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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心游戏 第8节

作者:沐声 字数:23581 更新:2021-12-22 14:22:12

    把两人捞上岸,此时岸边已经有发现情况的人围拢过来,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在为女人急救,也有人立刻拨打了救护车,王逸鸣那边却没人帮上手。

    “有谁会做人工呼吸的吗他溺水了”围在王逸鸣身边的人大喊着。

    邱悦抿了抿唇,披上被人递上来的毯子。

    现在的王逸鸣还不能死,他要是真的死了,他之前的计划就全部白费了。意荣或许会乱一段时间,之后还是会落到王家人手上,王之信甚至能更加轻易地掌控包括乐峰在内的整个王氏,作为合作伙伴的吴家除了动荡一些,也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

    王逸鸣一死,他就再也拼不齐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邱悦看了眼还在昏迷不醒的女人,他的仇更不需要一个无辜的女人来殉葬。

    “让开一点。”邱悦推开人群,一身湿淋淋地走到了王逸鸣身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湿透嘴唇发白的男人,缓缓俯下身。

    在规律的按压和人工呼吸之后,王逸鸣呛出了苦涩的海水。

    他的意识似乎仍然不大清醒,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俯在上方的男人,明明应该浑身脱力的人在那一刹那却似乎被什么推了一下,王逸鸣奋力地抬了抬手,用干涩的声音叫了一声“邱悦”那一声饱含了期待、想念、绝望,甚至是更深的让人无法言语的感情。

    邱悦愣了,他看着王逸鸣的表情,心里一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想法猛烈地击中,曾经隐约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王逸鸣这几年奇怪的表现,他扫墓时难言的情绪,明知道有疑点却始终不肯再次查探当年的事情,所有邱悦之前想不通的地方都在王逸鸣这一声呼唤里被证实了。

    邱悦满脸的愕然,他甚至花了几分钟才让情绪彻底平静下来,只觉得这真是世上最讽刺的事情。

    王逸鸣发现自从发生了海边救人差点溺水的事情后,邱悦就刻意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几次找邱悦,对方都以公事已经谈完推脱掉了,打电话给他不是忙碌就是直接转到了助理的手机上,这让王逸鸣觉得很烦躁,他的耐心几乎告罄。

    在乐峰和傅氏正式签署合作协议的那一天,两家公司举行了盛大的庆祝酒会,王逸鸣终于找机会拦下了邱悦。

    “我们谈谈。”邱悦被挡在去洗手间的路上。

    “王先生,我们没什么可以谈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邱悦的态度变化太大,他不过是救了个溺水的女人而已,明明之前他们的关系已经改善了很多。

    邱悦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头发梳地十分整齐,他带着合宜的笑容对着王逸鸣道“王先生,我真的没空陪您玩游戏。”从王逸鸣身边错身离开,又猛地被抓住了手臂,邱悦手里的酒泼出来,他瞬间皱起眉。

    “我们去阳台说。”王逸鸣不由分说把人拉到了阳台边,“现在你可以讲了。”王逸鸣抿着唇,看着邱悦的眼神带了几分危险,王逸鸣在商场也算得上杀伐决断,不是什么人都能将他玩弄于鼓掌的,他不可能接受这种没有缘由的单方面的冷落。

    邱悦在他气势的压迫下丝毫没有怯意,反而轻笑起来,眼里有几分讽刺,“王先生最近做的这么高调,我不想惹人闲话。”由于王逸鸣的频频示好,最近乐峰已经有人在讲王总是不是变心,看上了傅氏的首席法律顾问,但碍于两个人的身份这种话也不好到处去传,只是乐峰内部的人看他们的眼神不知不觉就带了几分窥探和暧昧。

    王逸鸣皱起眉,“你不想听闲话,我会让人闭嘴。”他紧紧盯着邱悦,“这就是你这段时间一直躲着我的原因”

    邱悦眯了眯眼,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王先生,不要自视甚高,更不要把每个人都当做你的爱慕者,躲着你这类的话你应该去跟你的情人讲,我没必要这么做,我只是单纯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有太多的接触。”

    “你是什么意思”王逸鸣的脸上多了几分厉色,他打量着面前的男人,酝酿了许久的怒火几乎快要烧上来。

    邱悦还是那个姿势,他淡淡看着王逸鸣,“说起来,我还救了王先生两次,就凭这两次难道还不能让往先生高抬贵手不要和我纠缠”

    “你别想。”王逸鸣靠近他,一个字一个字在他耳边道,“从来只有我自己不想要,还没有人能让我主动放弃。”

    邱悦看着他的眼神奇异地多了几分怜悯,他勾起唇,“你确定你真的对我有兴趣”他伸手比了比自己唇,“你不用讲,我来告诉你。”他微微扬起下颚,“最开始你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欲望,你想跟我上床,想跟我做爱。”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接着道“乐峰跟傅氏开始合作之后,你看我的眼神多了欣赏,虽然还有欲望却被很巧妙地隐藏了,不得不说王总你果然是个优秀的猎手,很懂得捕猎的技巧,假如你一直用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眼神看我,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我也不会以为你是真的对我有意思。”

    邱悦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淡了下来,“直到上次在海边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段时间王先生一直在和我玩游戏。”

    王逸鸣死死地盯着他,“你到底在讲什么”

    邱悦没有回答,反而道“跟你一起去扫墓的那次我就说过,我绝不会去做一个人的替身。”他对着王逸鸣冷冷开口“可惜,不论是在农家餐馆还是海边,甚至你平时看我的时候,你都在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别否认。”邱悦打断王逸鸣未出口的话,“如果一开始只是我的错觉,那么你在海边那次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盯着王逸鸣,“那天晚上帮你做完人工呼吸,你醒来时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你叫了一声邱悦。”

