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奶奶毫不掩饰私心“勺烫你知道不俺是有多么盼望你能真真正正地成为俺们一家人,你能跟建民成亲哥俩”
少棠不语,如今这辈分关系拿捏得他十分难受
他想跟老太太说,您弄差辈儿了,然而转念一想,老太太根本就没错,是他自己颠倒出格了。
孟奶奶脾气急“勺烫你今天给俺句话成不你看俺们家这个没出嫁的闺女,你是中意是不中意啊”
孟建民赶忙一抬头,对老太太打眼色制止老娘,这话咱不好在饭桌上说啊
孟小北小姑也愣了,头低下去,脸迅速就红了
孟小北筷子掉了,面瘫着低头钻桌。
孟奶奶连珠炮似的把一肚子话都说出来“你说你俩也都老大不小的人,忒不痛快这多年,俺这闺女可看上你好多年了”
“俺是多盼着你能成俺家姑爷俺家那仨姑爷,俺全部都看不顺眼,俺就看你最顺眼咧”
饭桌上一圈儿人,各人怀各人心思,眼神都不太对劲。
小姑不好意思地埋怨了一句“妈您这时候说”,然后起身躲那屋了。
少棠嘴角紧阖,面无表情,沉默不语,没料到今天饭桌上有这一出,但是他不能没了分寸主意。
孟建民也觉着说出来不好。他是另一套思路,他认为以少棠这般有性格有主见的人,倘若真看得上他小妹妹,认识这多年早就凑一对了,还等到今天因此他从未张口保媒拉纤,倘若再以亲情故交为筹码强迫对方点头,唯恐伤及脸面和气。
孟小北在一旁脸都黑了,撅嘴咬着筷子,盯着他干爹的反应。
孟奶奶笑脸相迎“勺烫啊,俺家这小闺女,人挺好的,又漂亮又温柔,认识这么久也知根知底。”
少棠欠身道“干妈,我”
孟奶奶抢着说“俺家是普通人家,没钱没势,知道配不上你家里,怕你嫌弃着俺绝对不是要高攀,说实话要是外面那些个飞扬跋扈的干部子弟,俺当真瞧不上,俺揍是稀罕你么”
一句“配不上”,又是“稀罕你”,少棠硬是没说出话。
孟小北叼着筷子埋头听,直接一口把筷子咬折成两截,牙肉戳得生疼,嘴里含血。
少棠竟然没有拒绝。
少棠是要答应了吗。
小爹要跟小姑在一起。
做他姑父
孟小北紧皱眉头,突然沉声开口道“奶奶您别瞎撮合成吗。”
孟奶奶反问“俺咋着瞎撮合了你干爹和你小姑年岁差不多,又都没对象,俺问问不成”
孟小北“您问我干爹的意思了吗。”
孟奶奶“俺这不是在问。”
孟小北眉头拧动“那您问我的意见了吗”
孟奶奶特别纳闷“有你个剩么事这孩子怎么想的你干爹拉扯你这么大,也不能一辈子就照顾你不娶媳妇啊他娶谁不都要娶一个”
少棠低声暗示“小北。”
孟小北下唇咬出几枚深刻的齿痕,后背挺得板直,两眼直勾勾的,当桌一字一句道“那他也不能跟我小姑,怎么能这样我还没有同意,坚决不行。”
孟奶奶吃惊,愣神“你这是,怎么了你抽什么疯”
少棠沉默,用严峻的眼神制止小北,先别闹。
孟建民也愣了,儿子为什么变这么霸道不近人情
小姑站在那屋门口,呆呆立着,吃惊而尴尬,仿佛也不认识她亲侄子了
全家人仿佛在那一瞬间都站到对立面,一块一块巨石黑压压地向自己压下来,天空变色。孟小北整张脸迅速扭曲,浑身都不对劲,极度沮丧情绪混乱。他奶奶说的太对了,小爹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将来和他分开、找个女人一起生活是迟早的事。等到那一天小爹结婚了,终究有了自己家庭,再生一两个娃,他这个干儿子就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彻底没人要了。
孟小北呆怔着,微微张着嘴。
他一月一月掰指掐算着他和小爹还能在一起多久。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他耳畔还回荡数日前这个人捧着他的脸说出口的话,“干爹也爱你”。他为这句话有几宿睡不着觉。
这个爱究竟是哪一种爱像父亲爱儿子那样孟小北心里糊涂了,好像自己被耍了,瞬间快要崩溃。
孟建民不赞许地低声道“孟小北,这种事大人商量,你别太激动,同意不同意说到底是少棠和你小姑两人之间的事,你”
