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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分从嘿咻开始 第2节

作者:我的小q 字数:19941 更新:2021-12-22 15:22:35

    陈婶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小麦,这是你的手机吧”

    “是的。”麦家恒接过手机问,“怎么在您这儿”

    “冯经理叫我给你的。”陈婶边说边往屋里走,“估计是你打扫的时候落在他的办公室了。”

    “哦。”麦家恒见陈婶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小床上,还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连忙给她倒了杯凉水,“大妈,喝点水吧,劳烦您跑这一趟,真是谢谢了。”

    “你这孩子真客气。”陈婶喝了口水,冲他挑挑眉,突然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压低声音问,“小麦,你和冯经理很熟吗”

    麦家恒被这奇怪的问题和在他看来同样奇怪的表情弄得一愣“不太熟,您为什么这么问”

    陈婶特八婆地笑了“他刚才在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这回轮到麦家恒好奇了“他问了什么”

    陈婶如实回答“就像查户口似的,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儿全问了一遍。”

    “哦。”那个冷漠的人居然向另一个人打听自己的情况,知道这件事后,麦家恒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虽然惊讶和疑惑占了大多数,但是确确实实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在心中涌动着。

    陈婶又说“不过,我也不太了解你的情况,所以有些问题我也答不上来。”

    麦家恒问“哪些问题”

    “他问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儿做清洁工。”

    “哦。”

    “我也觉得奇怪,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干啥不行啊,咋就没点追求呢”

    麦家恒

    不是不想努力,而是自身条件太差,不敢奢求太多。

    麦家恒也曾想过,打几个月工后,等有了存款,去夜校学点知识,具体学什么他还没想好,毕竟还有许多时间供他考虑清楚,而目前首要的任何就是存钱。

    陈婶见他突然变得很沉默,眼神也黯淡下来,这才明白自己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干笑两声,马上安慰他“瞧我这张嘴,尽说些不中听的话。小麦你别难过,日子还长着呢,总会好起来的。”

    麦家恒笑了笑“我没事。”

    “那就好,咱们再来说说冯经理”

    陈婶也笑,只不过笑得挤眉弄眼的,简直就是“八婆”模式全开。

    老太太们最喜欢聊八卦,麦家恒看她兴致那么高,也挺配合“嗯,说吧。”

    “你知道吗,冯经理可是整个公司中最难相处的一个人。他啊,对人冷冰冰的,又很高傲,而且还得罪不得。除了他那个部门的唐小全,我还从来没见他对谁真心地笑过。”

    说到这里,陈婶神秘地一笑,用手半捂着嘴说“听他那个部门的人说,他好像挺喜欢唐小全,不过还没得到证实,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男人喜欢男人,这不就是同性恋吗啧啧”

    陈婶还在继续念叨着,麦家恒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在大多数人眼里,同性恋群体是这个社会的异类。由于性别取向的不同,与传统的社会习俗相悖,他们被误解、被歧视,不被主流社会接纳,始终隐蔽地活在这个社会的边缘地带。

    看着那张不停张合的嘴巴,麦家恒觉得头很疼,好像感冒后的症状再次来袭,他不想继续聊下去了,确切地说,他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那个人的坏话,因为他们是同类人,这大概就是同类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麦家恒没有明着下逐客令,他只是刻意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陈婶见后,也不好继续聊下去,随便哼哈了两句就撤了。

    之后,麦家恒去厕所洗了把脸,接着走出公司,准备去药店里买点感冒药。

    室外的温度依旧高的吓人,走在亮晃晃的太阳下面,麦家恒的步子迈得有些飘忽,冷汗唰唰直流,每走一步都好像随时要倒下似的。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把黑色的大伞在他的头顶撑起。

    “你病了吗脸怎么这么白”

    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麦家恒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各自的面部表情,因为人不是木头,会有情感,有了情感就会在脸上显现。而这个男人与平常人不同,从相识到现在,他的面部表情好像完全瘫痪了似的,除了木着一张脸,麦家恒从来没见他的脸上有过别的表情,就连简单的眨眼、微笑也不曾有过。

    现在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会儿,从这张木然的脸上,麦家恒看不出他为什么会拿着伞出现在公司外面,如果透露出一点担心,麦家恒便会自作多情地想,他也许是为了自己而来。可是他的语气那么平淡,就像在问天气一样,麦家恒只能理解为这是一场意外的巧遇。

    “嗯,感冒了,正准备去买药。”

    “别买了,我送你去医院。”男人把伞递到麦家恒手里,又说,“去路边等我,我去取车。”

