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戳他额头一下,“说的你好像老头子。”
“你这样想不对,但也不能算全错。我没考虑过这些,所以到时候会怎样我也不知道。”
“我们都不知道”朱南叹了口气,“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无论如何都是我们俩一起面对,这样就有信心了,你说是吗”
“嗯嗯。”简宁考虑许久,总算点头。
朱南搂紧他,“我准备长期租下这里,单车就放在这儿,以后我们在家住烦了,就来骑骑车。老板说这附近有很多特色村庄,各种美食,可以挨个儿体验。你说好不好”
简宁没说话,朱南又问“这样度蜜月,你喜欢吗”
简宁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我很喜欢谢谢你。”
家族聚会
蜜月结束,房子也安排妥了,朱南陪同简宁回家,火车换成飞机,速度快了好多朱南将头发和眼睛变成黑色,但仍引得几乎整个村子的人围观。
简宁的家人知道朱南的底细,刚开始还有点儿紧张,但在朱南完美的表现下,大家很快拉近距离,聊得渐入佳境。
简宁的父亲非常朴实,全家启程离开时还在为朱南给他买房的事不安,三个小辈一路劝说,最后才勉强放下心来,朱南深信,这绝对是简宁别扭性格的起源。
搬进新家后,简宁和朱南三不五时过来吃饭,生活平淡而充实。
到这里简宁真的满足了,他的心愿,不就是如此么
这天起床,简宁目光闪烁,犹犹豫豫道“那个朱南,最近我肚子大了,你跟他们说一下,得买点儿大尺码的衣服。”
朱南回头看着简宁鼓起的小腹,“我叫朱南,不叫那个朱南。”
简宁无奈地撇了撇嘴。
“还有,你也是这个家的主人,有事尽管吩咐他们,为什么总要我传话”
“我不习惯跟人那样讲话,”简宁别扭至极,“你不说就算了。”
朱南心里狂笑,表面上却很淡定,穿上衣服往外走。
“喂”简宁脸色尴尬,“你到底说不说”
朱南终于笑出来,“好好好,我说,真服了你。”
他知道,如果不说,简宁一定会死撑。
简宁很郁闷,他非常不习惯这种身份突变,还有时不时就要参加的家族聚会,对他来说更是巨大的折磨。聚会上基本是朱南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朱南经常把他介绍给其他人,但因为他是平民,那些人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便不再多说。
他倒不是介意被冷落,而是根本无法融入,他无法戴上面具,去扮演另一个人。
当他意识到朱南谈话的对象是个重要人物,便会自觉走开,等朱南谈完来找他。有时候他也觉得似乎自己很给朱南丢脸,但紧接着又破罐子破摔地想,即使丢脸也是朱南自找的。
此时他坐在朱南身侧,看他跟其他分家的年轻人打牌,牌面五颜六色,他看在眼里,却毫不走心。最近肚子大了,坐久了难受,聊天他也没兴趣,越来越无聊,就越来越想逃走。
他拉拉朱南的衣摆,朱南随手把牌一扣,扭过头来。
他凑过去说“我出去走走。”
朱南略一思索,点头答应,趁他起来的时候握了一下他的手,“小心点儿。”
简宁点头,生硬地对大家说失陪,转身故作淡定地仓皇而逃。
路上遇见几个熟人,或点头或微笑示意,简宁慢慢发现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肚子上,顿时明白了,他跟朱南结婚不到两个月,他肚子就这么大,那些人一定在八卦。
拉了拉衣服,没办法,参加聚会要穿礼服,肚子就很明显。
很想问问朱南他能不能不参加聚会,又怕叶廷知道了生气,只好一忍再忍。走到人少的窗口,外面是宗家的花园,大得看不到边。简宁实在太无聊,决定数数目光可及之处有多少种植物,结果没一会儿就数乱了。不厌其烦地再来一次,在他看来,数植物比聚会什么的有意思多了。
无意间回头,惊悚地发现朱林竟端着酒杯朝他走来,简宁顿时就慌了,转身逃走。慌不择路走了一会儿,停下来时才发现他已经远离聚会大厅,面前似乎是个小厅,门开了一扇,正好能看见里面有架钢琴,和钢琴后坐着的女孩。
女孩听到动静站起来,向门外看,简宁一惊,竟是可仪
“是简宁吗”
可仪朝外走了几步,简宁见逃不了了,只好站住。
“打扰了伯爵大人,我有点儿迷路,我这就走。”
“等等,”可仪柔声叫住他,“既然来了,陪我弹琴好吗”
简宁郁卒,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可仪眯起眼微笑,“就当帮我个忙,要知道,没有听众对我来说是件很残忍的事。”
简宁很想说,有我这样的听众对你来说绝对更残忍。然而盛情邀请加伯爵的命令无法拒绝,简宁只好进屋,在钢琴旁边坐下。
