾不要阴我上,我摸着扶手上去,刚跨出一步,头顶上簌簌掉下几片石灰,给我吓得不轻。

    老毕一身黑衣,黑暗中几乎看不出轮廓,我打开手电放在一边,照出一面墙的光亮他带着一顶鸭舌帽,鼻梁上驾着一幅能遮住大半张脸的蛤蟆镜,这么晚戴墨镜,我简直怀疑他还能看见东西么

    见我开电筒,他立刻扑上来,强行关上开关,说贾臣,你不要命了我说没事,安全的很,又把背包递过去里面是五十万,给教授二十三万,剩下二十七万,你留着打点。

    他没说话,接过了包背在身上,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

    “要烟么”我打破尴尬,递给他一根中华,“抽完这根上路。”

    本来我有很多话想说,真到了这里却说不出来。

    老毕整个人面部不清,他不肯摘下帽子和墨镜,不愿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真面目,这一点我可以理解,长时间的躲避追捕使他处于一个风声鹤唳的境地,换做是我,只会比他更草木皆兵。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老毕像受了惊吓的猫一样一下子弹开,我也莫名的紧张起来,掏出手机一看,还好,是老顾。

    我朝老毕做手势,让他安心,但他似乎无法安心,宛若苍蝇复眼般的大眼镜盯着我,盯得我心烦。

    我没理会他,按下了接听键,老顾问,你在哪儿呢我说你知道的,我陪他再说会儿话,等会就出发了。顾升顿了顿,问你们在七关镇那的渡口对吗我说是啊,他说你们在那栋白楼里吗我看见你车了。我大惊你怎么来了

    他说我跟老毕也有感情,也想跟他说两句话。

    这话说得一点不突兀,我完全相信他是真心的,可是挂了电话,却当即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号码是我才换的,只有老毕和左宁知道,他是怎么

    楼下已经响起脚步声,我来不及反应,当即灭了手电,将老毕拖进角落里,那声音越来越近了,而且明显不是一个人,看来老顾这回是把我给卖定了,估计公安已经埋伏在下面了。

    我四周看着,身侧那面墙上有一个巨大缺口,像是一扇被凿去的窗户,月光投射在地上,划出一道明暗分界线。我朝老毕费力的比划着,但这厮似乎理解能力有限,任我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就是不知道翻窗跳楼。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一个黑影已经在门口闪现,我顾不了那么多,就算下面也有了埋伏,跳窗总比堵在死胡同里强。

    我一跃而起,用尽了这辈子积攒下来的爆发力,扑到来人身上,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对老断大吼跳窗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不是很担心了,如果老毕逃不掉,反而对我有利,一时间,很多个想法在我脑子里闪耀我是被挟持的,我其实是卧底,我其实是在履行公民监督义务我其实,是来打酱油的

    那人被我死死抱住,无法脱身,想来也不够专业,这厮体态宽胖,似乎还挺着个肚子,这莫非也是来打酱油的

    疑惑中,我转头看向老毕,只见一道亮光向我的双眼直射而来这厮竟然打开了手电。

    他摘掉了帽子头发乌黑油亮。

    他摘掉了墨镜双目炯炯有光。

    他站在我身后,形象愈来愈高大贾臣,哈哈,我回来了

    我并不是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却在这一秒里没敢承认自己真的上当,松开抱着的人,踉跄着退了两步,直接撞在了墙上。脑仁生疼,眼冒金花。

    那人打开了日光灯,也对我笑贾大状,你这人,够兄弟分明是顾升那张不怀好意,猥琐至极的脸庞。

    “我就想试试你,还他妈是不是我兄弟了。”老毕陌生地大笑着,灯光下,我终于看清,那一身夜行衣,竟是套阿玛尼西装。

    “我发财了,公司做大了,现在手里有这个数。”老毕比了五根指头,拇指上有枚钻戒,钻比戒大,闪得我脑仁更疼,“贾臣,我就你这么个兄弟。”

    与之前看到的老毕不同,这会儿他的脸异常清晰,我几乎能看见他每一颗毛孔,只是不知为何,他的面孔越是清晰,就越是显得陌生。

    太陌生。

    我点头是啊,你还真是把我当兄弟,你他妈绑架我,你他妈敲诈我,你他妈演了这么宏大一出戏就为拿我当猴耍我说不下去了,只剩咒骂你他妈

    老毕面露歉意,欠得虚情假意我怕我就这么回来了,你看中的是我的钱,不是我俩的感情,要知道我就剩你这么个兄弟,我在乎啊这几年人人都说你不是个东西,说的那叫一个真,我说我不信,老顾非要跟我赌