孟小北反问“那我呢我不算这家里的人”
孟建民无奈道“儿子你心情我理解,你从小跟你干爹感情最深,比和我感情还深,所以他将来找对象你吃醋。”
孟小北黑眉白脸吼道“你们理解个屁你这么多年管过我吗你都给过我什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少棠严厉道“小北,你先闭嘴。”
孟小北眼眶红了,扭头看着少棠,脖颈绽出青筋,微微地抖,声音变得哽咽、粗哑“我凭什么闭嘴,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我他妈就是个碍事儿的球,让你们踢来踢去。我爸把我踢给你了你接着踢啊,你踢啊,你还能把我踢给谁你去结你的婚吧,我、不、同、意,永远都不会同意。”
平生头一回,孟小北对少棠翻脸,句句话戳两个人的心。
全家愕然,鸦雀无声。
少棠离席,深深看孟小北一眼,转头大步迈出家门。
少棠也有两分沮丧,气得说不出话,但不是对孟家人,大半是针对孟小北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这孩子十六岁了,还像六岁时一模一样心性,永远没有长大过。当年听岔一句话就能撇下他爹妈离家出走,如今饭桌上一言不合就能大闹。少年时代感情上遭受的挫折阴霾,家庭分居两地的悲欢离合,性格心态在不能见光的角落里慢慢扭曲,这些或许就将伴随孟小北终生,感情上最严重的缺陷在六岁那年就已塑造成型,孟小北控制不住自己。况且,小北如今比童年时代更难安抚,挺大一个人了,性格情绪强烈,已经敢和家里人吵架。
少棠后来是下楼找个没人的旮旯,与孟建民凑头抽了一支烟,三言两语就把话说清。
男人之间一个眼神一句话,互相就明白了,孟建民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孟建民连忙劝解“少棠你千万别跟老太太一般见识,我妈就是瞎操心,我儿子又犯浑犯倔。我会跟老太太说明白,我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农村妇女,你放心。”
少棠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孟建民十分抱歉尴尬地说“这叫麻烦我还是麻烦你委屈你了。你千万别因为这事,以后不敢上我们家来。那样儿老太太肯定特伤心”
少棠淡淡道“不会。”
他还真怕因为这件不成的亲事而影响将来他在孟家走动,影响他与小北的关系。因此在饭桌上忍着没说,不伤及老太太脸面。他理解当妈的人那份心,谁都没恶意。
孟建民自嘲道“我猜到你就没看上我小妹妹你这年纪还没找对象,你眼光绝不是一般的高,你这条件,我妹真配不上你。”
少棠拧着眉头讪笑道“没有配不上,是我眼光看岔了么。”
两人在房檐下并排蹲着抽烟。少棠以眼角余光描摹孟建民一张饱经沧桑颇有棱角的脸,心中愧疚将来要怎样面对这个人说出实情,我爱你儿子,我想跟你要你那个麻烦的儿子,你会点头应允么
少棠走后,孟奶奶在家也顿足长吁短叹了很久,这个难过,失望。
老太太跺脚,抽了自己一巴掌,“俺这是好心办坏事了,俺哪知道他当真这么不愿意,这可咋办俺这不是鸡飞蛋打么打飞一个干儿子了”
孟小北一晚上在被窝里蒙住头,眼圈通红,也很难过。他与他小姑整晚没说一句话。
接下来,少棠离开后整整两天,没再打电话过来。
孟小北这时开始慌了,比他奶奶还要慌,小爹是不是再也不来了
马宝纯从东大桥商场买东西回来,给孟小北买了两条新裤子,又把大衣柜内旧衣服收拾整理一遍,柜子里散发浓烈的卫生球味道。孟小北冬天穿的那条毛裤,仍是他妈妈当年送他进京时,提前十年织好的“高中号码”毛裤孟小北瞧见那小、中、大三个尺码的毛裤,顿时发觉他妈妈还是在意他、还是爱他的。只是年纪长了,愈发与父母无话可说,改变了的恰恰是他自己的心。
