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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华灯初上 第12节

作者:小厉 字数:23464 更新:2021-12-22 15:02:25

    那边道“关于你父亲的遗嘱和财产继承,当初约定要在你三十岁生日时给你,就是今天。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

    “遗嘱和财产继承,不是当年已经办好了吗”我愈发困惑,那边道“那只是一部分,这样吧,我在华星大厦旁边的剧院咖啡厅等你,很私密的事情,你一个人过来吧。”

    挂断电话,我抱着还没有试穿的衣服走出试衣间,华睿阳问我为什么没换,是不是不合适,我有些恍神,把衣服递给他,道“临时有事,得出去下,你带楷楷先去找个吃饭的地儿。”

    华睿阳皱眉,道“去哪我陪你去沈文初,你不会又要跑吧”

    我挤出点笑容,道“要我发毒誓吗这次一定不会溜,真的有事,我快去快回,你好好陪楷楷。”

    正巧楷楷换好衣服出来,招呼着我们去看,我趁着华睿阳分神的工夫离开那里,门口拦车去了剧院。

    在那里等我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他微笑着起身跟我握手,道“眼睛很像你父亲。我是你父亲的律师,张然。”

    我客气道“张伯您好。不知道什么事好像没听我母亲提起过。”

    他笑着摇摇头,道“你不知道我也是应该,当初都是协议好的内容,你三十岁之前,不会告诉你。”

    我更不解,道“张伯您直说吧,到底什么事”我其实不知道这位张伯的身份是真是假,会不会又是谁下的套,但是直觉中很忐忑,我需要听他讲一讲,或许是真的关乎我父母。

    张伯从提包中拿出一个大文件袋,打开前对我道“文初,我来之前调查过你,你现在跟华睿阳在同居,你还阴差阳错地为他抚养了孩子,对吗你对他,是不是已经有了感情”

    被一位老者这么问,还是父亲的好友,我倍觉尴尬,却无从辩解,只得低头承认道“是。”

    张伯叹口气,道“那事情可能有点麻烦,不管机缘巧合,还是华家人处心积虑,文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已经有些心惊,道“张伯您快说吧。”

    他问道“华少良你知道的吧华睿阳的伯父。”

    我点头,道“是那位已经过世的小伯父吗听他们提起过,好像是位从商的天才。”

    张伯道“你知道就好,其实我最初是少良的律师。你知道少良就好,我现在把他的事讲给你。”

    “少良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年轻时候他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本来无心从商,只是华家有段时间中道败落,眼看着要撑不下去,少良还是选择回来帮忙。身边的那个华星影业就是那时候他开拓的。华星有次举办了剧本征集大赛,少良很喜欢电影,最后入围的那些剧本都是他亲自审的,其中就包括一位笔名为言成的作者。”

    张伯讲到这里看了我一眼,我已经心惊得讲不出话,他继续道“他很喜欢言成的作品,在这个剧院办的颁奖礼上,少良亲自给言成颁奖。少良很中意言成,同他做了朋友,知道了言成的本名是沈心诚,也就是你的父亲。少良后来对我讲,他对心诚,一见倾心。”

    “你父亲那时候已经结婚,他很爱自己的妻子,后来知道了少良的心意,避之不及,跟妻子一起搬回了老家,剧本创作也戛然而止,在老家中学里教书。说到底,他们都是本分的人,你父亲爱护你母亲,少良爱护心诚,之后没有再见面。”

    “后来你出生,少良终于没忍住,叫我陪着去喝了你的百日酒,见了见心诚。算起来,你百日酒那天是沈心诚和华少良最后一次见面,你父亲当着少良的面,把他写来的那些信件全部焚烧了干干净净。”

    “少良后来的确没有再去见你父亲,他忙着用心经营华家,几年间将华家产业做大了好几倍,只是不管家人怎么催促,他都未婚。那年夏天,他说要去登山散散心,临行前将我叫过去,提前拟好了遗嘱,他还对我说心诚最近身体不好,他要去山上古庙为心诚拜拜。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他安排好的,还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他登山的时候山区下了暴雨,少良再也没回来。”

    “你父亲同少良间的种种,不管两人相识了多久,现在回过头去看,其实不过是刚才的寥寥几句话。他们都恪守了自己做人的本分,少良不管再怎么爱心诚,从始至终都是干干净净地去爱,没有半分强迫,也没有半分为难,他懂分寸,所以只郁结自己,并不去打扰你父亲。你父亲更无过错,心诚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很爱你母亲,不管是什么处境,都把你和你母亲放在第一位。”

    我缓不过劲来,张伯给我倒了杯茶水,接着道“那些年,少良除了经营华家,自己还另外积攒了一笔财富,还置了不少地产,数量

    很大,相当于华家全部财产的百分之五十,他在遗嘱中,将全部财产留给了心诚。这件事当时在华家很震撼,至今还是褒贬不一。”

    “后来我带着文件去见你父亲,却发现心诚已经病重,那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医生说他已经撑不了多久。我同你母亲讲了这些事,你母亲说少良是个至情的人,那笔资产既然是少良给心诚的,她无权过问。心诚走后,遗产又变成了遗产,留给了你。根据约定,要等你三十岁生日时再将这些事情告诉你,怕你承受不住金钱的诱惑,也怕你理解不了你父亲。”

    张伯讲完,从信封中取出一张泛黄的信纸,双手托着递给我,道

    “这是当时少良留给心诚的最后一封信,我在整理少良文件时发现的,看日期,是他进山之前写下的。”

    我接过信,信中写道

    “到最后,我除了财富还是一无所有,就算将全部财富都赠与你,还是不能表达出我对你的珍视。

    此生已无缘,愿妻儿安康,愿来世相伴。”