    我冷冷的问赌多大老毕嘿嘿一笑不大,就二十三万。

    我猛地从墙上弹出去,直奔顾升的方向,气势汹汹,表情狰狞,我龇着牙,像是要咬断他的喉咙,老顾吓得不轻,刚要用手挡开,他身后藏着的那特警保镖也开始蠢蠢欲动了,但谁都没想到,我虽然冲了过去,却只是抱着他脑袋,在他脑门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我说太好了老顾,输得好啊老顾

    我被他俩耍了,但我心甘情愿,因为我知道这一回,真的是赚大发了。

    12、诚心诚意

    在雨夜中爬行

    单手撑伞

    双脚蹒跚

    前面是悬崖

    后面是大海

    咆哮怒吼

    沉默哭泣

    雨过天晴

    夜过黎明

    我们无所不知

    然而一无所有

    毕柯诗选第四章雨夜

    从七关镇回来的时候,我心里的感觉像是吃了只苍蝇,虽然恶心,但多少还有点蛋白。老毕耍我,未必出于炫富,可能真为试我真心。他坐在一辆银色q7里,不近不远地跟在我后面,我从后视镜里看不见他的脸,而且我想,我可能再也看不清了。

    石城夜深,灯火依然。我看见人们行走在红蓝紫绿之下,尘世翻滚,他们也全无方向,随波逐流,他们丝毫不知躲藏。这城市近年来发展迅猛,也连累得我心事重重,高楼之间罪恶横行,唯独一颗真心难寻。

    车开到名人都会,顾老板邀请我们上去桑拿,我正是一身风尘,疲惫不堪,停了车就跟他们上去,换了衣服进去,他突然问我们要不要找点家禽,我说算了吧,这会儿给我找,谁日谁还不一定呢,老毕低沉地笑了一声,也摇头拒绝。

    毕柯的变化很大,他开始善于隐藏和伪装,以前嗓门很大,现在和声细气,以前笑得坦荡,如今笑里把刀藏;他有时候正常,说些正常的话,有时候神经,坐在那一言不发,时不时的摸一下拇指上的钻戒,然后表情才恢复原状。

    我在桑拿房蒸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头晕,呼吸渐渐不畅,便出来寻个池子泡下,老顾也跟着出来,问我要不要做个马萨基,我闭着眼睛说不用了,躺会就行。

    老顾以为我心里有怨,指天指地发誓,说这主意是毕柯出的,他就是配合一下,绝对没有恶意。

    我有点累,不想多说,沉默了很久,才问出一句“如果当初老毕卧轨,我没救他,你说,今天会有什么不同”

    老顾想的挺认真,但回答比较另类,我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等到了他均匀的呼声。

    我摇摇头,兀自泡了一会,趁着最后一丝神志尚清,从池子里爬了出去。

    门外遇见了顾升那个特警保镖,小伙子一脸刚毅,毫无倦意,我抬腕看表,四点了。我问他困不困,他说不屑地说小意思,我又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就不肯再说,脸上没有表情,依旧是背手站着,眼望前方,似乎一片迷茫。

    我自讨没趣,也不想多待,车开到律所,大楼保安挺意外,说贾律师,这么早就上班了

    我说是啊,混口饭吃不容易啊。他眼含同情,安慰我说,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到了七楼,准备掏卡刷门,结果掏遍全身,一无所获门禁卡落车上了,只好又下楼去取,遇见佟帅刚出摊,炉子还没热,一片冷冷清清,便过去搬了张凳子跟他闲聊。

    小伙子长得挺帅,有点像年轻时的顾升,但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沧桑,顾升二十八岁的时候在干吗我想了很久那时的他刚跟王大宝结下梁子。

    佟帅挺健谈,给我讲了些最新的热点话题,什么神六背后的故事,去年非典时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他说的挺真,但一听就是民间野史,路边段子,我心里发笑,却不想坏他兴致,便装无知,继而一脸的恍然大悟。扯了一刻钟,炉子终于热了,他给我做了只煎饼,又装了一袋豆浆,我刚要掏钱,他说算了,这几年你们所可是我主要创收对象,今儿算是酬宾,免费。我笑了笑,坚持给了钱,他有点无奈,推脱不掉,只好嘴上发力贾律师,你这是看不起我我摇摇头,说我要是不给钱,那才是看不起你。

    这几年,我为了敛财,挖空心思,处处占便宜,笔笔大数额,却从不占这些蝇头小利。我歌颂富人,服务权贵,但金钱与权力堆起的高台下实际空空如也,他们无以折服我,我也从未尊重过他们。