而孟建民马宝纯这一对做父母的,错过了自己儿子性格成长变化最要紧的十年,许多事情错过就是错过,挽不回时光流年。
孟建民两口子带孟小京坐火车回陕西,一家人再一次分开,仿佛永远就是这样。
父母弟弟临走时孟小北也没什么反应,情绪低落沉默。他爸他妈总之也不是他的,去留对他的生活没有本质改变,走了家里还清静。他唯独怕失去干爹。这时的少棠已经不是他“情哥哥”什么的那般肉麻,少棠就是他爸爸,他最亲的亲人,仿佛这个人没有了天就塌掉了他的生活将天翻地覆
二姑二姑父来家,互相聊起这件糗事。二姑夫抽着烟,以男人眼光看问题,私底下说“咱妈脑子糊涂了,怎么会想要撮合少棠和你小妹明摆着就没戏”
二姑嘴毒,说话不给任何人留情面“咱妈也不琢磨,少棠人家是什么家庭出身,人家是高干子弟部队里得有多少当官的领导想找这样的姑爷他要是能瞧得上我妹,我把我名字孟建霞仨字倒着写”
“我妹妹,除了长得还凑合,性格能力哪点能让人看得上而且年纪这么大,都快大龄老姑娘了。她喜欢人家也是白喜欢,趁早绝了这心,踏实找个门当户对的,就跟我们家这口子这样儿的”
二姑父叼着烟,斜眼瞅媳妇“就跟我这样的我怎么啦”
二姑嘲笑道“你挺好的嗳你说说,如果你是贺少棠那样一个身份人物,你当初能跑到我们家来娶我么”
二姑父“噗”地乐出来,吐着烟圈,猛摇头“我啊,我下辈子都不找你”
二姑嘴皮儿一翻,利索地吐出两片瓜子皮,乐道“所以说呢,你也就只能配我。贺少棠那个人,一准儿眼光高着呢将来肯定找他们军区或者武警部队首长家的子女什么锅配什么盖儿,一小破搪瓷缸子还想配个不锈钢大玻璃金钟罩,您那碗盛得下吗”
孟小北把脑袋蒙在毛巾被里,听着。
他二姑二姑父一对市侩小民,说出来句句都是大实话,一针就见血。孟小北在被窝里啃枕巾,自个儿其实也是个小破搪瓷缸子,长得并没特别好看,没三头六臂没有斗大的才华本事,除了每年吃掉干爹几百块钱学费生活费,真没给对方创造多少剩余价值。他心里也想要努力学习,将来考上大学能有出息,能像个男人能“养”得起他小爹,然而遥不可及的理想如同水中淋漓的花影,一碰就破碎掉。
床头还藏着他买好的音乐盒生日卡,用包装纸精心包好,没来得及送出手,他好像就失恋了。
孟小北心里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又被第二个爸爸甩了一回,又快要没有爸爸了。
这年头谁真心把谁当回事,谁为谁心疼
他小姑坐在床边,眼眶通红明显哭过,话终于问出口“小北,我没想到,你这样反对,我本来就没有、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没有想到,是小姑以前哪里对不住你让你不高兴了,你对我说说呢”
孟小北盘腿坐起在床上,挠着头发,也无话可说,最终摇头道“您没有对不住我,是我对不起您。”
“我就是不能接受您和我干爹在一起。”
“我宁愿他以后再也不进这道门、再也不来,我也不能接受你们俩。”
孟小北言辞倔犟,这意思就是有我就没你们俩,有你们俩这个家以后就没我了。
小姑呆怔地望着他,完全无法理解
这间屋两人无论如何无法继续合住,第二天孟小北就滚去祁亮家住,自觉地躲了。结果,他小姑也收拾铺盖卷拎个行李包,搬去单位职工宿舍住。
孟奶奶说你住单位宿舍吃住都要多花钱,你何苦来呢他小姑却也是个内向执着有自尊的人,伤过这一回心,坚决不愿再在娘家人眼前晃悠、再听她姐姐的奚落,执意搬离娘家。
第四十八章人海茫茫
孟小北去亮亮家混吃混喝。他仍是幸运的,无论如何还有祁亮这一处避风港,尚不至无家可归、无路可去。
孟小北背着他的墨绿色大画夹,在祁亮家门口,就看到搬家公司工人进进出出,正在搬箱子衣服行李。祁亮他爸站在客厅正中转悠,眯着眼吞云吐雾。亮亮爸梳着老板的大背头,浅粉色拉夫劳伦衬衫,西装领带上夹一只锃亮的镶18k红宝石的领带夹,啤酒肚微微隆起,就像香港电影里的黑道大佬。
亮亮爸一招呼“小北,来啦你进来吧”
