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样,也有一段情。
即便不论之后发生的事,小时三人,确实是玩在一起、闹在一起的。
这么一说,安禹铭一时也找不出话反对,他这堂弟,表面看似无心无肺,实则重情,极袒护自家人。
其实安母事后想想,也再三问过安掬乐小乐,你要反悔没关系,妈妈去讲
放心,小事。他是真觉无所谓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唯独捐的对象有点烂,多少令他半夜恶心罢了。
也不知那利曜扬如今到底何等来头,什么检查、手术、哗啦哗啦的,不到一个月全安排好,安掬乐进去出来,统共七小时,执刀的据说还是业界最权威的医生,周末假日跑来割肝,肯定捶心肝。
他在恢复室醒来,麻醉未退,尚未感受到疼,护士小姐笑笑走来,道医生说,您的肝真是很漂亮的蔷薇色。
他该道谢否这话安掬乐常听人讲,不过通常是称赞他乳头啊、唧唧啊、菊花之类,被说肝倒还人生第一遭。
不过蔷薇色的人生,听来真不赖。
至于另一人情况如何,他不关心,只问医生我肚子上这疤,之后能找整型医生做掉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这傻子啊后悔死了。
医生
住院的七到十日间,安掬乐成天这般碎碎念,都快疯魔了。
不过念也没用,这疤短期内只能等它自行愈合淡掉,再做雷射手术,看能去多少。安掬乐在医院里进进出出,前后折腾一个多月,唱完会呼吸的痛,总算回家。
他向母亲讨回手机,一开机,荒淫的简讯声此起彼落,安父脸青,换平素可能会气得拿棍子赶他出门,这回破天荒只讲了一句检点些,别老是那副不三不四的样子。
到底在老父面前,安掬乐再横,也不敢造次。
他捉了手机回房,摁开简讯,一排的小阿甘,混杂了广告,很不甘。
这住院近十天,他手机被安母没收,没跟少年联系,前几封都还普通问好,后面一封接一封,益发显露紧张、忧心
他嘴角含笑,一篇一篇看过去,不知是否因少了块肝,原先被一层铁壳包覆的心肺,还来不及长回去,被戳得酸软。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组陌生号码,内容写着我知道是你 扬。
靠。
靠靠靠。
安掬乐当即把那封讯息删了、号码黑了,冲厕所洗眼,洗干净了,才出来。
他给杜言陌回电,电话响没两声,那端便急慌慌接起。菊花先生
一声虎吼震得安掬乐娇躯一震,他也不啰唆,直奔主题。我住院了。
电话彼端似骇了一跳,问病了
安掬乐没,你哥我捐肝,救救肝苦人。
杜言陌在哪间病院
安掬乐笑早出院了,现在在老家休养,大概得一个月吧。说到这儿不得不叹,禁欲一整个月啊,家当全没带,连想自给自足都嫌不尽性。
这回杜言陌沉默较久,久得安掬乐以为电话坏了。喂喂
杜言陌为何没跟我讲
他闷闷憋出一句,若不是语调很平,安掬乐脑里都浮现一个马景涛摇着他肩膀晃啊晃。奇怪,你谁啊,为何我得跟你讲可才反骨没一秒,又想到简讯匣内那些累积的忧心讯息,再钢心铁肺,都得软一下。
吁口气,他答一时紧急,我有个亲戚肝有问题,我捐了给他。
他讲得轻巧,好像在说他见路边有人肚子饿,就扔了块面包,丝毫不痛不痒。
可那是肝啊,体内脏器一部分,还是足以牵连性命的五脏之一。杜言陌菊花先生。
嗯
请你再多看重自己一点。
咦啊安掬乐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杜言陌讲完只问了些他现今身体情况,便挂了电话。
安掬乐盯着微温的手机心想他哪儿不看重自己了
