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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苏湛 第12节

作者:容子行行 字数:32806 更新:2021-12-22 14:22:29

    苏泛坐在车里,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头猛兽随着车子在漫无边际的茫茫黑夜里奔驰着,他按捺着心中又惊又怒的翻滚,将车窗开到最大,任随灌进来的夜风让自己冷却下来。

    车开到半路在出事地点停了下来,照明灯已经打了起来,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苏家开出去的那几辆车子他是一眼认了出来,正横七竖八地卡在密林中间的路上。周围正守着两拨人,一拨是苏家的,一拨是穆家的。

    路边整整齐齐地码了两排尸体,一排是随着苏湛出去的护卫,一排是夜袭的那伙人。苏泛一具尸首一具尸首的看过去,二十六个人,死得干干净净,包括自己留下来照顾阿湛的那个小副官。

    苏泛站起身子,只见穆天璋正坐在大石头上给自己点烟,神色是平静中带着肃穆。

    “都死透了,问都没得问。那边几个是从树林里拉出来的,应该是枪战的时候打死的。”穆天璋低头狠狠吸了口烟,长长地吐出烟雾这才说道。他复又抬头望着苏泛面无表情的脸接着道,“不过,我把这一带都搜遍了,没有找到阿湛。”

    “没找到是好事。”苏泛淡淡地说道,“能找到的只有是尸体了。”

    苏泛跨过拦在自己面前的石头,同时走向自家那台经过改装的防弹车,上面已经是坑坑洼洼都是被子弹打出来的痕迹,车内倒是干干净净没有血迹,苏泛松了口气,想来弟弟应该是没有中弹。只见车座旁边却是遗漏了一只鞋子,苏泛一眼就已经认出来那是阿湛穿的。他只觉得心头一揪,弯腰将那只鞋子捡了出来。

    “这群人的样子,都是泰北那边的,看着应该像是雇佣兵,亡命之徒。”穆天璋起身走到苏泛身边说道。

    苏泛手里捏着一只鞋子,回头用毫无温度的眼神在穆天璋面上望了会儿,阿湛是从穆家回来才出事的,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然而他实在找不出穆天璋会对阿湛不利的理由,于私,他知道弟弟和穆天璋是从小感情就算好,穆天璋还很喜欢他家小弟,当然也许这种喜欢是不值一钱;于公,穆天璋是没有如此胆量敢同苏家公然作对,也许野心会有,然而实力不足。

    穆天璋微微笑着歪着头吊儿郎当地说道,“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呢,苏湛走的时候,我不放心,有派人跟着。他们火拼的时候,对方人数众多,我派人出去只是为了确保苏湛是平平安安到家,所以那三人见了那阵势是连忙回头找救兵了。只不过我到的时候,这里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是我疏忽了。”苏泛“砰”地一声将车门关上忽然冒出一句话。

    “放心吧,阿湛应该没有性命之虞,真是打算要他的命的话,那躺在地上的人里就会有他了。不杀人,只捉活得,无非是有利可图。”穆天璋将视线落在苏泛手里的那只鞋上。

    这个道理苏泛当然懂,苏泛只觉得穆天璋果然是天生不会说话,安慰人的话在他嘴里一转,倒是让人真是够嘴欠。

    苏泛冷笑了下,“不管是寻仇还是图利,我都奉陪到底。”

    苏湛只记得当时自己是被枪指着头,倒是没有直接一枪打死,却是被人用枪托砸了后脑勺直接晕过去的。然后他是疼醒的,脑袋疼自不用说,还手疼他是被人绑了手悬空吊了起来,同时眼睛蒙着黑布,陷入一片黑暗混沌中,不知道天到底亮了没有。

    苏湛安安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知道自己目前是死不了,故而决定不浪费心神老实呆着。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他一个人人眼里娇生惯养的苏家二世祖,唯一做的事情是在外面读书,把他绑了过来,无非是用来威胁苏家。至于到底处于何种目的那就因人而异了。

    苏湛静静地被吊着,心中却是想着十年前的那场绑架,觉得历史果然是惊人的相似,想起当初他和苏泛在学校里还没读了三天书,苏泛救下自己却被人绑了去。也不知道小孩儿当时怎么熬过来的,一个十岁大的小娃娃某人倒是不惊不怕,居然还有心思回忆小时候就很勇敢的苏泛,同时心想要是能安然无恙地回去,定要老老实实地呆在苏泛身边并且少同他作对,被人这么绑着的滋味着实是不好受。

    没一会儿房间里响起纷繁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进来了。当中一人走到了苏湛旁边,笑着说道,“苏二少,不好意思把您请到这种地方来了。”

    苏湛心下一惊,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是他,故而很诧异地一撇嘴道,“穆威”他不知道穆威是脑袋坏了还是丧心病狂了,居然做出这种蠢事,“你就是这么请我来的”他更是觉得世事难料,比如上一世可以和苏泛争锋相对到两败俱伤,这一世他们是情深似海的兄弟,是可以抱在一起接吻的恋人;上一世,穆威是到最后唯一一个肯拉他一把的朋友,这一世他第一次被绑架,居然也是他。

    “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那哥哥。他抢了我的东西不说,居然还站在穆天璋那小子那边。所以呢,你倒霉就倒霉在有这么一个哥哥上。”穆威愤而说道。他和苏泛交涉过,然而狡猾的苏家大少爷却是将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反咬一口说他是蓄意挑衅。而不追回来这批货,只会让老头子越来越瞧不起自己,生生被穆天璋追了上来。

    “穆天璋有你这么个哥哥也挺倒霉的。”苏湛随口说道。

    “你”穆威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注意力一转,却是被眼前苏湛赤着的右脚给吸引住,也不知道右边的鞋子是什么时候掉了的。穆威当然知道苏湛是好看,可是没想到苏湛却是从头好看到了脚趾头赤裸着的一只脚白皙如玉,骨节分明,修长秀气,甚至上面的血管都能依稀分辨出来,五只脚趾头圆圆润润得并排着,倒是衬得粉嫩可爱。穆威喜欢美人,更喜欢美人的美脚,顿时是被苏湛这么一只脚给夺了心神。

    苏湛只觉得自己的脚被一只手抓住了,而那只手宛如一条粘腻恶心的蛇在自己的脚面抚过,停在脚踝处被攥在了手里。

    “苏二少这脚长得不错”穆威的语气是暧昧不已的暗示。

    妈的,穆威这个变态习惯还是没改掉,苏湛怒起却是直接换了另外一只脚踢了上去,不偏不倚倒是正中穆威的鼻子,登时穆威就差点被踢翻,身后的手下是连忙扶住了。

    穆威捂着鼻子怒骂道,“惹怒我没有你好果子吃,我不杀你,但是可以让你缺胳膊少腿,苏二少,我劝你乖乖的。等我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也许能考虑放过你。”

    “穆威,你最好知道,我要是缺胳膊少腿,苏泛能让你死无全尸。”苏湛淡淡地说道。

    “哈你们知不知道咱们这苏二少可是价值连城,我可只跟苏泛要了五千万dor。”穆威自从听了他的参谋长建议之后,谋划了很久,决定将损失从苏湛身上补回来,然而方才的一踢却让他心里的邪念蠢蠢欲动,“所以我不仅要美元,还要人。来人,把苏二少给我放了,扒了他的衣服”

    苏湛知道穆威是个荤素不忌的,并且很有穆百的遗传心狠手辣,残忍冲动,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情,正打算出言周旋却是响起了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

    “大少爷我们把自己的那份钱要回来就够了,绑了苏二少本来就要得罪苏家,如果罪上加罪这缅北的平衡虽然维持很久了,苏家也许就要不顾一切地打过来的,他们有枪有人,望大少爷三思啊。”说话的正是跟在穆威身边的老参谋长吴展鸿,他曾经也是国民党残军的一员,只是后来投奔了穆百,跟了老子又跟着儿子。

    穆威对这个足智多谋的毕参谋长很是尊敬,也是愿意听他的劝告,只好愤愤地说道,“妈的,等我把穆天璋和苏家都灭了,这个仇非报不可哼给我看好了”随即甩门而去。

    吴展鸿是个瘦削然而精神矍铄的老头子,脸上的皱纹如同脑子里的心思一样多而复杂,他一言不发地望着穆威远去的背影,随即缓缓抬头看了眼吊着的苏湛,清了清嗓音闷声道,“看好了,该吃吃,该喝喝,伺候好苏二少。”

    “从嘉,你跟了我多久了”苏泛坐在书房的大木椅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木椅的扶手上,一只手却是玩着手里的那串佛珠,不动声色地问道。

    严从嘉跟着苏泛从二少被劫的地方回来,就这么一直站在书桌旁,苏泛在书房里静坐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站得腿麻,“大少,从嘉跟了您十年了。”

    严从嘉看着苏泛板着的面容隐在光影交错间,是少见的冷硬阴冷。突然又想起站了一晚上时生出隐秘而阴暗的念头要是可以的话,二少最好是再也不用回来了。

    那么就不会有人对大少具有这么强大的影响力,大少依旧会是从前的那个大少,带着他风里来雨里去,这十年来他是跟着苏泛长大,被苏泛带着出来做事做人,亦师亦兄亦友甚至是亦父。他没了父亲,二少也不在,他们两人在外面闯荡的时候甚至有些相依为命的味道。然而苏湛一回来,这一切的平衡却被打破了,甚至大少如此迷恋自己的弟弟,要是传出去的话,会直接毁了大少。