    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麦家恒举着伞愣在当场。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出乎意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恍若在梦中。

    五分钟之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麦家恒面前,车里的人按下车窗下达命令“上车。”

    麦家没有推拒,乖乖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两人并排坐在汽车的正副驾驶座上,麦家恒只要稍微扭头就可以看到对方的侧脸,直到这个时候,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才消退了许多。

    车内很静,静得有些压抑,也许他们最初的相遇并不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和对方呆在同一个空间里,麦家恒总觉得很尴尬,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和外面炎热的天气,恰好形成鲜明的对比。麦家恒这个病号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很快就抵挡不住不断袭来的寒意,于是,打了一个喷嚏。

    这声喷嚏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响亮,麦家恒低下头,深感不好意思,并且悄悄地脸红了。

    四周突然响起车窗下降时的咯咯声,男人关掉冷气问“还冷吗”

    麦家恒回答“不冷了。”对方的细心体贴,令他感到了丝丝温暖。

    “嗯。”男人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又问“抽支烟,介意么”

    “不介意。”

    男人吸了一口,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又把烟给灭了。

    见状,麦家恒赶紧说“你抽吧,我真的不介意。”

    “我记得你好像不喜欢烟味。”

    说完,男人的唇边多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尽管稍纵即逝,但麦家恒仍然看得很清楚。

    原来那晚的事情他全都记得。

    那晚自己在他身下挣扎、反抗,而越是反抗,他就越兴奋、越粗鲁。

    回想起这一幕,麦家恒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用面对。麦家恒扭头望向窗外,看着路旁的树木节节后退,车内又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在耳边不断地呼啸而过。

    到了医院门口,麦家恒叫男人先回公司,可对方就像没听见似的,直接把车开去停车场,接着和他一起走进了门诊大楼。诊断完后,医生说要连续打三天吊针。麦家恒正想和医生打商量,叫他给自己开几盒药就行了,不用打针这么麻烦。可那个男人拿起诊断单直接去收费处把钱交了。麦家恒知道他这人独断独行惯了,只好跟着他去注射室打针。

    两大瓶药水,一看就要滴上一两个小时,麦家恒觉得好笑,一个小感冒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坐在他身边的男人,似乎能猜到他的想法,淡淡地说“不要把感冒当成小病而不重视,拖严重了,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麦家恒沉默不语,由衷地认为他拥有神奇的读心术。

    男人又说“我没有读心的本事,只是你的表情太明显了。”

    麦家恒在心里提醒自己,必须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马上学对方那样,摆出一张扑克脸,默默地数着一滴一滴下落的药水。

    “你别这么搞笑。”男人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全开,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笑。

    麦家恒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突然觉得,他笑起来挺好看的,眼弯如月,嘴角上翘,一抹淡淡的笑意绕在唇边,使得他那稍显刚毅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

    笑够了,男人站起身来说“我饿了,出去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还处在呆愣状态中的麦家恒,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呃,我不饿。”

    “算了,我看着买吧。”留下这句话,男人转身便朝外走,不过几步又折回来,看着呆呆地坐在长椅上的麦家恒突然说道,“对了一直忘了正式介绍,我叫冯逸。两点马冯,飘逸的逸。”

    不知是感冒引发的连锁效应,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自从听到这个叫冯逸的男人向别人打听自己的情况之后,麦家恒一直都迷迷糊糊的,脑子变迟钝了不说,行动也总是慢了半拍。他从来没想过还会和这个人再有任何交集,可今天对方送他去医院、帮他付医药费、现在还要出去给他买东西吃,而且一本正经地向他做自我介绍。所有的事情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这一切似乎全透着诡异的气息。

    思绪乱飞,等麦家恒从迟钝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冯逸已经走了出去。

    麦家恒举着药水瓶来到窗前,正好看见对方刚踏出门诊大楼。

    阳光照在那个人的身上,折射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美的有些奇幻。

    麦家恒看呆了,一动不动地愣在了原地。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他才下意识地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疼痛感从腿上传来,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地发生着,可他就是有种还在梦里的感觉。

    、交谈

    冯逸提着外卖回来的时候,麦家恒已经坐回到长椅上了,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看着下落的药水发呆,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走近,直到一碗粥递到他面前,他才从呆愣中清醒过来。

    “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过生病了,吃点清淡的食物最为合适。而且”声音截然而止,冯逸蓦地惊觉自己说得太多,立马住口,把粥放在长椅上,捂嘴轻咳一声,顺便掩盖脸上不自然的神色。