孟小北客客气气地低头问好。亮亮爸是个豪爽汉子,从不在乎儿子同学来家里蹭饭占小便宜,拿手一指“那屋有新买的一箱高乐高,冰柜里有冰激凌和各种速冻,抽屉里有零花钱,你们俩自己吃”
祁亮倚着门框,直直地瞪着他爸,一言不发。
孟小北瞧祁亮表情不太对劲,过去捏捏脸“你想什么呢”
祁亮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直接打火点上了。
孟小北想替他遮掩“嗳你”
亮亮爸抬眼瞟了一眼他儿子抽烟,也没吭声,没管。
祁亮用夹烟的手指着“那小屋里还有东西呢,他的照相机和镜头,你们都拿走。”
亮亮爸说“相机就不拿了,你以后留着跟孟小北出去玩儿照相。”
祁亮冷冷道“我不用你的,留着给你新媳妇新儿子照去吧”
亮亮爸皱眉,略微烦躁,指挥工人“那些都不用拿了,电视机游戏机都留下那柜子也不用翻了,都留给他。”
孟小北在旁边傻看着,不敢随便搭茬,祁亮爸爸要搬走
亮亮爸看了一眼儿子,咬着烟过来摸摸祁亮的头,低声道“我托关系问过医生,是个丫头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儿子,以后都是你的。”
祁亮别过脸,看着窗外“下回呢,下下回呢。”
亮亮爸自觉无趣,父子俩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半晌,这人又掏兜拿出一叠鲜艳的纸币,很厚的一摞,面额大得让旁边那几个搬家工人都忍不住偷眼瞄那摞钱。亮亮爸把钱塞到祁亮床头抽屉里。
亮亮爸临走叮嘱孟小北“小北,你有空帮我多陪他几天。”
“还有,你小子画那些画儿,我都看了,相当不错。”
“我认识电视台几个做节目的编导,你画得不比那帮美院出来的大学生差了,他们现在招收幕后布景、美工,你小子真可以去试试你要是需要帮忙搭个话,随时打电话找我,甭跟你叔叔我客气”
亮亮爸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爽利地丢给孟小北一张名片,挥一挥手,走了,头都没回。
祁亮盯着他爸的背影,说了一句“滚蛋吧你”
人去屋空,只余下两个同样孤单无助的少年。
祁亮垂下头,漂亮的眼睛有两块红斑,似乎也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亮亮也长大了,人长大就会有忧愁,不再是八九岁两人刚认识时那个胡吃胡玩儿贱兮兮的小子。整个人沮丧得都颓了,白净的脸像被抽干水分,年纪轻轻眉心处一夜拧出皱纹。
孟小北也不会安慰人,有些尴尬,搂着祁亮狠命揉了揉,哄道“算啦,没事没事的。”
祁亮冷笑道“那女的历尽千辛万苦使尽手段终于尼玛怀上了,我爸都快四十五了还能打种,男人果然不嫌老,我看他到六十岁都能继续下小崽儿。”
孟小北安慰“你爸好歹是自己搬出去,没让你卷铺盖滚蛋,这就算是不错的爸爸了。”
祁亮说“是我妈来找他谈判,让他必须把房子和钱都留给我。”
“他把这房子过户写成我名字了,可是我知道,他的房产远不只这一处。这是旧房早就不衬他身家地位,他在建国门那边买了新房”
孟小北说“他每年至少还给你掏钱,你念高中大学不缺学费啊。”
祁亮不屑道“钱他妈的算个屁”
孟小北无语。他依稀记得小爹也曾说过这话,钱这玩意儿算个屁吝啬到只能掏出钱来打发孩子的父亲,什么都不是。
两人那晚,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极其颓废,在床上抽烟,吃东西,冷冻包子的包装袋、冰激凌纸和烟蒂扔得遍地都是,那滋味儿仿佛过了今夜,不认识明早天空的颜色。祁亮后来说着说着话就哭了,用t恤衫抹眼泪鼻涕。孟小北不得已把这人抱在怀里拍抚了老半天,就用他干爹仰躺着抱他的姿势,借给亮亮一个肩膀,哭个痛快。
他以为亮亮是他身边那个最坚强最无畏最贱也最没心肝的好伙伴,他最后的避风港,却原来亮亮也仍是个会哭的没长大的男孩。孟小北这时忽然觉着自己好歹是个男人,应该能扛些事儿,祁亮其实比他更不幸。
