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昂的脸,她身上还留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在这个深夜慢慢撩动。
一切小心而克制,她在他耳边说“你轻一点。”
这间宿舍的床不大,两个人睡稍稍有些挤。
将陆昂左手搁自己腿上,安安盘腿坐在那儿给他按摩。医生交代必须要常常舒筋活血。安安为此特地找了一个推拿师傅,学了几招。只要她在家,她就给他按。
“看到我的照片吗”安安喜滋滋问他。
“嗯。”
“好不好看”安安扭头――
陆昂在她身边睡着了。
这一年多他睡眠不算好,睡得晚,醒得却早。这一年多陆昂仍在坚持看心理医生,但睡眠总没特别起色。
安安不说话了。她低头,继续给他按胳膊。
按完一整套,关掉灯,安安才躺下来,躺在陆昂身边。陆昂将她搂住。靠在他的怀里,安安忍不住笑。
她凑过去,亲了亲他。
因为要忙毕业的事,辉姐没有再给安安接戏,只给她谈了几个杂志拍摄和少女系代言。安安一直休息到六月底。
结婚一年多,她难得和陆昂在一起这么久。
孩子就是在这个时候怀上的。
而安安出现孕期反应,则是在拍戏片场。那天的天气很热,特别热,室外戏,她被晒得头晕眼花。
小米给她买了藿香正气水。
安安喝得要吐,胸闷,直恶心。
小米担心极了,又开一瓶,劝她“陆陆,你再喝一点。”
安安再喝一瓶,还是恶心得想死。
晚上跟陆昂打电话,安安哼哼唧唧撒娇“陆昂,我不舒服,我中暑了。”
“撒娇没用,现在去医院。”陆昂远程命令她。
小米也跟辉姐汇报“辉姐,陆陆今天身体不舒服,一直想吐,可能中暑了。”
辉姐皱了皱眉,有个可怕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冒出来,她不由头大辉姐亲自飞去拍摄地,一起带过去的,还有好几种验孕棒。
辉姐嫌弃地将验孕棒丢给安安。
安安愣了愣,看向自己喝掉的那些空瓶藿香正气水她“啊啊啊”的冲进厕所,过了几分钟又“啊啊啊”的冲出来给陆昂打电话
辉姐再次见到陆昂,就是安安确定怀孕的这天。他请假,直接过来。辉姐给陆昂开的门。一年多过去,这人没怎么变,依旧眉眼冷峻,依旧口吻淡漠。
“你好。”他说。
辉姐愣了愣,安安已经从房间里跑出来,“陆昂”安安扑向他,陆昂抱住了她。他的臂膀结实有力,他的胸膛坚韧,他稳稳接住她。
安安仰头吐了吐舌“陆昂,我喝了好多藿香正气水”说完,又紧紧搂住陆昂,埋在他的怀里。
有他在,她才安下心。
辉姐关上门,离开了,离开他们的二人世界。
门内,安安担心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陆昂,要是生出来没事,小名我都想好了。”
“什么”陆昂转移她的注意力。
“霍霍”
“”陆昂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再想想。”
、第63章 番外二――安安的采访
“陆老师, 请问可以开始了吗”杨雨柠小心询问面前的女人。
“当然。”安安微笑着, 不忘提醒, “不用称呼我老师。”
小院子里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今天阳光很好,从花架的枝条间落下来,落在她的脸上。从影数余年, 她一直非常漂亮。她的明艳由内而外,浑然天成, 没有一丝斧凿痕迹。杨雨柠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巨星, 有点心慌。
“那”杨雨柠挠挠头, 试探地喊她, “陆陆陆”――这是影迷对她的爱称。
“可以呀。”她点头。
杨雨柠摁下录音笔,搁在桌边,在对面坐定。她抬起头,悄悄环顾了一眼这个院子。
其实杨雨柠先前进来的时候就打量过, 院子里种满了花。春天到了, 花架上满是娇艳繁花。院子角落还种了一株橘子树。橘子在北方不容易成活,这一株倒是呵护得极好,枝繁叶茂。
翻开笔记本, 杨雨柠按照主编规定的问题采访。
“陆陆, 这次再度封后,和第一次有什么不同的体验会不会驾轻就熟”
“没什么不同。”安安笑,“一样激动,一样感觉像做了场梦。”
“这次角色和以往有很大的突破, 特别惊喜”杨雨柠认真历数陆安以往的那些角色,从最初的拾光到第二部的盲女,第三部小众的悬疑片杨雨柠一边说,一边打量安安。对面的女人坐在温暖的阳光下,她穿艳丽的连衣裙,化了妆的眉眼一并神采飞扬,和出道时一样。而这些年没变的,还有她脖颈间的颈带。这几乎成了陆安的标志。除去拍戏或者广告厂商需要,她和颈带形影不离。她今天采访也戴着,戴在她纤细的脖颈间,莫名固执而倔强。杨雨柠是陆安的影迷,她对陆安的从影经历如数家珍。这些年陆安是媒体公认的叛逆女星,是票房加冕的文艺片女王,更是三金满贯影后,近年还被邀请去国外电影节做评委。她和数个大牌都有合作代言,她的身价不菲,光这一套别墅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就让人咋舌。“所以,”杨雨柠问出下一个问题,“陆陆,这么多角色,你最喜欢哪一个”
安安给出答案“拾光。”
“为什么”这三个字直接从杨雨柠嘴边脱口而出。
“因为拾光和我最像。”