他爱自己爱得很,全圈内皆知,他安掬乐最没心没肺、自私自利。
他把这疑问跟爱女讲了,当然隐瞒了杜言陌的姘夫身分,乔可南一听,道他说得没错啊。
安掬乐咦
乔可南一般人连捐血都得犹豫再三,你倒好,说捐就捐,完全没管后头可能产生的并发症,肝要那么好捐,那人人都不怕生肝病了。
安掬乐搔头。对我来讲,肝跟血,还真没差,反正都会再长。
电话另一端的乔可南翻白眼。对你来讲,大抵捐条命都没差,不过是命,轮回转世,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
安掬乐震惊。亲爱的,你会读心
乔可南茄一声。我不会读心,只知你这人一向把自己看很轻,甚至很贱,怕痛又自个儿去挨疼。连我都是你入院前才接获的消息算了,不跟你讲,赶紧滚去休养,把皮养紧了。
呜喔。joke,你生气啦
乔可南深呼吸。我生气我跟贱人生气那我是啥
安掬乐哈哈笑。你是圣人,连贱人都心疼。
乔可南气翻。我他妈蠢人
安掬乐笑翻,一晚上连续被两人教训,他心情奇异地好得不行。
他发了一封简讯给杜言陌伤口还没好,又痛又痒,好惨。
杜言陌回讯忍着。
安掬乐哼哼,又写我屁眼也好痒,怎办
隔了好久,杜言陌才传讯来,这次精省到只有一字忍。
安掬乐很呿,不屑,然而紧接着又见一封不许打手枪,按摩棒也不能用,你高潮时习惯缩紧小腹,万一伤口裂了,就麻烦了。
安掬乐心想,乔可南会读心,算啥,这儿有人还懂读体呢。
总归这三星期安掬乐回老家住,受到百年难得的高规格福利及待遇,甚至于安父都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心知儿子爱美,买了一箱胶原蛋白加猪脚,吩咐徐婶给他补。安掬乐忿忿不平早知捐块肝就能如此,我当初何苦被打得那么惨
反正都是挨皮肉痛,有差吗安禹铭白眼。
唉,这倒是。
他提杯喝茶,安禹铭见他双手涂了鲜红指甲油,不禁白眼。又来啦
安掬乐亮亮十指,做出美少女战士的ose。嗯哼,美吧
安禹铭你怎老不跟你妈说清楚,同志不是异装癖
安掬乐呵呵笑,讲过一次,没用,老妈泪眼汪汪。小乐,在妈妈面前,你可以做自己没关系,不可以连自己都否定自己,真的不管你是我儿子,还是女儿,妈妈都爱你。
上帝,他该感动吗安掬乐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天,当下只能咽咽地回好啦。
他永远记得当年被老爸毒打,向来唯丈夫是尊的母亲毅然挡在他身前,凄厉大喊你打啊再打啊儿子是我生的他是我儿子你就把我们一起打死了,去找别的女人再给你生一个
很八点档,母亲那时正迷啥爱之类的乡土剧,举手投足十分戏感,但为母的一片真心,安掬乐感知到了。
母亲是个还满天真单蠢的小姐,由安掬乐自己评价,叫脑残,天生缺了块,补不了的。嫁了安父,更不知外头米价──没米不会吃面包啊她是绝对讲得出这种话的人。
安掬乐自己也差一点被养成这样。
同性恋异性恋,她完全搞不清楚,只知儿子不会娶老婆回来,有次还问小乐,你、你会不会嫁人娘舍不得哇
安掬乐那时另一部古装剧当红,安母自然是忠实观众。
后来他敷脸被看到,安母惊呆了半天,忽然把儿子拉进房里,颤抖着,翻开自己的化妆盒。小乐,你需要什么,就拿去
安掬乐无言以对。不用,我这是
还不及解释,母亲就哭了。
化妆盒掉下来,里头物件散了一地,没人捡。
安母握着儿子的手,眼泪哗啦哗啦落下来安掬乐一震,直到此时才明白对于儿子性向,母亲其实很伤心、很难过,或许有点儿无法承受可她一直很努力,不表现出来。
尽管方向大错特错。