    王逸鸣神色倏然一边,邱悦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名字对王逸鸣来讲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王逸鸣周身的气氛几乎在顷刻之间就变了。

    “你叫了一声邱悦,但那声邱悦叫的不是我。王逸鸣,你只是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在你溺水的时候你眼前冒出来的那个人。”邱悦停顿了一瞬,“难道你不觉得这段时间突如其来的迷恋很奇怪吗为什么你跟我一起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恍惚为什么要我和你一起去扫墓在餐厅的时候你想起了谁你只是不想承认,你心里始终对一个人念念不忘。”邱悦眯起眼,一瞬间,那眼神竟然蕴含了无限的嘲讽和恶意,邱悦轻笑,“那个人叫邱悦,你口中的邱悦。”

    王逸鸣的眼神像刀一样,在邱悦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掐住了邱悦的脖子,邱悦反手袭向他的腹部,王逸鸣挨了一下,却没放开邱悦,反而拽着他狠狠道“你胡说。”

    邱悦不笑了,“我有没有胡说,你问问自己,这样的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玩。”

    “我的纵容是有限度的,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邱悦,这个代价你付不起。”

    “人总是在被抓到痛脚的时候恼羞成怒。”邱悦拨开王逸鸣的手,淡淡地看着对方,“所以,我们的游戏结束了。”

    邱悦从容地走出阳台,留下王逸鸣一个人罩在半边阴影里,没人可以接近,更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远处,旁观了这一幕的吴森举杯和身边的人碰了碰,随意地问道“刚刚从阳台出来的那位就是傅氏的首席法律顾问吗”

    傅氏的员工被吴家的当家人搭讪,自以为受到了亲睐,自然言无不尽,“确实,就是那位邱律师。”

    “看起来果然是一表人才。”吴森笑的十分温和,“他跟王总的关系果真很好”

    员工连忙点头,“确实很好,邱律师很有能力,王总特别欣赏他,下班也常常找他一起吃饭。”

    “原来是这样。”吴森理解地点点头,员工看着他带笑的表情,莫名地觉得有股寒意冒上来,他突然想起最近公司里的传言,又联想到身边这位的弟弟跟王总的关系,一下子惊地冷汗都落下来了,他该不会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吧。

    “吴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先离开一步,我们经理那边在找人帮忙。”员工连忙找了个借口。

    吴森朝他笑笑,“那你去吧。”那人如临大赦地跑了。

    吴森端着酒杯轻晃了晃,想起今早摆在他桌上的资料,他轻哼一声,看来有必要帮帮自己的蠢弟弟了。

    作为傅氏的股东之一,傅临昇自然也有份出席这次的庆祝酒会,只是往常他都是被忽略的一个,但这次酒会开始没多久,他就被傅氏现任总裁傅立叫到了身边,极其亲热的把他介绍给他商场上的老友,好像傅临昇一直就是他十分欣赏的子侄,傅临昇跟着他走完了全场,在收获了无数诧异的眼神后,终于被傅立单独叫到了休息室。

    举行酒会的酒店有傅家的股份,休息室也是单独留出来的,不怕被外人打扰。

    傅临昇懒洋洋地靠在墙边,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傅立,“大伯,您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这样拉着我兜一圈,明天我就要被一群人烦死了。”

    傅立不赞同地看他一眼,“伯父这也是为你好,你多大的人了,难道还想成天待在家里什么事情也不干光靠着一点闲钱过日子吗”

    傅临昇还是那副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那点闲钱已经够我过日子了,赚得再多又花不完有什么意思”

    “哪有你这样想的,你爸爸留给你的东西不是让你花天酒地的,改明儿你就去傅氏上班,跟着你大哥好好学学,傅家以后还要靠你们两个。”

    “大伯,你知道的,我对这些没兴趣,反正爸留下的钱也花不完。”

    傅立皱起眉,冷冷看着他,“你以为那些钱已经到了你的口袋吗是不是你的还是两说。”

    傅临昇不知不觉站直了,“大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立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爸的遗嘱是怎么讲的,他说,五年内假如证实他的血脉已经不在,那个孩子并没有活下来,他的遗产就由你来继承。可一旦他的亲生儿子还没死,那么那个孩子才是他遗产的真正继承人。”

    傅临昇皱起眉,“但是爸的孩子不是在二十多年前已经死了吗”

    傅立摇摇头,“他没跟你讲也不奇怪,当年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那个孩子只是被罗家那个疯女人扔了,至于死了还是没死可没人说得清。”

    “那大伯你现在讲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

    傅立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我刚刚收到那边的人传来的消息,说老爷子已经找到了你爸的亲生儿子,不日即将回国。”

    “你说什么”傅临昇脸上满是诧异,甚至还有几分愕然。

    傅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老爷子已经找到了老二的亲生儿子,他马上就要回国了,临昇,你要是不想自己即将到手的财产变成煮熟的鸭子飞掉,趁早想想办法。”

    傅临昇踟蹰地看着他,“我哪有什么办法,大伯,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傅立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傻小子,虽然你只是老二的样子,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帮你帮谁呢,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处理。”

    傅临昇连忙点头,“那我先谢谢大伯了。”

    “都是一家人,还用什么谢字,你小子什么样子大伯还不知道吗你要是真的想谢谢大伯就去傅氏帮帮你大哥。”

    傅临昇满脸为难,“我对医学上的事情完全不懂,想帮也没办法。”

    傅立眼神动了动,嘴角微微勾起,脸上却作出犹豫的表情,“我记得文轩走前给你留了些医学上的东西,文轩是你三叔的朋友,他在医学上的成就不是常人能比的,反正那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你不如拿给你大哥研究研究,说不定咱们傅家真能作出什么造福人类的好药。”

    “大伯,你太夸张了。”傅临昇似乎并不喜欢听傅立提起文轩,他缓缓垂眼,“他死前说过,那些东西我不能动,这是他的遗愿。对不起大伯,我不能这么做。”