    麦家恒倒没注意这么多,只是还在等他继续说下去,突然听不见声音了,便开口询问。

    “而且什么”

    “没什么。”说完冯逸见麦家恒用疑惑的眼神瞅着自己,又补上一句,“突然忘了想说什么。”

    “哦”

    “快吃吧。”

    麦家恒拿着勺子搅拌手里的那碗粥,淡淡的米香,飘荡而开,闻着特别舒心。大概在两个月前的一天,天气突变,他也是生病了,头疼发烧全身发软,连下床给自己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他给前男友打电话,把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拨打了无数遍,从下午打到凌晨,最终只得到了两个字,“很忙”。当时他就有种很强的预感,一个男人连敷衍都懒得给你的时候,也许这十年的感情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有首歌是这么唱的“好花美丽不常开,好景怡人不常在。”歌如人生,所谓世事难料,美好的日子总会过去,到了该放手的时候,那就别太执着,其实放弃也是一种洒脱。由于之前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分手的那一刻,他也能坦然面对,心痛那是必然,毕竟十年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只是坦然面对远比纠缠、乞求要轻松许多。

    麦家恒摇头笑了笑,好像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十分脆弱,会不知不觉地想起过往的一幕幕。一碗小米粥,竟让他忽然想起那些深藏在心底不愿再记起的往事。而时间似乎是治疗失恋的最佳良药,从最初的伤心欲绝到现在的一笑而过,时间真的能让他忘掉伤痛。

    冯逸哪里知道他心里已是百转千回,只是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发呆,不禁感到无奈。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个人坐在吧台边大口大口地灌酒,默默地掉着眼泪。要知道在酒吧里面混迹的人其实都带着同样的目的,那就是期待发生一场艳遇,毕竟大好的夜晚谈色情比较实际。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仍然能安静地喝酒,浑然不知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中流露出贪婪之色,就像看到猎物一般。冯逸虽然算不上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愿看到他落在那群饿狼的手中,这才走过去同他搭讪,本来是想,他如果拒绝那就算了,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后面的事情也就顺其自然地发生了。临走前,冯逸看着那个蜷缩在床上的背影,好像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不免心中生出一点怜惜。把所有的钱留在床头,这也算是给他的一点补偿。在经历过多次一夜情之后,他是冯逸唯一能够记住的一个人。

    缘分是很微妙的,总在不经意间出现。两天后,他们竟然在公司里相遇了。

    看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冯逸觉得好笑,但也没打算与他相认,因为他们始终还是陌生人。

    没过多久,他们又在厕所相遇,他还是那么呆、那么傻,手一直悬在水龙头上忘了放下来,冯逸突然对他起了兴趣,总是在他看不到的情况下默默地留意着他的一切举动。

    他很安静,喜欢坐在楼道里盯着地面发呆。工作不太忙的时候,冯逸会端着一杯咖啡来到楼梯口陪着他发呆。一个站在上面,一个坐在下面,一切安静得像一副画。冯逸从来没想过去打扰他,悄悄地靠近,悄悄地离开,等手中的咖啡杯见了底,这才回到办公室里忙自己的事情。

    他有点忧郁,不喜欢与人交往,不喜欢说太多话。冯逸经常在想,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眉宇间总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消极的面对生活,即使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清洁工,他也没自卑自怜,总是勤勤恳恳地工作,没有一点敷衍了事的态度。

    也许是留意了很久,冯逸便会在不知不觉中揣摩他的性格。

    从那盆仙人球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细心的人,并且有着自己固执的一面。自从知道他被调换了工作岗位开始打扫办公室的之后,冯逸便猜到是他把仙人球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如果换做是别人放的,估计那盆仙人球早就被运往废品站销毁了。冯逸刻意把仙人球丢在门口的垃圾桶里,还吩咐大家不用清理。到了第二天果然不出所料,那盆仙人球安然地摆在原处。冯逸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技重演,只是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事实证明,他不光固执,而且非常有耐心,总是把花盆擦得很干净,把泥土上的彩石铺得很整齐。最后冯逸被他的毅力折服,果断选择无视,却从来不曾细想,为什么一向只喜欢黑白二色的自己会容忍他所做的一切。

    当冯逸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麦家恒还在用勺子搅拌着手里的那碗清粥。

    见他仍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冯逸忍不住调侃道“怎么还不吃难道要我喂你吗”

    话音刚落,冯逸明显看到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接着他诧异地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冯逸故意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就好像之前不是在调戏他,而是在好心提建议,大概意思是说粥快凉了,你懒得动手吃,那我就勉为其难喂你吃算了。

