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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 第34节

作者:香小陌 字数:20873 更新:2021-12-22 13:50:59

    那件事过去没几日,孟小北祁亮这对人前吵过架的哥们,在人后迅速又和好了,因为祁亮又病了,进医院住了半月。

    少棠和小北到朝阳医院看望亮亮,开车刚到住院部楼下,小北远远看到,萧老师骑一辆自行车过来,车把上挂了两只大号保温桶,后座上夹着西瓜。

    萧老师捏闸停车,小心翼翼地伸腿下车,同时保持住车把平衡,怕把沉甸甸的保温壶打翻。随后又发现后座夹的西瓜要掉、要掉可是他没有第三只手了。孟小北有眼力价,跳下车赶紧跑过去帮忙,先把瓜卸下来,又接过两只保温桶。真不知道萧逸这人出家门的时候,怎么拿的这么多东西,一路大老远骑过来,多不容易

    祁亮一见孟小北就嚷“哎呦你也不早点儿来,小逸逸回家弄饭,我一人可闷了我特想打游戏”

    孟小北一指“你就作吧”

    祁亮这小身子骨,真不像个能给人当爷们儿的。据说是在家里旧病复发,厕所里疼得直接坐地上快休克了,疼得直掉眼泪。还是萧老师把这孩子送来医院急诊,折腾,导尿,消炎,受老大的罪了。

    亮亮就是小时候没人管,没人疼,长期一个人生活混乱,小孩的年纪不爱运动,成天十几个小时闷在家里打游戏,一动不动,不喝水,憋尿,自己把自己身体糟蹋坏了。他是这几间病房里,最年轻一个得慢性前列腺炎和肾盂肾炎的。左右隔壁床人家都是六十多岁老家伙,这明明是个老头病。

    孟小北很毒地说“活该你那玩意儿还没怎么用,就坏了。”

    祁亮这回老实了,有气无力糗在被窝里,舌头一歪,做了个死相“孟小北你个没同情心的,我都病成这样,你还叨叨叨叨”

    孟小北说“等以后你丫彻底不能人道了,废掉了,萧老师你甭再管这人”

    造什么孽,受什么罪,也挺可怜的,可怜又可恶,孟小北心想。

    萧逸摸摸祁亮的头,眼神带着宠溺,还要把祁亮上半身抱起来,脱掉汗津津的衣服,给擦了身,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祁亮生病住院不耽误那张嘴,把萧老师做的炒菜米饭和煲的一壶竹荪木耳鸡汤都吃了。

    大热天的,中午跑一个来回做饭再送饭,萧逸衬衫后面湿漉漉的一片,摘下眼镜擦一擦。这人就坐在床边,凝望祁亮吃东西,不时悄悄安慰几句。祁亮喝汤喝多了,然后就躺下排尿,输尿管里液体一滴一滴慢慢流到床下尿盂里,萧老师再端去厕所。

    孟小北悄悄对他男人说“你看亮亮那副死狗样儿,你再看萧逸,哄孩子似的,像是祁亮在外面还有个傍家么”

    少棠一旁默默打量,摇头“看不出来。”

    孟小北“萧老师不知怎么想的,他真的太爱亮亮了亮亮乖的时候也确实好,又会赚钱,又长得俊我靠,这样萧老师都能忍”

    “少棠,如果我在外面包个小的,然后我生病住院了,你能像他那样,给我做饭给我端尿伺候我”

    孟小北站在病房窗边,脸冲外,低声问。

    少棠哼了一句“老子还给你做饭你敢有别人,我绝饶不了你,剥你一层皮。”

    孟小北嘴巴撅高,评价道“所以,你对我爱得有限,你对我感情还是有条件的。就没有萧逸人家爱得那么宽容大度,无私无欲无求”

    少棠说“他那样,是不正常。成年人之前的爱情,都是有条件的,理智的,而且是相互的。情感是有独占欲的,是要完完全全拥有彼此,会想要结婚,成个家,这些想法天经地义。”

    “单向付出的无止境无原则没有立场的爱,两人之间那样就是关系不平等,一头热一头冷,不可能维持长久。”

    少棠表情平静,一字一句。

    孟小北点头,还是他家少棠脑筋清楚。爱情是有独占欲望和排他性的,是想要完完全全相互占有,合二为一,彼此之间怎么可能容下别人

    祁亮这一病,他那个小蜜杨颖,就来医院病房转了一圈,逗留个把小时,然后就颠了,临走拿了几个水果吃,把祁亮一只电子表拿走自己戴了当然这种“拿”都是有去无回。孟小北后来一段时间里,也掌握这一规律。祁亮这小混球,只要生活遇到困难特别需要萧老师体贴照顾的时候,两人关系就迅速亲密许多,形影不离。这厮但凡只要日子舒坦好过,冬眠缓过来了,勒个操的,立刻故态复萌,心思又摇摆起来,如此往复循环,大学期间一直如此,折腾了四年。

    祁亮也不是故意要耍花心,他即便自己不花,扑上来的蜜蜂蝴蝶数都数不清。他就是北京城里最亮眼的那一类小尖孙,又帅,又二,又痞,平时大大咧咧出手阔绰,爱显摆,别人不吃他的吃谁呢

    孟小北说“祁亮你不是花心,说你花心都是抬举你你丫就是人傻,又太有钱”

    “自己的日子,你怎么就过不明白了呢”