聚会开始时可仪出来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消失不见,原来躲在这里自娱自乐。简宁看得出,聚会上可仪的笑容是装出来的,现在却是发自内心。她的笑容很甜美,甚至能感染到旁边的人跟她一起高兴。简宁心想,或许这就是女人的魅力。
可仪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来回走了两圈,大概在选择曲目。
对方如此认真,简宁很愧疚,吞吞吐吐地实话实说,“那个伯爵大人,我一点儿也不懂音乐,常常一听音乐就会睡着,所以”
可仪先是奇怪地皱起眉,好像完全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人,然后就“噗”地一声笑了。
简宁脸色尴尬,可仪忙摆摆手道“对不起,我不是笑你。”
简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没关系,我是个很烂的听众,你一定会失望。”
可仪却摇摇头,“我一直认为音乐能超越一切、达到永恒。欣赏音乐其实不用任何专业知识,它需要的是你的心,你的感情。”
“我的心、我的感情”简宁皱起眉,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错,你说你一听音乐就想睡觉,是因为你只听到了单调的音符,实际上音符是媒介,你要透过它,去看它背后的东西。”
简宁想了想,“好像很难。”
可仪耸了耸肩,简宁发现她这个动作跟朱南如出一辙,果然都是姓朱的。
“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表达,我说不清。这样吧,我随便弹一曲,你试试看”
简宁面露担忧,“可是如果”
可仪毫不在意地说“你听大师的作品会睡,听我的作品也会睡,说明我跟大师水平差不多,我太荣幸了。”她开着无厘头的玩笑,简宁越发觉得她在贵族里是个另类。
“你不能害怕,干脆现在就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已经睡着了。”
简宁一愣,这句话很简单,但似乎有很深的含义。
简宁听话地闭上眼,尽量放松自己,想着可仪的话,先是像往常一样听到了一串旋律,接着眼前竟出现了一幅画,蓝天白云绿地小溪,间或几间房屋,竟是跟朱南度蜜月时的场景
简直太神奇了,这究竟是琴声的力量,还是他自己的力量
好像回到了与朱南一起在田间骑单车的日子,还有音乐伴奏,就像看电影。
自己看着自己,这除了照镜子和做梦之外不可能出现,做梦简宁一愣,难道他又睡着了
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就睁开了眼睛,可仪坐在旁边微笑。
“伯爵大人,您叫我了”
可仪摇摇头,“演奏刚刚结束,你一直在听,而且没有睡着。”
“真的吗”简宁一脸兴奋。
“当然是真的,可以说说你听出了什么吗”
简宁略一思考,“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听出了什么,我看到了一幅田园景色,嗯大概是这样。”他自然不可能把度蜜月什么的说出来,只简单概括。
可仪赞许道“这支曲子就叫田园风光,看来你并非不懂音乐,而且,”可仪露出少许骄傲和满足,“这是我的原创作品,你是我的第一个知音,谢谢你。”
简宁被说得尴尬,“伯爵大人的作品肯定有更多更专业的人欣赏,我随口一说,算是运气吧。”
可仪的笑容突然一僵,叹气道“就算我的音乐天赋再高,就算我的作品再优秀,又有什么意义身为家主,越沉醉于音乐,就越会被人说我无能、说我玩物丧志。”
简宁一怔,可仪又自我安慰地笑道“今天遇到你我很高兴,不该说那些烦心事。”
此时外间舞曲响起,可仪兴致来了,起身道“简宁,你会跳舞吗”
“我”简宁也站起来,按平时的习惯他绝对会说不会,但今天却一反常态,“管家教过,但我比较笨,只将就会跳宫廷一号舞步。”
“这就够了。”可仪伸出手,“请我跳支舞,好吗”
她落落大方,浑身散发着高雅。
简宁忍不住牵起她的手,走向舞池。
苦劝无果
朱南被好事者从牌桌上叫去舞池围观时,简宁与可仪已经跳得忘乎所以,好像整个舞池专为他俩而设,那款款的深情、那流畅的舞步
他绝对不相信这个游刃有余的人是简宁
两人之间似乎有某种气场,舞池中众人不约而同地退开,最后形成他俩独舞的窘境。偏偏二人太投入了,谁都没发觉。
朱南眉毛抽抽,要不是因为场合不对,他绝对会上去把简宁拉回来。
他双手插兜,维持着绅士的风度,但喉中还是忍不住哼了两声。