    麦家恒显然将这句话当真了,马上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里,接着又是第二勺、第三勺两只眼睛偷偷地向上瞟,发现对方还在注视着自己,脸便不自觉地泛红,一直红到耳根子处。

    冯逸从来没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人,也猜不透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只好无奈地将目光移到别处,生怕再看下去,他会把粥送到自己的鼻孔里。

    吃完粥,麦家恒准备把一次性方便碗扔进垃圾桶里。刚站起身,冯逸抢先一步接过他手中的碗说“我去扔,顺便出去抽根烟。”

    “哦,好的。”麦家恒答应一声,便看见他走出了注射室。

    独自一个人在异乡漂泊,特别还是在生病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能够关心你、照顾你,那么你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对那个人产生依赖。麦家恒的心里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看见冯逸会紧张,听见冯逸说话会脸红心跳,他们从相识到现在,虽然还不太熟悉,但是却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也许正因为这一点,和对方呆在一起,麦家恒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就好像面对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此刻,这个人给他买粥,陪他打针,让他嗅到了一丝幸福的味道。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所谓的“幸福”了,这种幸福感就像埋在心中的一颗种子,在感动的灌溉下,他一点也不抵触,任由这种模糊不清的感情慢慢滋长,生根发芽。

    冯逸抽完烟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径直走到麦家恒身边坐下,空气中顿时飘荡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从来不抽烟的麦家恒闻到这个味道后竟然一点也不排斥,只是好心提醒道“少抽点儿烟吧,对身体不好。”

    冯逸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看着前方“习惯了,不抽好像少了点什么。”

    有时候话匣子一旦打开,就不容易关上,似乎连交谈也变得顺畅起来。

    麦家恒想了想又说“烟瘾发作时可以吃块口香糖转移注意力,正如你所说,抽烟只是个习惯,抽是习惯,不抽也是习惯,最开始试着不抽,等习惯了就好了。”这么一大段话,自自然然就说出了口,语气轻松得就像和老朋友聊天似的。

    “哦。”冯逸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嘴角含笑,“看来我一会儿要去超市买几盒口香糖。”

    麦家恒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只是沉默了几秒,便转移话题“对了,医药费是多少回去后我把钱还给你。”

    冯逸一脸平静地说“不用了,你不是送了一盆仙人球给我么就当是还礼。”

    现在的医药费可不便宜,麦家恒觉得这份礼太重了,连忙拒绝道“那盆仙人球是我花十五块钱买来的,大概连医药费的零头都付不了,我不能收下”

    “别啰嗦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冯逸将他的急切看在眼里,却不愿意与他互相推让下去,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我已经决定了,你说再多也没有意义,以后不要再提了。”

    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气,麦家恒被这霸气所震,一下子惊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片刻冷场后,瓶子里的药水总算要滴完了,冯逸站起身去叫护士拔针头,无意之间将此时的尴尬局面给化解了,让麦家恒松了一大口气。之后两人开车回公司,一路无语。

    汽车在公司门口停下,冯逸只说了一句“到了”就不再言语。他的喜怒无常,令麦家恒感到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把快要说出口的谢谢咽回到肚子里,麦家恒轻轻地打开车门,安静地离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着头走进了公司里。

    、了解

    回到杂物房里,麦家恒一想起之前说过的话就感到可笑。

    他自嘲地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凭什么去管别人的事情,而对方也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去戒烟。看来言多必失,今后一定要管住这张嘴。

    就在他深陷懊恼中时,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他下车后,冯逸把车开到一家超市门口,进去买了一盒口香糖。

    而毫不知情的他,这一天就在懊恼中度过了。

    也许是那针药水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有人关心,第二天醒来,麦家恒觉得感冒好像已经痊愈了。烧退了,头也不疼了,就是身体还有点发软。

    他去外面吃了点东西,接着又在公司周围转悠,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便宜一点的房子出租。他不想住在杂物房里了。一来不太方便,每次洗澡都要去公共厕所里洗;二来怕招人闲话,他知道那两个保安一直对他很不满意,去外面住,便可以远离他们的骚扰。找了一上午,他也没找到一间合心意的房子。要么是价钱太贵,要么是环境太复杂,他只想找一间在他经济能力承受范围之内的房子,不需要太大,一室一厅就好,有厕所,有厨房,平时还可以在家自己做饭吃。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麦家恒刚走到公司门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条短信,上面显示着别忘了去医院打针。