    他希望自己这次是无心栽柳,即便受到再大的惩罚也无所谓。

    “是,刚好十年,阿湛走了多久,你就跟了我多久。”苏泛接着说道,“阿湛不在,我把你当弟弟疼。”

    苏泛说的是云淡风轻,然而严从嘉听到这里却已经是心惊胆战,登时两条腿跪了下去,甚至因为麻了太久一时没跪稳双手撑在地上,“大少对从嘉的爱护和栽培,从嘉从来没忘过。”

    苏泛坐了大半夜,从夜色沉沉坐到晨光熹微,此时他迎着早起的第一缕阳光悠悠地站起身来,一手执着佛珠,另外一只手却是拿起了一直放在桌面上的勃朗宁缓缓地对上了严从嘉的额角,叹道,“从嘉啊从嘉,我从小带你长大,就连阿湛都没如此照顾过他。可你对不起我,军工厂的技术人员,是你故意放走的”

    苏泛不傻,他坐了一夜将事情理了清楚,他在军工厂的时候就有所怀疑。

    “大少,我没有”严从嘉倒是真没想到自己来了这一出却刚好让人抓住机会将二少给绑了去。

    苏泛却是手一垂看也不看地扣动了扳机,“砰”地一声枪响直接打在了严从嘉撑在地板上的手。

    65、

    苏泛却是手一垂看也不看地扣动了扳机,“砰”地一声枪响直接打在了严从嘉撑在地板上的手。

    鲜血从掌心蔓延开,严从嘉疼得要抽过去,“啊”地一声惨叫之后,却是生生将那疼痛尽数咬在了牙里,然而身体却是撑不住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苏泛有分寸,知道那不过是一个贯通伤将手掌打了个对穿而已,等皮肉一长好伤口愈合自然也能好起来。他冷冷地望着地上攥着手腕疼到发抖的严从嘉,心下只觉得一片冰凉,难道自己真的是养了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么

    可严从嘉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不点时成天跟着自己,阿湛还在的时候那小子打小就皮动不动就把严从嘉逗得哇啦掉眼泪,然而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心眼不坏,就是调皮任性;到后来两个人漫长的十年他提携栽培严从嘉长大,感情不能不算深厚,谁都知道他苏泛身边的第一人是严从嘉,而严从嘉也是跟着他生死攸关地闯过来的,不离不弃。苏泛知道严从嘉对自己是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然而苏泛想到此处眼里带了疏离,沉声道,“小嘉,你现在怎么学坏了,对我撒谎。”

    书房里是子弹的硝烟味儿和淡淡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弥散开来,严从嘉觉得自己仿佛被仍在火里炙烤着痛得是死去活来,然而这疼痛却是又激发起他的倔性,在他短短不到二十年的人生里大半的时间是跟着苏泛活得,他只觉得大少像是一株笔直的参天大树,而自己缠着这棵大树活出了惯性和依赖。大少看着是个脾气好、好相处的,可只有他知道,淡泊温润的大少才是那最冷清冷情之人,杀人打战密谋安排诡算,苏大少做起这些事来,并不会比品茶作画读书沉重多少,是一贯的云淡风轻悠然自得。

    他欣赏这样的大少,崇拜这样的大少,甚至愿意活生生活成盘在大树身上的藤蔓。可现在不一样,这棵拔地而起、傲视群雄的参天大树要长歪了,要随着一朵娇生惯养出来的、空有其表毫无建树的花跑了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而且这朵罕见的美丽花朵,像所有的漂亮东西一样,有毒有刺,大少要是采了这朵花,只会中了毒扎了手。

    “大少,小嘉从始至终,只对您一个人忠心耿耿,绝无背叛之心。”严从嘉咬着牙说道,“真要背叛,三年前在清莱,去年在中缅边境,我早跑了,没必要冒着枪林弹雨的危险听从您的安排,三番两次地生来死去。”

    苏泛一言不发地听着,冷冷地打量着严从嘉疼得额头冒出湿淋淋的冷汗,他知道严从嘉听话,从一个听话的好孩子长成了听话的好少年、好青年,自己一路看着他长大严从嘉会不会有二心什么时候有二心,他不可能不清楚。

    但是这件事已经牵扯到生死未卜的苏湛,苏泛不得不硬起心肠。在苏湛面前,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包括他自己,更何况是严从嘉。

    “这么说,你还是不愿说实话了”苏泛将枪收了起来,蹲下身子,看着严从嘉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苏泛清俊的眉目笼罩在晨光里,是说不出的温润光华,清澈如水,然而神色却是冰冷如寒夜。严从嘉努力地抬起头来,看着熟悉到早已不能再熟悉的眼神,毫不犹豫地说道,“大少,小嘉只说一句话,我绝无背叛苏泛之心,否则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苏泛伸出手来擦了擦严从嘉鬓角的冷汗,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小嘉,这句话我信。”他说不会背叛自己,但是苏湛呢

    他知道自己弟弟对严从嘉似乎是不大感冒,小时候调皮捣蛋似的欺负过他,长大了也看他不太顺眼;而严从嘉对苏湛也仅仅是理应有的恭敬而已,冷淡的恭敬。

    严从嘉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受了连累,他放走技术人员不假,但绝无里通外敌绑走二少爷的心思,然而鼻息间呼吸着硝烟和血腥气,他咬着牙齿不想吐露真实的心意,总归大少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打死自己。大少的秘密和自己的心意,他不愿也不想戳破。

    苏泛瞧着严从嘉是死咬着嘴倒是一脸自己被冤屈的模样,知道今天这一场是足够他受得了,他向来懂得慢慢磨刀的道理,故而并不打算再在严从嘉身上多做纠缠,随即叫人将严从嘉关到地牢里去。

    探头探脑的几个副官将严从嘉带了下去,并且个个都觉得万分不可思议,这苏家是一下子发生了两件大事二少半路回来的路上被人劫持了,另外就是,严副官居然在大少那里吃了枪子儿前者自不必说,谁都知道大少最宝贝这个弟弟,瞧那阵势是恨不得把他当做菩萨一样供起来,后者虽然只是个副官长,可哪个副官长在主宅里还能有自己的房间,那是放在大少面前亲自带大的,简直活成了大少的弟弟。因为前后两件事接连发生,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谣言飞起。

    然而众人眼瞅着大少爷没了往日的风度翩翩神采逼人,却是一副阴郁冷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阵势,是更加不敢造次,一时之间苏宅没了往日的安宁平静,人人都是惶惶不可终日。因为如此过了三天,苏二少是毫无消息,一点动静也无。

    绑走苏湛的人的确是流窜在泰北的一队雇佣军,拿钱办事替人消灾,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苏湛失踪的当天晚上,苏泛就已经派出人马搜索这群雇佣军的痕迹,虽然,他心知肚明,这么一只蚂蚁一般的小土匪是没有胆量和苏家作对的,唯一说得通的就是背后雇佣他们的人。

    泰缅边境茫茫热带雨林、山脉重峦叠翠,一下子去追踪一只几百人的小队伍并不容易,然而一言不发但是气势比雷霆暴雨还要吓人的苏大少却是将整个金三角翻了个遍,硬是在通往泰北的一座小山坳里将这只雇佣军伸爪按住。可连首领到小兵都死绝了,还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出面的雇佣者明显也只是个小人物。

    苏泛处理掉这只雇佣军之后连夜从山里骑马加汽车地赶回来,一大早去地牢里看了严从嘉,好端端一个人受了枪伤,被丢在暗无天日的牢里饿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铁打的人也是受不了,伤口处已经开始感染发炎了。而严从嘉似乎打算和他打持久战,任他如何威逼利诱,都是死死咬定他对自己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然而一提及军工厂一事,严从嘉只沉默不语,最后只说大少您看着办,反正我也是您养大了,死也死了,但二少的事情是绝不能算在我头上。

    苏泛对着似乎着了魔一样倔强起来的严从嘉,加上日夜奔波有些疲惫,而苏湛音信全无生死未知的这三天更是让他觉得如同度日如年,每一秒钟都是煎熬。他在书房里悄无声息地坐了一会儿,猛地是打开门准备回了二楼苏湛的房间。

    “大,大少”替了严从嘉守在门口的李成峰见了一夜未睡面色并不好的苏泛差点没吓得撑不住疯子,任谁见识到了昨晚的人间地狱之后也无法安然面对那场炼狱的制造者。大少昨晚是让人将那群雇佣军的首领一刀一刀活剐了逼问,及至生生割了几百块肉下来,人骨架子都要成形出来之后,那人才断了气。而苏泛只是用手帕咽了口鼻,挥挥手将所有人推到沼泽地里喂鳄鱼蚂蝗去了。

    “我去二少房里睡一会儿,有事情记得马上叫醒我。”苏泛揉了揉眉间说道。

    苏泛熟门熟路地摸回了苏湛的房间,说是苏湛的,可自从苏湛回来之后自己也几乎都是睡在这张床上。他掀了被子,床上正放着弟弟换下来的睡衣,这小子习惯不好,换了睡衣总是乱七八糟地藏在被窝里。他拿过这套还没洗过的睡衣是直接盖在了自己面上,天地一下子暗了下来,呼吸间满满都是苏湛的味道是奶香夹杂着刚长大的少年干净爽朗的气息。