    “傻小子,我知道你惦记文轩,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但他已经过世那么多年,有些事情你该放开了。”

    傅临昇依然沉默,傅立看着他的样子,扯开唇用笑掩饰了心里的恼怒。

    “临昇,你好好想想,这事情大伯不会逼你。”

    傅临昇点头,先一步离开了休息室,关上门的一刻,傅临昇眼神里的阴翳几乎要溢出来,他冷冷地勾起唇角,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爸,你这样跟他讲,他真的明白么”傅临昇走后,傅临裕推开隔间的门走出来。

    傅文点了一支雪茄,靠在沙发椅上,“他没你想的那么笨。”

    傅临裕嘲讽地勾起唇,“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能有什么本事。您这么跟他讲,说不定他真等着您帮他去对付二叔的亲生儿子。”

    “这就是你不如他的地方。”傅文淡淡道,他看了眼满脸不服的傅临裕,“成大事者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忍字,我才刚说了你几句,你就露出这样的表情还说把傅氏交给你,我哪里能够放心。”

    “那是在您面前。”傅临裕反驳,“我对着您怎么可能还去装模作样。”

    这句讨好的话显然很合傅文的心思,他脸上多了些笑,轻哼了一声“你好好做事,多锻炼几年傅氏迟早都是你的。”

    “我明白。”傅临裕点头,又出声问,“老爷子真的找到了二叔的亲生儿子吗人都不见了快二十年,二叔身前找了那么久都没消息,他一死,老爷子就找到了人,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傅文抽着雪茄,把烫好的茶倒进杯子里,“老爷子说找到了就是找到了,他就算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也不会白认一个孙子回来分家产。”

    傅临裕冷哼一声,“傅临昇不也是领养的。”

    “至少他有价值。”傅文眯着眼睛,一只手轻抚着青花瓷杯,“不算其他的,就他身上的两份研究专利也够傅氏吃十年了。”

    “那两份专利会这么值钱难怪他怎么都不肯放手了。”傅临裕恍然大悟。

    “恐怕也不只是这样。”傅文的手指一下下地捋着茶杯的盖子,“那毕竟是他亲生父亲的东西。傅临昇不肯把东西拿出来肯定是文轩交代过他什么。连老二在世的时候都没有逼过他,想想也就知道了。”

    傅临裕脸上多了两分嘲讽和厌恶,“二伯当年会收养他不就是因为他是文轩的儿子吗没办法跟老子在一起,说不定就拿儿子来填补”杯盖擦着傅临裕的脸砸到背后的墙上,水滴溅到他的脸上,杯盖刺啦一声碎了。

    傅临裕被吓了一跳,愕然地看着傅立。

    “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诋毁文轩的话。”

    “爸”傅临裕叫了一声,多少有些委屈,对着傅文严厉的眼神又不得不强压下去,“我知道了。”

    傅临裕不死心,又接着问“文轩当年到底是弄出了什么这么多年了,那些技术还有用”

    傅文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当年你三叔和文轩一起研究基因再生的课题,他们当时的技术已经比其他人至少领先了二十年,那技术拿出来能震惊世界,就算放在现在也绝对不会过时。当年,整个研究耗费了他们无数的心血,文轩那时候简直把实验室当成自己的家,一天到晚都泡在里面。”傅文说起文轩时语气十分复杂,怀念中又带着几许无奈。

    “那实验结果呢”傅临裕问。

    “被文轩销毁了。”

    “为什么那东西不是很值钱吗为什么要把它销毁”傅临裕简直没办法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就要问你的好二叔了。”傅文眯着眼,冷笑道“文轩他们的研究很值钱,非常值钱,就是因为值钱,所以前期的投入才会异常巨大。当年傅家没落,老二还在读书,要不是为了支持文轩的实验,他也不会辍学回来经商,但实验哪里是三两年能弄出结果的,那几年除了维持傅家之外,老二还要填补文轩和你三叔在研究上的资金漏洞,在实验进行到关键阶段的时候,傅家却恰好出了事,为了让他们的研究能够继续下去,让他的情人和弟弟能不被干扰地完成梦想,他选择了联姻。”

    傅文的语气里满是冷嘲,他轻吐着烟雾,回忆着往昔。

    “你二叔这个人就是这么讨厌,自以为是为了别人好,实际上根本没人会感激他,他因为这个后悔了一辈子,哈哈哈,他后悔了一辈子。”

    傅临裕知道傅文每次提到他二叔的时候情绪上都会有些不对劲,对傅文这个样子也不觉得奇怪,他皱起眉问,“后来文轩知道了”

    “当然,他和你三叔一起完成了实验,他那时候那么高兴,兴高采烈地跑到家里来找他,却被告知你二叔已经跟罗家的疯女人结婚了。文轩受了很大的打击,几天的时间,他几乎瘦得让人认不出来。”傅文的手紧紧地握着茶杯,他的眼里露出愤恨,“文轩说,因为这份研究让他失去了你二叔,他宁愿从来就没做过这个东西,他宁愿要你二叔一直跟他在一起,也不想你二叔为了成全他毁了自己的一生。”

    傅临裕大惊,“然后他就毁掉了那份研究”

    “是,他毁了研究,而且你三叔居然也同意,真是太可笑了,既然已经做出来了,所谓的牺牲也已经牺牲了,为什么要毁掉文轩是个傻瓜,他以为老二结婚是为了让他能把实验完成,其实,就算没有他老二总有一天也会结婚的,难道还跟一个男人一辈子不成”

    “之后他就走了”

    “对。”傅文点了点头,“他走了,八年之后,他的儿子被你二叔找到了。”

    “就是傅临昇”

