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逢叔叔告诉你的不许叫我阿姨的吧”
“呵呵,是啊。”小男孩开心地说道“姐姐你换衣服吧,我走了。”
她看着小男孩又一次关上房门,心里的各种滋味开始翻滚。她换上那件粉色的长袖大睡衣,把脚泡在盆子里,任由热水刺痛着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扯开几片创可贴准备泡完脚就贴上。这睡袍和创可贴在几分钟前应该还躺在逢小山的背包里吧。这个有钱的et男果然是同情心泛滥而无处施展。她只允许自己这么想。对,只要这么想就可以了。于是她用脱下的套装擦干了脚丫子,然后把那衣服扔到了一边,因为她知道这几天她都不需要穿这身衣服了,他的背包和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一样,那里一定还为她准备了轻便的衣服。
她睡了,身边躺着一个婴儿,这种感觉真奇怪。
半夜,她在啼哭声中惊醒。本来乖巧如洋娃娃一般的小婴儿正在大声哭嚎。她睡眼惺忪地打开灯,找出奶瓶子一边哄着好好一边喂,没想到哭得更凶了。
冲冲听到哭声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也顾不得敲就推开了里屋的门,一边拍着妹妹一边满脸歉意地说“姐姐,真不好意思,妹妹很少闹的,可能是尿了。”一边说,一边掀开她的屁屁,果然下面全湿了。然后他开始忙前忙后第换尿布。而齐筱玉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终于知道什么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此后,一夜算是安宁度过了。
清晨,在初夏时节,太阳还没有探出脑袋,山里的空气是如此新鲜,她感觉到有人在这清澈的空气里捏她的脸,该不会是身边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婴儿吧这孩子劲还真大。她感叹着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一个身形是小婴儿数倍的男人一脸愉悦地看着她。虐待狂这是她的第一反应。一个鲤鱼打挺,她十分灵巧地坐了起来,虽然立刻感觉到头晕眼花,她还是用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嗓子“你干什么”
逢小山穿着那套白色的耐克运动服,轻快地问道“你不想起床吗”
“不想”她深刻地体会到了当初岳衡被她折磨的心情,她决定无视此人,便又迅速躺下,背过身去。
“那好吧。我陪冲冲他们上学去,你自己好好睡。”他说得很自然,声音也十分愉快,看来大自然确实可以给人一个好心情。
在这昏暗的黎明,在这荒僻的山脚下,在这方圆百里唯一的破旧瓦房里,只睡着她一个人。齐筱玉越想越觉得慎得慌。她听见里屋的门刚被关上,恍然发现身边的婴儿早已不在了,估计已经被冲冲抱走了。她相信自己在他们走后将不会成方圆百里之内的唯一的生命体,但值得深思的是其他生命体是否是她的同类。她满脸黑线地坐了起来,粉色的睡袍泛着皱皱巴巴的褶子,她扯着嗓子喊道“逢小山你给我回来。”
一秒钟后门就开了,那人若无其事地一边刷牙一边说道“我又没走。请问这位小姐,有事吗”
“我要穿睡袍高跟鞋和你们出去吗还是有新装备”她彻底睁开眼并确定天确实没有亮,难道六点还不到
“都是好装备,彪驴的。”说着,他把背包扔到了她的床上。
她从中掏出一套运动服,还有一双运动鞋,都是深蓝色的。她瞅了他几眼,问道“现在几点了,boss”
他满嘴牙膏沫含混不清地说道“五点。”
“五五点are you kiddg”她已经快被逼疯了,“这么早起床干虾米”
“你想吃虾米”他惊奇地问道。
“我不吃虾我是问为什么这么早起”
他转了个身跑去漱口了,回来的时候看见她还是呆坐在床上一副被欺凌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说道“孩子要上学。学校在山后面,翻过这座山要两个多小时。”
她眨了眨眼,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抬起头说了一句“你站在这干什么boss就可以偷看员工换衣服啊”