    他不敢想象苏湛会遇到什么意外,只要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泛就觉得心都要缩成一团,毫无生气。可他得撑着,把苏湛救回来,晚上还要打个电话给在清迈的父母蒙混过去,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吴参谋长,你说,这都过去三天了,怎么还没跟苏泛提意见呢咱们早拿钱早做事的好老子我等得都快没耐心了”穆威藏在深山老林的一处竹楼里,他向往都市的繁华,美女美酒,然而为了藏住苏家二少爷,他只能躲在这里喂蚊子,陪着他的只有一群糙老爷们。

    “威少,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咱们绑了苏家二少爷,了无音讯地藏上他个天,既然那苏泛如此宝贝这个弟弟,也同样熬上他个天,到时候一得消息还会想七想八地犹豫么,还不是快快地过来交钱赎人。把一块肉放在老虎面前,能看不能吃地逗上几次,还不愈发觉得这肉香又好吃,扑上来抢回去都来不及。”吴展鸿笑着替穆威倒了一杯茶说道。

    穆威给自己灌了口冷茶,勉强压下火,也觉得参谋长说的是有道理。他当然知道苏湛是块又香又好吃的肉,可自己也同样是只能看不能吃。于是这几日他是上天两头地往楼上跑,时不时地亵玩逗弄这个皮嫩鲜美的苏二少,可惜,瞧着是个漂亮的小白脸然而脾气不大好,每次都能弄个两败俱伤回来。

    一想到苏湛冰冷着脸,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一脸不屑的样子,愈发显得整个人是不可亲近得好看。穆威有些贱性,偏偏又爱去撩拨,这会儿又起了心思,茶杯一放又打算上楼。可惜他忘了,老虎逗久了,却有可能连肉带人地都要扑回去。

    吴展鸿瞧着穆威不怀好意的笑容,眉头一皱,却是按下了穆威的手道,“威少,我瞧那苏湛昨天开始是有些不对劲儿,您就少折腾了。”

    穆威是绝不愿拂了吴展鸿的意思,因为生怕这个参谋长带着人脉投了穆天璋的阵营,格外礼待之余也是格外听话,只好愤愤点点头,自己找乐子去了。

    苏湛一听门响,是立马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然而他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儿,自从昨晚上被穆威闹腾了一阵他奋力反抗之后,头上的伤口让他开始发昏,并且觉得胸闷气短,明明三顿饭都有吃饱,可就是觉得疲乏无力。故而一见到来人是吴展鸿并不是穆威之后,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着实没有力气再和他战一场了。穆威简直就像只随时发情的猴子似的,时不时地就要来撩拨他一下,苏湛则恨不得将他那玩意儿直接剁下来。

    好在穆威还算有所顾忌,但凡他开始死命挣扎也就放了手,因为面前的这个吴展鸿似乎并不赞同穆威这么为非作歹。并且吴展鸿对待自己还算好,他让人把自己放了下来只绑着手和脚,甚至还让自己吃饱饭,保持干净,苏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吴展鸿瞧着脸色苍白的苏湛觉得有些不大好,这里的军医就是医治一些皮肉伤比较在行,昨晚量了苏湛的体温之后只当做是发烧随意开了些药,现在一看果真是个庸医,因为脸色瞧着比昨晚还难看了。吴展鸿观察了苏湛一阵,也同他的顶头上司一样感慨苏正刚那样的丘八居然生得出这么俊秀漂亮的儿子,大概凭着这张脸就能一辈子活得安逸。

    他心想,好像是等不下去了,若有所思地观察了苏湛许久,吴展鸿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又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苏湛很是无力地睁开眼睛,沉沉地吸了口气,只觉得吴展鸿像只老谋深算成了精的老狐狸,穆威在他摆弄下倒像是个傀儡。

    在苏湛失踪的第五天早晨,苏家上山的关口处倒是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包裹。而包里是苏湛那天晚上穿的另外一只鞋子和一封信。

    信的意图很简单,要两千万的黄金加现金支票以及价值三千万的武器装备来换苏家二少爷。

    穆天璋无奈地举起双手朝苏泛道,“我真要是和穆威一伙儿的,那我绝对不敢过来了。苏大少,你次次都爱用枪指着我的头,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苏泛冷冷地盯着穆天璋,他知道他们兄弟是你死我活的阵势,然而他现在是看到姓穆的,都有拔枪的冲动。

    “穆威已经知道上次是我们合伙抢了阿爸交代给他的货,你和我他没办法寻霉头,只好挑软柿子捏,找上了阿湛,也算是他的做事风格了。”穆天璋说道。

    “货我要,人我也照样要回来。”苏泛缓缓地说道,“他有这个胆量把阿湛当软柿子捏,那也得有胆量死。”

    “放心,穆家会给个交代的。阿爸已经让人去找他了,但是穆威带着半数人马躲在外头,不肯露面。”穆天璋微微笑了下,伸手移开苏泛的枪说道。

    66、

    穆天璋和苏泛像是阴谋家似的在书房里长谈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苏泛将早上收到的鞋子和那天晚上带回来地摆放在一起,瞧着地上的一双鞋,这才略微放了心。比起生死未卜地了无音讯,这种收到绑架勒索的消息反而使他定下心来,穆威的目的很简单图财而已。他无意去指责这种行径,因为他也没光明正大到哪里去,前段时间的确是他和穆天璋暗中勾结抢了穆威的一批价值千万的东西。然而将主意打到苏湛的头上,却是犯了他的大忌。

    苏泛的面上是一片冰冷,十指交叉地放在偌大的桌面上,心里已经开始做起了各种盘算。

    地牢的门被打开,一股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苏泛让手下留在外面,独自一人走了进去。这里头目前就只关着严从嘉一个,对于自己从小带大的这小子,他是没什么好害怕的。苏泛瞧着和和气气,其实折磨人的手段是层出不穷,然而他并不打算将那些手段用在严从嘉身上,十年的朝夕相处自然是不假,更还看在严从嘉的父亲的份儿上。当年那支带血的竹蜻蜓他是一直珍藏着,那是少有的几份对他的真心实意之一。

    严从嘉蜷缩在角落里,一听门响正以为是有人来送饭了,他刚想再次请求来人向大少通传一声,没想到苏泛却是突然出现在地牢唯一的一道光束里,阳光透过小小的排气窗投了进来,照得那一束光里的灰尘滚滚无影遁形。苏泛是微微眯着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自己,面上倒是一片清明没有任何表情。

    “大,大少”被不理不睬地关押了几天,严从嘉乍一见到苏泛心酸委屈都有,差点没落下泪来,刚一抬脚却是带动了镣铐哗哗作响。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是没有资格再像从前那样站在苏泛身旁。

    苏泛微微垂眼,不带感情地叙述道,“穆威绑架了阿湛向我勒索五千万的钱和东西,小嘉,这五千万里头你能分多少你我二人的情谊值多少”

    严从嘉先是一愣,满脸地不敢相信,他对大少的心意居然拿钱去衡量自己这些年生死追随的忠心,居然拿钱去侮辱他哑然失笑地看了苏泛一眼,心想,自己的这一片心意啊,真真是要被白糟蹋了。可他不甘心。

    “大少”严从嘉顿了顿,“人,是我故意放走的。”

    苏泛脸色一冷,手里已经攥起了杀意。

    严从嘉仰头看着被自己一向奉为偶像似的苏泛道,“可我都是为了您好”

    这次倒换苏泛哑然失笑了,他微微翘起唇角,“为了我好你说,你和穆威里外勾结地窜通起来绑了我弟弟向我要钱,是为了我好小嘉,你真是不学好啊。”

    “大少,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但是我绝对没有和穆威勾结,二少被绑架的事情,我是一点也没有参与。”

    “那你为什么故意耽搁我回家的行程”苏泛冷冷地问道。

    严从嘉下了床,哗啦啦地拖着镣铐挪到苏泛面前,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的手已经开始发炎化脓疼到要没了知觉,然而还是一把抱住苏泛的大腿。严从嘉将头抵在苏泛的身上,叹气似的说道,“大少,您不能二少在一起,不能我只想,我只想让您少和二少在一起,没想到会刚好让穆威钻了空子,从嘉绝对不可能背叛二少,二少是您亲弟弟,你们在一起,有违兄弟伦常”

    苏泛听完严从嘉喃喃自语似的一番言论,眉头一抬却是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苏泛并不觉得自己和苏湛在一起有什么罪过,他不怕别人知道,但是父母尚在,要是自己和苏湛的事情被父母得知

    “那天您和二少从清迈回来,把宅里的人都清空了,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就想去看看,结果”严从嘉说起那天的事情还是觉得尴尬,替自己也替大少尴尬,任谁和自己的弟弟发生这种事情都觉得面上无光。男人,兄弟,简直无法想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大少身上。

    苏泛弯下腰,拎着严从嘉的领子道,“记住,这件事情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严从嘉,不要怪我无情无义。”

    严从嘉却是执拗了起来,未受伤的手也是紧紧搭在苏泛抓着自己的手上,“大少,您想要玩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非得和亲弟弟搅和在一起,兄弟伦常,这是乱伦,会毁了你的”