“哪里像呢”杨雨柠更加好奇了。她眼前浮现出拾光的形象,那个边缘少女,她烫着大波浪,烈焰红唇,她永远佩戴自己的伪装,她一无所有,除了那个挚爱入骨的男人杨雨柠看向陆安。
阳光下,安安稍稍想了几秒,她说“拾光就是另外一个我。”阳光照在她微翘的眼睫上,像是陷入了回忆,安安轻轻一笑“我以前比拾光更夸张,性格也更为怪癖。所以我很能理解她,理解她对这个世界的惶恐、迷茫,理解”安安停了停,继续道,“理解她对那个男人的爱与追随。”
说到这里,小院子里风稍稍大了一些,树叶沙沙响个不停,安安转头,“辉姐,沙发上有条披肩,能不能帮我拿过来”
辉姐一直坐在客厅,陆安所有的采访她都必须在场监控。她将沙发上的那条披肩拿过去。黑色的羊毛披肩握在指间很软,底下垂下暗红的流苏,这颜色跟陆安一样张扬,而披肩一角则绣着“a”。这些年她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有这个标识。像是最深的烙印,一旦刻上了,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就不会改变。
“谢谢。”安安朝辉姐笑了笑。她接过那条披肩。
随随便便一围,就多了好许女人味,杨雨柠直羡慕。延续刚才拾光的话题,她说“陆陆,你说你理解拾光对那个男人的爱和追随,那么”停顿两秒,她硬着头皮,试探着打听“这些年,陆陆你的爱人一直非常神秘”
“对不起”辉姐立刻急促打断,“我们不接受这方面采访。”
气氛一瞬尴尬。
杨雨柠停下手中的笔,看向陆安。她披着那条羊毛披肩,坐在漂亮的花架底下。她手上有一枚简单的婚戒。这枚戒指戴得时间久了,渐渐磨得发亮。
杨雨柠得知陆安结婚的消息,是她那年突然被媒体曝光早就怀孕、产子。
媒体贴了一张她在读研期间的旧照。
照片里她穿着打扮宽宽松松,头发长了,绑成高高的丸子头。
陆安很瘦,衣摆下的两条腿笔直而纤细,光是这样看,并不能确定是否怀孕。但狗仔一口咬定她已经结婚,并且有个三岁的儿子。
曝光的那一年,陆安已经彻底走红,她的票房大卖,她的代言很多,那一年她更是获得最佳女主的提名。
那段时间粉丝要疯了,媒体也在集体疯狂。他们特别不要脸地去挖陆安的八卦,挖她的过去,挖她的隐私。极尽一切手段。
那段时间各种谣言满天飞,有说她是沈寂的地下情人,还有暗讽她单亲妈妈,用肚子博一个正室地位。
所有人以为陆安要垮掉,以为她会崩溃,以为她从此一蹶不振,可在获得最佳女主角的当夜,陆安走上颁奖礼台,依旧夺目、耀眼。
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
陆安对着现场镜头比了比手中的这枚戒指,她大大方方承认“我确实已经结婚,我也有个可爱而淘气的孩子。从年少时起,我就渴望爱情,渴望结婚、渴望家庭。我的先生给了我这一切。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现场直播的镜头里,陆安笑得甜蜜,“我最近总跟他抱怨这些,其实漩涡之中他的压力比我要大,但他什么都没说,他就抱了抱我。很多时候我在外面受了委屈、遇到不开心的事,只要回到他身边,回到我们的那个家,我就觉得一切烟消云散。相信在场或者镜头前的你也有过相同的经历。在此,我希望大家能更多关注我的作品,对于我和我先生、以及我们的小朋友给予足够的隐私空间。也希望大家能够祝福我们。”
镜头前面,陆安眼圈有些红。
镜头后面,许多人因为这段真诚的发言而感动落泪。以至于多年后,陆安的这段发言还常常被人提起。
当晚很多人在陆安的微博底下留言
陆陆,祝福你啊
陆陆,你这是在撒狗粮吗
陆陆,你的老公帅吗
安安只回复了其中一条。
――陆陆,你的老公帅吗
――当然
所有粉丝又疯了
嗷嗷嗷又来撒狗粮
我的女神就这样愉快地嫁了,我居然还单身tot
这段风波自此暂时平息。
辉姐当时利用自己的人脉,又找了沈寂,都阻止不了舆论,直到陆安的这段获奖发言。
毫无办法、焦头烂额的时候,辉姐自暴自弃问陆安,他一点都不能曝光
半点都不行。――这是安安的回答。
对着那样固执的陆安,辉姐突然问她,陆安,你这样值得吗
让一个女人独自面对舆论的压力,很辛苦。
“当然值得。”安安郑重的说,“辉姐,其实他比我辛苦、比我累百倍千倍,他付出了很多,他亦牺牲了很多。如果他可以,他绝对不会让我、让燃燃受半点委屈。你们都不懂他有多不容易”
他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他永远在黑暗里,他长期失眠,他还固定给过去的战友家属寄钱。
每到下雨天,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就会疼,甚至疼得动都动不了。
如果安安在家还好一些,如果她不在,他只能吃止疼药。他的床头柜里,永远备着止痛片。
这就是她的丈夫,一名光荣的缉毒警察。
安安那个时候眼眶再度泛红。
辉姐看在眼里,沉默了。此后所有关于陆昂的采访,她一律替陆安挡掉。包括现在。
“对不起我们不接受这方面采访。”辉姐拦在前面。
想到主编给自己的压力,杨雨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