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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受遭遇鬼畜攻 第1节

作者:沈夜焰 字数:22787 更新:2021-12-22 14:33:53

    渣受遭遇鬼畜攻作者沈夜焰

    文案

    孙建军这个同志哪儿都好,就是有点花。

    遇到陈纪衡还想花,“嘎巴”一声花茎被撅折了。呃,我是说,他从纯攻变成纯受了

    鬼畜攻渣受,孙建军是受啊是受,陈纪衡是攻啊是攻,千万不要逆c小受不是啥好东西,小攻也不是,不但不是还挺变态,因此此文三观不正。

    不要被开头小攻的表现而失望,他是逐渐变态起来的,当然其中少不了小受的功劳。

    结局绝对he

    剧透一下

    “一天累死累活吃不饱饭只能睡在地下室手里就剩十元钱要过一个月就差磕头要饭了这种滋味你尝过吗你t尝过吗那时候你在干什么花天酒地左拥右抱孙建军,这就是你欠我的我对自己说,要是那个人变得又蠢又肥像头猪,玩过一次也就算了,没想到我再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g你,g死你。”

    “他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碰过他一下那个女人一出现就让他离开我绝不可能”

    “你疯了我告诉你罗赫,你弟弟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人,他的道德观念比我们都强。如果你敢碰他,他就完了你也完了。”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孙建军,陈纪衡 ┃ 配角罗赫,罗桥

    编辑评价

    陈纪衡是个品学兼优前途远大的高中生,却生活在父母的严苛管教之下,让他一心想脱离这刻板压抑的生活。

    偶然之间他结识了性格开朗散漫的孙建军,并在不知不觉中被孙建军掰弯。

    高考意外失利后陈纪衡离家出走,十年后再次回来已然脱胎换骨事业有成,唯一不变的,是对孙建军愈加强烈偏执的占有欲

    这是一个普通高中生成长为变态鬼畜攻的故事,本文文笔流畅,人物性格生动鲜明,把一个心机深重偏执隐忍的鬼畜攻、和一个没心没肺花花大少的渣受刻画得入木三分,情节一波三折,读来引人入胜。

    且看一个腹黑鬼畜男,如何用尽心机手段把一只浪荡花蝴蝶紧紧困在网中,悉心疼爱永世不得翻身。

    第1章 我要使坏

    如果没有孙建军,陈纪衡的生命会像哈大高速公路,笔直、宽阔、平坦,他从高中时代就可以预见到自己的未来,要么继承父亲的班成为一名低调而有隐形权势的企业总会计师,要不然就如母亲,指尖捏着锋利的手术刀,轻描淡写之间决定别人的生死。

    顺畅、光荣、前途无量。

    只可惜,也就是在高中时代,陈纪衡遇见了孙建军。

    陈纪衡擦干身上的水珠,随手扔掉大浴巾,掀开被子躺进去。旁边孙建军睡得正酣,张大嘴打呼噜,轮廓分明的脸平静得竟带着几分憨态的稚气。

    陈纪衡摩挲着身边男人有些粗糙的肌肤,犹带水汽的凉意一下子把孙建军弄醒了。他砸吧砸吧嘴,挠挠鼻子,模模糊糊地嘟囔“快睡吧。”翻个身,无意识地把结实宽厚、线条流畅的后背呈给陈纪衡。

    陈纪衡的眸色陡然深沉,从后面抱过孙建军,照着他的脖颈啃咬。一手向下,直截了当地握住那里。

    孙建军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颇为恼怒而怨怼地道“干什么你”最后一个字在陈纪衡手上加重力道来回捻弄几下后变了调,呼哧呼哧急喘几声。

    陈纪衡吃地一笑,道“对,干你。”顺势分开孙建军的腿,顺着昨晚还残留的濡湿捅了进去。

    孙建军破口大骂“陈纪衡你个王八蛋”可也就骂出这么一句整话,剩下的就完全不明其意了。

    陈纪衡大力操弄着身下的人,顶得孙建军哭爹喊娘,到后来一个劲地求饶。陈纪衡拍打着孙建军的臀肉,啪啪作响。嘴里骂着极为粗鄙的话。陈纪衡平时从不说脏话,一个字都没有,只有在床上,那些个字眼蹦出来让孙建军这等老油条都听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屋子里回荡着孙建军的叫声和床榻有节奏的呻吟。

    陈纪衡紧紧盯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目光里染上了狠意,仿佛心怀深仇大恨,非把对方置于死地不可。

    爱到深处也是恨,恨不能把他扯碎了揉烂了毁透了,再连血带肉连皮带骨连命带魂一口一口地吞下去,从此以后,你别想离开我,我也绝不会离开你。

    去他妈的狗屁顺畅,狗屁光荣,狗屁前途无量。他陈纪衡这辈子就要孙建军,死都得死在一起

    俩人的起因说起来不太好听。

    高二的一天,陈纪衡被老师批评了。其实陈纪衡也没干什么,他就是在同桌偷看武侠小说时,没忍住诱惑,也跟着看了一本。

    这套惹祸的小说叫射雕英雄传,陈纪衡的同桌已经看了无数遍,能把整套书从头讲到尾,依然挡不住再看一遍的如痴如醉。

    陈纪衡有点心痒痒,就算他一心扑在学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可郭靖黄蓉还是知道的,金庸梁羽生还是听说过的。一开始他只是好奇,扫了那么一眼。他太低估金庸的魅力了,尽管都是胡编乱造,可这个老爷子就是有本事让你陷进去,还轻易拔不出来。