    不用猜,麦家恒就知道这条短信是冯逸发来的。大概是那天把手机落在他的办公室之后,他悄悄地记下了手机号码。有些事情不能细想,不能深究,若执意探索下去,结果可能会令人无法想象。所以麦家恒不愿去想这番举动背后所潜藏的原因,不管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他全当做是朋友间的关怀与慰勉之情。

    把这个陌生的号码存进手机里,他快步走进公司,准备拿上病历和诊断单去医院打针。

    下午两点多,麦家恒打完针回来,竟然和冯逸在公司门口遇见了。

    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他似乎能读懂对方的心思。

    面带微笑地走上前,仰头看着那个人。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那笑容甚是灿烂。

    “去医院了么”

    “我刚打完针回来。”

    两人同时开口,先是一怔,接着会心一笑。

    人不是木头,不可能没有感情。有些人总是将内心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而有些人却把自己隐藏得比较,不会将感情轻易外露,全藏于胸间,就算心里是惊涛骇浪,但表面上仍是波澜不惊。麦家恒知道冯逸的为人并不像外表那么冷漠,也许他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在不经意之间,他总会流露出温情的一面。就像现在这样,温和的笑容挂在嘴边,宛如春风,暖人心田。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笑起来有多么迷人,否则他不会总板着一张脸。

    “你笑起来其实挺好看。”平淡的语气,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麦家恒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冯逸挑眉,满脸自信“不笑的时候照样好看。”

    麦家恒无语,给点阳光,他还真灿烂起来了。

    “我还没吃午饭,陪我去吃饭。”被人夸帅,冯逸似乎心情大好,竟然主动邀请麦家恒去吃午饭,只不过口气很霸道,让人无法拒绝。正好麦家恒也饿了,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接着就跟着他来到了一家私房菜馆。

    这家私房菜馆是老板自家的房子,常见的三室一厅,里面摆放了八张餐桌,还有三个包间,装修得相当温馨,一踏进来就给人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冯逸看见麦家恒正在打量房内的情形,便解释说“这家菜馆的老板不喜欢大张旗鼓地做生意,可生意却越做越红火,因为这里的掌厨人有几个拿手好菜,而这些菜在其他地方是绝对吃不到的。来这吃饭的全是熟客,接着熟客又带人过来,一来二去的就火了。”

    “哦,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你和这儿的老板很熟”麦家恒若有所思地点头,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这里的客人很随意,饮料酒水全是自己走到柜台前拿的,看样子他们全是熟客。

    “原来经常来,现在来得少了。”

    “为什么”

    “我和这里的老板不算太熟,只是和一个厨师比较熟,不过他已经回老家了。”

    “哦”

    麦家恒大概明白了,也许是那个厨师做得菜很符合他的胃口,现在人走了,他也不常来了。

    “他是苏州人,有着温和、细腻的性格。他最拿手的是蒸鱼和田螺塞肉,还做得一手好糕点。他做的菜清鲜秀雅令人久久回味,做的糕点细润香软甜而不腻。只不过我很久没有吃到这些东西了。”

    淡淡的语气,透着几分遗憾。麦家恒惊讶地发现,他口中的那个人竟然和自己出奇的相似。同样是苏州人,同样会蒸鱼、会做田螺塞肉、还会做糕点。不过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苏州人会做几个家乡菜也不足为奇,想到这里,麦家恒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他见冯逸在翻看菜单时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感伤,像是触景生情,特别怀念那些菜肴,马上脱口而出“我也是苏州人,这些菜我也会做,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吃。”

    “哦,是吗”冯逸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就像料到他会说这番话似的,立马拍板,“行,找个时间你做给我吃,看看你是不是和他做得一样好吃。”说完,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嗯就今晚吧,下班后你在公司门口等我,我们先去买菜,再去我家做饭。”

    “哦,好的。”麦家恒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绕着弯儿说了那么多,好像就等着自己这句话似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

    两个不算太熟悉的人,平时见了面连话都说不上一句,怎么突然就变得亲近起来不光能像老朋友一样随意的聊天,等会儿还要买好菜去对方家里串门子。麦家恒实在感到不可思议,整个人就像在云里雾里翻滚着一般,大脑晕乎乎的,无法理清思绪。以至于他把红辣椒当成枣吃进了嘴里,最后被辣得够呛,鼻涕眼泪直流,这下丢人算是丢大发了。

    直到吃完饭回到公司后,他才忽然记起,之前他和陈婶聊天的时候,曾说过自己这人没多大的本事,只会做一些家乡小菜,当时他还报了几个菜名,就是清蒸鲈鱼和田螺塞肉。而冯逸又向陈婶打听过他的情况,回想对方之前说得那番话,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存在着某种联系