    到办公室眯了一会儿,不知睡到几点,被尖锐的手机铃声惊醒,摸出来一接,是电视台编导来打的,提醒我下午去录节目,别忘了。

    最近石城电视台搞了个综艺节目,叫诚心诚意,是一档大型相亲类节目,从艺术院校请来一帮学表演的学生客串女嘉宾,各种炒作加剧情安排,还搞得挺火,全国收视率都排名靠前。这节目挺有意思,也是从国外抄来的模式,台上搞二十四个女嘉宾站台,再挑几个类型各异的小伙子上来攻擂,主持人叫胖子甲,早些年主持城市新闻火起来的,特长汉语口语;还请了个搞心理研究的胖子乙坐镇指导,这一节目一出,各种花边新闻就层出不穷,打响了品牌又炒红了嘉宾,两厢得利,美得很。

    最近出了点小问题,有一期男嘉宾带走了个女嘉宾,结果这两人真好上了,男的是个富二代,出手就送了女方一些尖端家电还有一辆宝马三系,女主角大喜,二人遂定婚约,结果到了快拜堂的时候,女方突然悔婚,男方大怒,心想我不能人财两空啊,于是索要赠礼,女的不肯,最后二人对簿公堂。

    说实话,这事里面炒作的成份比较大,但正因为是炒作,随之而来的炒作点也就比较多,栏目组觉得有利可图,托人联系到我,请我以法律咨询的角色加盟,壮大吹牛逼队伍。

    其实这挺有意思的,二十四的女人在上面调戏男嘉宾,两个主持人在边上说对口相声,他们时而互动,时而独钓,齐心协力以各种组合各种体位将节目推上高潮。

    昨天体力消耗过度,今天毫无食欲,早上买的煎饼豆浆还在桌上搁着,我拉开门,叫何茜进来。小贱人又在跟张爱民腻歪,我脸一沉,她赶紧蹦过来。

    小贱人今天穿了件碎花连衣裙,看来是走装纯路线,特意在我面前转了两圈,撒着娇问我“老板,我今天穿得好看吗”我故意一脸流氓状,说好看,不穿更好看。她大怒,又给我一拳。这贱人最近越发放肆,对我动手动脚,看来是不满足助理的身份,想往老板娘晋升了,可惜我对她毫无兴趣,否则跟她玩两把再甩掉,应该挺解气。

    我说下午要去电视台录个节目,你替我跑趟海清集团,把文书管理细则送给他们左总签字,办完就能下班了。她眼睛眨啊眨的,说放心吧老板,绝对保质保量。

    我做海清的法律顾问也有两年了,这事向来亲办,从来没敢让她插手,这小贱人水平一般,但撬墙角的本事绝对有,有些领域,能不让她涉足的就不要一定不能向她袒露,但今天我这么干,其实是为试她忠诚度,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苗头,直接开掉,以绝后患。

    上节目这事我最在行,信口胡吹是我的特长,什么都没准备,换了套定制的登喜路西服就过去了。

    后台化妆的时候遇见最近被炒得挺火的孟琪琪,这女人是靠限制级照片搏出位的,本身没什么卖点,就剩一对巨乳撑门面,我随便扫了一眼,感觉好像还是垫的。

    她跟我打了个招呼,不过笑容有些勉强,我拍拍她肩膀,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没事,臣哥健忘。”她脸上直接僵住了,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几秒,才说我先进去了啊。

    这女的半年前跟我吃过一次饭,她原来是我老师的小情人,很少带出来见光,那天也不知怎么,就带出来了,那顿饭是我老师一个当事人请的,身价千万的老板,那厮特别能吹,胡天海地地吹,毫无逻辑,破绽摆出,偏偏这孟琪琪听得真,还就往心里去了。

    不过两个小时的饭局,当晚,这孟琪琪就上了对方的床,只因对方说了一句电视台编导是我亲弟兄。

    就像一个无主物,从一个非法占有人手里,转到另一个非法占有人手里,我老师恨得牙痒,但无能为力。

    安抚好观众,我和胖子已也入座,灯光大亮,音乐大响,二十四位天仙从天而降,聚光灯在她们脸上打出诡异的光亮,镜头之下,她们小心地藏好原型,编造着一个个不属于她们的故事来充实一个个她们所扮演的不属于她们的角色。

    我在嘉宾席上调整了个放松的姿势,打算看戏。胖子甲闪亮登场,照例一段单口相声似独白,又把我介绍了一通,他挺嘴贱“今天我们的舞台上多了位嘉宾,他就是本省著名律师,贾臣先生,贾先生,都说律师这个职业很来钱,您身上这套西服,值多少钱”