祁亮哭完擦干眼泪,拎孟小北起来陪他打红白机游戏,手指啪啪啪熟练地按键开火同时嘟嘟囔囔地骂,把他爸当成潜意识里炮火攻击的对象。打完游戏累了滚回床上,抱着孟小北继续睡。
祁亮抽着鼻子说“哼,老子想离家出走。”
孟小北嘲道“我当年离家出走,我爸我妈急疯了四处找我,竟然还动用了我们西沟的人民军队,我干爹亲自进山去救我你现在离家出走,你走给谁看家里有人等你么”
祁亮鼻音齉齉的,小声道“孟小北,咱俩人私奔吧。我操我就不信,我要是找个男的私奔了,我爸我妈能不去找我。”
孟小北失意地说“我也想私奔,我想跟我喜欢的人走。”
祁亮问“你为什么跟家里闹别扭”
孟小北“我咳,我惹我干爹生气了。”
祁亮“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活该”
孟小北低声道“我就是接受不了他将来有一天结婚,我现在一想起来,我浑身骨头和肠子都绞着疼。”
祁亮忙说“你干爹要是真结婚,你可别想不开做傻事儿啊”
孟小北脑子转了转,笑道“你以为我要跳楼啊女的才那样,我应该不会、不会想不开到那种程度吧我就是特别特别的难受。”
房间拉着窗帘,光线昏暗。祁亮支起脑袋,盯着孟小北黑暗中眼里的光芒“孟小北,我要是你,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肯定去跟他私奔,同居结婚”
“不就是个男的么。”
“他不就是你干爹么”
“你还怕什么啊。”
“你还有什么啊”
“你干爹对你这么好,你这么抽风变态不要脸地喜欢他孟小北你丫就是一白痴”
孟小北第二天照例背着画夹去找老师上课。这还是当初萧逸帮他介绍的那位退休教授,每周六上午开班,上课地点就借用城里某间小学校教室,学生一共五六个人,手把手地指导。孟小北是最年轻一个学生,画画是唯一能令他灵魂感到安静、富有安全感的一件事。他左手捧调色板,右手执笔,沉默安详。明亮的窗子映出他侧面剪影,本身就是一幅动人的画。
孟小北下午又打电话约了北京电视台一个节目制作人。他单枪匹马赴约,那时年轻,胆大无畏,也不惧见生人,不怕碰钉子。
那节目导演在饭馆里与孟小北一打照面,都吃惊,“原来你还是个学生啊”
导演说我们现在把美术这方面的杂活儿都转给美院学生,你还是未成年人我们不可能正式聘用你,而且我们也信不过你能力啊。
孟小北带去厚厚一摞作品,他画的水彩水粉素描和钢笔线稿。他细长的眼里射出希望的光芒,期待遇到伯乐。
那导演唯独对一本钢笔漫画极感兴趣,仔仔细细看了两遍,赞道“这个好,这个难得,画风挺成熟电视台最近洽谈进口几部日本长篇动画,最快明年春节黄金时段就开始上映,每年几十万资金就填进这个坑里,国内小孩都疯狂地喜欢看啊咱们国内现在就缺画这种风格的,年轻人特别缺乏青春幻想的活力。”
“你能够自己创作吗,不要模仿他们日本的画家”
“你能给我们做台本绘制和颜料上色吗”
“你画一幅线稿需要多久”
这导演说,过一阵我们与美术制片厂合作策划一部国产动画,现期仍然处于繁杂冗长的筹备讨论阶段。我们需要开会研究脚本改编、角色造型设计,参与者皆是业内制作人和画手。咱们的人啊,不缺那些卖苦力的动画制作人员,缺的就是创意创造力我给你留个名片电话,你也来旁听,争取加入制作团队。
孟小北受宠若惊,一口答应。
导演又说,嗳你还要上学吧,九月份马上就要开学了嘛
孟小北挺直腰杆承诺,上学肯定不耽误我画画我每天都画,从不间断。
夏末入秋,晚上地面吹起小风,已经感到秋意的寒凉。日薄西山,暮色霞光中远处钟鼓齐鸣。城里街道上车辆人流穿梭,整个城市的影像在时光中缓慢流动。
漂在北京,转眼亦有近十年了。
城市新修葺的街道纵横交织,商业街饭馆星罗棋布,一代新颜换旧颜,只有心底这份执着深情,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干爹他变过吗
孟小北与那电视台编导道别后出来,头一个最想见的人,就是他小爹,想告诉对方这好事儿。