    张伯将文件袋给我,道“看你表情就知道华睿阳之前什么都没告诉你。那笔财产不是小数目,说到底是从华家出来的。我是外人,琢磨不透华家人的意思,文初,这些事还得你自己去定夺。”

    我木然问道“这些事,华家的人都知道吗”

    张伯点头,道“该知道的,都知道。”

    张伯走后,我接到华睿阳打来的电话,他语气中带着焦灼,问我在哪里,我告诉他我晚上会直接过去。

    我继续在剧院枯坐半晌,望向大堂深处,好像还能听见当初华少良给沈心诚颁奖时喧嚣的音乐和掌声。

    一晃几十年,当初风华正茂的人都走了。

    再无回头路。

    晚上我过去陶桃的酒吧,很热闹,华父、华母,唐烨、唐耀,都在,我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内心却很悲凉,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为了那份财产营造出来的假象,甚至我同华睿阳最初的接触,会不会,都是设计好的。

    陶桃见到我笑着迎上来,还指了指在台上轻声吟唱的顾雨,道“那孩子非得过来,说要是不叫他来,他就不来这里驻唱。”我笑着看过去,发现张敏正坐在顾雨对面听他唱歌。

    看来华睿阳把知道我们关系的人都请来了,不过也好,我正想同张敏讲几句话。我坐到张敏身旁,对她道

    “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是个中学老师,不知道他还有个名字叫言成。”

    张敏一怔,微笑道“我见到你觉得有几分眼熟,也是

    查了档案才知道。怎么,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谢谢张姐肯把我父亲的剧本给我,也谢谢您一直用心保管。”

    张敏声音有些哽咽,她道“我不是为了等你这声谢谢才用心保管,我是怕再没有人记住那个叫言成的人。”

    大概只有我父亲那种性情,才会写出小城姑娘这种用情执着的作品,写得像耗尽了生命一般。

    我不敢继续同张敏交谈下去,起身,看见华睿阳朝我走来,我对他笑笑,迎上去,道“都来了吗开始吧。”

    华睿阳一脸欲言又止,我走上台,拍拍顾雨的肩膀叫他下去,顾雨在我身边小声问道“你没事吧,脸色不好。”

    我摇头,看看他,笑道“大概是我太嫉妒你的青春了。”

    顾雨怔,被我推下台,我试了试麦,然后道

    “谢谢大家过来捧场。”我握着麦的手已经开始发抖,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今天我听了一段故事,准确的说是段往事吧。沈心诚和华少良的往事。”

    话至此,台下一片死寂,有的人已经变了脸色。

    手指滑过衣侧,还有钻戒凸起的痕迹,只是这戒指,今夜大概送不出去了。

    灯光下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华睿阳,默默凝望彼此。

    若这一切都是谎言,你叫我怎么承担。

    第五十三章

    在剧院枯坐的一整个下午,翻来覆去已经假想过无数种可能,最好的和最坏的,我都想过。对少良伯父根本无法反感,他的那份深情太沉重,重过财富,也重过生命,如今又成为考验我同华睿阳感情的试金石。

    那些往事太过苍凉,逝者带着未圆的夙愿离开,我却觉得羡慕。许你一生,诚实耿直地一直守望,单纯得毫无瑕疵,真的很羡慕。

    还有,我真的很想念父亲。

    我从剧院离开,起身赴宴的时候,心里恐惧得要命,不过我不想再逃避,还是那句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就算不给自己一个交代,也要给父辈们一个交代。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紧紧握着麦站在台上,讲完那句话之后却再也无法张嘴继续说下去,嗓子像被卡住,我高估了我的胆量,现在我其实真的害怕得要死,那笔钱财本就不是我的,得到也好失去也罢,对于我其实都无所谓。我怕我真的一直活在他处心积虑营造的谎言中,我恨他为何一直瞒着我,直到我已经陷得这般深。

    站在台上,已经越想越绝望,看来老天爷真的不愿眷顾我,将我每次投入的感情都玩弄成天大的讽刺笑话。

    聚光灯下,我独自站在那里,突然就慌了神,一直自诩能稳得住的沈文初,哑然无语地在那里慌了神。

    手突然被握住,耳畔是华睿阳熟悉的声音,他站在我面前,挡住我全部视线。他半揽着我,轻轻顺着我的后背,低声道“文初,闭上眼睛,深呼吸,冷静下来。”

    我照着他的话深深吸气吐纳,反复几次后觉得没有那么压气了,抬眼迎上华睿阳的目光,目光仍旧很深,我想我是不是从最初见面时就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看他虽然被众人拥簇,漠然的眼中却是厌世一般的寂寞,看了之后,就忘不掉,再怎么伪装成不在意,也忘不掉。

    华睿阳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浓重,我心里却想嘲笑他,却听见他道“冷静下来,文初,想想我对你讲过的话,现在只记住那句话。”

    他叫我相信他。相处那么多时日,守着华家这个炸弹似的公开秘密,我丝毫没有察觉,他安排得这么滴水不漏,我当然会相信他。

    那不是路人的事,那是我父亲的事,而我更不是路人,我是沈心诚的儿子。

    华睿阳握着我的手,很紧,紧到发疼,我慢慢平静时,他却突然松开手,我心里一滞,他后撤一步,就那么果断地单膝跪倒在地,道“文初,跟我在一起,不要轻易怀疑,也不要轻易退缩。我,华睿阳,向你求婚。”

    台下一片安静,没有掌声,没有人声,聚光灯打在台上,台下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我木然站在那里,看着一直保持单膝跪地姿势的华睿阳。

    时间凝滞,不知过了多久,顾雨突然冲到台上,挡在我面前,对华睿阳道“够了,他这么长时间没有回答,就是不愿意,华先生不要再强求了,拜托看看文初脸色惨白成什么样吧。”