他哭笑不得,捡了瓶桃红色的指甲油。妈,给我擦这个吧。
好。安母抹了泪,给他擦,一边擦一边忍泪,外加平复颤动,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擦完了,她笑,嘴角处酒窝显现漂亮吧
安掬乐也笑。嗯,很漂亮。
母亲用这样的方式展现对儿子的爱,即便有错安掬乐也愿意承接,虽说到后来确实有点儿走火入魔算了,老妈这把年纪,他也不想逼她接受新知。
很多同志出柜前会准备一堆资料一串说法,在家人面前极力表达自己正常,当然那没错,不过由安掬乐来讲,他正不正常不需旁人肯定,就如事实不必验证,依旧是事实。他也不要父母亲硬去消化理解,他只要他们爱他,不论何种情况下,他们都是亲人,这样就好。
养伤的日子除了清淡还是清淡,成日窝在家里不得动弹,吃食苍白,尤其酱油,安掬乐怕伤口变深,碰都不敢碰,他一日给自己照镜,嘴巴张大啊啊
徐婶经过看见,问少爷,你怎么了
安掬乐晃晃被母亲擦了蔻丹的手。喔,没事,我看人家讲这日子太淡,能淡出个鸟来,我想张嘴看看里头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鸟。
徐婶默默走开。年轻人的想法,她老了,还真不懂。
不过最辛苦的不是吃得淡,而是伤口愈合期间,奇痒难耐,却不能抓挠,就怕破了,伤及美观,后悔一辈子。
为了漂亮,安掬乐坚定忍,死命忍,色字头上一把刀,也忍。当真忍到挨不住,就打给杜言陌,哎哎乱叫干干干,我好想被干
杜言陌不厌其烦,一而再再而三耐心提醒你要小心,避免感染,饮食要均衡,作息要正常,多睡多运动还有,别提重物。
安掬乐笑喷了,怎听起来像女人怀孕你哪来这些知识
杜言陌我估狗。
是了,估狗,这小子最爱估狗,什么都要估,什么都要狗。
安掬乐说到运动嗳,我们这都快两个月没做了,你忍得住没外遇吧那外遇二字,安掬乐是说笑的,他们本来就仅是床伴关系,少年毕竟年轻,又刚刚开苞,真耐不住去找了别人,他不会怎样。
杜言陌却答我自己做。
安掬乐一听,精神来了。怎做做给我听
杜言陌不理,但安掬乐寡淡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来了玩性,岂会轻易放过做给我听听嘛,人家好惨,成日喝水喝汤,一滴酱油都不敢碰,怕伤口深了,你嫌弃,要不等我好了,做回去给你看,不要小气嘛
杜言陌真是被他软硬磨泡得不行,这种事还有做回来的吗
不过想像一下,男人在他面前张开双腿,露出腿间性物套弄摩挲,精口渐渐渗出液体,沿着茎身滑落,没进股缝里
安掬乐臀穴敏感,前方快感带动后方抽颤,那些滑液很可能就会被吞进体内,而当他肤色泛红,穴眼收缩益发厉害,就代表即将高潮
安掬乐喂
杜言陌握着电话的手一震,低头一睐,裤裆里早已撑起一片帐棚,他长年运动,有时为了锻炼爆发力,压抑算是家常便饭,可自从遇到某人,他几乎无时无刻不被撩动。
太可怕。
杜言陌慌慌张张,挂了电话。
安掬乐茄一声,手指弹了下电话萤幕,坏坏一笑这小子,肯定勃起了。
不知为何,想到这儿就很愉快。
好像那人的一举一动,每根神经,都拿捏在他手心里、指缝间。
分毫不漏。
吃了大半个月的胶原蛋白和水煮猪脚,安掬乐伤口总算愈合能拆线,拆线时他禁不住下瞟,大喊一声欧买尬,医生吓到怎,痛
安掬乐早知就不捐了、早知就不捐了、早知就不捐了
医生劝慰您忍忍,要不给您抹个麻醉
安掬乐掩面哭这疤丑死了我美丽的胴体啊喔呜呜呜呜
医生
护士
医生很快恢复镇定。那我就继续拆了。
安掬乐哭哭啼啼,线拆完了,上药贴纱布,眼不见为净,心情总算好了点。他跟杜言陌道下回给你看疤的样子,跟蜈蚣一样,丑死了。