    第八十三章亚洲雄风

    少棠又帮萧逸牵线介绍了一个赚外快的工作,很来钱。国家开放十多年,来华投资的外企越来越多,在北京的外国人也多。回想八十年代初,老百姓在大街上瞅见一两个高个子黄毛,都跟看北京动物园里跑出来一头猩猩河马似的,围着人家说“哈喽儿”,觉着特新鲜。等到九十年代,满大街经常碰见老外,还有在动批和三里屯摆摊的外国人,外国“倒爷”都见怪不怪了。许多来华企业的高管,拖家带口,在北京长期生活,于是就有一些比较有背景的教育机构,专门给外国高管和生意人开办培训班。

    培训班有各种级别,汉语初级班中级班高级班,口语强化班,还有商务贸易汉语班、日常生活口语班、中文书报阅读理解、汉语文学鉴赏等等,五花八门的,这就是一个汉语版的“新东方”,终极目的是赚歪果仁的钱。

    教歪果仁说汉语这事,只要是会说中国话的,都可以。但培训班收钱高,来上课的好歹都是公司白领高管,教师也要有相应层次。少棠他们大厦里的文化公司,就是幕后投资机构,于是少棠把萧老师介绍进去。萧逸肯定是教高级汉语,阅读理解和中文鉴赏什么的。

    这工作,又比之前教中考补习班工资拔高很多。而且,早期来中国的老外成分没那么杂,素质教养还都算八国联军洋鬼子里的精品,经常结课之后给萧老师送礼品,小费可观。

    萧逸一直特感激少棠,觉着少棠待人办事有人情味儿,对身边朋友都仗义。

    少棠私下逗萧老师“当初,是你盯上我们家北北了吧你还对孩子他奶奶说,小北内什么,内什么长得不好,需要做手术切了,到底有这回事没有”

    萧逸一听这个,脸就红了,当年在学校里暗恋自己学生的糗事,这是他永远洗不白的黑历史。

    二人坐在东四十条立交桥头大厦二层的咖啡厅,少棠请萧老师喝咖啡。他工作地点在此,在某一层有超豪的办公室。

    少棠发觉萧逸那人害臊的时候,尤其可笑,脸从鼻尖某一点开始泛红,红迹逐渐罩住全脸,低头抿嘴,捏个小咖啡勺在杯子里乱搅合快把一杯咖啡都晃洒了。

    萧逸说“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我原本就是说的小亮,小亮那时就缺乏父母关心照料,身体就有毛病。结果那一回,约莫是小北的奶奶,从学校听岔了么”

    少棠差点儿一口咖啡喷出来,擦嘴,大笑“我这人多么负责任后来我还真带亮亮去做了那个手术,你算是歪打正着了,亮亮总归还是落你手里”

    萧逸腼腆一笑,脸庞从落地玻璃窗映出一层红光。

    少棠说“你以后打算一直这样亮亮在感情上,能定下来”

    萧逸直接就摇头“他不会现在定下来,他才只有多大年纪”

    少棠“那你就愿意”

    萧老师仿佛也想过很久,牙齿在下唇留下齿痕“小亮爱玩儿,又正是在外面广交朋友的年龄,他就尚未长大、成熟,我不愿意又怎样男孩子成长的必然过程,我也不能揠苗助长,我没有能力将一只青苹果化学催熟。或许等他二十五、三十了,明确自己想要什么,到时再选择。”

    少棠无语,你确定祁亮那小混蛋,到时就一定选择你

    萧逸眼望窗外,眼里分明充溢一层水光,有不认命和不甘心,眉心、眼底,都洇出想要抓牢身边人的情谊和渴望。

    “谁不想有个家我现在至少、至少和小亮一起,互相爱护照顾,像个家的样子,至少现在和他共同生活的人,是我,不是别人。自我十八岁来北京那天起,我就没有家了,我一直独身生活。找一个伴儿太难,像小亮这样的男孩,本心很单纯,善良,乖的时候很可爱,这样的人,生活中已经很少。”

    萧逸说话语速一向比较慢,眼里有柔情。

    “我一直坚信,我是最适合照顾小亮的那个人,只有我对他最好。他对我也有感情,他不是绝情绝义的人,他就是优柔寡断他不会轻易就放弃这段感情。”

    少棠深深地看着萧老师,半晌“感情没那么简单,不是你一厢情愿对对方好,这孩子他就能死心塌地”

    少棠说话语速就快,偶尔显得霸道,当仁不让。

    “老子也是过来人,我们这个年纪,去去爱一个十几二十岁的男孩子,陪伴这孩子一路成长,感情的发生也是潜移默化互相引领人生方向的一个过程。我相信,这一路上,我们家孟小北,他不仅仅把我当成他男友,爱人,伴侣,我就是他人生第一个偶像,他少年时代向往和努力模仿的一个对象。孟小北拿筷子、抽烟和走路的姿势都学我当然抽烟不是好事这个坏毛病赖我”

    “小北也向往军营,想当个硬汉,也懂得奋斗向上。我用我一切能力去影响他,去指引他在一些事情上的方向,当我认为他做得不对的时候,我一定会直接明确地告诉他,他不懂,老子教他我会教给他我认为正确的人生观,社会价值观念,感情观。我绝不姑息容忍触及我底线的事情。他敢在外边儿乱来,老子抽他,抽到他认清楚我是谁”

    “所以小北很服我。”

    “他也很像我,他就是另一个我,我就是另一个他,这么多年,不用分彼此。”

    “他如果自爱,看重这些年他自己走过的人生路、经历的事,他就会爱我,就一定会珍惜。”