那声音几不可闻,简宁却像有心电感应,猛一回头看到面无表情的朱南,再看周围,顿时慌了。可仪也立刻发觉不妥,好在此时舞曲结束,两人行了个礼,退到一边。
简宁又尴尬又郁闷,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心想这有什么呀,贵族不就是喜欢跳舞吗,随便两个人都能跳,为什么大家要露出那种古怪的神情
朱南板着脸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音乐再次响起,不少人进入舞池,这个小插曲结束。此时可仪向他们走来,对朱南微笑,“堂兄,刚才邀请简宁跳舞,让您割爱了,真对不起。”
简宁一愣,她是专程来为自己说话的
朱南微微躬身,“不胜惶恐,能与您共舞,是简宁的荣幸。”
明明不情愿,居然还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简宁心里又不爽又佩服。
“算辈分年龄,你就是我的堂兄,有何惶恐”
“伯爵大人说的对。”
可仪又转向简宁,“多谢你的陪伴,再次祝你和堂兄新婚快乐、小宝宝健康成长。”看了眼简宁隆起的肚子,“多听听轻松舒缓的音乐,对小宝宝有好处。”
简宁也学着朱南的样子躬身,“谢谢伯爵大人,我会试着多听一些。”
“你们玩得愉快。”可仪回了一礼,转身离开。
朱南也转身就走,简宁跟上,相对无言了一会儿,聚会结束,坐车回家。
一路上朱南不发一言,一定是生气了。想一想简宁也很生气,跳舞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以往他从不主动挑起争端,但现在似乎真是因为怀孕了脾气大,加之自己非常在理的举动受到了严重的歪曲,便忍不住要讨回公道。
“喂,你是不是因为我跟可伯爵跳舞你不高兴”
回到家,朱南正换衣服,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喂你说话”
朱南坐在床边脱裤子,鼻孔出气,“我不叫喂。”
简宁眉头一皱,“好,朱南,你回答我。”
朱南冷哼一声,“你都知道还问”
简宁气不打一处来,“你很莫名其妙,你们都很莫名其妙我只是跳个舞如果不能,为什么聚会要有这一项,为什么你们要教我”
朱南深深吸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简宁横眉怒目的表情,想说又不想说。
最后他将吸进去的那口气长长吐出,面色也变得柔和,像是不生气了。他跳上床揉揉简宁的脑袋,哄道“是我莫名其妙,我看你跟美女跳舞吃醋好吗”
简宁一愣,他怎么一下气得要死,一下又化身好摸的小绵羊。搞得好像是自己无理取闹。
“其他那些人,”朱南又说,“应该也是没想到你居然能攀上家主,有点儿惊讶罢了。”
“什么叫我攀上她”
简宁低声嘟囔,吵架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主动退让不吵,另一个人也就吵不动了。
朱南换个姿势,从身后抱住他,双手卡在腰上帮他放松,“你怎么遇上她的”
简宁舒服地眯起眼睛,把事情一一告诉他。
朱南不屑地笑了一下,“朱林有什么好怕的,大庭广众下还能吃了你”
简宁皱眉,“也不是怕,就是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说话。”
“你应该听听他说什么。”
简宁恍然,朱林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他,估计是要给朱南传达信息。哎,好丢脸,他愧疚道“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没事儿,他想达到目的可以有一千种方法,不在乎失去你这一个。”
简宁突然心里一惊,总觉得朱林还会针对他和朱南搞出事情来。
“能这么快拿下可仪,你还真是有常人没有的能耐。”
“我觉得她很好接触啊,跟我这种人都能聊起来。”
顿了顿,朱南问“你觉得她是怎样的人”
简宁“你觉得呢”
朱南“我先问你的。”
简宁“对啊,所以你先回答我。”
朱南“”
老婆的理论无论是对是错都算对,朱南坚决奉行这一原则。
“我觉得她不怎么样。”
简宁急得坐直身子,“不怎么样她那么温柔那么好心,一点儿架子都没有,难道是装的”
朱南摇摇头,“她不是装的,她确实很温柔很好心很没架子,所以我说她不怎么样。”
简宁蹙眉,懂了,“你说的是她做家主不怎么样,我说的是她的为人。”
朱南不赞同地笑笑,“她既然当了家主,就应该以家主的标准衡量。否则就算她再温柔、再好心、再会弹琴跳舞,有什么意义”