杜言陌只问何时能见面
安掬乐算了算。下周吧,拆线以后没问题,确定不会再裂开就行了。
嗯。
不知为何,两方皆在这时陷入静默,好像都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缠绕在里头,杜言陌率先打破,他说我很想你。
这四字,迅疾俐落,出手快狠准,敲落安掬乐心肺最坚硬那部分,竟驱使他回答我也是。
想的是人,还是欲望
或许两者兼有,但在这一刻,没人能将之分割。
安掬乐等我痊愈,就去找你。
杜言陌好。
过了些天,安掬乐回诊,伤口终于全好,刚拆线时看来恐怖的蜈蚣疤,如今只剩粉粉一条,显见医生技术良好。
那医生自己也很满意,更多的是身家性命皆保的松了口气。总算没负利先生所托,他说你最爱漂亮,身上一点疤都留不得。
安掬乐闻言冷笑。是,他最爱漂亮,受不了身上有痕,但每一道,细数皆能与他扯上干系。
小时候盲目追他后头,不被理会,跌倒受伤;左腕那条傻疤;当年被老爸恨恨毒打现今肚子上还横了一条。
我想找时间安排雷射手术。
医生问肚子上的吗
对。安掬乐还有我的左腕。
chater大错特错不要来
安掬乐总算能回家了,他真正的家。
他不记恨老爹毒打,或说那是一般老一辈的人得知儿子异于常人,十之八九会有的老梗表现,但不记恨不代表不记疼,那儿是他老家,他一定会回去,但终归不是真正能够令他安心,遮风挡雨的所在。
他回了家,先是确认伤口这样扭那样转都没事,屋里积了尘,虽想打扫,但唧唧积了精,得优先排掉。
他赶紧邀约少年来一发,这三个月被迫清心寡欲、清汤清水,他真怕屁股里长了虫,若不怎成日发痒
安掬乐走出家门,小区的巷道内莫名多了一台黑色奔驰,很占路,有两个男人站那儿,其中一个倚在车边抽烟──那个人,左手少了一根无名指。
安掬乐眸一下子睁大,没忍住就喊了一声扬哥
利曜扬听见了,一双寒眸睐望过来,他捻熄烟,走上前,嗓音沉沉地,听不出喜怒。这么晚了去哪里天气冷,怎不多穿件外套
他招来身后手下,送上外衣,给他披上。刚动过手术的人,注意一下自己身体。
有人还抽烟呢,他这算啥
安掬乐丢开外套,很快恢复平静。有些人、有些事,你曾以为记得深、看得重,可真实一见,不过如此。
他掐指一算,竟然快有十年没见,利曜扬同样历经手术,脸颊瘦削,清减不少,然而身型依旧笔挺,宽肩窄腰,十分好看。
他比安掬乐大了十岁,已近三十九,与年少相比多了一分沧桑及沉稳。他们都遗传了安母那边的俄罗斯血统,这在养尊处优的安掬乐身上,令他像个不谙世事的贵公子,而利曜扬则活似kgb,总和007决斗那种,尤其那股子血腥气,不管抽多少的烟、抹多浓香水,亦掩盖不去。
安掬乐皱皱鼻子,心想这些年,这人肯定没少造孽。
阿弥陀佛。
利曜扬笑笑,带着浓重烟味及枪茧的手亲昵地捏过他脸皮──如同少时那般。寄给你的胶原蛋白全吃了瞧你这皮肤,竟比以前还嫩。
xx咧,还以为那是老爹爱心,亏他感动一把,成天当圣药吃,搞半天是黄鼠狼送的年礼谁跟你讲的这事
利曜扬搁下手,嘴角一撇笑意始终维持得极是完美,从以前张狂又目中无人的笑法,变得内敛沉定,充满各种意味,叫人领会不出。那医院里,八成都跟我们帮派有关,想知道捐肝者是谁,易如反掌。
安掬乐事业做这么大,怎不随便去抢一个患者的肝
我想趁机试试谁对我最有情有义到底还是家人。利曜扬轻叹,也不知真感伤还假感伤,又道听说你想去疤左手腕的疤怎回事,说给扬哥听听
干你屁事。安掬乐甩开他手,当即把两手都插入口袋,摆出防备。我约了人上床,老子为你这肝活活憋了两个月,放我去找人通乐,不过分吧
利曜扬俯首。何不找老熟人帮你嗯