    少棠说到最后,嗓音有些抖,眼眶微红,有几分感慨,也非常自信。一手轻搭桌上,坐姿侧影庄重,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两人这样走过来,十年了。

    萧逸神情震动,看着贺少棠,好像少棠才是那个当老师的。

    如果自爱,就会相爱。

    有些事,就是想得到,做不来。有些坚韧不移的感情,生命中的幸运,普罗众生或许一生都无可企及,只能仰视,摸不着边。

    这时是九零年,动乱风波已过去一年多,血色记忆在人心中迅速地淡漠。这年九月,北京城首次迎来这一级别的大型综合洲际运动会。长安街、平安大街、南北中轴路上,到处拉起横幅,道旁金菊锦簇。街道两侧路灯上,从远至近,挂着两溜“熊猫盼盼”的旗标,望不见尽头。

    亚运开幕,开幕式上点燃火炬,工人体育场放飞万只和平鸽,全城一片喜庆欢腾。

    这年亦是多事之秋,盛事与战事接踵而至,亚运前夕伊拉克入侵了科威特,美国迫不及待参战,海湾战争全面爆发。亚委会主席在科威特打挂了,给盛会蒙上一层战火硝烟惨烈的哀伤,中国代表团却也没有被战争影响比赛状态,趁乱席卷金牌,电视转播里是一片振奋民心的爱国豪情。

    孟小北他们美院学生,由老师带队,给组委会干苦力。他们参与男篮男排赛场的场地背景、广告牌的绘画制作。一群大学生日夜奋战,一天画上十个小时,七八人分成一组,负责一张大的广告招贴画。他们吃住都在体育馆里,睡大通铺,不回家,相当艰苦,为运动会奉献青春,喊口号热情高涨。赛事正式拉开战幕,他们这拨人换一身衣服,作为学生志愿者,维持赛场秩序。

    有一回从运动馆跑出来见面,孟小北跟少棠吹嘘显摆“男排小伙子们,简直帅毙了啊而且居然都特白,整天在馆里捂得吧,皮肤可细腻了我要了一堆签名,我都留起来,嘿嘿嘿”

    少棠盯人的眼神带有刮磨感,带毛刺,挠着孟小北喜形于色的脸“观察够仔细的两米的人,你站在高凳上贴着脸看人家皮肤细腻不细腻吧”

    孟小北“有你这么踩乎我的么”

    少棠“有你这样在你男人面前夸别的男人么夸两句行了”

    “运动员都太高,你跟人家身材不合,一长一短,差了三十公分,怎么玩儿啊”少棠补充一句,笑出几分暧昧,小黑痦子颤动,心情特好。

    孟小北凶狠地扑向少棠,少棠甩开。两个人在广场上大笑着疯跑,一追一逃,一路惊飞一大片肥肥白白横拽着走路的和平鸽。

    这年音像店里最流行歌曲,是韦唯刘欢演唱的亚运主题曲亚洲雄风,歌曲雄浑大气,大街小巷传唱。

    学校里都追小虎队红孩儿,东大桥附近建起一座个体私营书摊市场,俗称“东大桥大棚”,各种漫画走俏,港台明星杂志贴画火爆京城。孟小北也听说,后来,祁亮那个能折腾的,把他的ca机摊子摆到东大桥大棚里了。那地方人特多,摊位每天的流水惊人,雇两个人都不够他们忙。

    祁亮很有赚小孩钱的眼光,可能因为他当年就这么过来的,知道小学生初中生最喜欢什么。社会经济发展了,这帮小孩手里攥的压岁钱,也翻倍增长,真真是“人傻钱多”,最容易忽悠。祁亮是弄来台湾和南韩的纸样子,然后找他爸爸熟人的印刷厂,印制台版南韩版的贺卡、台历、水晶贴纸,式样时尚精美。当时年代彩印是比较贵的,能拿到便宜的彩印价格压低成本,再高价卖给学生,一张三块钱的贺卡他净赚一块八,他一个月何止卖出几千张就凭这一商机,祁亮这小子又赚翻了。这项业务是祁亮日后鼓捣的文化公司的前身,最初的稚嫩雏形。

    有些人,就是天生长了一双能捞金聚财的爪子,随便搞什么都能发财此为孟小北语。

    孟小北与北京一家少儿出版社签了正规合同,画一整套小人书,自编自创自绘。钱不算多,但是是他最热衷钻研并且花费精力的一类作品。沉浸在充满奇幻想象力的动漫世界里,比画石膏像、或者给外面公司画呆板的千篇一律的装饰油画有意思。

    这是孟小北后来许多年的兴趣所在。少棠说,“北北,你小子仿佛就一直长不大,你就是孩子,成年人成熟审美的东西,你不感兴趣。”

    孟小北点头,“没错啊,符合成年男人成熟审美观的事物,迄今为止,我最感兴趣的是你。除了跟你有个什么之外,我还是不要长大,我就这样挺好嘛”

    用爱好来赚钱,钱不在多少,小北认为这很划算,他很享受这样的大学生活。

    他在他大学同学之间,也属于很早开始出去赚外快的,每月零花钱很多。念大学很便宜,国家经费供养,学生每年只需缴几百元学费住宿费,国家还发助学金,每年甚至能倒赚回钱。孟小北已经不需吃用家里的,隔三差五回奶奶家,还提个烟酒、烤鸭、稻香村点心匣子什么,可会来事儿了拽七拽八晃进家门,哄得他爷爷奶奶姑姑们,甭提多么待见他疼爱他