    陈纪衡先是扫一眼,然后扫一页,然后一章,后来干脆把书的第一册借来,从头到尾读了个酣畅淋漓,占用了整整两节自习课的时间。

    结果,他没有写完数学老师布置的卷子。

    陈纪衡不是数学课代表,但他的卷子一向都是样卷。数学老师一向都先批阅他的,还有其他几个同学的。这些孩子是老师们的希望,是能考上全国重点大学的好苗子。

    数学老师万万没想到,当他走到陈纪衡旁边要卷子的时候,这小子居然在看武侠小说。数学老师很愤怒,他一把把书抢过来,狠狠扔到桌子上。

    陈纪衡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

    “卷子呢”老师沉下面孔。

    陈纪衡无言以对。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老师这一句话,让陈纪衡惴惴不安了整整一堂课。

    去办公室了老师也没放过他,教育得痛心疾首而又语重心长。陈纪衡深深地低着头,像罪大恶极的被人公审的囚犯。

    老师犹豫一会,终于还是决定给陈纪衡的父亲打电话。他有这便利条件,他和陈纪衡的父亲以前是同学,他觉得对于孩子的问题,勤沟通还是有必要的。毕竟高二学业紧张,一点点小差错都有可能影响到孩子的情绪和心态发展。

    老师的语气很委婉,很客气,意思是陈纪衡为了看课外书而忽视了学习,这种情况必须杜绝,课外书也不利于身心健康云云。

    如果数学老师知道陈纪衡的父亲会怎样教训陈纪衡,他一定不会打这个电话。

    陈父没有打他,他和妻子从不打孩子,因为那样会留下印记,会让别人笑话。陈父陈母平生最怕的事情,就是让别人捡笑话。

    陈父是个会计师,他把那种一丝不苟、严苛刻板的劲头,不只用在了事业上,还用在了对儿女的教育上。他见到放学回家来的陈纪衡,只下了一个简单的命令“跪着”

    这是陈父对待犯错的儿子永远不变的方法,不过他忽略了,儿子现在不是八岁九岁,他已经十八了,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这样罚跪了。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做工程师的父亲和做医生的母亲,还有一个比陈纪衡小一岁正上高一的妹妹。那时还不流行地板地砖,水泥的地面上涂着一层红漆,半人高的墙围涂的是蓝漆。陈纪衡就跪在红漆上,双脚抵着蓝漆,两只手高高举起那本惹祸的射雕英雄传。

    陈纪衡感到屈辱,手臂微微发抖。

    妹妹陈馨回来了,妈妈买完菜也回来了。两个人分别问道“怎么了”

    陈父对女儿斥道“别管,没你事,写作业去。”跟妻子大概说一下。陈母道“哦。”便没了下文。

    那三个人自顾自学习、做饭、查资料,没有一个去留意跪在地上的陈纪衡。

    可陈纪衡偏又觉得谁都在留意他,眼光在头顶上飘来飘去,像压下来的刀锋剑刃。陈纪衡膝盖发痛,手臂发酸,他咬着牙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

    那边吃饭了,香气一阵阵飘过来,似乎是肉炒蒜薹和红烧肉陈父陈母在吃穿上从不亏待孩子,再说他俩工资也不算低,家里条件还比较可以。

    筷子碰在碗沿,轻轻地响。

    “发成绩了。”陈馨说,她的声音很平,仿佛抻开的直线,一个弯一个结都没有,脸上的表情和她平淡的说话声相应,冷静得让人心慌。

    “考得好不”陈母随口问一问,

    “还行。”

    “第几名”这次是陈父。

    “第一,全年组。”

    没人对这个成绩表示意外,沉默了一会,陈父道“还得努力,这只是个单科成绩。”

    “我知道。”

    短暂的谈话结束,陈馨吃饱饭,提醒道“哥还没吃呢。”说完去小屋里学习了。

    陈父陈母都往陈纪衡这边瞧了一眼。陈父问“还吃么”他问的不是陈纪衡,是妻子。

    陈母起身收拾碗筷“饥饿有助于加深记忆。”

    陈纪衡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科学依据,但他的确是记住了。不过不是记住因为看武侠而罚跪,而是记住了那个“通风报信”的数学老师。他跪了大半宿,半夜陈母去洗手间的时候才放他起来。陈纪衡小心翼翼地放下客厅的折叠沙发,再睡不着,睁着眼睛看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委屈随着夜幕的渐渐降临而转变为怨恨,又随着夜色的渐渐浓厚而一点一点沉淀在心底。

    第二天上学第一件事,陈纪衡把书包里的小说送回到同桌手里,笑着说“写得挺好。”他的衣着干净整洁,笑容陈和纯净,没有人猜到他昨晚遭的罪。

    数学老师再上课时,陈纪衡依旧是最早交上卷子的那批好学生之一,上课积极发言,作业字迹工整,见到老师礼貌地打招呼。效果很明显,老师很欣慰,那件不愉快的事没有人再提起。

    陈纪衡耐心地等了一个星期,直到那位数学老师批评过无数个学生,无论如何联想不到他这里来,这才着手报复计划。

    他们学校的自行车棚在校园的西北角,挨着教学楼。经过陈纪衡的细心观察,数学老师天天早上把自行车锁在车棚里,晚上下班再骑回去。他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不会回家。中午1230至100之间,正是大家休息的时候,车棚和操场上人都很少,十分安静。

    陈纪衡没有四下张望,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车棚,来到自己的车子旁边,掏出车钥匙做出开锁的架势。这时他才蹲下身,藏在一排排密集的自行车后,偷偷观瞧,确定没有人,飞快地溜到数学老师的自行车边上,拔下车子后面轮胎的气门芯。

    前轮陷在挤挤挨挨的车轱辘里,轻易还不大够得着。可陈纪衡既然决定了,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底,他伸手够两下没够着,正要再继续,忽听旁边有人“嗤”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吓得陈纪衡一激灵,冷汗都下来了,好半天慢慢回头,见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双手抱胸,叉着腿站在车棚门口,笑嘻嘻地瞧着他。

    陈纪衡一颗心砰砰直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把手收回来。

    “陈纪衡。”男孩笑得贼忒忒,“你也干这事。”

    陈纪衡对他能认出自己一点也不意外,自己在学校太有名了。他冷静地道“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