    华睿阳还未起身,他不言不语,只是看着我。

    我拍拍身前顾雨的肩膀,把他拨到一旁,上前一步将华睿阳从地上拉起来,道“华睿阳,虽然你脾气很差,以前对我也是劣迹斑斑,可现在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人品,哪怕你现在还没给我任何解释,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不过本来说好的,应该是我向你求婚,你急什么”

    我从衣兜里拿出戒指,给他戴上,道“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讲”

    他浅笑,道“文初谢谢你。”说完同我并肩站在一起,对台下道“我小时候跟我小伯父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每天夜里,他都在书房逗留很久才去休息,有次我偷偷溜进去,发现他在纸上一直写着hs,各种各样的字体铺了满满一桌。我问他为什么一直写,他说他在设计婚戒,要亲自在戒指上镌刻上这两个字母。我问他为什么要刻在戒指上,他说早晚有一天尘归尘土归土,他怕忘了,要刻在戒指上带走。”

    “小伯父走后,将全部财产赠给了他深爱的那个人。直到不久前,我还不能理解他的做法,觉得他对华家很不负责任。不过”华睿阳说着,看向我,拉着我的手,十指交握,他继续道“不过认识文初后,我好像终于理解了小伯父,他当时说过,再多的财产也不过是人生的点缀。他要的不是点缀,他在找能让内心真正富足起来的珍宝。”

    “今天是文初的生日,其实很多话我本来打算中午跟他谈,结果一不小心就被他溜走,果然就出现了这么多状况,谢谢文初还愿意相信我。今天其实是我跟文初的求婚宴,大家玩得开心点。”

    台下终于响起了掌声,唐烨吹着响亮的口哨,华睿阳笑着拉我下台,进了一个包间,刚关上门,他将我紧紧抱住,道“吓死我了。”

    我道“华先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还有被吓死的一天吗”

    “因为太在乎。”

    我推开他,问“这些事,是不是你早设计好的”

    华睿阳道“因为财产的事,我知道早晚会接触到你,不过之后发生的一切,我完全控制不了

    。对你用了心之后,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站住小伯父的位置上,我会怎么做。如果只是远远看着,文初,我会疯。至于那笔钱,只要我当家一天,华家谁也不许动歪脑筋,一切继续按照小伯父的意愿吧。”

    我点头,外面音乐声想起,闹哄哄一片,我对他道“有些累,先走吧。”

    华睿阳也同意,跟我一起从酒吧后门溜出去,他叫我等他把车开过来。等他的时候才察觉,原来风已经这么冷,是不是已经走到了冬天。

    他打开车门叫我进去,我摇摇头,道

    “你回家跟楷楷说,我要回趟老家,有个老朋友的婚礼请我去主持。”

    华睿阳愣,急了语气,道“你说什么”

    我道“华睿阳,我是演员,在圈子里风评尚可,合作过的也都说我演技不错。难道刚才你没看出我是在配合你演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实在不想太丢脸。既然我摸不清你的真假,现在你也不必知道我的真假,这样也算是扯平了。其实换位想想,如果我在你的位置上,大概也会这样做,这样想了,也就没什么好埋怨你的。让我回老家静静心,你也静一静,等我想明白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决定,我会回复你的。”

    他沉默,我打车离开,好像走得很潇洒。

    分开一小段时间,都降降温,都慎重地好好想想,然后再去决定一生。我们谁也担不起儿戏了。

    不过我真的没说谎,我收到老周发来短信,上面写着“我要结婚,速回。”

    第五十四章

    打车直接去了火车站,除了钱包,什么行李都没带。给司机找钱时看到钱包中的那张泛黄照片,是我小时候跟父母的合影。

    心口窝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

    准备拉开车门时,车门被从外面打开,我惊讶地看着为我开车门的华睿阳。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外面,道“下车。”

    司机从后视镜中观察着我们,后面等着停泊的车辆已经开始按喇叭。我出去,华睿阳握住我手腕,半拽着拉我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有些气馁道“这里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确实没用,眼前的是车站广场,满满当当都是准备出发的行人。他拉着我在广场上才走了几步,已经有很多人侧目,若是进到站里面,只怕围观的人更多。

    我抽出手,道“你一直跟着出租车追过来”

    他点头道“我怕不追上你,你就消失得彻彻底底。”

    我道“会回来,不为别的,也得回来看看楷楷。你先回去吧,这里人杂,你是华家大少爷,在这里不合适。”

    他又霸道地牵过我的手紧握住,道“文初,那你说我该出现在哪里合适如果的我身份那么让你介意,我可以放弃。”

    我笑,道“别,我担不起那种罪名。”

    华睿阳止住话语,嘴唇微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讲出来,我不忍直视,只觉心酸,道“我发小结婚,我怎么可能不回去,你别这样,说到底,谁少了谁都能一样过下去。”

    他撒开我的手,道“到如今你还讲这种话,文初,我真想打你耳光。你确定谁都能过下去吗华少良就没能过下去,他想着你父亲,孤零零死在深山里。你跟我走到今天,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得一干二净,我不允许,你要是那么轻浮地去决定,是你太小看我了。沈文初,我不允许,死也不允许。我不是华少良,你也不是沈心诚,比起他们,我们没有那么多羁绊,不管是我错拿了相机,还是你抚养了楷楷,都是老天注定的。如果你因为那笔财产怀疑我,我很失望。不过就算失望我也不会放手,现在就可以把律师叫来,我从华家净身出户。在我身边的这段时间,你自始至终都是不冷不热,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继续掏肝掏肺,有时候我也恨自己的身份,我叫你相信我,可我真的没有信心,我华睿阳从来没有惧怕的事情,碰到你却开始怕得要命,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我还是捂不热你的真心,我不管你之前经历的了什么狗屁事情,沈文初,你觉得将之前那段感情带来的失望情绪转移到我这里,公平吗好,你今天做得很好,至少还知道维护我的面子,你走,我给你时间,你去想清楚,我于你,到底是什么你今天能一气之下自私地走掉,我不会留你,强留下你又有什么意义你走”