想起不久前可仪的苦闷,发现朱南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之一,简宁又生气了,“有什么意义你们所谓的意义仅仅是当一个优秀的家主,这太狭隘了吧”
朱南不屑哼了声,“她能做一个合格的家主就谢天谢地了,优秀那是不可能的。”
“你”简宁气得语塞。
“在其位谋其政,做不了就退位让贤,她继续当她的温柔女人,朱家也有了指望,不是更好”
“朱南”
第二次谈及这个敏感话题,简宁一下就出了浑身冷汗,恐惧感比上次强烈得多。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朱南起身下床,“算了,没什么,你别多想。”
简宁下意识拉住他,跪在床上抬眼看着那双红曜石般的眼眸,他知道朱南有不满、更有野心,可实现那种野心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可怕了。
“朱南,我认为失去自己的性格、失去兴趣和快乐,去做一个戴上枷锁的机器,那才是没有意义。管家跟我说过你父亲的事,对,他为家族奋斗一生成绩斐然,可如果他放开那些强加的责任,他会成为一个画家,或者一个建筑师,他会过得更快乐更有成就感那么临终时永生的遗憾,也就不会发生了”
简宁的语气满带祈求,心砰砰直跳,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朱南眼神复杂地盯着他,沉默半晌后,推开了他的手。
“父亲是我的榜样,他所做的一切都令我骄傲不已。人生不可能完美无憾,那些遗憾,只会激励我更加努力地前进。父亲从没后悔过,我也一样。”
“朱南你听我说”简宁双手撑床跪着,声音颤抖。
“今天累了,你休息一会儿,晚饭好了我叫你。”
朱南走出卧室,简宁颓然坐回床上,神情呆滞。
也许是因为朱南最近对他太好了,使他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原来不然,有些事情在朱南心中的分量之重,是他也无法撼动的。
相见恨晚
风和日丽,朱家宗家的大花园里,可仪遣散仆人,与简宁边散步边聊。
“刚才那首曲子,是我近几年来最好的作品,谢谢你给我灵感。”
简宁谦虚笑道“那全是因为您的作曲水平高超。”
“灵感很重要,否则就算想破脑袋,写上千遍都没用。”可仪停下脚步,“简宁,以后我们单独相处,你不要再叫我伯爵大人,也不要用敬称,喊名字就行了。”
“这不好吧”
可仪叹了口气,“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大家那样叫我。”
她转身向前走,留下个略带忧愁的背影,简宁连忙跟上去。
自从上次共舞后,可仪就经常请简宁陪她共进午餐、弹琴、聊天、散步,还经常给简宁送礼物,更因为简宁怀有身孕,特许他来宗家不换正装礼服。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了,好像朋友一样。
“简宁,你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非要说的话,对骑单车郊游比较有兴趣、但如果做不了也无所谓。”
可仪点点头,“那也没有很想做的事”
“很想做的事”简宁喃喃自语,“应该就是当医生吧。”
“当医生真好。小宝宝出生之后,你就要上班了是吗”
可仪很期待,简宁却垮下脸,“不一定,因为朱我妈妈暂时不让我出去工作。”
可仪讶道“为什么”
简宁苦笑,“可能因为我是平民,跟朱南结婚了,出去工作被人知道的话,对家里影响不好。”
可仪一脸诧异与不理解,“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有那么多毫无意义的限制什么贵族,看起来高高在上,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连一点小小的梦想都无法实现。”
她越说越激动,“你让我觉得很亲切,因为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你与人诚恳交往,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跟你在一起我没有任何压力,我可以畅所欲言,做我想做的,你会鼓励我,而不是批评我我觉得我们俩很像,都活得压抑,都求而不得”
可仪抿着嘴低下头,声音也低下去,“可你比我好,因为你有爱情,你有值得相守一生的人,你为了他义无反顾地跳进来,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呐当时听到你们的婚讯,我立刻就被你折服了。我很震撼、很感动,爱情的力量实在太伟大,能让人克服一切困难,只为了在一起”她抬起头,笑问“你跟朱南一定爱得很深吧”