他们出发了,在山里夹杂着寒意的晨风中,冲冲背着妹妹走在前面,逢小山和她走在后面。山路很不好走,因为山上并没有所谓的路,只有陡峭的石阶,有苍翠的树木,还有无尽的鸟鸣。小男孩倒是很兴奋,有人作伴是多么快乐的事。当他们攀上山顶的时候,晨曦终于小小的露了一下脸,山下可以看见稀稀落落的十几户人家,学校大抵就在那些瓦房中。
“冲冲,为什么你家住这么远”齐筱玉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自懂事后家就一直住在这里。以前爸爸妈妈都在门前种地的,后来地荒了,爸爸就出去打工。我们家偏僻并不是稀罕事,我们村有好多人都在山里散着住的。”
“哦。”她咽了口唾沫,吃力地继续走着,被残忍折磨的双脚开始持续不断地发表着抗议,疼痛从表层钻到身体里,不眠不休地提醒着她该休息了。可是,她对这个孩子、这个村庄、这座山都充满了好奇。这不是她想象中风景如画的乡村,这不是她在电影里看到的繁荣富庶的乡村,这是个荒芜的、不堪入目的、甚至让她害怕的地方。
走到学校,大概用了两小时半。她看着那间砂石砌成的平房,看到房顶竟然堆着大量的稻草,很不放心让孩子走进去,生怕有什么危险。有几个孩子在门前玩,他们看到冲冲都很兴奋,纷纷喊他一起玩。孩子有大有小,大的大概十五六岁,小的只有三四岁,他们的游戏也很简单追着打闹。冲冲指了指背上睡得正香的妹妹,意思是自己不能跑闹,孩子们都笑着跑过来看孩子睡觉的模样。大概十分钟后,一个五十多岁出头的老人从屋里走出来喊孩子们进去上课,二十几个孩子一股脑地都涌了进去。冲冲进门的时候还朝她俩开心地微笑。
“我们可以进去坐着听吗”她问了一句,眼神盯着屋子里整齐坐着的孩子们。
“你想进去听吗”他看着她的脸,发现那上面除了写着疲惫、憔悴还有深深的同情。
“不想。”她摇了摇头,开始环视着这破败的村庄。
他耸了耸肩,幽幽地说“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没有真实想法。”她漫不经心地说道“经过这次爱国主义教育我很受触动。boss,我愿意捐出所有的工资来支援这些孩子。”
“你的工资早就因为无视请假制度以及频频犯错给扣光了。不好意思,截至目前为止,你的工资余额是负值。”
她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逢小山的双眸闪着深沉的光,清晨的朝阳之光勾勒出他成熟而优雅的面庞,他看着她的侧脸,严肃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出生在这里你的人生将会怎样”
“你有没有想过,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如果”她反驳道。
“在这样的环境中仍旧不懈地努力,积极向上地生存,这样的人生你不觉得很可敬吗”
“哦。”
“你是不是一直认为自己很绝望、找不到方向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吗”
“不知道。”
“你只不过是活在那些关于怀杨的回忆里难以自拔而已,挥霍着青春和生命,得过且过地慢慢接近死亡,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你觉得你有资格爱怀杨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悲悯,他很少这么激动地与人交谈。
“没资格。”
在清晨的山脚下,两个人沉默地站在那里,对峙。直到孩子们从学校里冲了出来,他们俩都没再和彼此说一句话。
命运齿轮
从e镇回来的两天时间里,她都处于身心俱疲浑身不适的状态。拜那位敬爱的boss所赐,她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贫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那个自称是怀杨朋友的人似乎很想要让她体会她的生活是多么的富足,也想让她明白她不该那么不珍惜眼前的一切。但她并没有告诉逢小山,她并不绝望,因为一直以来某个强烈的愿望支撑着她活了下来。
isa坐在她身边,点燃一支烟,神色悠然地说“出差似乎很辛苦到现在还没恢复”
“没什么,就是浑身难受。具体是哪个部位也说不上来。”齐筱玉坐在床上,她又请假没去上班。
“那天我替你去yoyo和她见面了,我把你的意思都说得很明白了。”
“恩。谢谢。”齐筱玉的脸上滑过一丝温暖的笑容。
“我一直不知道你原来是这样想的。”isa叹了口气。
齐筱玉拉着嫂子的手,轻声说“她知道分寸的,不会说出去的对吗”