他在公用电话窗口站了很久,排到他了,却又丢下听筒,没有拨号。他其实只想跟少棠说,我可能也算找到兼职打工了,以后去电视台节目组帮忙。干爹,我很努力,我也没有比站柜台卖电风扇的孟小京差很多吧
孟小北在副食店窗口买了一套煎饼果子,“给我多加两个蛋”
他就背着画夹,坐在马路牙子上,品读着这座城市的浮光掠影,发帘在风中飘动。吃着大煎饼,他对着大街上路过的每个人笑笑,心里想的是干爹,对不起,如果我去恳求你,你能不跟别人结婚吗。
感情的这场大戏里,一个孩子最没有演技。孟小北从一开始就坦白得彻彻底底,爱得发痴发狂。只要那个人给他一句令他安心的话,他觉着他可以豁出去了愿意付出一切。他愿意给少棠下跪,只要小爹还能跟他在一起。
他想念的那个人,这会儿其实就相隔两站地开外,在西四大街上那家砂锅居吃饭。
贺少棠与他一起从西沟出来的两名老战友,小斌和姚广利,在窗边围一小桌,喝啤酒,看窗外车流。
小斌和广利如今早不在少棠手下做小喽啰,各自都有多年资历,就在少棠他们西山大院隔壁的另一个支队,也当上队长。三人周末出来喝酒叙旧。
少棠与小斌对饮,一杯一杯把泡沫干掉。小斌拿筷子指着这人说“贺少棠,事到如今,你有两点,特别出乎我们意料。”
少棠眼里有酒气水光“我怎么了”
小斌说“第一,我们以为你是咱们几人里头一个结婚的,当年追求你的人当真不少,从西沟到北京。第二,我们以为你回北京很快就转业下海挣大钱了,你完全有能力有本事,你这种人怎么甘心窝在小水洼里”
小斌一指身边人“广利他媳妇都快生了,少棠,你媳妇呢”
少棠心想我媳妇我喜欢一个带把的秃小子,总之生不出孩子,那臭小子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姚广利很老实地总结道“我觉着吧你好像就是被你那个干儿子,生生给耽误了。”
少棠皱眉干掉一大杯,痛快地点头“对,就是他我儿子绝不准我娶媳妇。”
小斌问“你是认为一个与你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重要,还是媳妇更重要”
少棠反问“媳妇跟我有血缘”
小斌说“废话媳妇还跟你上床能给你交配下崽儿生出亲儿子呢”
少棠唇边黑痣微微抖动,冷笑道“我们总队队长又要给我说个对象,我说不见,那老家伙现在每回见着我的那种表情,就好像我有病似的你说是一个我从来不认识没有一起生活过就相亲吃过几回饭的女人,跟我更亲,还是一个我亲手养大养了十年的儿子跟我更亲”
小斌指着他说“你这种人简直没救了,你就和你儿子白头到老吧。”
姚广利问“那,你能和你儿子过一辈子”
少棠把酒杯往桌上一磕“只要我儿子乐意跟我过。”
小斌极不赞同,给这人讲道理“孟小北长大了他自己也要成家从来都是父母缠着子女不愿意放手,孩子长大了都他妈变成白眼狼,没见过子女留恋父母赖着不走的。”
少棠沉默半晌,眉头微蹙,情绪也有些颓,低声道“我真离不开他。”
北北那个混球,偶尔犯浑的时候特可气,然而大部分不犯浑的年月里,聪明乖巧好玩儿的时候,可逗了,最贴心了。那份知己与依恋感,别人完全无法相比。
桌上二人皆无话可说
桌上杯盘渐空,酒足饭饱,少棠起身去洗手间解手。
就这当口,小斌看着窗外,一个身背画夹的少年从饭馆窗外走过。文化衫大短裤,头发挺长带发帘,瘦瘦高高身材。小斌一愣,要给姚广利指认,那年轻人已经晃出视线范围。
少棠重新落座,小斌说“刚才外面过去一人,我瞅着特别像你儿子”
少棠抬眼“人呢”
小斌“走过去了啊我越想越觉着那背影特像孟小北,我一年没见你儿子,现在长多高了我拿不准,可是你们家孟小北走路姿势特拽,特别好认,背一画夹,穿个灰格大裤衩子。”
少棠喃喃地道“那就是我们家北北你怎么没叫住他”
小斌无辜道“他从外面走过去的”
贺少棠还穿着紧身背心,抓起座上的衬衫,账单很不客气地留给那俩人结了,大步迈出饭馆。他站在街边,看向左面,又看右面,小北呢,小北在哪