爱得很深简宁蹙眉,他连什么是爱还不知道,怎么就爱得很深了
可仪觉察到他的异样,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我爱这个词太飘缈,我没什么感觉。”
可仪呵呵笑起来,“这就是爱到深处,你已经晕头转向了。”
简宁一脸黑线,忍不住抢白“看来你很有经验。”
可仪顿时脸红,“哪有。虽然我很向往,但贵族女孩子家教严,几乎不允许自由恋爱。”
“你是家主也不可以”
“我是家主,就更不可以了。等我到了婚龄,应该会跟其他四大贵族中某位年龄相仿、地位也相仿的男人结婚吧。”她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我的身体这么差,也许根本等不到那天。”
简宁心中一滞,想开解开解她,却不知道说什么,不禁暗骂自己太笨了。
可仪停下脚步,双手交叠手臂前伸,优雅地吁了口气,“把不满都说出来果然轻松多了,谢谢你做我的倾听者。你累了吗我们坐下歇会儿。”
简宁忙说没有,可仪坚持道“为了肚子里的小宝宝,还是歇一会儿吧。”
两人在路边的木头长椅上坐下,简宁不禁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又圆又鼓,明显比昨天大了。
“伯可仪,你这么不想做家主,难道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可仪苦笑,“有什么解决的办法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从小就按家主的标准培养,可我不争气,不仅身体不好,那些东西也学不会。当然我坚持不做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就要从分家里挑选合适的继承人,我不能不负责任。”
责任,这是简宁进入贵族圈子以来听得最多的词,原本这是个很好的词,却被异化了,变得强制、无奈、让人痛苦。
“还好我命短,否则如果活到一百岁,那岂不是要痛苦八十多年太惨了。”
简宁嘴里发苦,“你别这么说”
“我都习惯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顿了一下,她期待地问“我能摸摸你的宝宝么听说它会动,觉得好神奇。”
简宁有点儿尴尬,但还是答应了。
可仪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上去,好奇地皱眉瞪眼,很久后无奈地说“小宝宝睡了么怎么没动静。”
简宁道“产科有个议题,讨论的就是胎儿跟母体的作息可能是相反的,因为胎儿一般都是在晚上活动强烈,除了胎动,可能还有其他一些活动。不过这还没有定论,需要进一步研究。”
可仪赞道“你讲起专业知识跟平常完全是两个人让我想象一下你当医生的模样不苟言笑,一定是那种大家都怕的医生”
简宁尴尬,“有、有吗”
“当然有”可仪笑弯了眼睛,“对了,朱南是不是也经常趴在你肚子上听小宝宝的动静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好温馨。”
“还好,朱南他”一提起他简宁脑中就一团乱麻,“他说他不太喜欢小孩子。”
“可如果是跟你生的宝宝,他一定会喜欢的,”可仪信誓旦旦,“朱南虽然看起来像个浪子,但我觉得他很可靠、很有责任心,是吗”
“我不知道,”简宁郁闷地抓脑袋。
可仪嘲笑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可是他最亲密的人。”
简宁“”
“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恋爱史吗”可仪双手握拳微笑,像个等着吃糖的孩子。
简宁大窘,突然发觉女人是种难缠的生物,“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讲,没什么好讲的吧。”
“别再说不知道了好吗”可仪站起来弯腰看着他,竟让简宁感觉到些许压迫,“我们不是说了做朋友吗既然是朋友,难道不能一起分享快乐更何况,”她垂丧下脸,“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爱情,医生还建议我不要生小孩,你就可怜可怜我,说说你们的事,让我解解馋好吗”
“可仪你”
可仪举起右手,“我保证不说出去”
简宁低下头,他跟朱南的恋爱史那不是恋爱史,是血泪史。