    苏泛这下是真地笑出声了,他微微眯着眼睛,笑意从幽深的眸子里涌现出来,五官生动鲜明,倒是让人觉得和向来板着一张脸觉得不可接近的苏湛有了几分相像,因为统一有一双睫毛和眼睛都堪称漂亮的眉目,“你错了,小嘉。兄弟伦常,伦理道德又如何为了阿湛我去死都可以,更何况这些俗世伦理,我不在乎的。”苏泛十分轻蔑地说道。他蔑视这世间一切道德准则,伦理规范,比起和苏湛在一起,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苏泛放开严从嘉,视线落在他伤口开始恶化的手上,他并不打算派人医治这只手,就这么烂着痛着,给严从嘉一个刻苦铭心的教训。

    严从嘉愣愣地坐在地上,似乎不太相信苏泛话,他刚开始甚至只是以为大少的确是不想走寻常路和自己的弟弟玩一场而已。可现在苏泛明确地告诉他,不是。他是真的喜欢苏湛,不,应该是爱,因为大少说,为了苏湛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跟苏泛在一起十年,虽说这十年是大少带着他,提拔他,栽培他。可自己的心意呢这十年,他从没有离开苏泛半步过,任何艰难险境自己都陪他闯过来了。而现在苏泛说为了苏湛他可以去死

    “大少,从嘉为了您也可以去死”严从嘉只觉得心口闷到无法呼吸的程度,他以为苏泛谁都不爱,那么没有区别,由他严从嘉陪着苏泛。可原来苏泛不是谁都不爱,自己的满腔情义一番心愿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苏泛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动作像是怜悯可语气却是十足无情,“可我不需要。”

    严从嘉只觉得这句话是比那天打在手上的一枪还疼,因为这是一刀直戳了自己的心窝子。

    穆天璋进了书房,皱着眉对穆百说道,“阿爸,我刚给他的府宅打过电话,但是下人说大哥出去了好几天没回来了。”

    “妈了个逼的,王八崽子难道真的把苏家的小儿子给绑架了”穆百喃喃自语着摸了摸脑袋,一想到如果是真的,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他也不是没想过迟早要把苏家给灭了,趁机一家独大。他这些年以毒养军、以军护毒的效果是非常显著的,鼎盛时军队人马可以达到七八千人,然而苏家经过台湾当局多次撤兵,实力是大大不如十年前。可苏泛这几年靠着不要命似的经营军火居然有了起死回生的作用,也许人马未必有自己多,但是军火装备的实力是绝对不容小觑。

    “那小子都勒索了什么东西”穆百正色问儿子道。

    “据说武器加现金等价值五千万美金。”穆天璋恭敬地回道,“阿爸,要不我亲自去把大哥叫回来。”

    穆百一听这数字,闭着眼睛思考了会儿却是陡然转了心意,苏家的小崽子还在手里呢,“你刚才从苏家回来,苏泛是什么反应”

    “筹现金,准备东西。”穆天璋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苏泛很疼爱这个弟弟的,听说平日里据就是轻易不让他出门。”

    穆百是奸相十足地笑了笑,“我怕他个鸟苏湛还在我们手上呢,不用去叫穆威了,让他放手干。就是这几天你要随时准备好了接应你大哥。”

    穆天璋微微笑了下,看着自己的父亲回道,“好。”

    “妈的,这小子病了三天,怎么就一病不起了呢”穆威瞧着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泛着异样的红,嘴唇甚至有些紫的苏湛,拍了下他的头说道。然而他算是一身蛮力动作也足够野蛮地恰好拍在苏湛头上受伤的位置,一下子却是将苏湛给拍醒了。那被枪托打破的地方原本是给包扎了起来,然而前天他和穆威再次起了冲突,后者是连着血痂将那处伤口硬生生的又扯了开,直接流了个鲜血满头,昏了过去。

    这几来苏湛是睡得时间多,醒的时间少,甚至有时候醒过来也是昏昏沉沉。然而他不愿和穆威浪费心神,只不舒服地呻吟了下又扭头睡了过去,简直就是一副病得起不来的样子。

    吴展鸿立即过来打断了穆威将苏湛摆弄来摆弄去的企图,他看着苏湛的样子也是一惊,因为看起来是比昨晚更糟糕了,但是今天是赎人的日子可不能出点什么差错。

    “好了威少,你再打是真要把人打死了。这个节骨眼儿可不能有什么差池。”吴展鸿严肃着一张老脸说道,“咱们的五千万可是要靠他来换呢”

    到嘴的鸭子又要飞了,穆威满是不屑地瞥了苏湛一眼,虽然这只鸭子现在看起来是又弱又脏又乱,简直没有下口的地方。

    “好了好了,我的参谋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营地布置好了没”穆威转了个话题问起了正事。

    “都布防好了,况且咱们只许苏泛带一百人进营地,区区五十个人是战不过我们的。”吴展鸿笑眯眯地说道,“就是这苏二少看起来不大好,到时候我怕苏泛他”

    穆威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给他打一针吗啡,立马就有精神了。”

    吴展鸿眉头一皱,“这恐怕不妥吧”

    “那你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不管了,等下看到他能站起来就行”穆威嫌恶地瞧了苏湛一眼,只觉得这家伙美归美但是实在是太柔弱了,没折腾几天居然病成了这副模样。

    吴展鸿待穆威走了凑近了苏湛,那二道子军医说这苏家二少爷估计心脏犯了点毛病,但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这几天是全靠着消炎药和抗生素吊着。

    苏湛隐约觉察到穆威是走了,猛地一睁眼却是使尽了全身力气抓住了吴展鸿的领子,断断续续地喘道,“老,老王八蛋,你,你要是,敢在我身上,用,毒品,我直接咬舌头”

    他上一世再混蛋的时候都没碰过毒品,因为这东西是死都不能沾。苏家的军队更是,一旦谁染了鸦片膏子,那是直接活活打死。要是因为被绑架而染上毒品,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更怕苏泛失望难过。

    他知道,这几天苏泛一定很担心自己,甚至能够想象得出他哥哥焦急担忧的样子,必定是眉目平淡只嘴角抿着,因为那人一向是隐忍,照苏泛的性格非得忍出一口血来不可,他不能再惹出更多的事情来了。

    吴展鸿板着脸将苏湛的手拉开,“二少你就放心吧,就是给我吴某人撑着,千万别死了好。”随即他命人将苏湛好好擦了擦脸,露出干净的面目,然而头发和伤口被血痂糊了个乱七八糟近看是一片狰狞,不过总算看着像个人了。

    苏湛只觉得自己被人拖了起来摆弄了好一阵子,又被人架着出了房间,猛烈的阳光直刺在脸上,让他毫无力气睁开眼睛,是疲惫到至极地又昏了过去。

    “穆威,我的人就在下面,你不要和我搞什么花样。钱和武器我都运来了,整整五十大车,你的人自己数清楚。”苏泛身边是空无一人,并且除了手上的一串佛珠更是空无一物,连他平日里贴身的一把勃朗宁都被卸了下来。

    穆威先是张狂地笑了几声,身后跟着一排荷枪实弹的护卫让他胆量十足,而这里是他布防得森严的大本营,更是让他底气十足。

    “怎么样,苏大少,当初我愿意出一笔款子把货给赎回来,你们苏家是欺人太甚推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如何你花了两倍的代价”穆威昂首说道。

    “尔虞我诈,认赌服输,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不过,你要我付出两倍的代价我也愿意,就是,我得先看看我弟弟。如果苏湛有任何闪失”苏泛顿了顿道,“那今天我和你同归于尽在这里陪我弟弟上路,多点人热闹热闹,阿湛也不会觉得孤单。”他掸了掸衣角,云淡风轻地说着,却是让穆威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快因为瞧着苏泛的意思,如果苏湛真有什么,那他的确是会豁出了命绝不善罢甘休。

    “放心,苏大少,我没懂你宝贝弟弟,我只要我应得的东西。”穆威说道。从指挥大楼上跑下了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对着穆威耳语了几句。

    穆威听了消息却是展眉一笑,“我的人已经收到一千五百万美金的汇款了,好好好,苏大少果然是言而有信。来人,把咱们的二少爷给请出来”

    苏泛微微眯了眯眼睛,却是觉得整颗心都要揪到了一块儿,然而再看到那被人架着出来的身影之后,眼里是蓦地燃起了两团火。他只觉得嘴里紧紧咬着的牙都要被自己咬碎,可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已然是攥紧到了发抖的地步。

    67、

    苏泛简直不敢相信被人架着站在不远处的人,是自己亲自照顾了两个多月的弟弟。

    苏湛苦夏,十年未回缅甸,一回来有些水土不服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整日里就爱捧着水果当饭吃,要吃成了一个水果弟弟,然而他看着是可怜可爱又心疼,于是费劲了心思就想让他多吃点甚至亲自下厨也在所不惜;这家伙还在长身体,夜里脚会一抽一抽地疼,又时不时地担心个子长不高,苏湛不知道,自己每夜都是等他睡熟了,一遍又一遍地帮他按摩,每天骨头汤牛奶地伺候着,就这样才把人从单薄的纸片人似的给养高了点养胖了点。结果,没几天,好不容易长出的几两肉被穆威又折腾没了。

    苏泛一开始只觉得被套了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军装短袖而显得整个人空荡荡的弟弟是瘦了不知一星半点,只气得恨不能此时就能一枪把穆威给崩了。然而他定了定心神,才察觉出一丝异样。苏湛被人架着不说,是至始至终地都低垂着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