    “没错。文轩走的那几年过得很不好,他没做医学方面的事情,一个人打零工养儿子。等你二叔找到傅临昇的时候,文轩已经得病死了。他死前只留了一样东西给傅临昇,就是那两份专利,原来他当年还是留了后手。”傅文把雪茄灭了,头枕靠在椅子上。

    “当时二叔的孩子生死不明,傅临昇又是文轩的儿子,所以他就干脆收养了傅临昇”

    “嗯,没了情人,能把情人的儿子养大也不错,不是吗”傅文居然笑了起来。“傅立想得倒是好,可现在他的亲生儿子要被找回来了,他留下的遗产不知道能便宜谁”

    傅临裕打量着他的表情,“您的意思呢”

    傅文淡淡看了他一眼,“老二的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宴会散场之后,王逸鸣开车回了家,这一次,屋子里的灯居然是亮着的。他打开门,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脱下了西装外套,吴林从沙发上站起来,面对着他。

    “你回来了”

    王逸鸣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一声,“你怎么会过来”

    “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这里又能去哪里。”吴林的语气难得有几分无奈,他看着王逸鸣,“你消气了么”

    王逸鸣在换鞋,然后到洗手间洗手,等转身出来的时候,吴林已经泡好了茶。这是王逸鸣的习惯,回家之后,换衣服洗手然后喝茶,吴林到底跟他生活了好几年,对这些习惯已经了然于心,泡茶这种事情他更是驾轻就熟,甚至连入口的温度都是不烫不冷刚刚好的。

    王逸鸣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抬头看着吴林,像是很久没见过他一眼细细地打量起来,半天才开口道“这段日子你好像过得不错,也没见你瘦一点。”

    “难道我瘦了,难看了,消沉了,你才会觉得开心”吴林的语气多了几分自嘲,他的脸色确实不大好,眼下也是一片阴影,看起来像是一直睡得不好。

    王逸鸣喝了口茶,“我没这个意思。”他看着现在面前的这个吴林,没有巧言欢笑,没有刻意讨好,只是单纯地在他面前表达着情绪,似乎这样子的吴林才是他当初认识的喜欢的那一个。

    吴林的声音很轻,“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关于照片的事情,对不起,骗了你,让你那么难堪。当年那些事情我一点也不想去回忆,更不想让你发现这样的我,所以我选择不说,你会生气会不高兴我都能理解。终归,是我做错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吴林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就算是提起照片的事情,情绪上的起伏也少了很多,唯独有两分苦楚隐隐约约地从他的话里露出来,让人看不分明,又能切实地感觉到。

    王逸鸣垂下眼,那杯热茶在他手里渐渐失去了温度。

    他突然问吴林,“你觉得我爱你吗”

    吴林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坐姿如同一个小学生,他愣愣地看了王逸鸣半天才苦涩地开口,“你不爱我怎么会这么难过你不爱我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表情。”他伸出手,想摸王逸鸣的脸,在即将触到他皮肤的刹那又缓缓收了回来。

    王逸鸣却一把搂住他,把他整个人都拉进了怀里,他紧紧抱着吴林,“是,我是爱你的,当年我是爱上你才会跟你在一起。”王逸鸣的话说得异常坚定,他不仅在跟吴林说话,更是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吴林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张了张嘴,又轻轻垂下眼,在王逸鸣怀里埋得更深,“嗯,我也是。”放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握紧,吴林轻咬着唇,暗暗告诉自己,这样才对,王逸鸣才是他最好的选择,他吴林怎么可能会有爱那种东西,那简直就是扯淡。

    王逸鸣低头吻住他,手扯出他的衬衫下摆,顺着他腰间的皮肤往上摸,他的动作是急促的,激烈的,似乎在迫不及待地证明什么。

    吴林整个人僵了僵,他咬了咬牙,反手环住王逸鸣的脖子,迎着他吻上去。

    “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联系您说要回国,一边又故意放出消息让傅文知道邱少的事情。”魏书安皱着眉,摸不清楚老爷子的做法。

    傅临昇轻笑一声,“这么长时间没有邱悦的消息,老爷子这是害怕了,他怕我真的会对邱悦动手,毕竟爸的那份遗产的确很吸引人。”

    魏书安摇头,“老爷子是不知道fg的存在,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不会这么想,在二爷去世之后,要不是有您在,fg根本不可能稳定下来,更别说给三爷研究经费,您要是想对付邱少,甚至连救都不必救他。”二少当初为了救邱少,几乎动用了fg的所有力量,让医生拿出了最先进的研究方案,甚至还用了文先生留下的东西,在邱少身上花费的精力就不是常人能比的,要说他想伤害邱少,他是绝不相信的。

    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去救的人,好不容易一切走上正轨却要对付他,就算是按利益来算,这笔买卖也太亏了。

    傅临昇坐在椅子上,单手敲打着键盘,嘴唇微微勾起,“其实我真的有想过要干掉邱悦。”

    “二少”魏书安吃惊地叫了出来。

    傅临昇耸了耸肩,“对着那么大一份产业有私心也不奇怪,而且当初我和邱悦连见都没见过,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fg交给他”

    魏书安皱眉,“您不是这样的人。”

    傅临昇轻笑一声,“是啊,我爸也这么说,所以才敢放心的离开。”傅临昇眯了眯眼,“他都被人心这个东西玩弄了一辈子,怎么到死还是相信呢”

    魏书安叹了口气,至少您并没有让二爷失望。

    傅立商业上的天分当年在同辈人中几乎无人能及,早些年因为要补上傅家这个大洞,为文轩的研究强力的支持,所以拖缓了他的脚步。

    后来傅家起来了,文轩却离开了他,亲生儿子又生死未卜,一连串的打击之下,傅立的精神就这么垮了,在傅氏发展到一定程度时他停止了扩张,没有让傅氏继续发展下去,只是按部就班地让其进入一个平缓的轨道,即便节奏放缓了,但傅立仍然给傅氏打稳了基础,使其在海城乃至国内都成为了行业内无法被超越的庞然大物。