可仪还等着,简宁心慌了。他以为那些事这辈子都不会对第三个人讲,可正如可仪刚才说的,话不能憋在心里,一定要说出来才能解脱。那么,他是不是也该放纵一次
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即使以后他想说,也没有这样合适的场景,和这个合适的人了。
他深吸口气,好吧,就这一次,不考虑任何后果,直话直说。
“其实我和朱南不是你想的那样”
简宁将往事一一道出,可仪震惊极了,她听到的不仅不是甜蜜与默契,反而是逼迫与强制
“怎么会这样这、这是真的吗”
简宁苦笑,“我有必要用这种事骗你吗”
“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可仪又后悔又泄气,“对不起简宁”
“没关系,你说得对,我说出来了,真的蛮舒服。”
“简宁,”她突然有种跟他抱在一起哭的冲动,“原来我们真的很像但我觉得,”她皱着眉,不知是想劝服自己还是劝服对方,“虽然朱南的做法很差劲,可他既然那么做,还和你结婚,就证明他是爱你的。但问题是,你呢你爱他吗”
简宁一愣,摇摇头道“对不起,我还是得说不知道。”
可仪一脸难过与惊愕,坐回简宁身边,沉默一阵后,突然握住简宁的手。
简宁浑身一震,“你”
“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很孤独是你第一次让体会到了有个哥哥的感觉,简宁,”可仪干脆抓住他两只手,“你愿意做我的哥哥吗”
“我”
“不要因为我是家主就拒绝。我只想做个有朋友有亲人的普通人。”
简宁讶然,他的愿望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什么一定要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
于是他豁出去了,反握住可仪的手,“好,我有弟弟,现在又有了你这样优秀的妹妹,我很高兴。”
两人本就相见恨晚,如今关系更进一步,说起话来更是毫无遮拦。
临走前可仪还特意对他说“作为家主我虽然不称职,但至少拥有旁人没有的权力。去工作,诸如此类的要求,只要你提,我都能为你办到。甚至就算你不想继续这段婚姻,我也能为你出头。我这辈子注定逃不开,所以我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你身上,我想看到你获得真正的快乐,那就好像我自己也得到了一样。”
简宁深深震动,他发觉无论自己怎样道谢,都抵不过可仪这段话的分量。
于是他答应她,不逃避、不放弃,更要好好想一想,未来应该怎样。
胡搅蛮缠
简宁还在回家的路上,朱南就接到一份报告,上面详细记录简宁下午在宗家的一举一动,还附有照片或者是他闭着眼睛听可仪弹琴,或者是他们二人在花园散步,几次情绪起伏也被准确地拍了下来,最后那张两人干脆十指相扣眉目传情,尤其震撼。
朱南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们说的什么”
手下道“条件限制,暂时没办法捕捉声音。”
“这都做不到,以后怎么办”
手下低头,“南少放心,我会尽快扩大对宗家的监控范围。”
朱南摇摇头,“重要的是深度。”
“是,我们已经对宗家的几位主要家臣做了全面分析,准备各个击破。”
“这事急不得,要谨慎,慢慢做。”朱南点了根烟,“朱林呢你是不是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朱南红眸眯起,手下吓出了一身冷汗。
“南少,我对您绝对忠诚”
“忠不忠诚,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是,”手下会意,“至今为止,朱林吩咐我的事,跟您吩咐的大致相同。他非常重视简先生的作用,他认为简先生与家主交好是您授意的。他将在未来的一个月内与三位宗家家臣见面,具体要做什么还不清楚。”
朱南眉头一皱,“不用知道他做什么,敲定了见面的具体时间和对象,立即告诉我。”
现在他和朱林表面上是合作状态,接触家臣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通知自己,但又不会让自己知道他的真正目的,那么时间和对象这两点一定会有出入。
果真如此,自己就该尽快想出对策来。
遣开手下,朱南将事情顺了一遍,百年端详起那些照片。越看越想不开,简宁该不会
简宁回来了,以为朱南在书房忙,就没过去。
晚饭时朱南还在书房,仆人去叫,朱南说不吃,简宁以为他没忙完,又没去找他。
这时朱南已经开始郁闷了,难道他心里真的一点儿都没有自己吗
晚饭后简宁去花园散步,然后回屋看书,再听听可仪推荐的音乐。