    苏泛忍着强大的怒意,嘴畔浮起一丝冷笑,“穆威,你说我言而有信,那你呢他人这是怎么了你这是给阿湛下了药”

    穆威倒是大大咧咧地一手抓着苏湛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活着呢放心,我懂规矩,死人不值那么多钱”

    苏泛这才看清了苏湛的面目,然而一颗心也仿佛坠在了冰天雪地里,是彻骨的凛冽阴寒,让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冻住原本白皙如玉的一个人,先前养出的粉白好气色是全然不见,惨白的脸上还有些青痕,额角有鲜血顺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流了出来,红白青交替的一张脸,是惨不忍睹。他又怒又痛到了极致,反而脸上显不出什么表情。

    “喂苏湛,醒了醒了老子可没打死你,不要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哥来赎人了,可以滚回家了”穆威是得意至极,又见苏湛一副半死不活的惨样觉得他这是要给自己找晦气,故而伸手在他脸上啪啪啪地拍了几下。

    苏湛只觉得自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被穆威摇晃了个半醒半昏迷,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是微微睁开了眼睛,他被关在房间里五天六夜乍然见到明亮的光线又登时阖上了眼睛。然而,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在刺目到痛的光线中望见了苏泛的身形,他平时是很少叫苏泛哥哥,因为他知道苏泛喜欢听,所以故意不叫,偶尔高兴了才哼上两声。他忍了许多天,此时骤然见到苏泛只觉得所有的伤痛和委屈都齐齐涌了上来,咳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轻声唤道,“哥哥。”

    苏泛一眼不错地望着分别几天的人,听到这一声“哥哥”,只觉得喉咙间是剧痛所以嗫喏半天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而却是手一颤,佛珠猛然跌落在地上。

    苏泛缓缓地弯下腰将掉落的佛珠捡起,身形一动,只觉得那剧烈的酸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他是怒到极致,痛到极致,两者相交杂的情绪反而让他失常似的微笑,丝毫没有方才气度全失的惊慌失措。

    苏泛笑得毫无温度,望向穆威道,“好了,穆威,东西和钱我都送到了”他顿了顿,视线移到穆威的手上是带了尖刀的锐利,“阿湛我要带回去,人物两讫。”这只手,得一根根把手指剁下来

    穆威觉得苏泛这次是上道,相当地上道,平时对着自己时虽说是笑意满面,可怎么瞧都是一副笑面虎不怀好意的感觉,并且是一副八风不动沉稳如山的模样,可见识到方才他惊得连佛珠都拿不稳的姿态,不禁是得意万分,挥挥手朝手下道,“没问题,快把苏大少的宝贝弟弟还回去。”

    苏泛已是毫不犹豫地上前几步,将被人架着的苏湛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只这一抱,苏泛已经是呼吸力度全失了控制,他甚至怕自己大声呼吸惊到苏湛,然而却忘了控制手劲儿紧紧地将人搂在自己怀里怀里的人骨节突出分明,是要瘦到皮包骨的地步了。他被苏湛硌到了手,苏湛却是被他的用力勒痛了。

    他知道抱着自己的人苏泛,他们多熟悉啊,温度气味触感,苏湛这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对他的一点一滴是如此熟稔,熟悉到即使他不睁开眼都知道是苏泛。

    然而苏泛拥抱的力气失了控制,苏湛痛得皱了皱眉头,靠在苏泛身上是下意识地又囔了一声,“痛”

    穆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兄弟重逢的戏码,先前苏湛在他那里是吃了不少苦头,没想到看着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苏二少却是一声不吭,并且着实是把硬骨头,硬到次次都要扛着和他作对。这没想到被哥哥一抱,倒是跟撒娇似的会喊痛了。

    “哟,这二少和大少看着可真是兄弟情深啊,真让人羡慕”穆威嘲讽十足地笑道。

    苏泛这才意识自己把苏湛抱痛了,平日里相当沉稳处事不惊的人却是无措地松了手,又小心翼翼地抱好让苏湛靠着自己,抬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像小时候自己哄他睡觉,“没事了,没事了,阿湛,我们回去,我带你回去。”

    说罢他将苏湛背到了自己背上,带着刚开开车来的五十个护卫,准备离开穆威的营地。

    苏泛小心翼翼地将苏湛放到车里,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躺好,让行驶中的汽车不至于颠簸到。而他才注意到苏湛的头上有个伤口,只是鲜血和头发已经糊了个乱七八糟,结了一半的痂。他以为是苏湛是被穆威下了药,故而看上去总是有气无力的样子,然而等他低头凑到苏湛面上才察觉到弟弟好像是呼吸不顺畅的样子,像是一口气总是提不上来,进去的气多,出来的气少,一喘一喘的感觉。苏泛心下一惊,摸着苏湛冰凉凉的脸问道,“阿湛,哪里难受”

    苏湛动了动身子却是下意识地要往苏泛的怀里靠,抓着他哥哥的手往自己胸口挪,迷迷糊糊地喃喃道,“心口闷”

    苏泛再想问什么,却见人已经垂着长长卷卷的睫毛靠着自己的下腹处睡着了,是毫无防备宁静温和的模样,放佛像只刚出娘胎的小兽。若换了从前,自己必定是逮着这个机会逗弄一番不可,然而看着苏湛睡得连眉头都紧紧皱着,明显是难受得无法安稳的样子,苏泛只觉得心疼,疼到他也觉得心口要喘不过气来。这是他捧在手心里,恨不得把自己的全世界都用来讨好他的弟弟。看着自己悉心照顾了两个月却被穆威几天就折腾得没了人形的苏湛,苏泛是无风无雨心下一片平静,对于一个马上该死的人,不值得他浪费心思和心情。

    苏泛避开苏湛头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他的头发,既怕吵醒他,又怕碰痛了他,用连自己都感觉不到的温柔与疼惜哄着,“阿湛再忍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再忍忍”

    他想弟弟真是个小孩儿就好了,小孩子虽然也是怕痛怕苦,可是小孩儿痛了苦了会哭,然后大人们就能拿糖果拿玩具哄着骗着,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开来,说不定还能破涕而笑。可他只能不住地让弟弟忍着,虽然在他心里是多么希望能代替他受着,即便是千万倍的痛苦也无所谓。

    下意识地找了个安稳又舒服的姿势,苏湛一手抓着苏泛衣角仿佛生怕掉下去一样蜷缩在他身上,没一会儿又疲惫地睡着了。苏泛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只能催促司机开快点。

    霸道的路虎在不算平整的公路上风驰电掣地行驶着,卷起风尘滚滚,离穆威驻扎的营地是越来越远。待退出一定距离之后,苏泛一行人这才停了下来。而他带过来的二师也是停在了此处,当然虽说是一个师却并没有达到师的人数,然而二师却是苏泛一手培养起来的,简直相当于他的王牌配备得都是相当精锐先进的武器装备。

    苏泛将苏湛轻轻地托起在底下垫了一个小枕头代替自己的大腿,探身出来了车门,整个人气质一转,对着苏湛的温柔已经卸下。他绷着一张脸,清俊挺拔的眉目已是戾气点点,语气是斩钉截铁般的强硬冰冷,“李成峰,把枪给我。”

    李成峰是一听是立即将配枪递上,而苏泛接过枪,对着两个团长下令道,“开打。”他面无表情地缓缓朝天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犀利的枪响,训练有素的苏家兵得了令,原地整装待发准备开拔他们不是来护送大少赎人的,确切的说就是来打战的。

    苏泛胸有成竹地放下枪,冷冷地想到他会让穆威有钱没命花。

    苏泛放心地放自己的两个团长直接去攻打穆威的大本营,而自己则抱着苏湛继续往苏家赶。等到了家,苏泛亲自抱着弟弟上了楼,苏家的家庭医生早在房间里守候着。

    林医生将苏湛翻来覆去的检查了遍,头上的伤口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还算好,可是奇怪的是二少倒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用听诊器听了半天,具体是什么毛病他也不敢断定。因为此时二少爷像是只剩半口气一样地躺在床上,大少爷更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仿佛这躺在床上的要是稍有差池,他就能拔枪把自己崩了。林医生汗多,加上很是紧张,没一会儿就不时地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帕擦擦额头的汗。

    这才发现放下听诊器对苏泛说道,“大少,我建议将二少送到清迈那边的大医院去。二少头上的伤口只是皮肉伤倒是没什么就是这心脏,二少的心脏好像”

    苏泛乍一听到苏湛的心脏出了问题,惊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他一把拉过林医生的手帕示意他不要再擦了,沉着一张脸问道,“林医生,你做了苏家多年的家庭医生了,说话要负责。阿湛平时活蹦乱跳的,心脏哪能有什么问题”

    林医生愈发紧张了,颤抖着说道,“大少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二少刚出生不久,还有两三岁多的时候反复发作过小儿心肌炎,先天心脏就不好,我怕这次也是心肌炎复发了,但是具体是哪一种,我也不敢断定”

    苏泛回苏家的时候,苏湛已经渐渐地长健康了,他知道苏湛小时候简直就是个体弱多病的娇娃娃,但是除了经常感冒发烧之外,没有多大的毛病,他并不知道苏湛还有这一层缘由。难怪小时候大妈倒真是像照顾个小女孩儿似的恨不得把弟弟关好,然而苏湛是一贯调皮,全家上下都拿他没办法。