他这声嗯,贴在安掬乐耳边,引起一阵鸡皮疙瘩──完全是恶心的。若不是看在两人还有亲戚情分在,安掬乐能直接踹他一脚。我讨厌你身上的烟味和古龙水味,还有你那身西装,暴发户、没品味。
利曜扬当年还只是看场小混混时,就爱装屌,偏偏搭得很烂,俗到不行。安掬乐数度看不过去,掏钱给他买衣,帮忙配搭。
如今,他身上西装是arao,手表是劳力士,钱是堆足了,但本质里那股土匪气依旧犹存。
你令我体会一个道理。安掬乐一脸同情。名牌并非万灵丹,烂人穿了v,还是烂人,只是变成穿着v的烂人;王八即便穿金带银,也一样是金王八、银王八,不会成为玄武。
后方手下一听,都有点火起,反倒利曜扬一点不气,旁人谁要敢这般讲,戳他痛处,他直接一枪砰了他,他的小乐永远是例外。要不你回来帮你哥配搭吧。
很忙、没空、借过、不还。安掬乐走几步,又转身。对了,你鼻梁被打歪过那你唧唧肯定歪了不少,我现在姘头比你更大更直还是我误会,你所谓的老熟人,指的是明仔跟辛哥
原先保持淡定笑意的利曜扬,这回终于变了脸色。他阴沉道明仔前两年替我挡弹,死了;阿辛现在在南部管场子你想见他
不了。安掬乐双手合十。可怜明仔,愿他安息,别因救了混蛋,下辈子转做畜生。
利曜扬苦笑。小乐
总之,你那时放过明仔跟辛哥的事,我谢谢你。
利曜扬还不及说什么,安掬乐又紧接道往后别再来,今天你运气好,我他妈没吃晚饭,下回我吃饱,肯定见你一次吐一次,我这辈子没吐过arani,有机会不介意试试。
安掬乐走了,走得毫不恋栈,还边走边唱大错特错,不要来,侮辱我的美
不若幼时,追在他后头,扬哥扬哥的喊。
利曜扬留在原地,瞅着他这小表弟挺直漂亮的背影还有那屁股,他曾粗暴地将之揉在手里,任由他狰狞性器在未成年的粉穴里,快意驰骋
一想到这儿,他便浑身燥热难耐,这些年不论抱多少男女,再没人给过他那般销魂蚀骨的快感。他招来手下,示意道跟着他,看他和谁在一起。
晦气。
安掬乐边走边拍肩,顺道擦擦刚被碰到的脸颊,对方身上的烟味血味古龙水味变态味,通通令他胃部发呕。
他是真心庆幸自己没吃晚饭。
来到老地方──那间设备简陋的廉价旅馆,杜言陌早等在外头。
他一向准时,除却那次意外,从无迟到,何况安掬乐刚被找碴,自然晚到。
歹势,来晚了。他抬手招呼,然而杜言陌一见安掬乐,虽无表情,可漆黑的眸子里荡漾着某些叫人心头发软的东西,安掬乐有点儿挨不住,不禁撇开脸,道别,我没事。
杜言陌把他脸扳过,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瞧了好几遍,见他无恙,才真松气。胖了。
靠。三天两头吃猪脚,不胖都不行。他强调之后一定减回来。
杜言陌知他一向最在意外貌啦打扮之类,他伸手拎抱起对方,说不必了,现在最刚好,我提得动。
安掬乐没料他骤然来这招,像个孩子般被抱起,他不习惯,忙挣扎下地。别闹。
结果自己讲完,睐睐左右,见来往没人,干脆扑抱上去,他整个脸埋在杜言陌坚实胸前蹭啊蹭,杜言陌莫名之余,有点儿受宠若惊。菊花先生
安掬乐满足地吁出一口气。果然还是青春ㄟ尚好。说罢,又在他胸肌上头,猥亵地捏了好几把。
杜言陌
他突然庆幸,这两个月他没中断任何训练,身材得以保持。
两人进了宾馆。
很久没做了,自从双方转变为这般关系以来,最少两周一次,未料一别二月,彼此都有些激动。一进房,安掬乐更是狼凶虎猛,灯都不开,一下把杜言陌摁在门上,蹲下身,粗暴扯开少年牛仔裤及内裤,将他半勃跳动的性器含入嘴里,啧啧吸吮。
杜言陌也想舔他,不肯只被单方面服务,遂提议到床上吧。
安掬乐嘴里含着肉,无法回答,只能咿咿呜呜地点头。
杜言陌将他抱起,搁置床上,褪去上衣,裸露精悍上身。