    “嘿。”男孩摆摆手,绕过成群结队的自行车走过来,大大咧咧地道,“干就干呗,还不敢承认。你这样太费劲,瞧我的。”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尖利的改锥,照着数学老师的自行车轮子,前一下后一下,这回全瘪了。

    陈纪衡目瞪口呆。说实话,拔气门芯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报复手段,没想到还能更狠。

    男孩子不屑地数落陈纪衡“你这手段太小儿科,上不了台面。”

    陈纪衡有点尴尬,不吭声。

    “去偷考试卷子,怎么样就要单元测试啦,卷子就在老师办公桌那里,你去不”男孩子唇边含着笑意。仔细看上去他也算得漂亮,浓眉大眼,鼻子很高。只是颧骨上不知从哪蹭的一块黑灰,身上的夹克外套可能是大人穿旧了淘汰下来的,又肥又大,面口袋似的咣咣当当,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衣领袖口和肘部全都磨得乌亮,邋遢得像只刚从垃圾桶里爬出的灰毛大狗。

    只是大狗一脸坦然,这样罪大恶极的事情让他说出来,理直气壮得不可思议。

    陈纪衡大吃一惊,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学生,他冷下面孔“你不怕我告诉老师去”

    “告诉老师去告诉老师去。”男孩子故意瘪着嘴,怪声怪调地学他,“你怎么跟没断奶的宝贝儿似的,男子汉遇到事都自己解决,去找老师去找家长,那叫男子汉吗哈哈,要是我考试居然答了个一百分,还不得气歪了老师的鼻子哈哈哈哈。”他觉得这件事实在太有趣,乐得前仰后合。

    陈纪衡忽然想起他是谁来了,其实早就该想起来的,因为他和自己一样有名,只不过一个总是正面典型,一个总是反面。他叫孙建军,靠老子花钱念的高中,全年组倒数,第几得看他答题时的心情。这种人要是真考个一百分,那才叫打老师的脸。

    不过陈纪衡肯定不会干这种事,他摇摇头,转身便走。

    “喂。”孙建军叫住他,敛了笑容,道,“警告你啊,回去不许胡说八道,要不然,哼哼”他翻起手腕,改锥冰冷的光,在陈纪衡眼前闪了一闪。那张同样十八岁的尚待稚气的面孔扭曲着,显出几分恶狠狠的神气。

    说来也奇怪,陈纪衡一点也没怕这个“犯罪分子”,反而觉得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配上那副凶巴巴的模样,意外地带着几分喜感。他忍不住笑一笑,心想这人,真有意思。

    第2章 我要偷卷纸

    没等闹钟响起,陈纪衡就醒了。窗外晨曦朦胧,给客厅的窗帘涂上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陈纪衡睁着眼睛躺在折叠沙发床上,贪婪地汲取着被子里的温暖。手边茶几上的红色小闹钟卡卡地响,不急不缓,尽职尽责。就在秒针指向12,时针挪到5的一刹那,陈纪衡伸手拍下去,及时地阻止了闹钟尖锐的蜂鸣。

    他轻手轻脚爬下床,趁着些微的晨光,把被褥整理好,沙发床重新折叠回去,放上靠垫,抹平褶皱,整洁得好像从未有人在这里睡过。

    陈纪衡熟门熟路走到厨房,洗手,从冰箱里拿出四个鸡蛋,在水槽里把鸡蛋壳用小刷子刷干净,放进小奶锅,坐在炉火上。然后去卫生间洗漱。洗完后出来,鸡蛋正好煮熟。陈母从来不吃刚煮熟后被凉水浸过的鸡蛋,她认为那样做,凉水里的有害物质全会跑到鸡蛋里。所以陈纪衡必须很早就把鸡蛋煮好,这样才能保证大家吃早餐的时候,鸡蛋是温的,而不是热得烫嘴。

    陈馨也起床了,她不用煮鸡蛋,可以比哥哥晚起来一小会,但也只是一小会,不超过五分钟。两人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下楼跑步。

    陈馨比陈纪衡小一岁,是个很冷的女孩子,即使和父母兄长,也不见得有多亲近。两人在楼梯口遇见了也要出去晨练的宋奶奶,立刻站好,乖巧地打招呼。惹得宋奶奶直夸“瞧瞧,又去锻炼啦这俩孩子,多好。”

    兄妹两人微笑着表示谢意,出门口不约而同地一左一右,分道扬镳。

    陈纪衡跑步的路线是沿着黄河大街向北,转个弯到学校的操场上。时间还早得很,晨练的人不算多,以老头老太太为主,或在树底下打太极拳,或去练双杠,或在操场上慢跑。

    陈纪衡一向到教学楼底下的花坛里去背几段英语,然后再去跑圈。后来他总会想,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本不是信命的人,可年纪越大回过头来越发现这玩意的玄妙。那天正巧有个人,也跑到花坛里去踢腿。陈纪衡不由皱皱眉头,像只被人侵犯了领地的猫,厌烦却又无可奈何,索性绕过教学楼,来到后院。

    这里很偏僻,除非阻止学生绕楼长跑,否则一般不会有人来。五六株大叶杨长得没心没肺,叶片反射着朝阳的光。

    陈纪衡正在低声地背诵新学的英语课文,忽然听到头顶上一声响。他微惊地抬起头,见一个人攀在高高的大杨树上,正往二楼的窗户里钻。

    陈纪衡没出声,他这人宁定得很,事情没弄清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先动。这是陈父多次训练之后的结果,陈父说有定力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所以说孙建军从树上摔下来跟陈纪衡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自己失误。他掂量着从树枝到窗户的距离,觉得怎么着也能跳过去。事实证明,他太高估自己的身手了。那一跃确实让双手扒到了窗沿,可也仅限于此。紧接着他就觉得身子直往下出溜,手指头那点劲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孙建军“哎哎哎哎”连叫了几声,终于滑落。幸好低一点的大树杈给他做了个缓冲,不至于摔个七荤八素,也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痛苦哎呦半天没爬起来。