    傅氏的风光是摆在镁光灯下的,人们大多也会把傅立的成就和傅氏并联在一起。

    很少有人知道,光辉灿烂的傅氏其实只是傅立所拥有的一部分,他始终还握着一张底牌,傅文以为那是傅立自己留下的一大笔钱,很大一笔钱,大到足以让人买下第二个第三个傅氏。而老爷子则认为,傅立在傅氏之外留给了傅临昇一份产业,是国外某个大公司的股份,足够他奢侈地生活一辈子。

    实际上,这两者都对,又并不是那么准确。

    傅氏是家族企业,除了傅立之外,傅文和傅清也是傅氏的大股东,傅立就算为傅氏奔波一辈子也做不出抢兄弟股份的事情,这样一来,傅氏就永远是傅家的,而不是傅立一个人的。

    这种情况让傅立难以忍受,因为正是钱让他和文轩不得不分开,而文轩的走,让傅立彻底陷入了一种毫无安全感的生活,为了填补因为失去文轩而产生的空虚和寂寞,为了让自己拥有活下去的目标,傅立不断地麻痹自己,赚下更多的钱。

    傅氏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就创造一个只属于他和文轩的公司,fg,five这也是他一直想跟文轩说,却到死也没办法说出口的一句话。

    在文轩从海城离开的那一年,fg正式成立。

    文轩的出走造成了傅立一辈子的遗憾,他憾恨难言时就一直工作,一直一直工作。

    在发展傅氏的同时,他也让fg变成了一只大鳄,不断地吞噬、前进、扩张。初期fg发展的手段并不那么光鲜,它似乎承载了傅立最灰暗的一面,在文轩不在的日子里,傅立靠着它发泄心底的痛苦,因此,fg从萌芽到成长的这一阶段是扭曲的,直到八年后傅立再一次得到文轩的消息,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那时候,文轩已经不在了,他只留下一个孩子,当他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才知道他这一辈子是真的辜负了文轩。

    也是从那年开始,傅立意识到fg不只是他用来发泄的载物,更是他对文轩的心意,他不想让承载着两个人感情的东西变得那么肮脏和低劣,fg也从那时候开始转型。

    从枝干烂到根茎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漂白的,傅立头一次尝试到这样的艰辛,他把文轩的儿子带在身边,让那个孩子亲眼见识到人性最黑暗的一面,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坚韧的品质去接下他身上的担子。

    之前的八年,文轩把这个孩子教得很好,他比同龄人要沉默稳重,也比同龄人更加聪明和隐忍,生活的苦楚教会他早熟,而傅立更是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地打磨他,训练他,手把手地教导他,他几乎把身上的一切都灌输到这个孩子身上,只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成为文轩优秀的儿子。而fg,就是他留给他的最重的责任和最宝贵的礼物。

    而傅家的人对其一无所知。

    老爷子手里或许还有些消息,而傅文得到的关于傅立遗产的讯息却只有钱,很多的钱。

    “邱悦那边这几天怎么样,王逸鸣还有缠着他吗”傅临昇关上电脑,起身问道。

    “没有,王逸鸣这几天请了假,一直不在公司。”

    “派去的人有没有好好跟着邱悦老爷子快回来了,以傅文的个性,一定会在老爷子回来之前就做好准备。”

    魏书安苦笑,“这几天跟着邱少的人已经跟我抱怨了很多次了,说邱少警觉性太高,他们根本没办法靠得太近,也不好弄些监视设备,之前这些东西被邱少发现了之后他们已经被警告过了。”

    傅临昇皱起眉,“傅文迟早会知道邱悦的身份,现在这个时间绝不能放松,你让人看紧点,我待会儿亲自给他打电话。”邱悦简直是欠教训,这时候还想甩脱保护他的人。

    “那我再跟他们联系一下。”魏书安走到一边去打了几个电话。

    傅临昇靠在落地窗边点了一支烟,刀刻般的五官在沉静时带着隐隐的淡漠。

    “二少,出事了。”魏书安挂上电话匆匆跑过来道。

    傅临昇猛地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邱少不见了。他们刚刚打电话来说,邱少今天上午去了趟公司,之后到了超级市场去买东西,他们本来跟得好好的,快要结账的时候,邱少竟然不见了。连守在外面的人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怎么会这样”傅临昇把没抽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查一下追踪器,看看他现在在哪里。”

    “已经让人去查了。”

    “算了,我过去看看。”傅临昇拿上外套出了房间,魏书安连忙跟上去。

    两个人下楼之后,进了专门的工作间,房间里的人见傅临昇到了,连忙起身,“老大”

    “傅先生”

    “老大”

    “行了。”傅临昇摆手,“人在哪里”

    “在彭南路。”其中一人指着屏幕上的小绿点。“刚刚讯号一直不好,通讯还断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搜索到目标位置。”

    “你们继续追踪,我过去一趟。”也是时候跟邱悦讲讲了,要是一直瞒着他,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两个人又免不了打一场。

    “我自己过去,你在这里继续等,有什么情况直接打给我。”

    “知道了,二少。”魏书安点头,他想了想,“要不要找几个人跟您一起”

    “不用了,你留在这里。”

    傅临昇开着车子出了门。

    彭南路上有一家很有名的乐器行,邱悦跟老板约好了今天要过来取鼓,去之前他到超市逛了一圈打算把下个星期要吃的菜买回来,结果发现身后缀着几只老鼠。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星期他已经好几回发现有人在后面盯着他,尽管他们离得很远,但邱悦的敏锐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几次察觉到追踪但对方都没有表现出恶意,慢慢地邱悦也放下了心。