    他站在床头,在苏湛睡得出汗的额上摸了摸,转身对李成峰道,“准备准备,启程去清迈。”

    而与此同时,正在大本营里洋洋得意地欣赏着自己战利品的穆威,却是被苏军来袭的消息给打了个愣头,然而,凭他对苏泛的了解,知道这么容易让自己得手绝对不是苏泛的做事风格。

    穆威一摸脑袋,就连骂人的语气都和穆百十分相像,“妈了个x的,老子就知道苏泛不是个好东西他那五千万算是连本带利还我的,老子还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他弟弟,也没拿他怎么样啊居然转身就要打打就打,我怕他个鸟”

    因此,早就做好布防的穆威倒也不算多惊慌,是即刻下令出击迎敌。

    苏军二师是直接往穆威的大本营不要命了打,不一会儿枪声和炮声就密集地响起,在缅北的原始山林里像点炮似的轰隆隆炸开了花因为大少放话了,打赢了活着回来的,一人一千美金

    穆威自以为自己得了苏泛刚送来的武器,就能立马拿着他给的枪去打他的人,然而枪是好枪,也能用得起来,炮是好炮,并且太好了,没有经过训练的毒枭军阀的队伍没几个人用得顺手。故而虽然他们在地理位置上占了极大的优势,但是并没有将来犯的苏军打得退回去。

    而苏泛特意配备的坦克和装甲车倒是让二师如虎添翼,像霸王似的在前方开了道,是一副直捣黄龙的气势。

    穆威扛了他的卡宾枪,带着他的嫡系队伍,是准备再往后撤退,并不是他不打算打,而是不打算用他的嫡系队伍去当枪使用。况且,这一带全是穆家的地盘,再往后退,还有一个大本营,有了这批武器和那钱,他还怕招不到人么

    穆家的队伍拉着东西是能撤则撤,全然不怕苏军追上来,地势环境是他们熟悉的,后面退到后面还能有增援,穆威倒是更希望苏家军能追上来,引君入瓮般地打个正着

    穆百挂了电话,已然知道穆威和苏家果然是打起来了,他此前被苏家压得够久了,心里是憋着一股气,并且一家独大的诱惑实在够大,能打败苏家当上缅北金三角的霸主,那是意味着更强大的军队,更大片的领地,以及更多的财富和权势。

    “打就打我们也尽全力去打那小子做生意头脑倒是很精明,打仗不如他老子我就不信了,还打不过一个毛才长齐没多久的臭小子”穆百阴狠地说道。

    穆天璋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急于回应父亲的一番言论,这有什么好打的呢他犯不著在这一点上得罪苏泛。只是这一盘棋下了这么久,最后收尾的关键部分是要来了。

    “天璋,通知吴参谋长回来,顺便,你和我一起,带上人打苏家去”穆百说道。

    穆天璋只是笑,然而面色一转,一双眸子如鹰般地叼住了他父亲的一举一动,神色已经偏于阴冷。

    他哪里真能让穆威回来呢绝对不可以。

    68、

    苏泛摸着弟弟已经被剃了干净的脑袋,伤口处已经被包扎好了,缠了一圈白色的绑带散发着浓重的药味儿,他的手指沿着一圈绷带轻轻摩挲过去,满心只有失而复得的感激和后怕

    医院说幸好送来得及时,苏湛的确是又犯了心肌炎,而病发的原因很简单,头上的伤口没有处理好感染了细菌,感冒发烧引发了病毒性心肌炎。苏湛送到医院的时候情况是相当危急,因为拖了几天,心力衰竭心率不正常等一些并发症已经很严重了,而苏泛以为苏湛一直昏昏沉沉得想睡觉也不是因为疲惫,是的的确确要休克了。

    相反,昨天晚上他在手术室外等着,望着“手术中”的那盏红灯,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双手合十放在鼻间,心情还比现在更平静。不是祈祷,也不是害怕如果阿湛抢救回来当然是谢天谢地,如果苏湛真的离自己而去,那也无所谓,因为连苏湛都失去了,那他就是无所畏惧的了,包括死亡。

    因为他不会独活,就像他曾经告诉苏湛的那样。

    苏泛的手指游走过额角、眉心、睫毛、眼睛,停在苏湛戴着的氧气罩上,穆威的人应该是替他擦过脸,然而擦得是不甚干净,青的红的乱七八糟,简直像是个出去跟人打了一架的淘气包。“简直要成花猫脸了”苏泛笑了笑,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下脸上的一处伤痕。而后抬起苏湛的一只手,发现那指甲不仅长长了,里头糊满了不知是血迹还是泥土黑黑的东西,手心倒像是抓过煤似的脏。当然,他知道苏湛现在全身上下是没一处干净的,抱在病服里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让略带洁癖的某人醒了,非得横眉怒目地发点少爷脾气不可。然而昨晚抢救都来不及,他也顾不上这些,等人终于出了手术室,苏湛是直接睡到现在。

    苏泛有心替他擦擦,但是又生怕将人吵醒了,索性由着小脏猫这么躺在床上。然而他并不嫌弃苏湛现在是又脏又乱,味道还不大好闻,他弯下身子侧了头,小心翼翼地贴着弟弟的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感受到那颗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不一定多么健康有力,然而却是鲜活的,充满生机的。

    苏泛像是又确定了苏湛还活得好好的似的,满意地微笑了下,重新坐回床头的椅子上去。他在床边坐了一整夜,此时也不嫌累,心思已经转到别的地方去了等下该怎么舒舒服服地让苏湛干净下,还不能洗澡,但是擦一擦还是可以的;瘦成这样没办法一下子补回来,等这小子醒了该给他弄些什么吃的

    他要把这几天弟弟受得苦都补偿回来。

    苏湛的心脏说来是没有大问题的,只是因为拖了好几天,在穆威那里吃不好睡不好不说,还受了些折磨,这才把小问题拖成大问题。故而得到及时的救治之后,病情很快稳定了下来。他是又病又累地被穆威折腾几天,堪称心神俱疲,并且意识到自己是得救,索性是放开了心思睡。除了中间打针吃药醒过来几次之外,是恨不得连眼睛都不睁开。

    而苏泛则在这间病房里把自己忙成了一头耕牛,一会儿是要看着苏湛,明知道他是没有什么事情了,然而一下不见他就觉得不大安心,还要和医生探讨苏湛的病情,并且是结结实实地接受了一次心肌炎保养的教育,准备以后要小心翼翼地遵照医嘱。同时缅北那边的情况也需要他时不时地下指令,他和穆威的战事并不担心,如果穆家这次是卯足了劲儿地要和他实打实地打一场的话,那他此时断然是不可能心无旁骛地在这里照顾弟弟。可惜,有时候攘外的确需要先安内。穆天璋现在估计是满世界地追杀穆威了,两面受敌的穆家大少爷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苏泛知道苏湛这是受了大罪,是需要好好地休息一场,但他从昨晚守到早上,又从早守到了傍晚,刚才护士过来打了营养针,某人这才有了知觉皱皱眉挥挥手,苏泛抓着他的手不让乱动,不情不愿地挨了一针。

    眼见针打完苏湛是又要蜷缩成一团睡觉去,他无可奈何地将人摆正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弯腰凑过去想要叫醒他,“阿湛,醒醒了,再睡就要睡傻了。”刚才苏湛的主治医师说他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休养得当就能好起来,就是平时一定要注意保养得当。然而他这快一天了,除了打针吃药输营养液就没别的东西进到身体里去,有心想把他叫醒喝点水。

    某人不再胸闷气短,好不容易得了好觉,恨不能将病床睡成自己的家,迷迷糊糊地知道是苏泛在叫自己,不过他就是不想起来,刚开始还能耍赖皮似的当做没听见。但是没一会儿就觉得耳朵脸上都是痒痒的,是有人一直用手指搔弄不止。苏泛耐心十足地逗弄着皱着眉,睫毛抖啊抖的某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他就不信了,某人还能这么一直睡下去。

    终于忍不住爆发的苏湛是抬手一打想要把那不安分的手给打下去,然而因为力道不足,倒像是急切地抓住苏泛的手。苏泛反手一握,低下头笑着道,“好了好了,醒了就不要再装睡了。睡太久了也不好。”

    苏湛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随即同样有气无力地瞥了苏泛一眼,脸上的表情是明明白白写着不好得罪。苏泛瞧着自家弟弟又能开始摆谱儿了,倒是高兴,高兴到就算现在苏湛一巴掌拍过来,他也能把脸给凑过去。某人是长睫毛一挑,小脸一摆,没好气地哼唧道,“睡得好好的呢”

    苏泛怜爱地摸了摸又被剃成一层绒毛似的脑袋哄小孩儿似的说道,“睡了一天一夜了,都不渴的么,起来喝点水。”某少爷头一扭,继续摆谱儿,瓮声瓮气地说道,“不要,老子累得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湛一来的确是累坏了,二来得了心肌炎的人确实是容易感到疲惫。苏泛不同他计较,自己动手将人扶着靠坐起来,然而就这几个动作就累得现在身娇体弱的苏家二少爷喘气连连,苏家大少爷是立即娴熟地给他吸了口气氧气,苏湛这才呼吸稳定下来。