少棠一路飞跑,跑到街角,放眼四望,眼前是滚动的车流和暗红色尘埃。
他沿着公共汽车路线跑出去几站地,一路跑一路在人行道和街边小店门口寻觅,每路过一家音像店或者游艺厅,都跑进去疯找。
傍晚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少棠背心后身被汗水浸润,眼眶里也有一层水雾。小北为什么会跑到这地方,小北是来找他吗先前的恼火与烦闷突然之间烟消云散,把这臭儿子打一顿最后谁会心疼
他心里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揪得生疼,一辆辆车呼啸而过,碾压着他的心。
分开五天没有见面,没有打过电话,十年感情那一块坚实的支柱仿佛要崩塌掉了,满目疮痍。从西沟到北京,内蒙东北,再回来,这么多年都熬过来,哪天倘若孟小北离开他,那就是要生生砍断他一条胳膊,肉连着筋骨,疼。
他看着站牌,透过过往的无轨电车车窗,寻觅那熟悉的人影。站牌上漆着“展览路”字样。
少棠蓦地驻足,呆怔,然后转身飞奔。
他一口气跑到老莫门外,餐厅门口处灯火辉煌,黑色雕花壁灯照亮人心。
几十米开外,孟小北坐在老莫一侧的台阶上,膝头摊开画板,眯眼凝视远处人浪车流。
孟小北抬头,两人同时盯住对方,暖黄色诱人的光圈在瞳膜上荡漾,飞舞,视线斑驳模糊
人海茫茫,心之归处。
小风一吹,画夹子里几张画被刮起来,洒落一地。
少棠赶忙跑过去,俩人追着画纸,闷不吭声埋头满地捡拾,然后就把两颗头撞在一起
少棠一把拽住孟小北的胳膊,孟小北也拽住他的,两人怔怔地看着,都叹了口气,都觉着自己真傻。身边有这么个人,这么地在乎,我们俩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少棠低声道“怎么不回家,坐这儿干什么”
孟小北直勾勾盯着这人,掩饰不住眼底的愧悔和狼狈,脑子里盘桓的是“小爷给你跪下了你别生我气了成吗我们和好吧”然而男子汉自尊心作祟,发帘挡眼,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干爹,我想你再亲我一下,像五年前那样,成吗”
周围人来人往,展览路这地方可也比五年前热闹得多,老莫逐渐走下神坛成为普通老百姓都消费得起的平民化餐厅。而且孟小北现在正经是个男人的身高尺寸,当街揍人,少棠还真下不去手当街亲嘴儿,也下不去口啊。
少棠嘴角的黑痦子微微蠕动,很好看,声音低沉沙哑“跟我走,带你回家”
这天晚上,孟小北平生头一回溜进玉泉路军区大院。
少棠带小北回了他小舅家,因为他事先大致知晓他小舅最近不住家里,住在北郊小红楼、总参的某处办公重地,家里没有外人。
少棠提前一站非要从公车上下来,皱眉苦笑“操,老子忒么啤酒喝太多了,快让这辆破车给我把水晃荡出来了”
很可笑的,少棠就连最后那几步路都撑不下,直接钻到路边冬青树丛后面解手。仿佛也是心理一下子放纵开来,一股水流喷薄涌出,射个酣畅淋漓
孟小北从后面环抱他小爹的腰,抱得亲密,两人个子看起来差不多高,男人内心特有的膨胀式的满足感,无法用语言描绘。
少棠连解个手好像都在笑,后心微微振着孟小北的胸膛。孟小北动手将对方的大鸟归位,密密实实地包裹好,拉上裤裆。
两人侧身猫在黑黢黢的树丛后面,偷情一般,手拉着手。少棠竟先忍不住,四顾确认无人,掰过小北的脸,重重啵儿了一口。
路灯下晃过两道颀长匀称的身影。
那两条影子慢慢贴合成一个人,黏着不舍分开。
大院门口站岗的小兵向他们行注目礼,院内绿树成荫,红砖墙边一群孩子踩着拖了地的军裤,在玩儿打仗,路灯下摸黑夜战,杀声震天。
莫问当时年纪小,竹马木枪正风华。那时的玉泉路大院里,就有一位绰号“楚司令”的棕发美少年,师长家二公子,眉心镶一颗红痣,身后追随着那个剑眉俊目的“小山东”,相亲友爱,形影不离。
第四十九章不伦之恋
小楚司令身穿西装小马甲,蓝灰色格子西装裤,脚蹬白袜子黑皮鞋,发现生人面孔进入军事禁地,立刻停住脚步,左右一招呼。他手下沈副将奔过来提枪喊道“站住,你们哪个山头的”