    孟建民在小北二十岁生日那天打电话回家,特意想给老大祝生日,听儿子汇报思想。

    结果老太太说,你儿子

    你儿子刚在家里吃完中饭,又颠儿啦,颠儿回少棠家去啦

    孟建民被蒙在鼓里,以前都不知道“孟小北平时不住您家里”

    老太太说“他不是念大学嘛,住学校宿舍。”

    孟建民“北京学生周末可以回家吧”

    老太太说“周末他回来吃个午饭,晚上就走啦。”

    孟建民“那小子晚上住哪”

    老太太说“少棠有新房子么,离他城里学校也近,方便,而且碑碑就爱住那,就让他住去呗”

    孟建民在电话里沉默。他从这时开始怀疑少棠,憋在心里不说。

    亚运期间全城欢庆,少棠他们分公司,负责运动员村及涉外酒店经营开发,弄到各种赛事的票。孟小北因此借光看了不少比赛。

    他有一次拿到游泳馆的票,还是好座位,叫上祁亮申大伟,三人结伴看游泳比赛。

    那届亚运会,中国游泳队横空出世一名帅哥,名叫沈坚强,一届赛事一人独得好几枚金牌。

    贵宾席距离比赛池子特别近,孟小北用裸眼瞄着,忍不住赞“沈坚强身材太棒了,真白啊,浪里白鱼似的感觉人长得也不错,帅。”

    祁亮说“这些人身上那么光溜,是男的么,他们不长毛”

    孟小北“你土不土啊,人家都刮的,刮干净了在电视上亮相,好看。”

    祁亮暧昧地一挤眼睛“那你跟内谁,平常,内个啥之前,刮么”

    孟小北“甭扯到我,刮不刮又不给你看。”

    申大伟说“你们俩够了啊,照顾一下,这边还坐着一个那方面正常的男人。”

    孟小北问“亮亮你跟那个杨颖断没有”

    祁亮说“想断,不是那么容易断的。”

    孟小北问“你别告诉我说,是那女的勾引你,某天晚上把你灌醉了,酒后乱来什么的,然后就扯不清了”

    祁亮挠挠鼻子,坦白“还真让你说得差不多我本来也没想怎么着,我真的没主动过你们别逼我,我也想一头磕死。”

    小北说“学校里也有女孩追我,你看我在少棠面前我怎么表现”

    “追我弟的女孩更多,你看我们家孟小京,也牛掰发达了,中戏未来大明星了,这么多年甩聂卉了吗你还不如孟小京有良心真给老子丢人。”

    大伟嘲讽道“人蠢,就没救了。”

    孟小北怒其不争地说“你没白吃啊亮亮,她就是看上你开店有钱,拿你当凯子,你丫脑袋灌水泥了赶紧分赶紧分”

    申大伟也说“亮亮,虽然我也不赞成你跟那个老师,毕竟两个男的可是这个杨颖,你什么眼光是天仙也不成我告诉你啊,你以后要是跟她真凑成一对,别怪老子不认你这兄弟,太他妈掉价。”

    据说,是因为杨颖插手了东大桥大棚摊位的生意,拿走两包各五百张的南韩版高档贺卡,还有一麻袋明星台历,说是让她表哥在小县城的店里代卖,结果生意没有做成,货也没拿回来,总之又把祁亮忽悠了。

    其实没多少成本,祁亮并不在乎。然而,申大伟因为这事发火,非要对方表哥按进价把钱还上,在摊子上大吵一顿,之后掰了。大伟当家做主的ca机门店不准那女孩进了,扬言“有她没我,有我就没她”。

    这件事,也是杨颖做得比较蠢的地方,她不该为一丁点蝇头小利,轻易惹毛祁亮的兄弟,被群起不爽之。

    聪明的女孩,谈对象时,不仅要抓牢一个男人的心,更要打通这人周围一群铁杆兄弟狐朋狗友的心,让对方朋友圈子都认同你这个人,你想钓住祁亮这个靓仔大款,将来才能有戏。这姑娘不是能干大事的人,缺乏长远布局、战略性眼光,为人行事就比富家千金聂小姐差太远了。聂卉尚知道放下身段,时不时卖个恩惠,很有策略地讨好男友的父母和亲哥哥,走群众路线,“地方包围中央”。杨颖敢惹小北和申大伟都不待见,这里面哪个是省油的灯这就已经预示她将来与祁亮的这段结局,早晚都要黄。不然,亮亮就是自绝于人民。

    第八十四章晚宴风流账

    亚运赛事临近尾声,孟小北那时左手举小国旗,右手举熊猫旗,站在中轴线大马路旁,与许多市民一道,为马拉松比赛充当志愿观众,呐喊助威。

    闭幕式前一天,傍晚,少棠开车把孟小北从学校接出来。

    孟小北兴冲冲地从画室跑出来,白圆领衫挂着几块颜料,不修边幅的屌丝模样,一上车喘着说,“叫老子出来干啥,”

    少棠端坐,握着方向盘,淡淡的,不怒自有威严“这车上谁是老子”

    孟小北咧嘴一笑,也不害臊“老公老公,喊我贵干啊”

    老男人自尊得到满足,少棠一笑,说“我不是让你换身衣服,你穿成这样跟我出去”