    一套定制,在两万上下,具体数额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两万块不算天价,但这种场合决不能装逼,我立刻回应道“比您身上那套少一个零吧。”

    他嘿嘿一笑,开始介绍第一位征婚男嘉宾入场。

    音乐挺带感,节奏也挺强,小伙子从升降台上下来,先看见鞋,然后是下半身,上半身,最后脸,栏目组想尽一切办法故弄玄虚,我心生厌烦,但还是耐着性子看过去,渐渐地,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觉笼罩周围。

    那人的眉眼,我看了整整两年,本来都看腻了,却没想到今天,竟然以这样一种戏剧化的形式,在距离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出现了。

    “欢迎来到诚心诚意,介绍一下你自己。”胖子甲照例发问。

    “大家好,我是来自石城本地的左宁,今年二十四岁,目前艺术学院研究生二年级在读,主攻小提琴教育。”

    13、天堂向左

    诚心诚意这个节目大致流程是这么地二十四个女嘉宾,每人面前一盏灯,这灯先是全亮着的,随着对男嘉宾的不断问难与折磨,失意者灭灯,中意者保留,到第三轮结束,如果还有灯亮着,男嘉宾就有权利在其中进行选择,挑走一位;如果二十四盏灯全灭的话,男嘉宾就必须离场。

    当然,根本坚持不到第三轮,就兵败演播厅的大有人在。

    左宁一张脸很讨便宜,第一轮二十四盏灯竟然为他留了二十二盏。灭掉的两盏一盏是个韩国人,还有一盏是孟琪琪的。

    韩国人表示,郑允浩才叫帅,左宁远远未够班。我悄悄地问身旁的两性专家,郑允浩是谁,他想了想,说大概是韩国总统我质疑道,总统不是李明博吗他又沉思许久“那可能是副的。”

    接着镜头追着孟琪琪跑,主持人问她为什么灭灯,她捏着嗓子发嗲,说人家不喜欢小白脸啦。

    说这话的时候,她特意俯身,像是要离话筒更近一点,我心里发笑,电视机前不知道多少死宅就守着那几秒,只为一睹她亚利桑那大峡谷的风采。

    被说成是小白脸,左宁也不生气,两性专家故意逗他,说你对小白脸这个评价有什么看法吗你不进行反驳是因为你也默认了这个评价还是为了证明修养呢

    因为经常有演出,左宁一点不怯场,挺轻松地回答说,这至少说明我长得白嘛,我觉得是个正面评价,谢谢二号女嘉宾。

    镜头立刻切到孟琪琪,又是一个大峡谷特写。我默默地替我老师悲哀,这老狐狸平时抠门也就算了,二奶问题上竟然也舍不得花大钱,空长一副知识分子的脸有屁用,活该情场屡战屡败。

    接下来,女嘉宾对他频频发问,有犯花痴夸他帅的,有说自己也是学艺术的应该跟他能合得来的,也有不停泼他冷水,说他太嫩没安全感的。不过灯的总数还保持二十二盏没变。

    第二轮,开始介绍男嘉宾家庭背景,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vcr,先是一段自述拍摄于艺术学院,左宁对着镜头,介绍了一下自己,年龄,专业,兴趣爱好,对女友的要求,说到家庭背景的时候,他故意隐瞒,说是普通工薪阶层家庭。这话一落,当即灭了十二盏灯。接着是朋友对他的评价不出所料就是那小眼镜,我在阴影里冷笑看戏。小眼镜把他一顿夸,说脾气好长得帅又有责任感,可惜遭遇过感情创伤,对方是个感情骗子,把他伤得很深,希望这次能找一个真心爱他的人。我看得火大,默默咬牙既然老毕的事尘埃落定,下面就轮到收拾你了。

    vcr一播完,灯竟然灭得只剩两盏。全场哗然,主持人问女嘉宾怎么回事。大部分都回答说他既然这么容易上当,思想还很不成熟,在一起没安全感。我心里清楚,这只是种掩饰的说辞,家庭背景薄得像张白纸才是真正诱因。

    这时二十二号,一个开网店的小姑娘,憋着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家小区停车场多少钱一个月”

    左宁笑笑,诚实地回答说“我没有车,也没有自己的房子。”

    这话倒不假,他一般出门都打车,有时候我充当司机负责接送,而且这两年他都住我家,也用不着买房子。

    小姑娘想了又想,终于一狠心,按了灭灯器。

    最后一盏亮着的灯来自一位女博士,她长得挺磕碜,跟常和平有一拼,大概口味也相当。主持人挺无奈地对左宁说“现在场上就剩一盏灯了,你有两个选择一和她牵手;二灭掉她的灯,失败离场。”