    他红着眼睛几分激愤地讲出这些话,我彻底傻愣,一向内敛深沉的华先生竟然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失控,他讲完,愤然转身离开,我正傻站着,被一旁的闪光灯惊醒,转脸过去看到三个背着包的姑娘,我正犹豫要不要去叫她们把照片删除,其中一个小姑娘却对我道“沈叔快去追啊”

    小姑娘一句话信息量却很大,我无奈笑着走过去,问道“认得出我”

    她们三个一齐点头,满脸兴奋笑道“是叔的影迷沈叔一出现,直接秒杀男主角应援团里都叫沈叔秒杀帝。我仨都是团里的,今天点太高了还看见沈叔,那人是谁”

    三个不过二十的女孩,现在的孩子们果然很开放吗我再回头,人海中已经望不到华睿阳的身影了,看看那三个围观了全部过程的女孩,默默叹气,看来得处理一下了。我道“赶时间吗我请你们吃饭。”

    她们三个又叫又笑地跟我去了车站中一家餐厅,我问她们要去哪里,小姑娘说来年毕业,趁着寒假先去北方来个毕业旅行,去看看冰雕,等来年开春再南下。她们叫我推荐哪些地方好玩,我想了想,有些挫败道

    “大学时候我也喜欢出去旅游,那时候去哪里都觉得不错。现在的话,已经体会不出了吧,出去折腾,不如在家呆着。”

    小姑娘说我宅,眼睛一转,锲而不舍问道“刚才那位是谁啊好帅气又高贵又霸气是叔爱人吗我看他好像很生气,不对,挺伤心的。你们吵架了”

    我无语,问道“都看到了”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刚才突然发现您下车,准备去要拍照签名来着,跟着过去,就”

    我道“快把照片删了,也不要在网上乱说,就当是咱们几个的秘密。全天下的粉丝那么多,我沈文初的秘密只有你们三个知道,知足了吧”

    小女孩吃这一套,谁都想在重视的人那里得到与众不同的地位,她们欣然应允,想了想,我去旁边提了点现金,给她们包了个红包,道“送给你们的毕业礼物,顺便也当封口费,把你们电话留下,说不定以后会宴请你们。”

    三人眼睛立马亮了,问道“什么宴请”

    我道“如果你们把秘密保守得很好,我结婚的时候会打电话叫你们。”

    三人尖叫,我递给她们红包,起身去旁边店里买了个墨镜,出来时,一个女孩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条,然后笑着摆手离开。

    我打开一看,里面写着几句话“叔,我们几个背包旅行是因为看了一句话,说有些事现在不做,一辈子可能就再没有机会了。刚才那位真的好有型,叔不要错过加油等叔的喜宴”

    这些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过跟她们相处片刻,心情轻松了很多。我将纸条叠好,收进钱包中,回老家的火车已经在提醒登车,票是老周提前帮我订好的,好像早早预测到我今天的逃亡一般。

    登车,回想方才华睿阳的话,觉得自己走得像个罪人。

    第五十五章

    在老家车站等了将近一个钟头,周身都冻僵后,这才见到了老周,他匆匆忙忙赶过来,我以为他该一脸幸福洋溢,结果完全不是。不过几日没见,感觉老周整个精神气儿都变了,不是变好,是变差。我皱眉看着他胡子拉碴的糟蹋模样,问道

    “不是要结婚吗我当你意气风发地遇到什么美女玩闪婚,怎么这模样不会是被骗婚了吧”

    老周很勉强地笑了下,也打量我一番,问道“你这一身行头倒闪亮,不过文初,你是不是把行李落火车上了什么都没带”

    我过去搭上他肩膀,道“我这是逃难出来了,放心,给你包个大红包的钱还是有的。走吧,路上说,我老家房子太长时间不住人,明天再去收拾,今天住你家方便吗新娘子是本地人”

    老周应着,跟我一起去停车场。一路上看街旁风景,感觉时间在这个小城市是停滞的,甚至很多小店铺的位置都丝毫未变,我指着十字路口处那个炒瓜子的,问老周“还是咱小时候那家”

    老周点头,道“是。”

    老周一路上思虑重重,话并不多,开到半截,突然把车停在路边,对我道

    “文初,我知道你那边有很多事要忙,突然把你叫回来抱歉。”

    这倒跟我客气起来,我道“这么见外,这些年在外面没少麻烦你,我最好的哥们结婚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快说,新娘子是谁,怎么这快就拐到手了是不是你一直瞒着我地下活动”

    老周不吱声,甚至抽出了一根烟点上,吸了两口才道“我带你去看看。”

    他载着我,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老周从车上下来,逆着阳光眯起眼睛看了看医院的大楼,道“我邻居家有个小妹妹你记得不比咱俩小很多的那个。”

    我寻思了一会,道“是安安吗记得,跟你感情很好,天天周哥哥周哥哥围着你转,你老跟我在一起,小姑娘还不待见我。”

    大概想起以前那些年少日子,老周终于露出点轻松模样,笑着点点头,道“对,就是安安。我辞职回来,其实是因为老妈身体状况一般,我陪老妈跑医院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安安,安安还那么小,查出来是得了癌,发现时候已经是晚期。”

    老周眼睛有些湿,道“我来医院看过她几次,可恨那小姑娘还喜欢我,还天天周哥哥周哥哥的叫,妈的难受死我了,大学还没上几天就出这档子事那天安安治疗结束很难受,拉着我说不想走,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可以走,她说她也想穿穿婚纱。我小时候就当她是我妹子,现在看她生病遭罪,实在没法撒手不管,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好歹叫安安风光出嫁一次,尝尝穿婚纱的滋味,别的啥都不求,就算留张照片也行,走的时候也好安心些”