    陈纪衡认出来,对方竟是孙建军,惊讶之余又觉得好笑,走过去一伸手“你没事吧”

    孙建军斜睨他一眼“我靠你怎么在这儿啊。哎呦哎呦”他翘起屁股揉半天,“他妈的疼死我了,快,帮我一把。”

    陈纪衡把他拉起来,帮他拍拍身上的土,瞧他那件衣服污渍太多,忍不住用力拍了几下。孙建军忙拦他“行行,差不多行了,衣服拍坏了你赔我啊”

    “你上树干什么”

    “趴窗户呗,你刚才没看见吗”孙建军一副明摆着的神情。

    陈纪衡往上瞅了瞅“那是老师办公室吧”

    “对啦。”孙建军笑嘻嘻地道,“早告诉过你我要去偷卷纸,唉今天运气不好。”孙建军摊开手掌,蹭破了点皮。把伤口放到嘴边舔了舔,又往脏衣服上蹭了蹭, “算了,明天再来,反正下星期才考试呢。”

    陈纪衡认真地道“爬树很危险。”

    “危险个屌啊。”孙建军不太在乎地骂一句,“也就你这样的不敢,这也叫事哎呀说了你也不懂。”眨巴眨巴眼睛,“你干什么来了”

    “晨练。”陈纪衡推推眼镜。

    “每天”

    “嗯。”

    孙建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随即大笑起来,总结一句“真缺心眼。好好练吧傻小子,我先走一步。”他拱拱手,跟书上写的大侠似的。走几几步忽然想到一件事,回头说“喂,警告你”

    “回去不许胡说八道。”陈纪衡打断他的话,“是不”

    孙建军嘿嘿笑起来,点着陈纪衡“行,你小子行,撒有那拉。”

    陈纪衡跑步回家的时候还想着孙建军,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再爬树再去偷卷纸偷到没有在陈纪衡十八岁的生命中,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顺理成章的。他从没去留心过孙建军这样的人,这些老师们嘴里的“差等生”,他们和自己就好像是天上地下两个世界,平行,却没有交集。

    可经过捅数学老师自行车胎的那一件事,陈纪衡忽然注意到了他们,像是天界魔界中间撕开了一道缝。

    那天晚上放学时,陈纪衡特地早早下楼,守在自行车棚。后来他看犯罪心理学,说犯罪嫌疑人都会回到现场去,默不出声地察看周围人对事故的反应,从而满足自己变态的心里欲望。

    陈纪衡想,说得太对了。

    当年陈纪衡就在自行车棚那里晃来晃去,一直到老师下班。数学老师找到自己的车子,解锁,刚骑上就发现不对劲,下车后才发现问题所在,气得面容扭曲,碍着教师的身份不能破口大骂,但语言也绝对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陈纪衡远远在树后瞧着,面容诡异。

    他忽然感谢起孙建军来,如果没有那人,恐怕自己品尝不到这种报复的快感。

    平行,也可以有交集,前提是扭曲。

    早饭依旧吃得沉闷。

    陈母昨晚是夜班,还没回家;陈父工厂里有急事,扒拉两口粥,行色匆匆地走了;兄妹两个吃完早饭,陈纪衡去洗碗,陈馨负责擦桌子清扫地面。陈母有很严重的洁癖,红漆的地面光可鉴人,连个脚印都没有。仿佛这里是个空屋子,留着给鬼住。

    早自习、卷纸、练习、晨读、上课;英语课、语文课、数学课、物理课、化学课

    陈纪衡报的是理科,这样无论是报考医学还是财会专业都有优势。

    医学、财会专业。这两条路选哪一条都可以,可哪一条也不是陈纪衡想选的。或者说,他还不太在乎。高中生被铺天盖地的卷纸遮掩住视野,被考大学三个字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还没能对自己的未来,有太多的想法和追求。

    今天的陈纪衡有点走神,一见到卷子就会想到孙建军,脑子里第一百二十六次地无答案地暗自询问,他到底偷到卷子没有

    这个念头延续到上晚自习前。下午第三堂课和晚自习之间,可以休息一个半小时,大部分学生选择出去溜达溜达,顺便买点东西吃。

    陈纪衡是物理课代表,老师上午就告诉他去取卷子,晚自习时讲题。

    陈纪衡到理科办公室,先敲了门,他几乎天天来这里转一圈,敲门不过是走个形式,没等里面有动静,顺手就把门打开了。

    办公室里没有人,操场上熙熙攘攘的嘈杂声顺着窗缝溜进来,衬得这里更加安静。

    陈纪衡走到物理老师桌子前,拿起早就放在那里的单元试卷,大致扫一眼,自己算错了一道填空题。又翻翻别人的,好像没有人比他分高。转身要走时,瞧见了数学老师的办公桌。

    第3章 我为你偷卷纸了

    陈纪衡几乎是立刻便下定了决心。他飞快地扫视四周,确定再没有别人,把手伸向数学老师办公桌下面的柜子,翻腾两下便找到了单元测试的卷纸。

    陈纪衡抽出一张,匆匆扫一眼标题,迅速塞到衣服里怀,把柜门关好,起身走出老师办公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操场上热闹的喧闹声像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遥远得仿佛梦境。陈纪衡一直回到教室,在讲桌上放下取来的物理试卷,顺便把自己那张拿走。班里三三两两还剩二十来个学生,有人问道“哎,是物理试卷吧”

    “去取一下,把我的带回来呗。”

    陈纪衡一边胡乱地应着一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装作低头看卷纸,其实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快要飞出来。

    他闭了闭眼睛,暗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简直不可思议。可偷来的数学卷就藏在衣服里,紧紧贴着胸口,带着一种硬挺的质感。

    陈纪衡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做这种事情。这算还孙建军一个人情,他想,我不愿意欠别人;因为是数学我才偷的,他过了一会又想,换成别的学科才不会去偷,这是给那个讨人嫌的玩意一个教训。