    左宁没说什么,笑着上去和女博士握了手,然后灭掉了最后一盏灯。

    场上响起悲伤的背景乐,昭示着他的失败遭遇。我换了个姿势靠着椅背,觉得挺有意思。

    本应离场的左宁,突然来到了我面前,隔着十来米的距离,朝我发问“贾律师,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

    我提醒他说“你灯全灭了,是不是该下场了”

    两性专家觉得看点来了,于是奸笑一声煽风点火“小伙子灯灭光了,心情不好,你就让人家问问吧。”

    我心里骂他多事,脸上装随和,亲切地说“那你问吧。”

    “您认为,在两性关系中,最重要的什么,金钱吗”左宁客客气气地提问,演技也很好。

    我说你看看那二十四盏灭掉的灯就应该知道钱重不重要了。

    两性专家趁机夸夸其谈“哎呀,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得不得了哦,钱为什么重要其实女人在乎地不是你本身有多少钱,而是你一定要比她有钱,就算你现在没钱,你也要让她们看到你有挣钱的前景,这才是她们口中反复宣称的安全感。”

    “原来这就是安全感。”左宁点点头,又朝向我,“贾律师,你怎么认为”

    我说从现代社会的角度出发,其实两性地位已经趋于平等化,婚姻法里也提出婚前财产归个人,而且你看现在搞财产公证的夫妻也在日益增多嘛。但是从男人的角度出发,我认为能给对方带来安全感,是个很重要的因素,而通常这种安全感,恰巧就是由财富来创造的,财富创造价值,不光是社会价值,经济价值,当然也包括婚姻价值嘛。

    左宁很礼貌地朝我道谢,说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指点。

    我实在不知道,他能从我这一通信口胡吹里明白什么。

    他下场了之后,接着陆陆续续又上来几个,有的骨骼惊奇有的相貌惊人,还有一个上来就炫富,吹嘘自己身价千万,被二十四个烈女一顿狂喷,灰溜溜地下去了。我心里暗笑这位老兄不懂女人心思,显富一定要不露山水的显,否则也容易触到g点,导致频繁高潮。

    录完节目,我特意叮嘱编导把左宁跟我对话的那段删了别播,编导沉思片刻说,我觉得那段很容易造成社会话题,挺好的啊。我说那你就把我最后一段话删了就行,我感觉那段不太符合我的公众形象。那厮还在犹豫,我便给他加价,说我手里还有孟琪琪的料可爆,她最近不是红吗,你们可以趁机再炒一把。他一听,立刻两眼放光,问我要料。我故意卖关子,说等下期节目再说,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阴我。

    出了电视台,拿车的时候发现左宁就在停车场里候着,我说你怎么还在

    他辞不达意地回答我说“是我妈给我报的名,家里一直逼我相亲,不是故意的。”

    我怕被人看见,点点头说你先上车,上车再说。

    他站在原地没动,说不需要,我就想跟你说句话。我有些不耐烦“有什么话上车说行不行”他淡淡地笑了笑,有些勉强,又有些陌生“贾臣,这次我是下定决心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我的手按在车门上,迟迟没法动弹。

    他又说“他对我是真心的。”

    我苦笑一声,故作镇定“那就祝你们幸福吧。”说完拉开车门爬了进去。

    这城市罪恶横行

    一颗真心

    无处可寻

    你们看到的那些纯真美丽

    那些绵绵情意

    不过是虚空

    都是捕风

    毕柯诗选第十章罪赎

    回到律所,发现大门紧闭,门外守着个老头,一脸焦急地向里面探。这两年律所特意搞了门禁,怕的就是有人找事。

    这人叫吴胜财,家里五代贫农,这要放在四五十年前,确实是个好出身,说不定还能兴风作浪一番,挑两个官斗斗,现在不行了,屁民都不如。

    两个月前,他儿子在网上编了几个调侃市委领导的段子,结果因言获罪,被强制劳教,老头子一介农民,什么也不懂,冲着我老师的名声在外,开着拖拉机进城求救。我老师是搞行政诉讼出名的,为了公众形象也不好直接拒收,就带他跑了两趟高院,被拒绝立案之后再也没管过他。

    “贾律师,你来得正好,袁律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急死我了,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故作明白,说你找老袁啊,他这几天在北京出差呢,好像是个大案子,我也联系不上他。

    吴老头见我一脸真诚,竟转而求我“贾律师,你救救我儿子吧,你发发善心,救救我儿子吧”