小宝宝活跃起来,一大一小两人交流了一阵,简宁去泡澡。半个小时后出来听说朱南还在书房,有点儿想去找他,但一想起可仪最后那番话,又觉得见了他也说不了什么,来回一犹豫,孕夫体内的瞌睡虫作祟,便先睡了。
自己不找他,他就不来找自己;自己不跟他说话,他就坚决不主动开口。
这个事实一再被验证,朱南郁闷地想掀桌
如果说以前是他胡思乱想,现在可是人证物证俱全
凭什么跟别人笑成那样跟他就板着脸凭什么跟别人无话不谈跟他就沉默是金
美女了不起啊腰细得跟树枝似的抱起来怎么会有感觉身体弱得风一吹就倒,一点儿激情都没有怎么跟他高大威猛的强壮身躯相比她怎么比
撞回卧室,朱南二话不说抱着简宁就亲,简宁突然被弄醒气得不行,右手向后一扬,正好打在朱南脸上,“啪”地一声清脆刺耳。跟打耳光没什么两样。
顿时简宁怔住了,朱南也怔住了,好啊好啊,果然有新欢立刻就忘了旧爱
简宁有些愧疚,“你我这么晚了,睡觉吧。”
朱南很伤感,听说出轨的直接表现就是拒绝做爱
“简宁,我有话问你”
真不知道谁又惹他了,简宁无奈至极,“有什么话明天说吧,太晚了,我想睡觉。”
“很重要的等不到明天了”
“有多重要”简宁不满地自言自语,“我没你那么有精神。”
一听这话朱南气不打一处来,扯开被子,“你白天把精神都用完了,现在当然没精神”
简宁身上一凉,终于撑着腰坐起来,揉了揉又困又涩的眼睛,张嘴刚要说话,只听朱南一声怒吼“说了不许揉眼睛你永远都记不住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简宁蹙眉心想他这大半夜唱的是哪一出啊,费劲忍了好半天,妥协道“好,你有话快问,问完了就别再发疯了好吗”
朱南一愣,看看,看看简宁那摸样,明显就是在讨厌自己
愤怒地一扯简宁胳膊,“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可仪”
简宁脑袋短路,怎么扯到可仪身上去了
“你说啊这还用想吗”
没有完全清醒时,简宁的智商和情商都是坚决不能信任的,然而朱南不知道这一点。他一问,简宁就觉得对啊,有什么好想的,如果他不喜欢可仪,怎么可能做朋友、做兄妹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我挺喜欢她的。”
朱南瞪大眼睛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手上的力道加大,简宁的手腕简直要被捏断了,“朱南你是不是疯了”
朱南火冒三丈,简宁居然当他的面光明正大地宣称他喜欢另一个人,他不能忍受,他没有理智了,他真的要疯了两手一推,把简宁按在床头,“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你有病吧”简宁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我就是喜欢可仪不行吗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
朱南一愣,他亲口说了他亲口说他讨厌他
泄气地松开手,朱南跪在床上晃了晃,继而转身下床,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简宁“”
呆滞了一会儿,简宁躺回被子里,就当刚才是做梦吧。摸摸肚子,还好朱南没压到宝宝,否则小东西闹起来,他一晚上就别想睡了。脑袋一点点沉重,朱南今天好古怪,身上还有股味道,尤其是最后诶他好像喝酒了。
简宁只想到这儿就意识断层,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意识自动接续到昨晚断开的地方,他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朱南问他是不是喜欢可仪,那个“喜欢”,究竟是哪种“喜欢”
看来朱南极有他是误会了、吃醋了,真麻烦。简宁想解开误会,无奈不知道怎么说。
早餐朱南又没来吃,叶廷的脸色很差。
“你们俩怎么了”
简宁一惊,故作镇定道“没怎么。”
“小南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直呆在书房,饭也不吃,这叫没怎么”
简宁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在书房干什么为什么不吃饭”
简宁战战兢兢道“我不知道。”
叶廷顿了一下,声音更冷,“你是他的伴侣,居然对他不闻不问,你觉得你称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