    老周抱着头蹲在地上,一个年过三十的大老爷们靠着车门蹲在地上闷声抹了把眼睛,狠狠吸着烟。我过去拉他起来,拍拍他肩膀,道“那咱就叫安安妹子穿一次婚纱。”

    老周拿袖子使劲擦擦眼睛,道“哎,我得娶她。”

    医院是个叫人脆弱的地方。

    我见到许多年未见的安安,她戴着帽子躺在病床上,看到我一愣,然后笑盈盈道“真的是文初哥我还以为周哥哥骗我呢文初哥你又变帅啦”

    老周过去弹她脑门,道“什么眼光,文初已经名草有主,小妮子可别吃着碗里的看着盘里的,竟然当着周哥哥的面夸他帅,什么意思啊你”

    女孩笑得很开心,我心里狠狠揪了一下,望向老周,看见他胡子拉碴笑得更难看。

    老周带我见过安安,然后拉我出去,在医院走廊上道“我现在绝对是在跟时间赛跑,医生说安安没有多长时间了。一想到她还那么小,我心里就难受得喘不过气,能为她做的大概只有陪她穿婚纱了。我得出去忙活忙活,安安爸妈身体也一般,文初你帮我陪安安说说话。”

    这是一场没有法律关系束缚的婚礼,甚至像是一场表演,老周却无比认真,叫我在医院陪陪安安后,他就火烧火燎地去订酒店和婚纱。外面阳光很好,问过医生后,我推着安安去庭院中散步,闲聊的时候她很喜欢打听那些明星的八卦,我把知道的都笑着讲给她,安安不住地感叹道“你们圈子好乱。”她略一沉默,道

    “其实我最喜欢秦卫,就算之前爆出那些新闻,我还是喜欢他,本来年末要去参加他的影迷见面会文初哥,看报导说你跟他很熟吧,你俩都还传过绯闻,快给我讲讲,他平时是什么样的人”

    秦卫的影迷果然遍布天下,我陪安安坐在花园里,想了想,道“他是个很好的人,讲义气,很努力,很出色,跟他接触后,不自觉地就会被他吸引过去。”

    安安一笑,道“文初哥,反正我也是快走的人了,绝对是传说中带着秘密入土的那种,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和秦卫在一起”

    我笑,摸摸她的头发,道“丫头怎么讲话呢。对,我们以前是恋人,不过现在不在一起了。”

    安安惊讶地张大嘴巴,道“我只是随口瞎猜,文初哥你怎么就承认了真的假的”

    我点头,道“好几年前的事了。”

    安安亮着眼睛道“那为什么分手了”

    还真是锲而不舍的孩子,我道“因为很多事,都是不怎么开心的理由。而且我现在也有爱人。”

    安安若有所思地点头,道“那真可惜。”

    “没什么可惜,至少在一起的时候很投入,也很快乐。倒是你,不能去影迷见面会,觉得可惜吧。”不小心说错了话,我小心地观察着安安,却看见她脸色如常,只是点点头道“是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网上抽到了票,去不了,真可惜。文初哥,医生跟我妈讲话的时候我偷偷听到了,我大概走不过这个冬天,改天我找张照片,你帮我带给秦卫,请他签个名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清明节的时候带给我就行。”

    我沉默,她又道“其实我很憋得慌,身边都是最亲近的人,好多话没法说,正好文初哥过来,跟你讲讲话。对了,小时候往你身上扔泥巴,好像扔你脸上了吧,抱歉,谁叫你一天到晚都跟周哥哥在一起。”

    小丫头说着说着自己先笑起来,道“周哥哥主动说陪我穿婚纱,其实我快高兴死了,虽然他大概是可怜我,我也等不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可还是很开心,周哥哥怎么还是这么心软,听说他一直跟你混在一起,文初哥你肯定老欺负周哥哥。”

    我也被她逗笑,道“是,他那性子,不欺负他都觉得浪费。”

    小丫头咯咯笑了两声,然后突然脸色灰败地捂住肚子,额头上很快渗出豆大汗珠,唇色苍白,我赶紧将她推回去,喊来医生后,她已经昏迷不醒。

    邻居家的小姑娘安安,大学还没有毕业,还没有遇到相爱的人,她那些无法倾诉就已折断了的梦想该怎们办。

    我坐在长廊中听着里面安安妈妈压抑的哭声,实在无法继续安稳坐住,走出去,踟蹰良久,手机掏出来又放进去,放进去。

    第五十六章

    那头接起,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哽咽,他在电话那头不吭声,我硬气道

    “昨天在火车站你朝我发什么疯”

    我正酝酿着怎么继续接话,那头华睿阳却是一句话不讲,直接挂断了电话,我听着手机里的盲音,气得想笑,固执地又给他拨过去,他估计也是给我脸色看,还是乖乖接了起来。

    我道“你有本事就不接”

    他倒还真是个有本事的,我话刚落,他直接又挂断了。

    倒成我上赶着了,我把电话揣进兜里,本想就此作罢,不接就不接,老子心气儿没那么好,犯不上贴你冷屁股。回医院走廊长椅上坐了片刻,我叹口气,又给他拨了过去。

    他还是接了。怕他再挂断,我赶紧道“华睿阳你别跟我这样。我碰到了点儿事,心里难受,想给你打个电话,你别忙着挂,先听我讲。老家这边有个很年轻的女孩,是我跟老周小时候认识的妹妹,老周邻居。很开朗,可是患了癌,查出来的时候就是晚期,医生说她过不了冬天。老周准备给她办个婚礼,陪她穿一次婚纱。华睿阳,我没想到老周着急叫我回来是为了这事,我现在难过得要命,你也别跟我怄气了,咱俩都他妈的健健康康好好活着就已经该谢天谢地,当年我父亲也是”