    “我平常不就这样。”孟小北顺手把t恤前身掀起来,往脸上来回一抹。他不经意间露出两溜健硕的腹肌,惹得少棠盯着帅儿子看了好一会儿,眼神不寻常,带电流。

    少棠一脚油门,把儿子直接拉到王府井新开的商场,找了一间男士正装店,买衣服

    孟小北说“不用吧我又不是要结婚”

    定做是来不及了,少棠直接从店里拣了两套黑色和深灰色西装,硬逼着赶着,把小北推进试衣间。孟小北平常哪穿过这种衣服,还是高档纯毛料子,春夏季的薄款。

    但孟小北年轻,身形瘦长,怎么打扮都错不了,无论是松垮邋遢的乞丐服,或者端肩修身的西服。

    少棠前后扫了一眼,决策干脆利落“深灰色稍显老气,黑色竖条这身好看,适合你年龄。就要这套,店员结账”

    少棠甚至让孟小北把新买的皮鞋袜子都换上,头发喷些发胶,抓出造型,整个人焕然一新,发着光的。

    组委会以及参与运作的部门公司,在东长安街贵宾楼大宴会厅,办了一场晚宴,宴请各方名流,以及获得代表团嘉奖的名运动员。

    饭店是香港霍家投资新建的,香港人,一直重金致力于体育届发展。整个会场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头顶是炫目的水晶盘旋吊灯,会场内摆三十张大圆桌,黑压压一片人头,都是政商界名流,公司高管,还有媒体电视台的人。

    孟小北一走进去,就被镇住了,半天不敢乱说话,双目直视前方,感觉无数人视线交错汇聚到周围。不太适应,场子有点儿压人。

    贺少棠也穿一身靛黑色西服,比小北显得肩膀更宽、更魁梧有派。两人并肩大步走过大厅,孟小北的西装略掐腰,走起路显得他屁股很翘,双腿修直。少棠进门不久,就被熟人拦下,体育总局一个大头,拉着小贺同志聊了很久,一伙人高声谈笑,随后又凑头低语。

    孟小北一人耍单,他谁都不认识,就蔫儿不唧站在柱子旁边,偷看少棠。少棠原来是这样的

    这也是少有的一回,少棠带他接触那样一个圈子,与孟小北平时走在国棉二厂合作社、穿大裤衩子趿拉板儿、手里拎一袋肉夹馍的世界,距离太遥远了,普通老百姓遥遥仰视都看不透的。

    步入九十年代,港商外资进入内地更加频繁火热。而他们军方公司,为了迎合时代发展,业务重心也从兵工贸易向大众事业转移,触角慢慢深入房地产、股票信托、体育文化产业各个方面。凭借亚运东风,他们总公司,在北四环亚运村附近拿到好几块地,打算开发成酒店写字楼商贸一条街。京城北面从这时起,也逐渐繁华起来。

    少棠端了两杯细口杯的香槟,递小北一杯,笑容很俊,低声逗小男孩“干什么呢,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孟小北一口喝掉半杯香槟“我哪有我怕什么,我,随便看看。”

    少棠乐“好玩儿么”

    孟小北又一口喝干香槟,递回“宝宝再帮我拿一杯,这么大个饭店转半天找不到一口水喝,渴死我了”

    开宴,少棠带小北在中间位置一张桌子坐了。拿到多枚金牌的知名运动员上台领奖,举起包金的奖杯。宴席是淮扬菜系,口感偏甜淡,虾仁和排骨黏黏糊糊,鱼是清蒸的,都不太对两人胃口。孟小北本着鸡贼性格,不能浪费,吃下很多。

    中途,孟小北被他干爹携着,蹭到另一桌。少棠大方地招呼,握手,笑容俊朗“瞿主任,您好您好”

    少棠一把拉过身后的人,推销介绍“瞿总这我侄子,孟小北,在中央美院上学,念大二了,给几家出版社出过画册,也在电视台干过,出过动画片”

    孟小北让少棠把他吹得汗颜,嘴角抽动,谁出过动画片

    他很乖巧地与电视台大佬握手,穿一身黑色西装的帅模样,挺能唬人,令对方抬眼上下打量他许久。在电视台混的人,见多识广,相人首先就看相貌气质,是否上得台面,眼都很毒。孟小北这时才发觉,身上这身毛料西服真没白花钱,人是需要包装的,少棠是有意带他入行。

    其次,就是看你这人能不能侃,是否健谈。性子内向、话都说不利索的人,甭想混进电视台。

    这一点,少棠帮不了儿子,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了。

    于是后来那一个小时,孟小北就坐这桌,一边用叉子叉着哈密瓜火龙果猛吃、剥花生、喝香槟酒,一边与某主任神侃。

    这主任是央视搞少儿节目的,然而大家都是普通人,男人平时都有业余爱好。主任问“嗳,你看体育比赛么,都看什么”

    “看啊”孟小北说,“亚运会我从头到尾看的直播,您说哪场比赛,我能给您描述出来我还看男篮联赛,nba,每周日下午咱们央视录播的意大利甲级联赛”

    瞿主任“哦意甲是体育部新开播的节目,他们正在试播,反响真不错”

    孟小北说“我忠实观众啊,没说的我还给主持人写信参加抽奖什么呢,可惜一回都没抽中我”

    瞿主任大笑“我跟老宋他们很熟的嘛,回头我打个招呼,让宋老师送你一件隆巴多签名球衣嘛亚运半决赛看了没我和台里同事赛前开注,结果我就压错,输了我一百块钱”

    孟小北嚼着橘子,顺手递给主任半个“我也猜错,我以为韩国肯定进决赛白玩儿,这一定有黑幕啊”