    他暗地里一个劲地找借口,把偷卷子这件事分辩得理所当然而又顺理成章。可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不停地念叨,废话,全他妈是废话。陈纪衡你偷卷纸了,你就是个贼

    陈纪衡咬住下唇,周围的说话声明明响在耳边,却听不真切,来来往往人影晃动,没有人留意他的神态特别。大家该吃东西的吃东西,该写作业的写作业,该埋怨考得糟糕的一脸懊恼。

    忽然有人碰了碰陈纪衡,他从恍惚中猛地一惊,一转头,见赵梓倩含笑问他“哎,你多少分”

    “97。”陈纪衡的回答纯粹出于本能。

    “哦。”女孩子笑得温柔,“我比你少三分,来,卷纸借我瞧瞧。”

    他们两个物理成绩不相上下,发卷纸之后总要比一比也是习以为常。陈纪衡把卷纸推给她,他发现自己的手在轻轻地发抖。他连忙把手抽回来,架在两腿中间。

    赵梓倩根本没看出陈纪衡有什么不同,只顾着低头查看两人答案的不同,然后遗憾地叹口气。

    陈纪衡的心定下来了,他发现所有人都只专注于自己的问题,谁会注意别人的异样紧张和慌乱渐渐淡去,浮上来的却是一种异样的兴奋。尤其是一想到考题泄露后数学老师那张愤怒扭曲的脸,这种兴奋就变得更加强烈,强烈得近乎于刺激。

    他的双手冰凉,手心发潮,但陈纪衡清楚地知道,这些绝对不是因为恐惧和后悔。

    陈纪衡没有急于把偷来的数学卷子从怀里掏出来藏到书包里,他冷静地等着物理老师分析完卷纸,专心致志地做完另一张新的,镇定自若地拎起书包,和同学们结伴回了家。

    家里有客人。

    这个客人陈纪衡一家都熟悉得很,是陈父小时候的邻居,叫罗成。当然这个罗成跟隋唐演义里那个白马王子一般俊秀的人物没啥关系,而是陈父所在大工厂的保安科科长。

    陈纪衡他们家这一大片全是同一家工厂的住宅区,占据了s城北面一大片地,俨然一个小社会的模样。医院、学校、工人俱乐部、幼儿园、职工食堂、浴室,样样俱全。所以陈纪衡和他的同学们全是邻居,父母全是同事,不像在外面的世界里,彼此上学时打个招呼,下学时各走各路。

    这样也好也不好,好的地方是玩伴很多,尽管这对陈纪衡和他妹妹陈馨来说没什么用,他们的休闲娱乐时光在父母的严格管教下少得可怜,似乎生命中只有学习和考试这两样,其余的一律归为玩物丧志;不好的地方就是一家人有点什么事,不出一个下午,立刻全厂都能知道。谁家孩子学习不好啦,谁家老公打老婆啦,谁家婆婆跟儿媳吵架啦,谁家又养一条狗啦等等等等。因此父母对孩子的学业尤其看重,要不然大人们在一起除了工作媳妇,还能比什么

    就是孩子,才让罗成一筹莫展。他有两个儿子,老大叫罗赫,老二叫罗桥,之间相差三岁。老二还好,学习成绩一流,乖巧又懂事;老大就糟糕了,高中没考上,念的技校,学电焊,也不好好学,成天抽烟喝酒泡妞,不务正业。不知怎么把个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人家不依不饶地找上门来,女孩子母亲哭得声嘶力竭,偏偏女孩子一脸漠然,当着罗成的面还说自己是心甘情愿,气得她妈一个巴掌甩过去,差点昏倒。

    罗成花了一大笔钱,好说歹说把女孩子一家人劝回去,心里堵得太难受,过来跟陈父喝酒。

    说来也奇怪,陈父知识分子出身,在厂子里是赫赫有名的行业标兵,算的一手好账目,都说眼瞅着是未来厂子总会计师的接班人,一般职工不放在眼里,偏偏和罗成这个大老粗走得近,彼此还有些交情。

    罗成跟陈父喝了点酒,絮絮叨叨说着生活中的不如意。他和媳妇前年离的婚,原因是他在厂子里勾搭上一个小师妹,媳妇忍不了。离婚一个月后跟师妹办了喜事,弄得风风光光,没想到大儿子罗赫一点不给他爸面子,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上前把一杯啤酒全泼在了师妹的脸上。师妹又惊又气,尖声高叫,罗成狠狠踹了大儿子一脚,罗赫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指着自己父亲的鼻子“我没给她倒一壶沸水毁了容,算是手下留情”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一时传为厂内笑谈。

    罗成垂头丧气,长吁短叹“大陈哪,你说我怎么就没你这份福气呢你瞧瞧,嫂子没的说,你俩孩子也好,一个比一个争气。你再瞧瞧我,唉我这辈子”

    陈父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接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陈母微笑着在一旁劝酒,毕竟是高学历的人,宽慰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听得罗成心里舒坦了些,见陈纪衡和陈馨一前一后进了家门,才发现时间太晚了,便起身告辞。

    陈母和陈父送到门口,嘴里说着“和孩子好好谈谈,别拧着脾气”等等。陈纪衡和陈馨跟在后面有礼貌地道别,难免让罗成又叨咕一遍人家孩子就是听话之类的牢骚。

    好不容易送走了醉醺醺的罗成,陈母关上房门一转身便变了脸,深深地皱着眉头“怎么聊得这么久,下班也不让我消停。”她值了一天一宿的大夜班,一连做了七个手术,累透的人,情绪极差。

    “好了好了,我来收拾,你去歇着。”陈父忙着拾掇,“谁知道他今天又发什么疯,再不耐烦也不能把人家赶出去啊。”

    “总之,下回少往家里带,要喝出去喝。”陈母揉着眉心往卧室里走,瞧见陈纪衡,“去,帮你爸敛碗筷,傻站着干什么”