    华睿阳在那头打断道“我现在过去。”

    我吸吸鼻子,道“别,你千万别过来,说好了的,你等我回去。真的,千万别过来,咱俩得分开几天找找感觉。”

    他道“你自己受得了”

    我道“也没什么受不了,这种事说到底我是外人,比我难过的大有人在。我陪陪老周,你过来的话反而碍手碍脚。对了,跟你汇报个事,安安是秦卫的影迷,我准备叫秦卫过来一趟,先给你通报下,免得又疑心疑鬼。”

    华睿阳气道“沈文初”

    我握着电话笑笑,道“所以说咱俩还是分开几天都冷静下,你怪我不信任你,你不还是一样,行,先这样吧。跟你讲讲话心里好受些,对了,楷楷有没有找我按时吃饭没这几天太冷,给他多加几件衣服,他有件长羽绒服,蓝色的,就在衣柜里,给找出来穿上。”

    华睿阳道“楷楷是我儿子,你操那么多心。”他气势汹汹讲完这句,又缓和了语气,道“好好陪着那女孩。真的不用我过去”

    我道“真的,千万别来,等明年咱把事儿办了,我带你正儿八经去看看我父母,你可得把你家最贵的酒拿来。现在就算了,咱状态都不好,叫老人家看着担心。先这样,好好看楷楷,要是他闹出个感冒发烧的,华先生您自己掂量着。”

    他在那头低声一笑,道“文初,你现在已经离不开这个家了。”

    我不想去反驳,却也不想承认,道“我那是离不开我儿子。”

    他没在计较,又讲了些叫我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这才挂断电话。

    这算不算是冰释前嫌,看着简单,其实方才我已经紧张得满手心都是冷汗。大概只有遇到生死警醒时才能敦促人心,不愿失去的,就牢牢抓住。因为太在乎所以去猜忌,也因为太爱,所以无可动摇。

    缓缓心神,片刻后我给秦卫拨过去,接到我的电话,他有些惊讶,问道“文初,怎么了”

    我分不出他是自然反应,还是刻意伪装,听到他还是那种关切的语气,我心头一抽,还真是有些怅然了。

    我将这边情况简单说了下,希望秦卫能抽出半天时间过来一趟,不为别的,就当是人文关怀了,我怕他拒绝甚至道“你发个通稿当成正面宣传也行,不要暴露安安的信息就好,因为是我跟老周从小看大的妹妹,希望你能帮忙。”

    那头秦卫道“我在你眼里已经卑鄙到这个地步吗放心,一定会过去。”

    其实他要是拒绝我,我也毫不意外,毕竟我于他,大概也已经算是不相干的人了。

    没想到秦卫答应却这般爽快,他又问“婚礼是哪天我去给她个惊喜。”

    我告诉他时间,然后说了句谢谢,那头秦卫沉默片刻,道了句不客气。

    安安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老周火急火燎地终于订好了酒店,也为安安买来了婚纱,安安的父母很感激,哭着笑着谢谢老周。

    安安不想最后也待在医院,她想再回家住住,老周将安安从轮椅上抱起来,顺便抱着她在空中转了个圈,安安微笑着搂紧老周的脖子,笑得却很安静,或者已经不算是安静,她已经太虚弱无力。

    婚礼那天,来了很多人,安安家的亲戚,还有安安的同学,大家努力都去微笑着为安安鼓掌。而我,在台上拿着话筒为他们主持着仪式。这场模拟的婚宴,其实更像是一场送别。

    老周抱着安安走在铺满玫瑰花瓣的红地毯上,身着白色婚纱的安安很美,蓬散开的纱裙衬得她像个天使。安安化了淡妆,看着脸上气色很好,她冲大家微笑,好像无忧无虑。

    我抬手看看手表,望向大厅门外,看到秦卫的助理跟我打招呼,我笑着点点头,拿起话筒道“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美丽的安安,算是个惊喜吧,安安可要睁大眼睛看好啊。”

    我带头鼓掌,客人们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也附和着我的掌声,直到秦卫出现,出现了若干惊呼。

    秦卫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走到安安面前跟她握手拥抱,安安惊得终于掉下眼泪,看起来很幸福。

    老周朝着我竖起大拇指。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简短隆重,结束时老周送体力不支的安安回家休息,秦卫走到我面前,道“好歹要尽地主之谊,文初,不请我喝杯茶吗”

    我请他去饭店旁边的茶屋,点了一壶红茶,我捧着茶杯暖手,他道“没想到我们还能一起参与这种事情。”

    我道“是你名气太大,粉丝遍布天下,我又正巧认识你。”

    “这可不是正巧认识就能办成的事。”他看着我,话里有话。

    我道“没错,是你心肠好。”

    他一笑,然后抿了口热茶,道“算起来,这是咱俩一起参加的第二场婚礼,头一次是陶桃的,那个时候其实你对我已经很生分了。我送你的戒指,现在大概早就不知道被扔在哪里了吧”

    我轻笑,道“是我错过了戴那枚戒指的时机,现在你该送给更合适的人。最近怎么样片子还顺利吗”

    秦卫道“被华睿阳整得很惨,资金周转很困难,不过他好歹算是手下留情,辰星还没有倒,放心好了,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整垮的。当初潘远想弄走辰星,那么嚣张的人,照样没得逞。”

    我听着,道“潘远何止没有得逞,都被你整得身败名裂。算起来,你对我好像真的算是手下留情了,我要不要谢谢你”

    秦卫脸上敛了笑意,面露不愉道“文初,你又对我讲刻薄话了,你再挑拨我,我可把你办了,隔着这么远,谁也救不了你。”

    我笑,给他添了添茶水,道“你不会,现在大家都是会算计现实的成年人,早就抛弃冲动了,不是吗我远没你的事业重要,你也早就放弃我了,何苦再做戏”