“那当然,你们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你还不了解她”isa打包票说道。
“那就好。”她很满意地点着头,“哥哥什么时候回国你总是守活寡多难受啊。”
“你还真会关心人。”isa轻抚着齐筱玉的脸颊,“他这两天在意大利,估计忙完了这个月就可以回来了。你们俩也有半年多没见了。”
“只是一个老哥而已,我对他没什么兴趣。”她想起自己的哥哥,仿佛是一个书上的人物。那英姿飒爽、帅气高大而充满传奇性的男子估计也只有书上才有了。可是如此完美的男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那件错事让她认识了一个人,也改变了此后诸事的发展轨迹。
“你哥说你小时候总是粘着他,寸步不离的。”isa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是因为我那时候还小,没见过世面,也没见过帅男。还以为他就是天字第一号帅哥了。后来的种种事实证明,他确实不是最帅的。”
isa笑嘻嘻地又继续坐了一会儿,直到公司的电话把她叫走。
当房间里只剩下齐筱玉一个人,她下了床,整理衣装,为自己挑选了一件幽蓝色的连衣裙,一个白色浅沿帽子,一双白色坡跟凉鞋。她要出门。
穿过几条街,远离别墅区,一边游走,一边呼吸着被污染的空气,她的各种感觉正处于极度麻木的状态。直到接到尤殊波的电话,她才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一样。
十分钟后,他从出租车上走下来,满脸堆笑地望着她,说道“今天怎么不上班难道是业绩太好,已经有休假了”
“你怎么不说我被辞退了”齐筱玉看着他,注视着他脸上一贯的玩世不恭。
“叫我出来干嘛啊下午还有演出呢,不能陪你太久哦。”他的声音仍然很温和。
她低垂着双眼,在微凉的风中微微转头,她没有看对面的男人,声音低沉地说道“你还真不擅长撒谎。你早晨不是接到电话了吗”
尤殊波一惊,微皱起双眉,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你是说医院的电话”
她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去那里看看你姐姐,可以吗”
他注视着她,发现她正极力地躲避他的目光,他咬了咬嘴唇,说道“你早就知道我姐姐的事”
“我不仅知道你姐姐的事,我知道的更多。”她从小手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从里面倒出几粒口香糖,放在嘴里。她从小就不喜欢吃这东西,因为每每嚼过口香糖后,她的胃就会火烧火燎地疼痛。尽管如此,紧张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嚼上几粒。
他长长地叹息,忽然自嘲地笑了,说道“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你一个富家小姐愿意结交我这样的朋友,还乐善好施地资助着我。其实,我姐姐的事和你无关,你又何必这样”
“若果你真的以为你姐姐的事与我无关,又怎么会那么急切地接近我最初的时候你是想要报仇的不是吗”她继续咀嚼着水果味的口香糖,感觉到一团小小的火焰开始在身体里燃烧。
“你早就知道你哥哥和我姐姐的事”
“我比你知道的还要早,从他们一起去巴厘岛度假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尤殊波低下头,脸上的表情交杂着回忆的痛苦,他轻声说“所以,当我第一次在酒吧和你搭讪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什么目的”
“你多么爱你的姐姐。她变成植物人都是我哥哥害得。现在我哥哥远在异国他乡,如果你想报复就只能找我了。”她冷静地推断着,就像在说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她忽然笑笑,说道“不过,你记错了。其实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那次。之前我们就在一见过的,只是那时你对我完全没有印象,我却被你的脸惊呆了。”
他笑不出来。上午医院打来电话,尤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