    不过事情尚未得到证实,他不愿胡乱猜想,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抛在脑后了。

    到了下午五点,麦家恒准时守在公司门口,没等多久,他便看见冯逸的轿车停在了路边。

    走近了,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车里依然开着冷气,麦家恒嫉妒了,有钱人就是好啊,在公司里吹冷气,出了门坐进车里继续吹冷气,等回到家里还是吹冷气,完全远离了夏季的炎热和冬季的寒冷,永远活在春天里。

    麦家恒突然笑起来,他笑自己向来自诩清心寡欲,其实还是逃脱不了一个“俗”字。他和平常人一样,会仇富,会抱怨命运不公,只是他把这些想法全深藏在心底,可今天竟然在冯逸面前流露出来,他想,也许自己早就没把对方当成外人了。

    冯逸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出声来,但也不觉得诧异,因为他老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每次和他聊天的时候他都能走神,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简直可以用痴呆傻来形容他。

    冯逸懒得打扰他,他喜欢犯傻,就让他犯个够。尽量把车开得很平稳,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好让他尽情地犯傻。

    当车开到一家超市门口之后,冯逸才好心提醒他,是时候该清醒了,买完菜回到家里还得慢慢做,如果再想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把菜做熟了吃进嘴里

    麦家恒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一想起心事来就回不过神了

    他老老实实地跟着对方走进超市里,顺手推了一辆购物车直奔生鲜处。

    他一边用心挑选食材,一边讲解选购食材的方法与常识,就像大多数主妇一样,对生活中的小窍门了解得非常透彻,一看就是个经常买菜做饭的人。

    而冯逸却一副大男人姿态,甩着手待在他身边,连车也不帮忙推一下,两眼乱飘,看似在打量周围的环境,其实一直在听他讲话,偶尔也会附和两句。

    两人在超市里逛了大概半个小时,选了一车食材,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麦家恒原本打算自己掏腰包付账,就当是还医药费的恩情,可钱包还没拿出来,几张红票子被扔在收银台上,冯逸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特冷酷地开口说“别和我抢。”

    收银小妹扫描完所有的商品,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大叔,用不着这么多钱。”

    看着那张扑克脸瞬间变黑,麦家恒忍不住笑出了声。

    、晚餐

    从超市出来直到坐进车里,麦家恒一直在偷笑。

    作为被笑话的对象,冯逸感觉无奈。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不就是被人叫了一声大叔么,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我笑点低。”麦家恒解释。

    “即使笑点再低,也不值得你笑那么久吧。”冯逸无可奈何地叹气。

    麦家恒被这声叹息逗乐了,他觉得冯逸这人越来越容易亲近了,对方卸下冷漠的外衣后,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会笑、会皱眉、会渐渐地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冷酷的人固然有魅力,但是多一点人情味,更加令人心动。相比之下,麦家恒觉得现在的冯逸比原来的他看起来顺眼多了。

    “你多大了”麦家恒突然问。

    “二十七。”

    “我马上就要满三十一岁了。”

    “哦。”冯逸扭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麦家恒抬眼望向车内后视镜,正好对上冯逸那探寻的目光,他淡淡一笑,用平淡的语气缓缓述说自己的心事,“二十七岁的你,事业有成,而三十一岁的我,一事无成。也许你会认为做人做到我这个份上真的是失败到家了,但是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我从来没为自己所作的选择后悔过,就算是错的,权当买了个教训,只要不再继续错下去就行了。人这一生要经历太多的风雨,其实生活很简单,有困难,笑着面对总是能好一点。做个爱笑的人,也是我现在最真实的想法。你也要学我一样,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笑点你才会过得开心。”

    “是吗”冯逸收回目光,专注地开车,良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试着学习。”

    汽车在夜色下行驶,道路两旁灯火辉煌,麦家恒转头看着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像是穿透了时光的隔离落在了遥远的过去。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被一幕幕地掀开。

    人生如戏,有好的开始不一定有完美的结局。在之前的三十年里,他一直努力地、用心地扮演着每一个角色。在父母面前,他是个孝顺儿子;在前男友面前,他是个贴心伴侣。可人生无常,谁也无法真正的把握好它。二十岁的时候,他为爱执着,放弃了家乡的一切,伤透了父母的心;三十岁的时候,他被他心中所执着的那份爱给抛弃了。回首往昔,曾经的美好如今都化为一声叹息,这也许是他从未想象过的悲凉结局。