    他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华睿阳也被你玩得团团转,文初,有时候真觉得你手段高明,我都自叹不如。”

    听到他这般评价,我心里还真不是滋味,算了,秦卫怎么想是他的自由,我何苦去在乎我岔开话题,问道“好久没有听到潘远的消息,他怎么样”

    秦卫抬眼看我,道“你这是瞎操心还是故意找刺儿他呀,本事大着呢,用不着我操心。听说在戒毒所里都成老大了,嚣张得很,改天得去把他提出来好好教训顿。”

    看秦卫咬牙切齿的模样,我失笑道“提出来就好好珍惜吧,万一是真心的呢”

    秦卫脸上满是嫌弃,我俩目光接触,同时笑了出来。

    他还要赶回片场,这边不能久留,送他上车时他又道“正在拍朱砂,不过跟旁人拍总觉得感觉不对,是我当初决定得太草率,害你错过喜欢的剧本,抱歉。”

    我摇头,道“最起码,咱俩还是随叫随到的朋友。”

    他微怔,然后道“回见。”

    婚礼结束后的第三天,安安走了。

    告别老周,我乘火车返回。

    抵达车站的时候,发现这个城市正在下着入冬以后的第一场雪,雪势很大,又正值晚高峰,全城的交通已经瘫痪,车站中满满当当全是滞留的乘客。

    之前与华睿阳通话,他问我何时回来,我没有将具体时间告诉他,只是说最近几天。此刻在车站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情形完全没有好转,雪却下得愈发大。我去买了把雨伞,决定徒步回家。

    整个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停车场,主干道上被堵住的汽车无望地忽闪着车灯,一眼望不到尽头,倒成就了一片无奈的夜景。

    雪已经到了没过脚背的高度,小时候在老家也遇到过一场大雪,雪没过膝盖,我在外婆院子里踩雪,一脚下去咯吱咯吱响,玩累了就靠在那棵柿子树上,也不觉得冷,仰着头等待被风卷起的残雪落在脸上,星星点点的凉,很清爽。

    我在道边走着,想仔细再去听听踩雪的声音,却发现无法捕捉到,那种细微的声音被路上汽车烦躁的鸣笛声掩盖,根本听不到。

    安安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是不是要去蜜月旅行了

    老周还没来得及回答,安安就昏迷了过去,再也没有醒。

    我其实跟这个女孩一点都不熟悉,只不过小时候打过几次交道罢了,只不过知道她是老周的邻居罢了,但是看着那么年轻的生命陨落,熟悉不熟悉已经不重要,唯剩怜惜。

    火车站到华睿阳的家很远,要横穿过大半个城市,一路上我并不觉得冷,脑门上反而走出了汗,心里有些兴奋,好像是在做一件意义非常的壮举。一个人走着,脑子里天马行空想着很多事情。

    不过是从盛夏到深冬的距离,我生活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走近的,离开的,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我一直很痛恨欺骗和谎言,但是比起揭穿之后受到的伤害,我倒更愿意活在谎言中。可惜,大概因为不真实,所以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一旦无法继续掩盖,谁都受伤害。

    路旁商厦外壁上装饰着秦卫的巨幅海报,我走过时不注意到都难,只不过,我没有驻足,边走边看,想着他已经成为比当年更有味道的男人,比起同我在一起时候的青涩,如今成熟内敛的他,人气反而更高。

    不管我与他之间有过多少回忆,又有过多少难堪,我真的很感激他能去参加安安的婚礼,而且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也没有戏谑我与他之间的事情,甚至没有多提我们的纠缠不清,倒有几分公事公办的样子。

    时间一久,没有谁放不下,他也不过是凡人,总会有疲乏的时候。就算疲乏,我也希望他不要早早倦怠,我找来秦卫,其实也想告诉他,比起安安,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来享受生命的给予,都活得坦然自在些吧。

    主干道转角之后,便看不到秦卫的海报了。

    路过某个大学,看到一群年轻人聚集在操场上,学校好像特意开了足球场的照明灯,灯光下漫天飞舞的雪花很美,倒是个有情调的学校。那群孩子嬉笑着打雪仗,堆雪人,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女孩子们清亮的笑声。我看看道路上的标识,这里离我跟华睿阳吃烧烤的地方不远,不知道那里拆除之后又重建起了什么。

    那时候我们彼此还剑拔弩张,不过华睿阳那个大蒜味的吻还真是叫我印象深刻,那时怎么可能想到他会是楷楷的亲生父亲,更不会想到我父亲同华家还有颇深的缘分。

    这些天没有回家,不知道楷楷有没有想我。

    楷楷来年就四岁了,小伙子又会长高一大截吧,自从住到华睿阳家,小家伙开朗不少,成天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俨然是个小少爷模样,尤其是在小悦面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小模样,可别长成祸害人世的富二代,也不指望太好,成华睿阳那样也行。

    不过性格要比华睿阳好些。

    我脑补着楷楷长大的模样,有点忍不住笑,笑过之后又有些感叹,抱着试试的想法给刘媛拨过去电话,只是试试,没指望她能接。

    不指望的时候反而有戏,电话信号不太好,刺刺啦啦了好一会才听得清声音,我问着“是刘媛吗”

    她道“文初”

    “是我。还在国外你电话一直打不通,还好吧”

    刘媛在那边笑着道“文初,我怀孕了。”

    我一怔,讲着恭喜她的话,她问我楷楷过得怎么样,我如实汇报,叫她放心。刘媛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哭着道对不起我,对不起楷楷。我心里听着不是个味儿,都已经那般,嘴巴上说得再诚恳又有什么用。

    叫她好好生活之后我挂断了电话,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以后还是不要联系刘媛了,就算是好心问候,还是会碰触到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去,何苦,既然她选择逃避,就不要再牵扯她精力了。