    陈纪衡和陈馨闷声不吭地和父亲一起收拾一桌子杯盘狼藉,再打扫地面。陈父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擦了好一阵子,觉得把油污全弄干净了才算松口气。有个严重洁癖的母亲,弄得一家人在这方面神经兮兮,一切干净整洁得仿佛随时可以去做展览。

    兄妹两个都是加紧的时候,即使回家了也不敢松懈。毕竟陈馨压力小一些,学到十一点就去睡觉了。客厅里只剩下独守灯光的陈纪衡,他侧耳凝神,周围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得到心跳,这才拿出怀里早捂得发烫的卷纸。

    这天陈纪衡睡得很晚,他把数学单元测试卷从头到尾做了一遍,自认为正确率应该是百分之百。

    孙建军去偷考试卷纸,不是什么心血来潮,也不是故意给老师找麻烦,事实上是,他打赌输了。

    罗成的二儿子罗桥参加区里组织的航模兴趣小组,他很聪明,又肯动脑筋,又肯刻苦,没过多久,就成了老师眼中的宠儿,想推选他去参加市里航模比赛。

    航模这玩意在当时很先进了,孙建军和罗赫他们从来没接触过。瞧见这么个小飞机在天上飞来飞去也的确挺好玩。不过孙建军没太把小豆丁罗桥放在眼里,挺怀疑地问道“比赛你行吗”

    说完孙建军就后悔了,偷觑罗赫的脸色。谁都知道,罗赫生平最恨的是父亲罗成;最尊敬的是母亲,也就是罗成的前妻;可要论最疼爱的,绝对是自己的弟弟罗桥。罗赫学习不好,又爱打架斗殴,是老师家长眼里品质最差的学生,但对弟弟罗桥没的说,一听孙建军这话就不乐意了,要不是罗桥在场,非给孙建军一个脖拐子不可。就算没给,脸色也十分不好看,瞪着眼睛“我弟弟不行,那你行你去给我比一个”

    孙建军讪讪地笑,没敢吭声。

    罗桥并不着恼,举着小飞机,眼里闪着自信的光“参加比赛试试看呗。”

    “我弟弟肯定行,用不着多说。”罗赫对罗桥信心十足,斜睨着孙建军,“这样,我弟弟要是得了前三名,你去做一件事。”

    “没问题。”孙建军拍着胸脯,又反问道,“要是没得呢”

    “切。”罗赫嗤之以鼻,“怎么可能。”

    事实证明,罗赫对弟弟的爱护和信心绝非空穴来风,罗桥在市里航模赛上得了个团体第一、个人第二的好成绩。

    于是,孙建军去偷卷纸了,当然这事罗桥不知道。

    哪成想出师不捷,摔了个灰头土脸。大家捡笑话,孙建军还嘴硬“都怨那个陈纪衡,太捣乱,要不是他,我早就偷到手了。”推卸责任是孙建军一贯的做派,同时还具备的品质是睁眼说瞎话。

    这圈子的人谁不了解谁啊,大家都不信,一边走一边嘻嘻哈哈地取笑。

    就在这时,罗赫陡然停住脚步,敛了笑容,回身喝道“谁出来”

    大家一齐诧异地回头,陈纪衡慢慢从树后走上前,只瞅着孙建军“我有事找你。”

    “啊”孙建军愣住了。

    第4章 讲义气的孙建军

    罗赫的父亲跟陈纪衡的父亲关系要好,罗成没离婚之前孩子们互相见面的次数很多,俩人年龄相仿,陈纪衡经常是罗成用来打击罗赫的对象,所以罗赫对这个品学兼优的小子没什么好印象,后来去技校了又跟着母亲,彼此也算没了联系。

    没想到孙建军居然和陈纪衡有联系。

    这在罗赫眼里,就好比猫头鹰勾搭上了家养的鹅,别说合不了群,生活环境它就不一样。

    罗赫轻蔑地瞥了陈纪衡一眼,这种事情是很奇怪的,好学生瞧不起差学生固然说得过去,可差学生居然也瞧不上好学生。

    罗赫痞痞地问“你来干什么”

    陈纪衡没理他,他只盯着孙建军,他说“我找你有事。”

    孙建军摸摸脑袋,这么诡异的情况平生第一次遇到,不过陈纪衡在他心目中无论如何比不上罗赫,当下很嚣张地一扬头“什么事,你说吧。”一副不耐烦的嘴脸。

    陈纪衡深吸一口气,道“我要单独跟你说。”

    孙建军刚要开口,罗赫插言道“有什么就这么说。”他语气冷硬,“我们几个哥们之间,没有藏着掖着的事。”

    孙建军连忙附和“对,有事当面说。”

    陈纪衡抿住唇,面色严肃下来,打量着对面的这个明显把他排斥在外的小群体。一共五个人,除了孙建军和罗赫,其余的他都不认识。穿着最时髦的宽腿喇叭裤,头发长到脖颈,略带几个弯,一看就是在理发店里特意烫过。罗赫的头发还染成黄色,用陈父的话来说就是不伦不类。他们自我感觉好得很,个个手臂抱胸,不怀好意地瞧着陈纪衡。

    还有一个女孩子,头发红得仿佛发情的火鸡,嘴唇抹得像涂了血,眼皮上紫紫绿绿,有刚被人揍了一拳的嫌疑。女孩子吃吃地笑,柔若无骨地缩在罗赫的怀里,估计不是罗成嘴里打胎的那个。

    陈纪衡以前没注意过这些人,此时才发现双方在这里对话是多么不搭调。他不想跟这些人有太多接触,他们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他犹豫一下,决定以后再跟孙建军说,转身便要走。

    后面吹起尖锐的口哨“哎,吓跑了哎。”

    “丢东西喽四眼鸡。”

    “看他那傻样,哈哈,哈哈。”