    伸手在弟弟喘得有些泛红的脸上抚了抚,虽然脸上是伤痕累累,但是依旧不掩五官精致漂亮。苏泛笑着打趣他道,“我们家阿湛这还成了个病美人,估计真是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苏湛翻白眼的力气还是有的,所以毫不犹豫地递了给他哥,“那你还叫我起来”

    然而话没说完却是被苏泛给堵了回去苏泛含了一大口水覆上他的唇,一点一点地将水哺给他。苏湛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喂水给自己喝,登时又傻又楞地呆呆接受苏泛喂给自己的水。温温的水带着自己所熟悉的苏泛的味道一点点将有些干燥的唇润湿,顺着喉咙咽进了肚子里。苏湛睁着眼睛看着苏泛,他是微微垂着眉眼,眼底有些阴影,显然是没睡好。而神情是一片安详中带着温柔,让苏湛想起阳光下翻飞的羽絮。

    苏泛见宝贝弟弟这下是真的乖了,如是三番地又喂了几大口,最后一滴水哺给他之后,不带任何情欲气息地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停了下来,一眼不眨地望着被喂水喂到脸红的某人微微一笑,“好了,这不是喝完了么”

    还不待他回答,苏泛小心抬起他的手免得牵扯到挂水的针头,将弟弟搂进自己的怀里,一手在他后颈处抚弄着道,“都没事了,阿湛。”

    “嗯”苏湛被苏泛一下一下地抚着,觉得实在有些痒痒,然而苏泛的怀抱又是这样让人觉得安宁到舍不得放开。他对自己的心意和爱意,都能在这种苏泛式的怀里感受到。

    他们之间是兄弟和爱人双重的心有灵犀,多的话不用说,只这一问一答,无数的话语和心情都已经表达和传递。

    苏湛上辈子没爱过,不懂得真正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面目,轰轰烈烈缠绵悱恻他不知道。然而苏湛能够唯一肯定的是,自己在穆威生病受苦忍受着神经质似的折磨时,撑着他的信念是他和苏泛错过了一辈子,这一世才刚刚开始,苏泛对他这么好,他没享受够呢;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喜欢上谁,目前只有一个苏泛,他还没喜欢够呢所以,得好好活着,因为他还没活够,和苏泛在一起的日子,还没过够。总之,就是不够。

    想到穆威,苏湛蹙了蹙眉头道,“穆威呢你们不是打起来了”他依稀记得逃出来不久,苏泛就放枪宣战来着。

    苏泛想起刚才趁着苏湛换药,自己替他擦了下身子,看到的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甚至还有几处明显是人的牙印,顿时又是怒从胆边生,然而他不愿在苏湛面前表现出来,只故作轻松地拍了拍的背安抚道,“想他做什么现在就该好好养病。”

    苏湛冷哼着说道,“穆威这王八羔子”

    “他现在大概和穆天璋狗咬狗呢。”苏泛略带轻蔑地说了一句。

    “穆天璋怎么又和他扯进来了”苏湛疑惑不解地说道。

    苏泛沉吟道,“他一直想要彻底扳倒穆威,但是根基不稳实力不足,和我也谈过,但我并不是很赞同,我帮他把穆威弄倒了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随即冷笑了下,“这小子知道穆威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却是顺水推舟了一把,借此逼我出手,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湛觉得自己尚算客观,因为虽然穆威绑了他是着实可恨,这辈子可算了结了与他做朋友的心思,但自家哥哥和穆威的弟弟显然同样也不是多高风亮节,联合起来打劫穆威的就是他们俩。算起来自己简直就是遭了无妄之灾。

    然而没办法,这就是金三角的生存规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见苏湛是板着一张脸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苏泛赶紧拉回他的心神,“好了,这里头没你什么事儿,你只需要乖乖地呆在医院养病,不要胡思乱想了,外面的事情有我在要不是这次,我都不知道,医生说你心脏是先天不足,以后可得好好保养了。”

    “好像小时候妈有提过一次”苏湛一听,倒是回忆起来上一世母亲是在自己年幼时提起过,然而因为毛病不大他也不甚在意。

    一说到父母,苏泛懊恼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哎瞧我这,我忘记和爸妈说了,这下惨了,苏家和穆家打起来的事情肯定已经传过来了”

    他一心挂在苏湛这儿,先是担心他病情,之后又忙着照顾人,一向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居然把父母给抛到了脑后。

    怕什么来什么,过了没多久,闻讯而来的苏将军和钟意映夫妇俩是赶来了医院。苏将军的小腿还没复原,拄着根拐杖在副官和钟意映的掺扶下恨不能走得健步如飞苏湛被绑架又被救出来的消息自然是让夫妻俩震惊得半天缓不过神来,但好在人总算是出来了。然而苏家和穆家打起来的消息却是让苏正刚气恼不已,他不是没有多次教导过苏泛,金三角的秩序一旦建立是最好不要去打破。苏家目前的实力自然是不弱,但是和穆家来个硬碰硬的话,只会闹个两败俱伤。

    钟意映的心里哪还能再装下这些事,在她眼里最重要的莫过于苏正刚和俩儿子,登时将暴跳如雷的丈夫交给大儿子,把小儿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摸了个透,见苏湛虽然脸色苍白身上带伤,但好在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你这孩子,真的要吓死我和你爸了。一天没看住,怎么就让穆威给绑了去”钟意映摸了摸苏湛被剃了毛的脑袋瓜子,很是怜惜地说道,觉得小儿子又病又弱的样子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妈,我没事儿,这不好好地么。”苏湛撇撇嘴哼哼。

    “阿泛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是一声不吭,自己扛下来了。”

    苏湛想也不想地立即维护自己的哥哥道,“阿泛也是怕你和爸爸担心嘛,绑了都绑了,再让你们担心多不好,再说了,阿爸也在养伤了”

    “你这孩子,什么胡话呢”钟意映被苏湛的歪理给逗笑了,什么叫绑都绑了,只觉得这小儿子和大儿子真是翅膀硬了,兄弟一条心地瞒着做父母的。

    苏正刚在赶来医院的路上是兜着一脑门的心思准备狠狠教训下翅膀的确硬了的大儿子,然而听到苏泛的解释之后,那拐杖倒也放了下来。和妻子一样将苏湛从头到尾地看了遍,确定他这儿子是安然无恙之后,这才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和大儿子絮絮叨叨地交头接耳半天。

    “阿泛,你回去。阿湛就留在这里我和你妈照顾着。”絮叨之后,苏正刚拿出做父亲的威严对苏泛说道。

    苏湛正被老妈拉着一会儿摸摸脸一会儿摸摸手地接受母爱,这时一听到老爹是打算把苏泛给踢回缅北去,登时就有些不乐意了。不知怎地,自从来了这么一遭之后,他是着实珍惜和苏泛在一起的时光。

    苏泛一听这话也是不大愿意,他宝贝弟弟正病着呢,谁喂他喝水吃饭,谁替他擦身体,一想到要把苏湛交给别人照顾,苏家大少爷的心一沉,是千万分的不乐意。

    苏湛抬眸看他,苏泛转头一瞥,俩人的眼神交汇,同时也心领神会他不想他走,他不想离开。俩兄弟在父母面前默契地眼神交融了一番,苏泛小心措辞道,“阿爸,我们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是穆天璋和穆威之间的事情,所以我是没多大必要回去,再说了,您腿还没好,阿湛又躺在病床上,总不能让妈一个人照顾俩病人。下人们哪里会仔细,还是我留下来比较好。”

    69、

    “对啊妈,你和爸抽空来看看我就成了,哪能老呆在医院里。我没事儿了啊,让阿泛留下来就行了。”苏湛立即趁热打铁地说服他妈,兄弟俩一边一个地将苏氏夫妇给劝住了。

    “我怎么觉得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都多大的人了,还非得让你哥在,尽给阿泛添乱,我看你还是早点回美国去,省得我们眼不见心不烦”钟意映伸手点了点苏湛的脑袋口是心非地说道。她哪里是希望苏湛早点回美国,是恨不得孩子再不会离开自己。可当年两个小不点都长大了,瞧着苏泛做起事来胸有成竹八面玲珑的样子,眼看着苏湛明年也要大学毕业,愈发显得她和丈夫是真的都老了。孩子们大了,起码会在父母眼前用眼神交流明显瞒着她什么。

    好在她不求别的,只希望两个儿子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就好,故而也不再多计较。一家四口在苏湛的病房里又聊了一会儿,实在是天黑透了,苏泛和苏湛这才将父母劝回去吃晚饭,让老人们呆在医院守夜是不可能的。临走前钟意映是相当不放心地将医生的嘱咐和注意事项在苏湛面前说了一遍又一遍,这病说起来问题不大,虽然苏湛小时候发作过几次,不过后来是安然无恙地越长越健康,但十几年了冷不丁地又来一次,着实是让钟意映有点不大放心。

    “妈,我都多大人了,还把我当小孩子呢,再说了,哥在呢,他会看着。”苏湛撇撇嘴说道,某二少是相当没有大难不死的后怕,他睡了一个大觉,得到了有效的治疗,身体精神很快就觉得恢复了大半;苏泛和父母都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苏泛仔仔细细地小心着自己的样子,听着爹娘关心紧张的唠叨,他嘴里不说,其实心里高兴得很,倒还真是觉得自己一下子又变成了小时候那个备受宠爱的苏家二少爷。