    跟着他的很可能是傅临昇的人,这段时间他们不方便联系,电话里邱悦几次试探傅临昇也兜了过去,他干脆就不问了,只等着对方来亲自跟他讲。

    虽然是这样,但一点小教训也无伤大雅,邱悦乐意陪他们玩玩。

    超市他只是利用了一点小窍门就甩脱了跟踪的人,他代替了一个孕妇的丈夫,顺利地把她扶出门,自己也很快脱身了,之后就好心情地开着车到了彭南路。

    他之前看中的那台架子鼓国内一直没有货,老板帮他留意了很久,终于赶在傅临昇生日前到货了。架子鼓一直是傅临昇的心头好,邱悦玩这个是傅临昇教的,当初看他在地下乐团打架子鼓的时候着实把他吓到了,但傅临昇一旦开始动了,又会让人觉得这东西跟他其实很和谐,甚至说得上非常相称,在认识傅临昇之前邱悦从来没有切实地体会过人的多面性,傅临昇打破了这个界限,也让邱悦垮了过去,甚至比他教得更好。

    反正也快到傅临昇的生日,送一套架子鼓给他也算是谢谢他这段时间的配合,邱悦笑了笑,下了车进了大楼,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张单子从大楼里出来了。

    取车的时候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原本空荡荡的停车场似乎一下子多了不少车子,邱悦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往自己车边走。

    难道是傅临昇的人又跟上来了

    他拿出车钥匙,调动了全身的警觉细胞,抿着唇往前走,安静的停车场只听见皮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刚刚转过一个弯感觉到后面有人靠近,邱悦猛地转过身,抬脚踢向来人,动作相当迅捷,脚落间对方已经快速地闪开。

    “邱悦”

    “是你,我还以为有人。”邱悦看向傅临昇,“你怎么过来了”

    傅临昇皱了皱眉,低声道“有些不对劲,我们待会儿再说,先走。”他扯着邱悦快步地往前走,旁边的车门突然打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一群人从车里下来,他们手上什么也没拿,腰间却都是鼓鼓的,把傅临昇和邱悦两个人团团围住。

    停车场里几乎都是他们的人,这群人冷着脸,面无表情,大咧咧地露着脸,似乎完全不怕被人记住长相,邱悦心里猛地沉了沉。

    傅临昇侧身和邱悦背贴着背,“如果有机会,马上上车。”

    邱悦撇了撇嘴,“你的主意似乎行不通。”

    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一齐对准了他们。

    为首的一人低声道“你们是自己上车,还是我请你们上车”

    邱悦和傅临昇被带上了车,眼睛被黑布蒙住,手也被捆了,所有能装东西的口袋都被搜地一干二净,所有的饰物,包括手表,火机、领带夹全都被拿走了,邱悦全身上下就只剩一件白衬衣和一条黑色的西装裤,傅临昇更惨,因为扣子是金属的,他的衬衣都被扯开了,两个人一身凌乱,显得异常凄惨。

    绑人的显然是专业人士,胶带的捆法异常牢固,金属探测器在身上扫了一遍之后更杜绝了藏有追踪器的可能,两个人被分别扔上了面包车的后座,这时候就算想把人沉尸大海估计都没人知道了。

    好在绑架的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邱悦心里默默计算着开车的时间,傅临昇在另一辆车上,如果绑他们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以傅临昇的身价自身的危险性应该比他小。

    邱悦面无表情,在危险临近时他反而比平常更加的冷静,连思维都变得异常清晰。

    这伙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在停车场的时候他们的目标是他,如果傅临昇不是突然冒出来也不会被一起绑上车。

    从回到海城开始,他的活动范围就只那么大,虽然做的是容易结仇的律师行当,但作为傅氏的首席法律顾问,他在国内的第一票单子就是傅王两家的合作案,根本没有和其他人结仇的机会,他交往的范围也不过是寥寥数人,假如这些人的目标是他,那么可能性只有三个,王逸鸣那边的人,吴林那边的人,以及王逸鸣和吴林的利益共同体。

    王逸鸣和吴林和他在利益上并没有冲突,没有理由绑架他,更别说用这样的架势动手,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有人认为他挡了王逸鸣或者吴林的路,代替他们出手了。

    王家的人知道他是傅氏的法律顾问,在傅王两家合作的关键时刻他们只会更加谨慎,就算是认为他碍眼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动手,而且他们根本没有黑道的路子,就算是找人,也不该是现在这种手法,他们走大路的可能性更大,即便是动手也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剩下的就是吴林那边的人,最近这段时间,王逸鸣跟他走的很近,在乐峰甚至已经开始有了他们两个的传言,再加上王逸鸣对他毫不掩饰的兴趣,会碍人眼一点也不奇怪。

    如果吴家的人认为他的存在阻碍了吴林,又或者会对吴林的地位产生威胁,那么,不论他自己是不是主动的,这盆脏水已经泼到了身上,吴家的人一定会想办法消除他这个绊脚石。从他之前调查的资料就能看出,吴王两家的利益合作,吴家一向比王家看得重,他们依赖王家的照拂,如果吴林保不桩未婚夫的身份,吴家会损失惨重。

    邱悦的脑海中迅速地分辨着各种利益关系和冲突,试图在他们到达目的地前找出应对的办法。如果他的想法没错,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由吴森起头的。邱悦抿了抿唇,他倒是小看了吴森,他知道吴森有点黑道的背景,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把手伸到他身上,之前因为筹划王逸鸣那边的事情忽略了这一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错漏就让他吃了大亏。

    邱悦的眉头渐渐拢了起来,所有看似巧合的危险都不是意外,只是由一次次地疏漏累积起来,在人措不及防间给人沉重的一击,他算掉了一点,所以现在身陷危险。

    那傅临昇的出现为什么会那么巧合是因为之前他刚刚甩掉了那些人,所以他立刻赶过来了那么他之前就预料到他会有危险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