    可生活还在继续,人生本来就有太多的艰辛与无奈,何必消极下去,还不如用微笑来面对一切。

    麦家恒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要努力工作,努力挣钱,将来才有颜面回到家乡,向他的父母说声迟到的对不起。

    当麦家恒神游回来的时候,冯逸刚把车开进自己的住的小区里。

    停好车后,冯逸提着两大包食材在前面带路,麦家恒空着手跟在后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麦家恒越来越喜欢看他的背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就觉得很温暖,很平静。人的眼睛是通向心扉的,所以内心的情感可以通过眼神表达出来。此时麦家恒还不知道他那清澈的眼神中蕴藏着一抹淡淡的柔情。

    进了家门,灯光照亮了屋内的一切,黑色的家具,白色的墙壁和地板,麦家恒只看到这两种颜色。“看来你真的不喜欢别的色彩。”他指着挂在墙上的电视机,调侃道,“这电视机也是黑白的”

    冯逸面无表情地走到电视机前,然后打开,随即炫丽的色彩在屏幕上展现。

    “我不讨厌其他颜色,这只是一种习惯,习惯了买东西的时候只挑选黑色和白色。”

    闻言麦家恒才发觉自己太爱胡思乱想了,同时也感到安心了许多。黑色代表着寂寞与悲伤,他原以为冯逸曾经经历过一段伤心的往事,所以才会把自己伪装起来。可事实证明,他真的想太多了,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特别的习惯或喜好。比起那番胡乱的猜想,他更愿意听到这样的答案。

    “你随意参观,我先把菜放到厨房里。”冯逸提着两包食材往厨房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洗菜切菜”

    “还是我来吧。”麦家恒连忙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食材,走进了厨房里。

    冯逸靠在门口又问“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你要么去看电视,要么去房里休息,等饭好了我再叫你。”

    说完,麦家恒就忙活起来。作为一个蹭饭人,他很有自觉性,决不让主人家做一丁点事情。从洗菜、切菜、炒菜到把菜摆上餐桌全由他一手包办,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干脆利索。

    浓郁的菜香飘满整间屋子,冯逸顺着香味走到餐桌前,被那几道既精致看上去又很有食欲的菜肴给吸引了。他眼中的惊喜被麦家恒看在眼底,笑了笑说“快坐下吃饭吧。”

    “哦。”冯逸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喂进嘴里。

    麦家恒见他还是一副没表情的样子,也猜不出这菜合不合他的口味,便问“好吃吗”

    “还行。”冯逸嘴上没夸赞太多,但用行动向他给予肯定。大口大口地吃,一直没放下筷子,直到把菜全部扫进肚子里才肯罢休。

    看着桌上空空的菜盘,麦家恒感到欣慰,这可是对他的最大赞赏。

    他突然对冯逸说“我做几道点心给你尝尝好不好”

    清润温软的声音,像是带着撒娇的意味。人们常说的吴侬软语,也就是这个调调。

    冯逸听得骨头都快酥了,呆愣片刻才说“好。”

    麦家恒笑眯了眼,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刚才在超市里顺便买了些材料,洗完碗,就来做。”

    冯逸还在回味那种酥麻的感觉,又晚了半拍才回话“嗯。”

    接着,麦家恒洗碗,冯逸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无话找话说,就是想多听听他的声音。

    冯逸是个冷场高手,不擅长与人聊天,现在叫他搜肠刮肚寻找话题,还真有点为难他了。

    看见麦家恒把面粉放倒在案板上,中间挖个窝形,加入酵面,他问为什么。

    麦家恒耐心地解释,这样才能揉匀成面团。

    看见麦家恒用湿布盖住揉好的面团,他又问为什么。

    麦家恒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面团经过发酵后,吃起来才会松软。

    麦家恒每做一件事情,他就要问一句为什么。回答了他的问题后,他却只回应一个嗯字,聊着聊着对话就中断了,他又重新开始寻找话题。

    麦家恒怕他觉得太无聊,便叫他出去看电视。他干脆洗干净了手,帮着做点心。然后,各种话题源源不断地展开了。每个步骤他都问得清清楚楚,麦家恒也挺配合,全解释得明明白白。他喜欢听麦家恒说话,空灵轻柔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就像在听江南的小曲,曼妙清宛,悦耳动听。

    做点心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当麦家恒把烤好的点心装盘端到客厅里时候,墙上的挂钟显示着夜晚十一点。他拿起一块递给冯逸,笑着说“尝尝看,是不是和那个厨师做得一样好吃。”