    我说老吴啊,这事不是我不帮你,我是帮不了你,行政诉讼这一块我不搞,也不懂,别回头你儿子没救出来,把你也折进去,还是找老袁靠谱。他说我一条老命不值钱,如果能换我儿子出来,我愿意替他坐牢

    我苦笑,说法律又不是一命换一命的事情,我们是要维护公序良俗的,都像你这么干,还有什么法律效力可言再说你也别急,你儿子又不是杀人放火了,劳教时间短,最多一年,肯定出来了。

    他快哭了,两眼浑浊中闪着泪光“贾律师,我求求你”

    我不耐烦,说这样吧,我帮你想办法联系老袁好吧他这才一脸感恩戴德,差点没给我跪了。把他劝走之后,我直接敲开袁城的办公室大门,我说袁老师,窦娥在外面找你呢,怎么缩着不出去

    袁城是我老师,大我八岁,我们所唯一一个高级律师,刚入行的时候我在他手下干助理律师,跟着他学到不少终身受用的灰色技巧,所以我到现在都尊他一声老师。

    他摆摆手,说这事管不了,谁爱管谁管去,你要想管,你去管,我不拦你。

    我说我倒想管,没那个本事,行政诉讼我是外行,都怨你藏着掖着不教给我。袁城大笑,说贾臣你小子,又来调侃我了是吧我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问道“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他摇头说猜不到,我说今天去电视台录节目,碰见孟琪琪了,这女人现在红得很啊。

    他脸色微变别跟我提这贱人。

    出了他办公室,张爱民一脸马屁地凑上来,说老贾,跟你商量个事。

    我心里有数,十有八九是关于何茜的。

    果不其然,他支支吾吾地说,最近助理辞职,能不能让何茜去他那帮帮忙。我想了想说,帮忙没问题,工资怎么算他急忙表态没的说,都包我这。我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损失,还省了笔工资钱,挺划算,大方地同意了。

    晚上回家,一片冷清,左宁这次是把东西都搬干净,包括一些他买的小家具,还有书橱里所有的琴谱,房间里腾出一大半空间,真有点人去楼空的悲凉感。

    我烧了点开水,泡了碗面,一边吃,一边翻出老毕诗选下饭,今天翻到的这一页是摘选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只是,

    就在那一夜,

    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

    舍弃了轮回,

    只为,

    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摘自仓央嘉措那一天,那一年,那一月,那一世

    我突然有点悲愤,却不知道因何而起,又将去处何方。

    14、君臣相见

    早上律所开合伙人例会,中途我爸打来电话叫我晚上回家吃饭,我敷衍了两句说事情多,抽不出空来,他也没再坚持,叹了口气挂了,接着我妈又连催四回,一回比一回情真意切,就差没唱常回家看看了。我想起陈红那张脸,凭空打了个寒战。

    她说了一大堆,末了才切入正题贾君调职回石城军区了,最近谈了个对象,有结婚的打算。这事使我大为震惊,贾君大我两岁,今年也三十五了,他迟迟不结婚,搞得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也同我一样,有点什么小众爱好,没想到突然就铁树开花,弄得有点掩耳不敌迅雷。

    下了班,我开车去v专卖挑了只新款钱夹,准备送给未来的嫂子,花了六千八,又挑了只都彭的打火机,打算送给贾君,一万二。这些年我跟他没什么来往,逢年过节的偶尔见上一面,不过说些客套话罢了,很少有送礼的习惯。这回场合不同,给嫂子包个红包权当见面礼那是成年人的礼仪,不身体力行一下说不过去,但我又觉得直接送钱拿不出手,那送个钱包吧,最起码o比较养眼。

    我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拎了两瓶我爹喜欢的洋河天之蓝正准备上去,隐约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空的。

    想想不放心,又折回去,从后备箱里翻出把才买的电击棒,悄悄地揣在口袋里。上个月,西城区有个刑辩律师被当事人报复,连捅二十刀,身上全是窟窿,血溅当场,听说他的临终遗言非常感人,他说“我嗯啊呃”然后就挂了。

    这事来的十分凶残,加上老毕那一棍子对我幼小的心灵留下挺深的影响,我不得不有所警惕,防患于未然,特意托老顾给我弄了一把电击棒防身,这东西不大,做成小手电的形状,放在口袋里也不占地方,的确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品。