    瞿主任兴奋道,“我告诉你吧小伙子,亚足联里面最黑,黑幕简直多了我一样一样给你摆”

    主任五十岁一个老男人,也是开朗活跃的老小孩性格,两人聊得十分投机,性情合拍。主任挺高兴,说“我有几张闭幕式票,你想看足球决赛,我给你票,明天你到工体,咱们还能碰上,咱们再聊”

    少棠一旁默默听了会儿,偷瞟小北兴致高昂手势联动的模样,悄悄离席。

    儿子成年,一表人才,开口健谈,淡定自如,已经可以撒出去到社会上历练。

    宴会临近尾声,会场上人影往来晃动。少棠去洗手间。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人刻意盯梢他。少棠才一进洗手间,站在便池前,拉裤链,大门又开了,晃进来西装笔挺油光满面的段红宇,洗手间立刻弥漫几个品牌混合出的一股浓郁香水气味。

    段红宇笑眯眯的“少棠,哦不,以后得管你叫贺总,咱又见面了。”

    少棠斜睨着人“人还没到,一股哈喇味儿先扑鼻了,真呛。”

    少棠早在会场就瞄见那两口子,陈文艺兵捧着大肚,浓妆坐在宴席前排。

    少棠面不改色地掏家伙,解手。段红宇半笑不笑地看。少棠“看什么你身上没长”

    段红宇“你好看呗。”

    少棠“有老婆的人,检点,别犯贱。”

    段红宇凑近,表情严肃“少棠,你不认为,咱俩关系还是相当特殊的你的前女友,如今是老子现任老婆。咱哥俩,这是多么近的关系啊隔着一层窗户膜,一指就透过去啊,有没有,有没有”

    少棠下边儿一哆嗦,抖了抖下身,老子真想一指戳漏你啊。

    少棠在大理石台子旁洗手,段红宇面对镜子,眯细双眼“少棠,老子找你有正事,东安对面那块地,被你们拿走了怎么个意思,不给哥们开面儿啊你们还跟我抢”

    贺少棠不看对方“公司正常招标运作。”

    段红宇“你们老总后台确实牛掰,不然能拿到东长安街上这么好一块地真他妈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只能去吃小虾米”

    少棠说“你这只虾米,倘若不是当初你们一家子,把后勤部几项基建物资指标垄断了,你能吃撑成一条小金鱼儿”

    “你卖水泥都能发财,从里面赚多少”

    少棠说话时双眼眯出一丝精明促狭,一根食指立在唇边,像揶揄对方,做个手势,嘘。

    段红宇蓦地瞪眼“你什么意思”

    少棠“你有部里正规批文不怕人检举你们家干这些事”

    两人互相威胁几句,段公子脖颈子上有红筋跳动,掏出颗烟咬上,嗳嗳嗳,你姓贺的,你太不仗义了你揭老子的短不就是当初你替某个部队厂子求军需指标,被老子占先了么,你不服是怎么的

    段红宇这拨高干,最初是怎样发家暴富、捞到第一桶金其实全倚仗改革初期,国家部分放开市场之后,实行的“价格双轨”。政府在计划范围内强制压低部分生产资料的价格,同时又允许企业超产的那部分产量由市场需求定价,因此就出现了市场价格相对于计划内价格的一个差额。于是,就有人盯住这个巨大的空子,倒卖国家紧俏物资,低进高出,赚取差价,一夜暴富。

    段红宇他爸是军区后勤的,他叔叔是商贸部的。段大少爷曾经在八十年代中期北京开始大兴土木、建造亚运场馆酒店的时候,利用内部指标,从河北国有钢厂倒腾钢材。钢材的计划内定价不到700元一吨,弄到市场上他能卖到将近2000元。质量好的建筑用木材,在东三省是两百元一立方米,他从东北倒腾到北京,就变成七八百一立方米。

    段红宇一开始尚亲自出马,各地跑,后来觉着这样简直太累了,赚得太慢,后来干脆就倒卖指标和批文,一张纸就能赚几万十几万。他在长安街某大楼上租一个写字间,雇几个人,做成个皮包公司,空手套白狼。八十年代末那场动乱风波,学生群众游行反对经济腐败、官僚倒爷,俗称“官倒”,就是针对这拨高干和大院子弟,他们也是事变的导火索之一。老百姓饱受物价飞涨之苦,经历改革阵痛,官宦子弟从阵痛的夹缝中吸血捞金。“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一代红贵子弟的发迹史,与帝都这座城市的发展史一脉相承,息息相关。

    段公子如今捞够本钱,“上岸”从良啦,又看中土地这项更赚钱的买卖。这里面的门道,少棠都清楚。有些人胃口太大,早晚被人检举,一查一个准儿

    少棠擦净手,对段爷点点头,抽身要走。

    段红宇一把拽住少棠的胳膊。两人身体刚一接触,少棠反应极为敏感,像触电般,肩膀一抖甩开

    孟小北昂首挺胸,大步走在楼道里,还端一杯香槟。其实大男孩已经喝高了,面色红润,嘴唇不由自主抖动上翘。他下腹涌出尿意,略着急,推开木门就进了洗手间,身后还跟着别的客人。