    冯逸接过来,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一股浓郁的红豆味窜入味蕾,甜而不腻,让人回味幽长。而且这点心外面酥脆,里面软糥,口感极佳,比市面上卖的点心还要好吃。

    “好吃吗”麦家恒迫不及待地问,接着又自顾自地解释,“这道点心叫相思红豆饼,和传统上的红豆饼不一样,是我自己在家里研究出来的。”

    “哦,还行。”冯逸还是这句话,看着对方那期待的眼神,他又吐出几个字,“很好吃。”

    “觉得好吃就多吃点,我做了很多,你明天还可以带去公司,配上一杯奶茶,当下午茶吃。”麦家恒边说边往厨房走,“你家有方便盒吧干脆我帮你装好了,你出门上班的时候直接带走。”

    “有,在橱柜里,你自己拿。”冯逸跟着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麦家恒在里面忙活,忽然有种很温暖又很感动的感觉,眼前的人细心体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尽心尽力地力求完美。有时候为别人考虑得太周道了,反而把自己给忽略了。这么多点心,他一块儿也没吃,全装进了饭盒里。

    冯逸正准备叫他留一半带回去吃,他把盒子密封好后,突然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等会儿还要打扫办公室呢。”

    直到这个时候,冯逸才发现时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了,一眨眼,凌晨快到了。他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他还没听够对方的声音,还没看够对方的笑脸,这一天就结束了。他站在原地犹豫着,到底该不该把人留下来。可是还没做出决定,他就看见麦家恒准备开门出去,临走前还笑眯眯地对他说再见。

    “等等,我送你回去。”冯逸硬邦邦的甩出一句话,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带着气呼呼的味道。他气自己下不了决心,抓起车钥匙大步走到门口。

    麦家恒见他突然玩起了变脸,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他,连忙摆手拒绝“算了,送来送去的多麻烦啊,你就在家里休息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别啰嗦,快走。”

    冯逸把麦家恒推出门外,砰地一声扣上房门,然后在心里为自己的犹豫不决找借口。

    别人等会儿还得干活,为了不影响他的工作,还是将他送回去比较好。

    虽然这解释还算合乎情理,但冯逸就是觉得很烦躁,全身不由得散发着一股幽怨之气,黑着脸大步朝前走,把麦家恒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碰到这种状况,麦家恒简直是一头雾水。都说女人的心情好比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并且一点征兆都没有。而他比女人还善变,前一分钟明明还是笑容满面,下一秒钟突然就把脸板起来了。

    看着那个怒气冲冲的背影,麦家恒无奈地叹气。

    他那颗心啊,就像海底针,真是难以捉摸。

    、失落

    午夜的街道冷冷清清,难见几个人影。没了喧闹与嘈杂,街道两旁的路灯似乎有了睡意,慵懒地散发着昏黄的光芒。车内很安静,麦家恒把头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致,也跟着犯困。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家里出来直到现在,冯逸一直很沉默,始终木着一张脸专注地开车。麦家恒曾主动找些轻松愉快的话题来活跃气氛,可惜无济于事,他要么不理会,要么就只是嗯一声,就像多说一个字会累死一样,简直是惜字如金。几次碰壁之后,终于让麦家恒尝尽了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他深感崩溃,干脆撇开脸,泄气地倒在椅背上打盹。而看似一脸平静的冯逸,其实比他还要郁闷,每到一个十字路口,就想调转车头,把人载回去。

    当汽车停在公司门口的时候,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继而又有些遗憾。麦家恒遗憾的是,本来是一个愉快的夜晚,却没能与他好好沟通,为这一天画上一个完结的句号。冯逸则遗憾的是,无法下定决心将人留下来,因为心高气傲的他,始终放不段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

    随便寒暄了几句后,麦家恒就下了车。

    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走远,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冯逸下意识地打开车门,快步追了上去。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他连借口都想好了,就说还有文件没处理,明早要等着用。这样一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待在麦家恒身边,陪他聊天、陪他工作,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走近了,喊了声“麦家恒”,等待对方转身。

    麦家恒闻声回头,脸上满是诧异。

    “怎么了”

    就在这一霎那,冯逸突然感到尴尬,如果麦家恒的眼里露出一丝欣喜,他就能把那个早已想好的借口自自然然地说出来,可是瞧着对方那疑惑的模样,他这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唐突,执意将人送回来后还舍不得走,婆婆妈妈的,简直不像自己。

    “没什么,明天别忘了去医院打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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