    我一只手提着酒,一只手揣进裤子口袋里,不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不知道是从一开始就是错觉,还是我足下生风,一缕残阳终于照在我身上,四周围都是老头来太闲话家常,我长舒一口气最近被老毕搞得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上了楼,是贾君开的门,进屋一瞧,我爸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贾君站在我边上,笑得挺虚伪。我爸这人很有点脾气,退休之前干过基层法院副院长,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法学人,严谨正派,总是以一己微薄之力,为民办事,系统内有的是看见他恨得牙痒的存在,但很少有人真的敢去动他,因为他这辈子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当真是滚滚浊流中屹立不倒的最后一根砥柱。

    我爸脸色不太好看,见我回来也不打招呼,动了动嘴角就算是应了,贾君主动抱了我一下,说咱哥俩有年把没见了吧今天必须一醉方休。

    我有点膈应,受不了他这种假亲近,说贾大校,今天怎么这么亲民

    贾君笑笑,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厨房喊“琪琪,来,见见我弟。”

    这名字挺耳熟,喊得我一阵心悸,而当女主角终于围着围裙出来的时候,我立刻后悔今天答应回家吃饭这个不成熟的决定。

    孟琪琪显然也没什么心理准备,挺尴尬地看着我,半天送出三个大字“你,你好。”

    我点头,说你就是我准嫂子她迟疑片刻,望着贾君。

    贾君老江湖,不会瞧不出这里面有隐情,回望着孟琪琪“你俩认识”

    我俩几乎同时是回答的。

    我不认识。

    孟琪琪认识。

    很明显我比她多出一个字节,因此恰到好处地形成了一个小混响,二重奏。

    贾君皱眉“琪琪”

    孟琪琪演员出身,立刻配戏“贾臣律师在我们节目做嘉宾主持,见过面,但他可能不认识我。”

    贾君就你最近参加的那个相亲节目

    我点头,恍然大悟难怪嫂子看起来挺眼熟,是我眼拙,等会儿罚酒。

    我爸一声不吭,这会儿突然开口“过来坐”

    老爷子这几年憋在家里,有心杀敌,但处处是敌的场面导致他无敌可杀,整天闷在一百平米大的地方发脾气。他这纯粹是天生欠的,没人逼他。最近他的脾气愈来愈差,说句话满屋子火药味,一张嘴赶上一门加农炮。

    孟琪琪嗅出这里将有异动,卖了个乖,说我回厨房帮阿姨打下手啦。

    果不其然,老头子阴着张脸,先是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通,什么心术不正,尽打灰色官司,对维护司法公正毫无贡献云云,贾君有点幸灾乐祸,正憋着笑呢老头立刻转火,反过来又把他批得体无完肤军火贩子,吃着军饷还干投机倒把的勾当,活活糟蹋纳税人的钱总之两边打平,一样的难听。

    老爷子血压有点高,我跟贾君都不太敢招惹他,一般都是由他去说,由他去骂,任他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此乃定力也。

    老头子兴致上来,一直骂到饭菜上桌,都不带喝口水,喘口气的,不过孟琪琪一出现,老头子倒安稳了,大概也是高兴才把持不住,一来么这大儿子终于落叶归根了,二来抱孙子总归有希望了。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故意绕着圈子想问出孟琪琪的生辰八字家庭背景,我妈在桌子底下蹬他,孟琪琪倒挺大方,说自己今年二十六,平面模特,有时候也演话剧,算半个演员。老头子心里估计不太待见,面子上没怎么表露,说演员也挺好,就是辛苦了点,作息会不规律。

    饭吃的问题不大,贾君跟我从小自立,很少让他们拿主意,这事如果他心里成了,老头也没什么表决权,不如随了他去,而且跟军人结婚是没法离的,这笔生意,从法律角度看,贾君赔不了。

    我妈倒是对准媳妇挺满意,大概得益于女人之间莫名的第六感。

    吃完饭,又聊了些无聊的话题,九点多的时候孟琪琪要走,我其实想捎她一程,但贾君在场,还是不要做出多余动作,以免增加仇恨。

    这时我爸果断表现出他不开窍的一面,他指着我说贾臣你不是带车的吗你送琪琪回去吧。

    我看了一眼贾君,犹豫道不太好吧,哥还是你打个车送她。

    贾君十分诡异,竟提出三人行这么不厚道的方案,我爸当场变脸什么意思你晚上还不住家里房间你妈都给你收拾干净了

    贾君没办法我们一起送她,再让贾臣跟我一起回来,行不行

    我心里骂他多事,你爱住哪住哪,拖我下水干什么这个家我已经有十年没住过了,主要是受不了我爸诡异的作息清晨五点,必定拖我起来打太极拳,打了足足有五六年,他老人家是这么解释的打太极磨性子,你太浮躁,要用一颗平常心看世界。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虽已成功进化到冷眼观世的阶段,但却并非拜太极拳所致,而是这世间红尘磨砺交融,铸就我一颗钢铁心脏。