    他迈入,一抬头。洗手台前,灯光四射,少棠正捏着段红宇腕子,把这人一条手臂整个勒到后面,钳住。段红宇痛得大叫,哎呦喂姓贺的你欺负我身子软啊啊你混蛋段红宇是出言不逊,摸了调戏了贺少棠。少棠早憋着收拾这人,更有生意上的摩擦龃龉,招你贺爷不是一回两回,你是薛蟠也早被人丢进泥塘喂王八了。

    段红宇还自认为这样很亲热,“少棠你对我下手轻着,咱留着力气干别的,急着把老子灭口”

    小北眼神略迟钝“呵呵。”

    少棠眼明手快,抄起擦完手的粗厚纸巾,攥成团塞到段红宇嘴里。段少爷吃一嘴纸,随后就被一脚踢进隔间,周围人都没看明白咋回事,以为耍酒疯。孟小北脸上挂着酒意潮红,很沉得住气,当着许多人,愣就没嚷嚷,从那二人身边晃过去了。

    少棠拍上隔间门,回身吁一口气,庄重地整理西装。

    孟小北站在便池前,一手端香槟,另手豪爽地解裤链,嘘嘘

    少棠轻咳一嗓子“小北。”

    孟小北心里明白着呢,咱如今也是“成熟”男人,家属偶有风吹草动,外面惹了风流账,爷淡定。

    一排人解手,孟小北憋一肚子水,就他那一泡尿时间最长,嘘了好久,蛋都没晃一下。

    少棠自己懊恼心虚,装样儿似的正了正衬衫领口,打眼色,走人走人小北要洗手,少棠捏住儿子的肘弯,架起来拖走。

    段红宇从马桶上爬起来,撞出门。

    段红宇带着酒气,“噗”得吐掉嘴里纸絮“少棠你等着,今天先饶你,下回”

    孟小北回头,顺手把香槟塞段红宇手里。

    段红宇“”

    孟小北一乐“叔叔,您压压惊。”

    段红宇“你谁啊”

    段少爷拿眼一扫,瞥见孟小北西装袖口露出的地方、左手腕子上,戴着一块高级手表。那表是几年前的专柜限量版,款式与大众款不同,表带上镶水钻钉扣,绝对不会看错。

    夜晚,少棠开车一路飙过长安街,带小北去了大厦。往大厦里走时,周围没人,少棠难得讨好儿子,手伸过去,搂小北的腰,被孟小北抖着腰傲气地甩开。

    操,还跟老子耍脾气了

    少棠伸手再搂,一掌捏到儿子的翘屁股。

    小北这回没甩开,步子略晃,脸红扑扑的,细眼一翻,哼。

    城市夜晚灯火辉煌,站在二十几层高楼顶上,放眼是一片流动的华光。

    那夜两人就没回家,互相都被对方“绊”住,勾出火,就在少棠办公室里,一夜奋战没歇。

    房门反锁,一片黑暗,略粗鲁的喘声充斥房间。玻璃大窗外,漫天星光与城市夜景和谐融为一片。孟小北像一头蛮横又凶猛的獒,一路追咬少棠的脖子胸口,扯掉少棠的领带,把人压到桌边,头发乱蓬蓬的,脸色发红。

    孟小北“老实给我交待旧相好还是新认识的”

    少棠嘴角一耸“以前熟人么。”

    小北说“我都想起来啦以前在西沟我就见过,就是那个,把村里大姑娘给睡了,然后在枣林庄被人追着拿大刀砍的傻子么”

    少棠乐道“没错,就是那傻小子。”

    孟小北在黑暗中眼底透出光芒“你不会跟他也滚过玉米地吧你到底滚过几个,说实话”

    少棠说“倒贴我我也得看得上他”

    孟小北心里兴奋,嘴上耍赖,“别蒙我我才不信”他伸手往下,一把抓住少棠的要害。

    窗外不时晃过一束灯光,车流穿梭嘈杂,窗子轻振。

    小北声音软软的“小爹。”

    少棠“嗯。”

    小北命令“你腿分开,屁股撅一个。”

    少棠懒洋洋的“闹什么”

    小北耍赖“我听说屁股撅高了能怀孕,我想让你怀上我的。”

    少棠发出一阵嘲笑,然后一手往后扣住孟小北后腰,用力挤压,让两人贴得更紧。

    什么段少爷,还有那陈文艺兵,孟小北心想。这么多年,除了他,谁能在少棠身上做这种事谁干得动他小爹谁能让贺少棠这种人,像现在这样,脸上冒出汗,发出低哑喉音,眼神逐渐凌乱。少棠粗声命令他快点儿,宝贝儿给咱操个最猛的,老子想射。

    两人凌晨回到同居的家,当天还打算一起去看足球决赛和闭幕式。

    天蒙蒙泛白,还没大亮,小胡同前后都没有人。少棠走路小腿左右打晃,小北体贴地揽住小爹,扶着走。

    少棠“不用扶,还没老。”

    孟小北“你绝对没老,屁股特棒。”

    少棠低声骂,声音很宠溺“小流氓。”

    孟小北道“本少爷是三枪不过岗,今儿都给你打三枪了,你怎么还没倒”

    少棠大笑,爱极。

    在一户人家的门洞处,少棠回头,猛地勒过小北,唇边带笑意,眼睛水汪汪的,突然吻住他家生龙活虎的小流氓。

    两人经历片刻的松弛和放纵,太大胆了,当街就吻了。

    吻完迅速撒开手,肩并肩,一脸严肃平静地回家。穿好衣服系上领口,外表仍与街上绝大多数普通正常人一样,遵规守矩。

    俩人当时没有想到,也都没看见,在胡同口另一头,某个门洞里,一声不响坐着孟小北的小姑,孟建菊,怀里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儿子。她儿子还不到三岁大。