    罗赫哼道“胆小鬼。”

    孙建军嘻嘻笑道“我就说他麻烦吧,要不是他,我能从树上掉下来吗切,凭我的身手”他下半句没说出来,因为陈纪衡又回来了。

    陈纪衡径直走到孙建军跟前,当着罗赫那几个人的面,把卷纸掏出来,往孙建军怀里一塞“还你的人情,以后各不相欠。”

    孙建军傻愣愣地接着,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陈纪衡都走远了,罗赫一拍他肩膀“什么玩意”

    孙建军打开那张纸,呆着脸细看了好几遍,才弄明白这份居然是他要去偷的数学单元测试卷纸。不但有卷纸,而且还有答案。

    孙建军乐了,得意地扬一扬,卷纸在微风中哗哗地轻响“怎么样,我说能把它偷出来吧,哈哈,绝不是吹牛”

    “拉倒吧。”女孩子不屑地道,“那是人家送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哎,这话就不对了,这卷纸给谁的那是给我的。能偷卷纸不是本事,不用偷有人亲自送上门来,不但有卷纸,还有答案,这才叫本事。”孙建军觉得脸上有光,很是踌躇志满。

    罗赫眯起眼睛“陈纪衡他能干这事”

    孙建军一甩头发,恬不知耻地道“为别人他肯定不能,为我,他就得做。个人魅力无法挡嘛。”

    几人对视一眼,同时做了个反胃的鬼脸。

    罗赫沉下面孔“说是说笑是笑,陈纪衡毕竟跟我们不一样。今天这事,谁要是说出去”他住了嘴,言下之意掩藏在刀锋一般的目光里。

    几人缩缩头,异口同声地道“放心吧,罗哥。”

    陈纪衡把卷纸扔到孙建军怀里,纯是一时冲动。那时他还年轻,还有一腔热血,还没修炼成一颗冰冷而坚硬的心脏。听到那些人的嘲笑就受不了了。他总觉得自己在那些人面前有一种优越感,怎么可以被这群人瞧不起

    转身就走这个动作很潇洒,干净利落,有点电影里男主角的味道。可他没走两步就后悔了,暗骂自己缺心眼。干的这点坏事算是彻底昭告天下,他们还能不趁这个机会踩自己一脚

    接下来的日子,陈纪衡过得提心吊胆,一见到数学老师就觉得心虚,总想绕着走,好像对方随时会扑上来拎着他的脖领子破口大骂“居然敢偷卷纸去,把你爸找来”

    一天过去,什么也没发生,但陈纪衡丝毫也没放松下来,他心知肚明,关键就在明天的数学测试。

    卷纸发下来时,果然就是他偷的那张,一点不差。他轻车熟路地打了个满分,在交卷前五分钟犹豫一下,又把其中一道选择题修改成另一项相似的答案。

    数学老师阅卷子很快,第三天,全校都听说了,高二那个不学无术只会打架斗殴的差生孙建军,居然得了全年组唯一的一个满分。

    数学老师鼻子没气炸喽,在政治课堂上把孙建军提溜出来,直接拎到了教务主任办公室。

    陈纪衡听说这个消息后,突然沉定下来。事情发展已经不受他控制,这种感觉很不好,但他束手无措。想象着各种后果的发生,随时等待着教务处的老师冲进教室,把他带到横眉立目的父母眼前。

    能怎么样呢陈纪衡近乎恶毒而冷酷地想,无非罚跪而已,他不是跪过了么

    话虽如此,他毕竟还没干过这种事,还没有尝试过这样没着没落的滋味。到最后风声鹤唳,甚至到了一扫见老师的背影,都会浑身一个激灵,发一身冷汗。

    只是没有人发现陈纪衡的特别,整个学校上上下下的注意力,全被孙建军吸引去了。

    孙建军很有名,但从来没有这么有名,这种名气甚至传播到工厂里、车间里、澡堂里,把他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着老师的面左右开弓连甩孙建军七八个耳光。

    老师审也审了,家长打也打了,孙建军就像泯不畏死的革命战士,铁嘴钢牙撬都撬不开。

    教务主任认为孙建军是作弊,集合身边几个优等生的答案,才会得了一个满分。至于孙建军这等差生,是如何在不同答案之中准确地判断出哪一个才是正确答案的问题,避而不谈。

    教务主任不是傻子,丢卷纸肯定要比学生作弊好处理。前者数学老师是有责任的,后者只是学生的问题,老师最多占个监考不严。可是一个班五十来号人,不过是场单元测试卷,就一个老师监堂,在学生蓄意的情况下,没有监管到也是情有可原。归根结底还是学生本质不好,要不全班那么多人,怎么偏偏你作弊

    陈纪衡太小瞧孙建军的品性了,这小子固然有很多缺点,比如喜好吹嘘、比如胆小如鼠、比如自私自利,后来还十分之花心,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仗义。这种仗义绝对受到香港电影的熏陶,算是被古惑仔洗脑的典型案例。

    你对得起我,我孙建军也得对得起你。

    我对不起你的,这辈子当牛做马也得还上。

    当然,陈纪衡还不至于让孙建军当牛做马,他宠他宠得要死,只要不是出去花,怎么地都行。可细细品来,跟当牛做马似乎也没多大区别,都是被骑嘛。

    陈纪衡也小瞧了罗赫的威慑力。

    对于陈纪衡给孙建军偷卷纸这件事,罗赫就说过那么一句话,此后再无其他。连后续发展,都是在别人嘴里听说过,也跟着嘻嘻哈哈取笑一番。

    可也就这么一句话,一直过了十多年,直到陈纪衡和罗赫际遇天翻地覆后再回来相聚时,才提到那一次“初遇”,权当下酒的谈资。

    这期间,没人提到过这件事。即便是罗赫落难逃走,远下广州,周围沸沸扬扬,人们众说纷纭,那几个“兄弟”还有女孩子,无论别人怎样威逼利诱,始终保持缄默,没在那人身上泼了哪怕一点点脏水。