    我突然想到一个折中的好办法,我说哥,你还没去我家看过吧要不今天住我那儿,周末再回来住

    老爷子心里默默合计,大概觉得周末有两天,比较划算,板着张脸算是答应了这笔买卖。

    送了孟琪琪到家,我哥坐到前排,大概是觉得和我挨得近些好交流这些年,我们几乎没有过什么交流,不,何止这些年,我们一直就没什么交流。

    我发动了车,转上内环,贾君一张脸很是阴郁,他突然问了这么句话贾臣,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孟琪琪有过

    我方向盘一歪,差点没撞上护栏。

    他又说没事,哥就是想知道,就算有过,也没什么,只要那是过去。

    我连忙脱嫌绝对没有的事,你想多了,她那样的,不是我的类型。

    “哦”贾君饶有兴致,“那你的是哪种类型”

    我想了想,说这玩意很难讲,没有特定的,就是个感觉,感觉你懂吧

    他点点头我懂。

    我懂就行了,这事你还真别想歪了,回头破坏了咱俩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就因为没有根据的猜测,不值。

    他沉思许久那你告诉哥,你这么多年,谈过几个女朋友

    我愣了会儿,不知道该怎么统计,胡乱把那些上过两次床以上的都加起来算了算,回答说十来个总有的吧。

    他好像不太信,不过我也懒得证明,爱信不信,不过是jb长短的事,没什么好拿来炫耀的。

    接着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得益于疏离过久的亲情,我们已经无话可说。

    又开了大概有十多分钟,贾君突然指着路边一家酒店对我说“就在这停吧,我到了。”

    我假客气不去我家坐坐了

    他阴郁的侧脸依然如故不了,改天吧。

    我没有坚持,缓缓地靠边停车,好像终于摆脱了什么似的轻松许多。

    他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转身对我说贾臣,我们俩之间总有一个人必须结婚,这是孝道,既然你不行,那还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来吧。

    我有些困惑,总觉得他的话里,有着什么更深层的涵义

    15、流血的仕途

    先秦赵太后身边有个奇人,叫嫪毐,据传此人jb大得惊人,且能转动车轮,要放到现在,估计能上个吉尼斯纪录啥的,十分猎奇。

    此等人才是先秦宰相李斯发掘出来的,但那时候的李斯还未官拜相国,才是吕不韦手下门客一名,仕途尚未明朗,整天游手好闲,琢磨奇淫巧计。

    某天他吃完饭,闲得无聊出来乱逛,俗话说叫压马路,压着压着便在路边观赏到了嫪毐转车轮的奇景,突然第六感告诉他,这是个升官发财致富奔小康的捷径,然后脑子一热,就把这一奇人给献吕不韦了。

    吕不韦跟赵姬本有过夫妻之实,无奈吕老头一心从政,把相干多年的炮友轻轻松松地就献给了秦异人,也就是传说中秦王嬴政他爹,接着异人蓦然一薨,赵姬就成了赵太后。

    做了太后的赵姬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顾君臣之别,隔三差五召吕老头进宫淘气一番,后来吕不韦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气都快没了,实在是没法再淘气了,正为这事苦恼不已,一见jb超人嫪毐,立刻仰天高歌一曲解脱是肯承认这是个错我为何还不放手歌毕便向太后力荐你不是嫌我小吗大的来了,就怕你承受不住。

    后来这嫪毐凭借着种马特长,脱颖而出,成为吕后专宠,慢慢地权倾一方,闹到最后竟也起兵造反,妄图将大秦天下收于七寸胯下。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没有学问不要紧,没有知识不可惜,只要jb长,一样搞政治。

    章平赶在这一批人员调动里升了副庭长,特意打电话过来“晚上在天海阁大酒店桃花厅吃饭,我请客早点过来,顺便打两把”

    末了他特意补充“都是自己人”

    我感动涕零,挂了电话,望着皮夹发呆。打两把真jb愁人,又要破财了。

    上上个星期林寒川升官,送出去五万,上个星期刑二庭庭长黄河过生日,花掉三万,昨天我哥带女友回家,又用掉两万,这账是只出不进,平不了了。

    老毕的事一过,我移民的想法又淡了下去,总是安慰自己人生虽苦短,但来日且方长还没到非走不可的地步,因此又开始拜金,总觉得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生存,金钱高于一切。

    章平这人好色,钱上面好打发,主要是有关jb的事,一定得安排好,我拨了个内线叫何茜进来,问她晚上有没有安排,她一反常态,推说奶奶住院,要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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