安掬乐一见,眼冒绿光,这回儿直接扑上来连啃带咬,大概真是憋狠了。
杜言陌数度把人摁倒,同样拉扯那人身上衣物,两个发情的男人比畜生不如,滚在床上,活像打架,杜言陌掐着安掬乐乳首,一路抚按下来,摸到他肚腹上那条伤疤,赫然顿住。
这人身体一切,他太熟悉,闭着眼都能摸出不同来,他冷静下来,轻了动作,另手扭开床头灯。昏暗灯光下,安掬乐原先平整如缎的小腹,像丝袜被刮破,硬生生多了一道。
安掬乐见他瞧,撇撇嘴。就说了很丑。
不会。杜言陌道,抚摸不够,他很真心,弯下身,亲吻那道疤。
伤口已完全愈合,然毕竟是新生皮肤,格外敏感,安掬乐痒得缩了下小腹。杜言陌欲望平复了,不知为何,他竟不想做,不是嫌他有疤,而是不想令他再疼。
可安掬乐明显一脸欲求不满,感觉自己说了不做,肯定会被一拳招呼。
杜言陌想了想。这次,能不能全由我来做。
安掬乐心想哪次不是全权交给你啊即便一开始他骑乘,后来还是变为正常位或背后位,任少年抽啊插的,直到润滑液发干、保险套用尽为止。
不过既然杜言陌特意提了,安掬乐从善如流好吧。看你想玩啥把戏。
于是气氛转变,本来是两头狼再相互撕咬,如今只见一条狗在舔吻讨好,他吻遍安掬乐全身,连脚趾缝隙都没放过,这些以往他都会做,但不像今次,完全只想令安掬乐得到快活。
嗯嗯啊安掬乐性器被他吸着含着,射了出来,精液连同润滑剂抹进体内,杜言陌戴上套子,给他后穴扩张彻底,才缓缓插入。
他没插到底,只插大约二分之一,刚好压在安掬乐前列腺上,浅浅抽动。
被顶撞到底有被顶撞到底的快乐,然而重点爱抚同样叫人销魂难耐,杜言陌不全进,就在他最敏感处不停蹭着,他太清楚安掬乐身上性感带,后者很快承受不住,掐着他手臂嚷别、别一直摩擦那儿
杜言陌没理,他固定住安掬乐,不令他轻易逃脱这快欲编织的网。安掬乐下肢越发酸软,刚泄过不久的阴茎再次抬头,透明黏稠的前列腺液汩汩溢出,打湿了杜言陌健壮小腹。
嗯嗯好舒服
他头晕目眩,被做得嘤嘤叫,体肤不停有汗泌出,没有激烈的冲撞,可安掬乐却深深沉浸在那能酥人骨髓的快感里。他肉茎挺直,肠道阵阵收缩痉挛,穴口吃紧,杜言陌见差不多了,便将肉具抽出来,继而一记捣入,一口气塞到底。
啊龟头重重擦过那处,安掬乐双目睁大涣散,还不及反应,下头便一阵强烈麻软,自脚跟脊髓攀延至脑干。
杜言陌手抚上男人性器,摩擦了两下,安掬乐就射了。
他哈啊哈啊不停喘,下身完全瘫麻,直肠包覆对方性物。杜言陌将自身抽出,扯下安全套,同时握住自己跟对方的性具,一并套弄。
安掬乐刚射完,茎身尚未完全疲软,这蹭啊蹭的,又出来第三次,不过这回就只喷了几滴,倒是杜言陌持久,可他一射,那便七八道,把他股间弄得白糊糊一片,景象淫靡到了极点。
安掬乐不得不说自己真是长见识了,从前与人性交,谁不是狠狠一插到底,只恨卵蛋塞不进去这种完全只讨好小受的做法,他生平初次得见,还是从一个十六岁少年身上你哪儿学来
杜言陌答案千篇一律。我估狗。
安掬乐
他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奇怪自己分明才是大人,为何反倒被年纪小的疼爱了
他有点儿不甘心,张开腿。喂,你可以插进来,做到你爽为止。又强调我伤好了。
杜言陌摇摇头,拿起床头柜上的卫生纸,给安掬乐擦净下身,顺道掂掂他双丸。你射了三次,差不多没东西了。
但你还有不知为何,安掬乐很纠结。快点做
杜言陌没理他,安掬乐一股莫名火上来。叫你做就做
杜言陌你不想做。从进门开始,你心不在焉。
安掬乐抗议哪有我超投入,你没看我刚才这样又那样,唧唧都翘天了
那是生理上,心里上,你一点都不想做。杜言陌又补了一句你只想发泄。