    如果傅临昇眼中的危险来自于吴森,他没有理由不提醒他,也就是说,可能还有第三方势力盯着他。第三方的势力又有什么目的,他们和傅临昇又是什么关系

    邱悦的心渐渐沉下来,如果这次绑架他和傅临昇的是吴森,这件事情不会很复杂,顶多教训教训他,让他远离王逸鸣也就完了,但如果掺杂了其他的势力在里面,他和傅临昇恐怕会身陷危险。

    要逃。邱悦的脑子里冒出两个字。下车的空档这些人的警戒心会更重,那么计划只能放在他们下车以后,面包车的窗户已经拿纸贴住了,但窗户并不是严丝合缝的,有冷风透过缝隙钻进来,带着股青草泥土的味道,按他们行进的时长,现在恐怕已经离开了市区

    邱悦试图动了动手脚,绑得很紧,没有动的空隙

    他皱着眉,难得叹了口气,这一次真是栽倒粪坑里了

    邱悦是被推下车的,跟他一道的还有傅临昇,两个人被人推着往前走的时候撞到了一起,推他们的人吼了一声,又叫嚷让两人站起来,邱悦起身的时候感觉傅临昇的手触了他一下,然后有样极薄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腿上,要不是傅临昇轻触了他一下,他几乎没有感觉。

    “你们在干什么,赶紧起来,给我进去”两个人被推着往前走,旁边的人说话的声音开始有了回声,这大概是个类似仓库的地方,很空旷。

    两个人被绑在了椅子上,然后眼罩被取了下来。

    黄色的灯泡明晃晃地挂在头顶,邱悦一时间适应不了光亮,下意识地侧头,然后腹部就挨了一拳。

    “唔”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哪里经得起这些,邱悦差点岔气。

    “你们别动他,有什么冲着我来。”傅临昇开口道,他的嘴竟然没被封着。

    “哟,还挺有义气的,既然你这么英雄,老子就成全你。”

    邱悦刚刚适应光线,就看到旁边的傅临昇被人揍了几拳,一向光鲜优雅的男人一下子狼狈起来,这家伙平时那么得意,原来也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邱悦看他的时候傅临昇刚好抬头,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一时间竟然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意思。

    “小子。”邱悦的头被拧过去,说话的是个尖嘴猴腮身材瘦长的男人,他眼角有个黑色的胎记,正好遮住半边眼睛,看起来十分骇人。

    邱悦的下巴被他捏着,他被迫仰起头,抬着眼睛淡淡看着男人。

    男人被他的眼神弄得浑身不对劲,狠狠皱起眉,突然又笑起来,“很拽嘛,知不知道你现在落到谁的手里。”

    嘴上的胶带被撕开,胶纸脱离皮肤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平淡,丝毫不见惧意。

    胶纸撕掉了邱悦终于能够开口,“你们有什么条件都好说,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他嘛,不过是顺道带来的,谁叫他倒霉撞到了枪口上,活该受罪,至于你,谁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邱悦的腹部又挨了一下,他弯下身咳嗽起来,接着整个人连着板凳一起被拉起来。

    “我的雇主说你喜欢男人,喜欢男人不就是爱被干屁股么,现在我们兄弟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识相,离不能沾的人远一点,过了今晚自然什么事都没有。”男人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晃晃,“长得这么好居然喜欢被男人干,难道是天生淫贱”他一说,其他围着的人也哄笑起来。“今晚就让我们兄弟几个爽爽”说着,手居然从邱悦的领子滑进去,摸到了他的脖子,又从脖子滑到耳垂边揉捏着他的耳垂,明明是一副狼狈的样子,居然有种凌乱的美感,几个触摸动作就让旁边的男人吞起了口水。

    为了满足雇主的要求,今晚来的基本都对男人有些兴趣,即便没兴趣的为了那不菲的报仇也提前准备好了东西提起兴趣,本来想着硬不起来的时候大不了吃点药,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真的十分吸引人,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邱悦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看着男人的眼神像结了冰一样,他的手紧紧我成拳,在男人靠近他的时候,曲膝顶过去,男人嗷地一声弯下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然后被旁边的人扶起来,他颤颤巍巍地走到邱悦身边反手甩了他一巴掌,邱悦的脸上起了红印,眼神却更冷了,活像看着一堆死人。

    “你他妈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晚让人废了你,干烂你再把你扔进海里你信不信”说着又连连甩了他几巴掌,邱悦脑袋嗡嗡地一片,嘴角有了些血渍。

    他转回头,轻声道,“想干我你的东西还没被废掉”

    男人大怒,又要伸手揍他。

    “住手。”旁边的傅临昇冷冷出声,“你们要是敢动他,我保证让你们没办法活着走出海城。”也只有傅临昇才会在这种时候还能镇定地威胁对方。

    领头的男人转移了注意力,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子,你现在在我手上,我想让你活你就活,想让你死你就得死,威胁我”

    “我威胁不了你,傅家呢”

    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傅家,海城的傅家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傅临昇,“你是谁”

    “傅临昇。”

    男人眯起眼,似乎想了一下,又打量着傅临昇,“你是傅家二少那正好,说不定我还能多一笔赎金。”

    傅临昇淡淡地看着他,“你觉得拿了这笔钱你能走出海城吗”

    和傅家作对无疑是自找死路,得罪鬼神莫得罪医生,道上的人对医生一向敬重,以傅家在医疗界的地位,这事情还真得斟酌一下。

    “如果傅家还不行,fg够不够”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死死地盯着傅临昇,“小子,别信口开河,你能和fg扯上关系老子凭什么相信你别以为扯出一个fg老子就怕了。”