    “你这混小子呢你妈一听说你被绑架了可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现在高兴了让她多说几句怎么了你有你哥就忘了你娘了是吧”苏正刚觉得这小儿子是有点不耐烦,登时就怒目圆睁地要维护自己的妻子。他爱苏泛,也爱苏湛,更说到底他最爱的还是这个和他风风雨雨走过几十年的妻子。他也觉得妻子老了是有点啰嗦,但是女人不啰嗦还是女人么,况且,还轮不到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臭小子嫌弃呢

    苏湛冷不丁地被老爹吼了两句,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好像没说什么错话啊

    苏泛一听宝贝弟弟被老爹训斥倒也不乐意了,略皱了下眉头觉得爸爸不该对阿湛这么凶,弟弟受了那么多罪才刚救出来不到一天人还在床上躺着呢,只能沉声提醒道,“爸爸,医生说了,阿湛心脏不好,需要静养,您说话太大声了。”苏将军虽然小腿还没复原,但显然在清迈养伤的日子过得是很好,面色红润,声音如钟。

    苏正刚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声音大得能掀了天花板,不禁讪讪地又闭上了嘴,但又觉得这个大儿子居然还打算和当爹的叫板了,又张嘴想说什么,然而一张一合地他也不知道该骂大的还是小的,还是大小一起收拾一顿对于苏泛的擅作主张他不是很放在心上,然而这却让他心里有了一个疙瘩难道真的是儿子大了,老子就该老得不能管事了我也没那么老吧苏正刚摸了摸自己的脸默默叹道。

    钟意映是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一家三个男人,一个老男人一个大男人外加一个小男人,凑在一起简直可以演一出戏。她是一点也不生气,倒是怕苏正刚的暴脾气上来是又要和苏泛起争执,于是牵过丈夫的手抿嘴笑道,“瞧你这不得人心的,看把阿湛吼成什么样了,好了,我也交代清楚了,咱们先回去吧,有阿泛在,我的确是放心。”

    “妈妈,我没有嫌你啰嗦呢”苏湛也是讪讪地拉着钟意映的衣角,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上一世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时,的确对母亲啰嗦嫌弃得不得了,但是这一世可没有了。

    钟意映回手拍了拍苏湛的手,“我知道,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你心里什么想法什么感受,我这做妈的还不清楚吗就你爸,就会瞎嚷嚷。”说完还特意瞥了苏正刚一眼。

    得又是老子的不是老苏将军颇为郁闷地想到,随即愤愤不平地拉着妻子回去,让翅膀硬了的俩兔崽子自己折腾去了,他才不管了呢省得里外不是人

    苏泛将俩老的送走,是登时松了一口气,就连苏湛也有如释重负地感觉,总算绑架生病这一出是过关了。爹妈的反应还在正常可接受范围之内。苏湛住的病房是最高级的套房,虽不必上五星级宾馆,但也算是足够了,起码各种配套设施相当齐全,苏泛留在这里照顾他,甚至还用上了外面的小厨房。他趁下午苏湛睡觉的时候,提前就炖上了丹参猪心汤,又怕苏湛见了猪心是要扭头的,又特地用炖出来的汤熬了一碗清淡的小粥。此时见他精神不错,就提议把那粥给喝了,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怎么养病恢复身体。

    苏湛是没多大食欲,也不觉得饿,并且瞅着那碗粥眼神是相当嫌弃,因为无论苏泛再这么努力,还是掩饰不住那一股子中药和猪心混杂在一起的古怪味道。苏泛一手端着碗,看苏湛的眼神神似看着一个挑食的小屁孩子,所以他也不恼,就这么笑着威胁道,“是不是要哥哥我像刚才那样喂,你才肯吃”狡猾的苏大少着重强调了一下“刚才那样”。

    “想得美”苏湛一听这家伙的话,立马抢了过来,吭哧几口喝了下去,他才不会让苏泛得逞呢。而苏泛则一脸满意,内心得意地看着自家的宝贝弟弟,觉得苏湛是相当呆愣得可爱。这才出去填了下自己的肚子,这几天他是没睡过一夜,没吃过正经一顿饭。

    安心地解决了晚饭,等苏泛回来时,苏湛已经是吃了药打了针,护士和医生正退出去。只不过某人的脸色有些红,皱着眉头一手攥着裤子正准备下床,苏湛觉得自己的精神头是不错了,然而还没下地就觉得腿一软是差点跌了跤,这才发现大病一场哪里是那么快恢复的。而苏泛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急急忙忙冲过去把人捞住了,心疼地责备道,“不是让你好好躺着么,怎么就要下来有事叫人,自己动什么。再摔了怎么办,你这是要吓死你哥么”

    某人回头一把将手贴住了苏泛的脸,捂住他的嘴,眉毛一横,昂首评价道,“啰嗦”他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心正正好贴在苏泛的唇上,后者只觉得那手心柔软带着点汗湿,而味道却是自己熟悉的,那触感和气味倒是一下子诱惑到了他,苏泛垂眸一笑,却是突然伸出舌头在那手心处轻轻一舔。

    温热灵活的舌尖突如其来地在手心处掠过,带来意料之外的奇异感觉,麻麻酥酥的蹭过手心,苏湛冷不丁地一个激灵,而后变了脸色红着脸另一只手捂着下半身,催促苏泛道,“快扶我上卫生间混蛋,本来就要憋死了,差点被你舔得尿裤子了”

    苏湛觉得自己上一世已经死得够乌龙了,而这一世的一世英名差点也要毁在苏泛的手上,哦,不是确切地说是苏泛的嘴上,刚刚那一下让忍了大半天的他的确是要尿崩。被苏泛扶着一进卫生间是立马一拉裤子舒舒服服地释放了,这一泡憋得够长,哗哗啦啦地响了半天。

    苏泛站在苏湛身后怕他腿软再给摔了,一只手是结结实实地环搂着他,另一只手却是不大老实地伸手摆弄了下那人肉水龙头。俩人是身挨着身,头凑着头,苏泛索性低头看着,打趣道,“看着东西不大,但是水还挺多的,嗯”

    “老子我撒尿呢,你这是干嘛呢”苏二少爷一把拍开苏泛的手,撇嘴不屑道。

    “我啊,给你把尿。”苏大少爷搂着宝贝,是心满意足地开起了玩笑。

    “”草,他这个哥哥,真是越来越无耻了

    丝毫不觉得自己越来越无耻的苏泛在水声停了之后,甚至还抽了一张纸捂住那小东西擦了下,然后顺手提上了苏湛的裤子,更加让某人觉得自己被把尿了于是相当不乐意的某人扭动着想要脱离苏泛的禁锢,“我去,离我远点”苏湛是气急。苏泛随即双手一起搂着苏湛不让他乱动,侧头贴着苏湛的耳朵喘着气咬字道,“阿湛乖点,不要乱动,不然我要受不了了”

    苏湛只觉得耳朵的热度和呼吸将自己忽然烫了一下,一张脸是红了白白了红,最后老老实实的成了粉白粉白的,看上去气色倒是好了不好。因为苏泛是在他身后紧紧贴着,一下子就能感受到有个火热坚硬的大东西虎视眈眈似的抵靠着自己的屁股。

    苏泛扭头瞧着苏湛板着脸神色阴晴不定的样子,可一张脸却是粉白粉白恍如春风里的桃花瓣,看得他也是心花怒放,简直要爱不释手了,却也只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响亮的,随即直接抱这提起他出了卫生间。

    苏湛两脚离地地被苏泛抱着,是又气又恼,不过也不打算挣扎,别说他现在病着,就是健康的时候也不是苏泛的对手,因为他这个哥哥看起来像是个儒雅的书生,可力气是格外大。等苏泛将他在床上摆好了,某人这才反击道,“看个尿尿也能起反应,苏泛你也太禽兽了”

    苏泛将人安顿好了,听着苏湛的话,倒是一直微微笑着,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可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一个一个地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苏湛登时瞪圆了眼睛盯着他,诧异道,“喂你这是,这是要干嘛老子还病着呢”某人下意识地拉高被子。

    “牙尖嘴利的小东西,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想什么呢,我只是准备睡觉而已,陪你睡觉。”苏泛脱了衣服又脱裤子,而后赤条条地躺到了苏湛的身边,一把楼过人道,“折腾半天不累啊早点睡,好好休息。”

    苏湛其实也不过就是和父母了会儿话、喝了碗粥,撒了泡鸟而已,但身体刚刚有气色,确实有些力不能支,软绵绵地着了床也是觉得想要睡,听了苏泛的话倒是一下子安心下来。

    然而真要睡了却又睡不着,对比那些煎熬的夜晚,更加觉得躺在自己旁边的苏泛是格外珍贵。

    苏泛拉了大灯,只留一盏小壁灯,兄弟俩面对着面躺着,苏泛的眼神温柔得一点不亚于橘黄色的灯光。他眉目清朗,只除了眼底一些睡眠不足的阴影,正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阿泛啊,我要是那口气喘不过来怎么办”苏湛瞧着苏泛一言不发只看着的样子心生感慨道。

    苏泛伸手细细摩挲着弟弟的鬓角耳边,他刚才是得意地有些忘形了,因为实在是太高兴了,这下倒能平静下心情恢复了以往的君子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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