    孟小北以前最早对少棠提醒过,他小姑父家其实就住这附近。

    孟家小姑抱儿子在外面游荡一宿没回家,眼眶疲惫红肿。她遥遥看到胡同里那两人嘴唇贴在一起,动情地抚摸,亲吻,那是贺少棠与孟小北。

    孟小姑在那瞬间陷入强烈震惊,喉咙梗塞,脑子里一片混乱、坍塌。

    第八十五章 多事之秋

    一个人深陷泥潭身心绝望的时候,没人能拯救她,能救赎她的只有自己,自立坚强。

    孟家小姑这样的女人,先天意志不足,后天性格柔软优柔寡断,她就永远无法像她泼悍的妈妈与几个姐姐那样,在各自家庭中扶持男人,独当一面。

    她年过三十,又有了儿子,她怯懦于离婚的想法,又怕回娘家丢脸,她牢记从小她亲妈教育几个闺女的狠话,咱们山东人规矩,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一盆水,你是婆家的人,以后过得好与不好,跟男人吵架打架了,有本事你就去打,不要想跑回娘家哭。

    孟小姑背着儿子沿街走了很久,身影孤零,心碎成一片片再随风散去。

    不时有前车大灯的光束从她身边很危险地一掠而过,车子急刹,鸣笛,司机朝她嚎叫。

    她身体一直不好,几乎是隔年进医院做一回手术,单位工作难以维系,治病掏空家里大部分钱。她若不是还有亲骨肉,在某个抑郁绝望的瞬间,可能就冲上马路,一头撞向凌晨时分南城街上呼啸而过的某辆渣土车,或者去跳地铁一号线。

    人和人命运太不同,有些人命贱,举步维艰。

    她老公出轨,在外面有傍家,后来被她知道,两口子吵架,因此当天才离家彻夜不归。

    孟小姑也是在这天头一次确认,她侄子孟小北和少棠“在一起”呢,是那样不寻常的亲密关系。

    没人知道那时孟小姑又经历一番怎样的心理挣扎和折磨,拼命压抑着情感挫折与这个重大秘密,愈发的顾影自怜,又不敢声张,不知应该对谁说,直到最后的爆发。

    孟小北念大二这年,由春转夏,接连发生两件大事。

    头一件,就是祁亮与萧老师分开了,当时令孟小北失望难受了很久,虽然很多事情早有因果痕迹可循。同性爱之路本就艰难崎岖,需要执着勇气。亮亮的摇摆与不成熟,注定他这个年龄段就无法对萧老师承诺一个家,担不起一个男人对于婚姻家庭的责任。

    确切地说,是萧老师“甩”了亮亮,收拾行李,搬离二人同居的家。

    根据大伟子向孟小北报告的内情,那时,是杨颖搞黄了祁亮的小店,账目亏损,钱不知被谁三倒五倒就掏空了。申大伟一怒之下摞挑子,不给亮亮的店干了,散伙散伙正这时,杨颖她妈妈找上门来。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地奔向g潮,大家可以向我抛花花了本章和谐部分内容会放进定制

    第八十五章 多事之秋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前一章被hx部分内容所以本章有几段挪到前页,别漏看了。

    上接前一章末尾几段

    当时甭提多么狗血,那女孩家是郊区边沿小县城的人,当妈的提着铺盖行李来的,直接把铺盖往祁亮家客厅一铺,往地上一坐,不起来了,不走,索要三万块青春损失费,你说甩就甩我们,没门,祁亮也怄出一肚子火,吵得焦头烂额。

    萧老师没有戳穿他与祁亮的关系,只说是租房房客。当时也是萧老师几句话,帮祁亮解围。

    萧逸对杨颖妈说,小亮的店和摊位,为什么亏钱,货是被谁拿走了,账目都在这里,你如果还不明事理,咱们现在就打电话报案,请公安到店里调查,究竟是谁亏空账目,是谁将店里的货私自挪用转卖,监守自盗。这事双方私下解决,名目上属于“借”和“拿”;倘若交予公安处理,就是“盗窃”,连带事后向我们小亮“敲诈”,我们现在报案么假如叫来公安调查,查账,查查店里脚印指纹什么的,您家那位表哥,到底做了多少手脚,绝对脱不了干系。

    杨颖妈卷起铺盖,走人了。

    后脚紧接着,萧逸默默收拾自己的行李箱。在一起几年了,家里处处留着两个人相处的痕迹,一点一滴都有美好回忆,谁舍得就这么放下祁亮傻呆呆站在门口,后悔又难过,就吧嗒吧嗒掉眼泪了。

    两个人都哭了,抱在一起。萧逸安慰了祁亮很久,说,最后再做一次好吗,然后分手吧,好女孩总归能遇到,将来去结婚吧。

    结果那天也没做成,祁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彻底萎了,两人就互相慰藉似的搂着,在一个被窝里睡了最后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祁亮从被窝里爬起来,拿萧老师的证件去了一趟银行,办了个存折,转账,署了萧逸的名字。

    萧逸拿折子一看,递回“给我钱做什么呢,我又不是那种人我不会要你的钱。”

    祁亮说“是我该你的我跟我爸一个样的,我只会琢磨挣钱,家里守不住财,指不定将来又被哪个把钱坑走了掏没了,给别人我舍不得,不如都给你。再者,钱本来就是咱俩在一起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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