    “话我说了,信不信在你。”傅临昇的脸上依然平静,平静到近乎冷凝。

    fg在道上纵横了十几年,黑道起家,现在在白道也如日中天,虽然外面发展地很好,但fg一直保留了一股势力震慑着道上的人,要说完全不惧那是假的。

    男人明显犹豫起来。

    傅临昇接着道“我让你交差,但你得保证我们的安全,特别是他,你一根汗毛也不能动。事后,你拿你雇主的钱,我让你离开海城。”

    男人狠狠地瞪着他,心里去在挣扎衡量,旁边的人也凑上来跟他耳语。

    他一脚踹向傅临昇,显然在发泄怒气,在衡量过后也算是妥协了。

    “放你们可以,但不教训教训你们,我怎么跟我的雇主交代,这要是传出去了,以后我也不用在道上混了。”他笑得阴险又有几分幸灾乐祸,“这仓库虽然废掉了,但后面的冰库还是好好的,原来这里好像是做冰棍的,啧,不如就请两位进去待一阵,让我们拍几张照,这样我也能给雇主一个交代。”他指使着手下连人带椅把他们拉进冰库。

    “把衣服扯开,照相。”

    两个人衬衫被扯开,相机咔擦几声,留下了照片。

    有这东西在手上,男人想走出海城也多了几分依仗。

    “两位玩得愉快,2个小时之后自然会有人给你们开门。”男人甩了甩手,冰库的大门被缓缓合上。

    邱悦看着冰库的门被缓缓合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挪到傅临昇身边。

    那群人临走前招呼了傅临昇一顿,傅临昇腹部挨了好几下,额头因为撞到旁边堆的箱子淤青了一大片。

    “你怎么样了”邱悦问道,傅临昇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狼狈过了。

    歪在地上的傅临昇咳嗽了两声,“我没事。”他嗓子有些沙哑,挣扎着动了一下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手和脚仍然被绑着,行动上也受到了阻碍。

    邱悦动了动唇,“我帮你。”总要有一个人先弄开绳子。

    “先解手上的胶带。”傅临昇开口,他挪动了一下位置,减小了自己和邱悦的距离。

    邱悦使劲连人带椅子横倒在地上,正好倒在傅临昇背后,“你的手往上一点,我够不到。”他的手也没办法动,要解开傅临昇手上的胶带只能用嘴。

    傅临昇把手抬高了一些,邱悦伸着脖子够到他的手边,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配合有一定的难度,不是挪的位置不对,就是身体抵住了对方,不方便动作。好不容易终于找对了方向,邱悦的脸上已隐隐有了汗意,这时候仓库的温度已经比刚才低了不少。

    邱悦用牙齿咬住胶带。

    “嘶”撕咬的力度太大,傅临昇忍不住出声。

    “我都没喊,你喊什么。”邱悦忍不住调侃,他弯了弯唇,居然用舌头舔了舔傅临昇的手腕,傅临昇手一颤,胳膊抬起来一动,正好打到邱悦的脸。

    “喂,你这家伙不要恩将仇报。”邱悦的脸被扫了一下弄得生疼,他龇了龇牙。

    “你老实嘶胶带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傅临昇忍不住道。

    邱悦居然笑了起来,“现在我们也算共患难了,你就不能不要这么嘴硬”

    傅临昇沉默不语。

    邱悦又靠近他,磕磕绊绊之后,剩下的那一圈胶带终于彻底脱离傅临昇的手腕,傅临昇的手上留下一圈明晃晃的红色痕迹,他甩了甩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弯下腰把脚上的胶带也扯开了。

    “帮我解开。”邱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弄开自己身上的胶带。

    傅临昇从地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居然有几分衡量的意思。

    邱悦抬眉,“你不是要做过河拆桥的事情吧”他的嘴角隐隐有几分血迹,刚刚那会儿挨的巴掌让脸红肿起来,看起来不比傅临昇好多少。

    傅临昇皱了皱眉,低下腰解开了邱悦手脚上的胶带。

    邱悦站起身动了动手脚,让血液能够循环流通,他一边动着身体,一边抬头看着出风口,“冷库的温度会降到多少”

    傅临昇环视四周,“这里应该是冷冻库,温度大概在18c到22c左右,他们刚刚打开不久,但温度会下降地越来越快。”

    邱悦嘲讽地笑笑,“我们是不是该庆幸这里不是速冻库、低温库,否则不到半个小时人就交代了。”

    邱悦走到出风口查探情况,冷风一瞬间铺面而来,他打了个哆嗦,“真他妈冷。”在风口的地方站着已经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他连忙往旁边移了些,仔细查看连接处,试图找出缝隙。

    傅临昇走到门边使劲推动了一下,外面的门已经上了锁,为了隔离温度,冷冻库的门一向弄得很厚,现在他们简直就像关在一个大冰箱里。

    邱悦查探完三个通风口又回到之前他们待的位置,“没有办法,几个口子都被焊死了,没有工具根本弄不开。”

    “大门也上锁了,这里没有信号,连接不到外面。”傅临昇淡淡道。

    邱悦挑眉,“你身上还有通讯设备”

    “在你身上。”

    邱悦一愣,想起之前傅临昇跌倒时瞬时贴在他手上的东西,他抬起手看了看,发现那一片小玩意又薄又透,贴在皮肤上面居然完全看不出来,仿佛人造的皮肤一样非常贴合。如果不是傅临昇提醒,他差点忘记身上还有这个东西。

    “这是发讯器”

    “嗯,这是生物设备,金属探测仪也探测不到。”

    “之前有发讯么”现在他们在冷库发不出讯号,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应该有机会。

    “要看运气了。他们外面一直放了干扰设施,破坏程序需要一段时间,如果发讯器在我们进来之前突破了干扰程序,那么讯号应该已经发出去了,假如没有我们就只能在这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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