安掬乐讲不出话来了,一股近似被看透到底的难堪逐步涌上,他别开眼。做这档事,本意不就是发泄
杜言陌摇头。不太一样。
他说不出哪儿不同,因为安掬乐是他第一个拥抱的人,所以即便是肉体关系,总多了些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每一次做,他都能感知到眼前人对他的放任及容许,或许以前并没那么强烈的感触,直到今天,安掬乐十分冲动,把彼此都当工具,他才领会。
安掬乐想发泄,他就帮他发泄,但绝对不用那种会糟蹋彼此的做法。
他给安掬乐擦干净,把他双腿合拢,问要不要洗澡
被人护宠到这般地步,安掬乐心里有股难言舒软。他不愿回忆,然利曜扬的出现,终究勾起他体内不甚愉快的过往,那时候他只学会一种做法就是缩紧屁股,任人插。后来遇到的床伴也大抵走这路线,不过比较好就是会互相射,唯独杜言陌不同。
很不同。
安掬乐平静下来,对于少年,有感谢亦有抱歉。
让哥抱一抱。他抱住杜言陌,嗅闻他身上那股干净清润的少年气息,里头混杂了肥皂香,现在杜言陌越来越懂时间是金,都会洗好澡再来,至于安掬乐,有没洗,对少年来讲都没差。
安掬乐抱着他,良久没动,杜言陌意识到他面色不对。菊花先生,你不舒服
安掬乐看着少年,恍恍惚惚。你十六岁。
嗯。
安掬乐垂眸。我破处时,也差不多你这年纪。
说罢,他吻上杜言陌。对了,就是吻,刚才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接吻。
有了吻,这拼图才好似完整。安掬乐与太多太多人接过吻,他甚至将之拍成照片,一张一张,贴在他名为yhayife的墙壁上,收藏、玩味,像吊了一墙的标本。
人家是收集实物,他收集的,是那些残破零落的感情。
可跟少年的吻,从一开始就是可爱的、温馨的透着甜甜浅浅薄荷香气,原谅另一个形容词他讲不出来,讲出来就不对了。
他吁一口气,歇了吻。
杜言陌不解他为何忽然流露感伤,倒是安掬乐很快收拾好心情,起身道我肚子饿了,走,去吃点东西。
深夜近一点,路边附近还有在营业的,除了便利商店,就是黑白切。
黑白切跟面店是通称的,安掬乐自从上回吃面怕到,就没再涉足,但此刻还真别无选择面摊隔壁还有咸酥鸡,他点了几样,领着少年,进到面店,拿菜单推到杜言陌面前吃啥
杜言陌沉默地望了一会,推回去。不必了。
不饿安掬乐惊诧,难道少年不食人间烟火呸,从家里跑来,射完精还服侍他,不管哪个都耗体力,外加这年纪正是胃若无底时候,要讲少年不饿,安掬乐打死都不信。
果然,杜言陌看了看菜单,点了一颗卤蛋──十五元,刚好今天宾馆打九折,找了三十,他们对拆之后的金额。
换我点。安掬乐拿起笔,刷刷在上头挑了几样菜,大约两三个,一人份刚好。
他走到摊主面前。老板,我要这些,划起来的通通不要,其余各来一盘。
蛤老板吓到,见安掬乐笑笑,貌似清醒,并无酒意,遂道行,你先结帐。
ok安掬乐付了钞,坐回位子,杜言陌背对柜台,并不知这出。
安掬乐把玩鲜红色的指甲,状若无意地道我这个人,有个很不好很不好的习惯。
杜言陌嗯
安掬乐就是花心、不满足,每次点菜,我都想像那古代帝王,一桌子七八九十道,占得满满的不过我怕胖,所以每个用筷子沾一点,吃个味道就好
杜言陌那太浪费了,粒粒皆辛苦。
安掬乐笑是啊,不过我很乐意被愤怒农民的棍棒鞭打,一边从背后我一边哭着说对不起,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喔喔喔。
他表情下流,还做了个十分低级的手势,杜言陌和他相处到现在,倒是完全听得懂也看得懂了。