    偷卷纸事件的结局是孙建军他爹给校长和教务处主任送去重礼,好话说了一整车,校方决定召开大会,让孙建军在全校面前作检讨。

    检讨会在大会议室里进行,各班选举代表出席,其余的学生留在教室里,在老师的组织下收听广播。

    效果很不错。孙建军的检讨书是他爹专门求人写的,声情并茂痛心疾首。孙建军读得语气沉重声音艰涩,不了解情况的还得以为是来到了追悼大会。

    最后校长发言,把这个恶性事件提升到新层面新高度,教育全体学生要以诚为本,励精图治,勤奋严谨,团结求实,绝不投机取巧,那是害人害己。

    检讨大会在在场学生起立,齐声高呼校训的慷慨激昂的浪潮中圆满结束。

    陈纪衡作为学校相当优秀的人才,也作为班级干部,坐在学生的最前排,起身离去时也就最慢。他一回头,正瞧见孙建军。

    孙建军冲他晱晱眼。

    一只左眼。

    这个不起眼的动作没皮没脸而又撒泼耍赖。

    陈纪衡忍不住笑了。

    第5章 想看带色小电影

    一阵流畅悠扬的钢琴声,叮叮咚咚地从陈纪衡的指间流泻而出,充斥着家中六十平方米的空间。

    今天是周末,暮春的风夹杂着野草的清香,从敞开的窗户中自由自在地飘进来,漫不经心地在陈纪衡的头上盘旋,遂又倏然而去。

    陈馨去补课班了,经常加班的陈父今天竟然在家休息。陈纪衡机械地敲击琴键,思绪早已飞到不知名的远方。

    陈纪衡不喜欢弹琴,甚至可以说钢琴是他这辈子最厌恶的东西。可也就是钢琴,填充了他从4岁起到现在为数不多的业余时间。原因是陈母觉得,孩子都应该会一样乐器,能够培养他们的审美情趣,陶冶情操。所以陈纪衡学会了钢琴,而陈馨则是琵琶。

    陈馨到底对琵琶有多热爱,陈纪衡也猜不出。那个丫头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不把情绪挂在脸上,也许她和自己一样厌烦,但她绝不会表达出来。

    陈纪衡也不会,为什么要表达表达也没用,除了挨罚之外别无其他。天知道陈纪衡痛恨钢琴甚至有曾经要用斧子把它劈成碎片的冲动。

    可也只是冲动而已。

    如今,陈纪衡在钢琴弹奏中发现一种很特别的乐趣他可以不受控制地自由畅想,天马行空,得到短暂的休憩。反正陈父只是让他练琴,其实本身并不懂音乐。

    陈纪衡任手指在琴键上砰砰敲打,每个音符都准确无比,却又毫无感情。这首献给爱丽丝他烂熟于胸,睡着了也能一丝不错地弹出来。这是陈父陈母让他在同事一阵流畅悠扬的钢琴声,叮叮咚咚地从陈纪衡的指间流泻而出,充斥着家中六十平方米的空间。

    今天是周末,暮春的风夹杂着野草的清香,从敞开的窗户中自由自在地飘进来,漫不经心地在陈纪衡的头上盘旋,遂又倏然而去。

    陈馨去补课班了,经常加班的陈父今天竟然在家休息。陈纪衡机械地敲击琴键,思绪早已飞到不知名的远方。

    陈纪衡不喜欢弹琴,甚至可以说钢琴是他这辈子最厌恶的东西。可也就是钢琴,填充了他从4岁起到现在为数不多的业余时间。原因是陈母觉得,孩子都应该会一样乐器,能够培养他们的审美情趣,陶冶情操。所以陈纪衡学会了钢琴,而陈馨则是琵琶。

    陈馨到底对琵琶有多热爱,陈纪衡也猜不出。那个丫头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不把情绪挂在脸上,也许她和自己一样厌烦,但她绝不会表达出来。

    陈纪衡也不会,为什么要表达表达也没用,除了挨罚之外别无其他。天知道陈纪衡痛恨钢琴甚至有曾经要用斧子把它劈成碎片的冲动。

    可也只是冲动而已。

    如今,陈纪衡在钢琴弹奏中发现一种很特别的乐趣他可以不受控制地自由畅想,天马行空,得到短暂的休憩。反正陈父只是让他练琴,其实本身并不懂音乐。

    陈纪衡任手指在琴键上砰砰敲打,每个音符都准确无比,却又毫无感情。这首献给爱丽丝他烂熟于胸,睡着了也能一丝不错地弹出来。这是陈父陈母让他在同事同学面前最常弹的曲子,因为听过的人多,容易引发共鸣,所以也便俗不可耐。

    陈纪衡脑子里却在想最近发生的事情,被人告状、报复数学老师、结交孙建军、偷卷纸、检讨大会。一幕幕如惊险刺激的轻喜剧,陈纪衡不能否认,他在其中得到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快感。

    记得曾经在书上看过,衡量一个人真正的性格,要看他在知道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的情况下会做什么。

    陈纪衡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做什么作恶无一例外。反倒是另外一句话让他深有同感,那就是“人一旦有了超乎常人的能力,第一个想要尝试的事情,肯定是犯罪”。

    在明快欢乐的气氛下,陈纪衡弹出最后一个音符,轻轻吁出口气。忽然听到电话铃声响,陈纪衡走过去拿起来,听筒里意外地传出孙建军的声音“喂,我想找陈纪衡。”

    “我就是。”

    孙建军高兴起来“哈哈,就猜到你小子一定在家。”

    陈纪衡勾勾唇角,事实上他不在家的时候更多,今天也算巧了“找我什么事”

    屋子里传出陈父的问话“是谁”

    陈纪衡掩住话筒,高声回答“我同学,问物理补习班上课时间。”

    “哦。”陈父不再言语。陈纪衡松开话筒,问道“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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