    她忏悔一通,倒没说对不起华睿阳。

    说起来,华先生还真是个生意人,好像从头到尾,就他占便宜最多,还在火车站跟我玩什么苦情戏,被仨小姑娘瞧了去,弄得我好像对不起他似的。华先生,心眼儿还真多。

    可恨一直忙着应付这些生活巨变,单单轻薄了自己的事业,虽然以前也没有太强烈的胜负心,跟秦卫一起的时候更愿意看他取得成就,照顾楷楷的时候,演戏不过是养家糊口的手段,做演员的谁不想留下部好影片,可惜我总觉得离自己太远,连用心追求的努力都不愿多付出。

    如今尘埃落定,那个作者署名为言成的剧本,我该用心演一演了。

    回想剧本中的文字和情节,那份痴情,倒像是提前预言了好多人的归宿。

    那年的华少良,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走进深山里。默默注视一生而不得,确实比了结生命困难得多,心里有了挂念,才活得更加寂寞,一了百了需要勇气,独自面对未来寂寥长路,大概需要更多的勇气。

    我想把华少良的事情写成剧本,等写出,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搬上荧幕。

    正想着,脚下绊了一下,紧紧靠着马路牙的地方露出一个纸盒,仔细听,有小猫细弱的叫声,大概是被谁家遗弃的吧,我本已经路过,没出几步,又听见小猫有气无力的叫声,还是折返回去,打开纸箱,里面有两只小奶猫,一只纯白,一只纯黑,瑟瑟发抖地偎依在一起,瞪着大眼睛朝我喵呜喵呜叫。

    华先生不差钱,房子也大,家里再养两只猫应该绰绰有余,就是不知道管家先生会不会反对。

    抱着纸盒子太麻烦,我干脆抱出小猫,将两只放进怀里兜着。小猫身上很干净,看样子被抛弃没多久,就算是猫猫狗狗,如果不能一直负责,就不要轻易去养。小猫在我上衣里大概暖和了些,安安静静的,有点像小悦。

    楷楷能遇到我,大概也是他的幸运,最起码不必跟小悦似的,从小活在阴影里,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也不知道唐耀如何。

    我没那个心力谁也去担心,只是想身边的人都想得开,都过得平安些。

    走着想着,深夜时候,终于走到了华睿阳宅子门口。

    院落大门紧闭,我站在外面观察,楷楷的房间已经关灯,我们卧室也黑着,唯有二楼华睿阳的书房还灯火通明。

    我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他接起,道“这么晚还不睡,那边还好吧”

    我道“都处理好了。你怎么这么晚也不睡,在忙公司的事”

    华睿阳一顿,道“没,楷楷的幼儿园老师留了个作业,要家长一起完成,贴蛋壳拼画的,我帮他贴好轮廓,明天他带去幼儿园上色。”

    我想象着华睿阳有些笨拙地用大手黏贴蛋壳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真难为华先生了。”

    他道“知道难为我你还不快点回来,不过幸好不是今天回,这边雪下得很大,全市交通都断了。”

    我道“瑞年好大雪,你站到窗边看看,雪还在下,咱家草地上都落了厚厚一层,明天楷楷起床估计得乐坏了,陪他堆个雪人吧。”

    手机那头传来挪动椅子的响声,我看见书房窗帘被拉开,窗户上的雾气被抹开一块,模模糊糊看到他,我招招手,他没反应。这个华先生,叫我想浪漫一次都不行,我无奈对着电话道“麻烦你看看大门口,看来明天不用跟楷楷堆雪人了,我直接冻成雪人得了。”

    他道“你在门外”

    我道“你视力可真不好,麻烦快点开门。”

    我合上电话等着,很快就瞧见华睿阳跑出来,他披着睡衣,拖鞋也没换,一路上都踏飞起雪花,急急地冲我跑来,驻足时还滑了一下。

    他站在我面前,一脸不可思议地打量我,我道“我从车站走回来的,路上还拾了两只小奶猫”

    话至此,华睿阳紧紧抱住我,他身上还带着房间里暖和的气息,我把冰凉的脸颊贴在华睿阳脖颈间,长途跋涉中不曾感觉到的疲倦,在靠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全部翻腾出来了,还有那些彻骨的寒冷。此刻,我只想贪恋这里的那份温暖。

    他抱得太紧,惊吓到了我大衣中的两只小猫,小黑猫一扑腾,吧嗒掉在雪地上,喵呜喵呜炸着毛,抖成一团。

    我笑着捡起它,华睿阳揽着我进屋。

    进屋后他亲自去泡了热茶,又去浴室放好热水,过来牵我手,发现还是冰凉,他气道“这么远的路,你发什么神经有个万一你怎么办。”

    说着动作几分暴躁地给我脱衣裳,一边脱手却不老实,该摸的地方不该摸的地方手捏了几下,把我摁进热水里,往我身上淋了几把水,动作忽又轻了下来,道“瘦了好多。”

    我自己倒是没觉出来,捏了捏胳膊,道“没吧。”

    他掐我腰一把,道“反正这样不行,抱起来硌手。”

    被热水一泡,我昏昏欲睡,出来就倒在床上懒得再动,他揽着我,我睡着前听见他道“放你一马。”

    你不放都不行,我倒是想跟你久别胜新婚,不过实在没有那个体力了。

    早晨是被楷楷冰凉的小手弄醒的,小家伙一脸坏笑地钻进我被窝中,小手大概刚在外面玩过雪,冻得红红的,贴到我身上,我抓住挠他,他小腿小爪子乱蹬,喊着“爸爸你还知道回来啊”

    这小孩说话还真是越来越叫人不知道怎么接招,难道是华睿阳教的我把他摁在被子里,道“儿子,想爸爸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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