菊花先生,你是呢在床上也很喜欢被弄到哭,每次嘴巴咿咿呜呜叫不行了不行了会坏掉,内里却越缠越紧,压根儿不是那回事。
宾果安掬乐不否认,反倒一脸开心。所以你太沉默了,去多学点下流话。你啊,很喜欢我的屁股对吧下次多称赞称赞它嘛,它会高兴的流泪、抽颤,把里面都缩紧喔
杜言陌
在深夜的面摊,跟眼前的面瘫讨论这种猥亵话题,安掬乐很乐,老板开始上菜,一盘接一盘,在杜言陌不及诧异前,临摊的咸酥鸡老板跑来问先生,屁股辣吗
安掬乐眯眸一笑──杜言陌现在几乎能肯定,他这笑法,通常别有深意。辣,谢谢你。
不知自己被下流调戏的中年老板回到摊前,杜言陌在旁真是菊花先生,你兴趣真差。
唉哪有,他问我屁股辣不辣,我回答辣,难道你想否定
杜言陌他确实否定不了,不管哪方面。
他盯着一桌子的菜,空虚的胃部难受收缩,满嘴涎液。安掬乐没招理他,只迳自这边吃点、那边吃点,大抵每盘都沾了一口,然后搁筷道本宫饱了。
杜言陌那这些菜
谁看到,谁处理。他瘫在椅子上,一副老子不想动。
杜言陌
安掬乐笑笑,把一双免洗筷递到他面前。粒粒皆辛苦,老师教的,嗯
这意思很明确了,杜言陌无言以对。他知道,安掬乐这是在顾虑他。
顾虑到连美美台阶都给你层层搭好,做工精实,无懈可击,他虽有年少尊严,却没白目到无视人家一番用心的地步,何况点都点了,退不回去,只能吃。杜言陌摭起筷子,拆开包装,正要动箸,安掬乐唉,等等。
他接过竹筷,将两根并拢,放进手心,相互转搓──像钻木取火那样,过一会,他把筷子递还给杜言陌。这样比较不扎手。
杜言陌
安掬乐倒也不是刻意要做温情举动,纯粹被爱照顾人的堂哥感染。他搔搔头习惯了而已,没别的意思行了,吃吧。
嗯。杜言陌接过筷子。如何习惯对谁习惯他心有好奇、疑虑在意,最后那一点令他一怔,抬眸瞟向眼前人,他一举一动、举手投足、垂落的睫毛、淡笑的样子,还有床笫间另一副模样是不是有很多人知道
安掬乐发现他的目光,疑惑怎
杜言陌没事。
他不敢问。问了是越界,他直觉安掬乐不会喜欢。
他低垂着头,开始夹菜,默默吃食,安掬乐盯着,少年用筷子的姿势很漂亮,嘴巴紧闭,不发出多余的咬合声响,在在显示少年拥有良好家教或许是早逝的父亲教导
对于杜父,杜言陌仅提过一次,可他把那分感情展现在他生活习惯、待人接物上,承继下去。安掬乐瞥了眼自己的红色指甲,心想,面对亲情,人人都是无可救药的圣母。
下次别耗这么晚了,早点回家,省得你妈担心。
杜言陌用筷动作停了一下,继而淡淡道她相信我,不会担心我的。
安掬乐怔忡,转而一想,这个时间,少年还在外头是真的被信任可信任的背后,往往是一种漠不关心你的话,一定没问题吧你应该不需要我的担心
眼前明显是个缺乏关爱的少年,安掬乐心生疼惜,夹了一块肉,送至他嘴边。喏。
杜言陌吃了。
安掬乐嘻嘻。这叫嘴边肉,俗称菊花肉
杜言陌噗
他又挟了另一盘。大肠,敢不敢吃应该敢吧,看你舔我的舔得挺欢
咳咳咳咳咳杜言陌大呛。
闹了一场,吃饱喝足,两人走出面摊。
隔壁坐了对情侣,看他们的目光越来越欧买尬,安掬乐早不以为意,少年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这坦然反应取悦了安掬乐,他心情很好,抓着杜言陌在街上转圈圈。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杜言陌完全放弃,随他去了。
安掬乐指着前处便利店。呐,请我喝瓶饮料他知道,少年身上剩十五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