贺少棠一笑,胳膊肘勒着孟小北,脚下不停,潇洒地回道“司令部来视察人民军队的。”
楚珣说“冒牌的”
小邵副官娇气地嚷道“喂,你们缴枪的不杀”
少棠与孟小北抖着肩膀大笑,不惧怕长枪短炮威胁,一路跑过大院空场。“玉泉路野战先锋旅”阵营内还有个英俊男孩,一双漆黑浓眉,酷酷的也不说话,接到楚司令最高指示,直接抬起塑料冲锋枪就朝他们开火,眼神很暴力“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孟小北用左手做支撑,右手打个机关枪手势瞄准“小山东”,坏笑着,跟孩子们瞎逗,“老子是我西北野战军兰州军团先锋部队老子要开火反击了你们小心了嘟嘟嘟嘟嘟”
少棠放任孟小北跟小孩互相追赶闹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从身后扯住小北后腰,低声笑道“别忒么嘟嘟了,咱进家门了”
少棠既然姓贺,这地儿算是他妈妈的娘家,在他心目中,这就是他的“本家”。
小舅家果然没人,房间最近重新装修过,门窗粉刷一新,还能闻出淡淡的甲醛油漆味道,家眷都去军干部疗养所暂住了。孟小北一见漂亮洁净的石材地板,赶紧先脱鞋,没踩过这么高档的地。
少棠说“随便踩,不用对我舅客气。”
客厅壁灯光芒优雅,孟小北叹道“你舅舅我应该叫什么舅爷爷”
少棠抿嘴不语,最不情愿仔细琢磨这类问题。
孟小北猛地从身后抱住人,勒住少棠结实的腰,鼻息炙热“干爹。”
“嗯。”少棠攥住勒在腰间的手臂,俩人纠缠着一步踩着一步往屋里走。
孟小北磨蹭少棠的耳垂“以后不叫你干爹了,成吗”
少棠包容地一笑“当着外人还得这么叫,私底下,你随便想叫我什么都成。”
孟小北开心得两只小眯眼都笑没了,耍赖乱蹭“棠棠棠棠”
“我喜欢你。”
小北像再一次重复确认自己感情,反复纠结过多年。
少棠垂下眼笑,笑得特俊,很享受小北对他的依恋。吵架归吵架,两人感情里其实没有本质矛盾,孟小北在家里那样犯浑发脾气,还不是因为太在乎他他的北北对别的人别的事较真儿暴跳过吗
孟小北思维又跳跃回来“你是我那什么你是我男人所以你舅舅我也应该管他叫舅舅。”
少棠笑出声“呵呵,成,下回见着我小舅,你就这么喊他。”
二人紧贴着先把每间屋都蹿了一遍,确认整个房子空无一人,然后锁门紧闭窗帘,直接扭缠着于沙发上互相扑倒,呼吸急促而渴望。
不用言语,眉目深情,少棠耐心地教孟小北怎么接吻。两人一上一下叠摞,少棠仰在沙发上用胸膛和手肘撑起小北,四片嘴唇交缠,静静吸吮。少棠口中有浓烈的酒气,用舌勾进孟小北的嘴,细细致致逗弄,舔得孟小北特痒痒。
孟小北嘴巴一直张着快要抽筋,想乐以前没试过用舌头这样亲密,俩人舌尖轻轻相碰时,皮肤像浮起一层电流止不住悸动发抖,大脑迷醉般发麻,眼前火花乱跳。少棠忍太久了,滑腻的舌头开始发动有力进攻,孟小北毫不示弱地反击,舌尖互相抵着在喉咙里缠裹,你来我往,你退我进,热辣的火苗在口里燃烧这就是两个货真价实男人在一起的热度,已无法掩饰
两人亲个嘴儿有时又像玩闹,一会互相斜瞟着对方乐,一会又板起脸严肃起来,捧起对方的头用力地啃,眉眼间是旁人无法匹及的十年亲情。孟小北用舌尖舔少棠嘴角的小痣,少棠含混地哼道“别给我吃下去了”,小北随即凶猛地罩上去,咬少棠的下巴。男人的胡茬互相磨蹭,很糙,那种拥有的感觉太真实。孟小北一把掀起少棠的紧身背心,硬是把自己脑袋塞了进去
背心勒着他的头,他炙热的呼吸喷到少棠胸口敏感处,烫出一片潮红。那红晕里有三分酒意,七分情欲。
孟小北咬了少棠胸口的红点,咬锁骨中间最柔软脆弱一块皮肤。
少棠上半身猛地一绷,胸肌颤抖,没反抗,很享受地吁出一口气。
少棠垂下眼,注视着孟小北在背心下面痴迷地啃他,狗刨似的。孟小北窜上去几寸,挣扎着竟然从领口处把脑袋挤出来少棠笑着大叫“勒着老子脖子了快滚出去”俩人随即缠绕着从沙发滚到地下,连体人似的,又咳又喘,乱挣,不得脱身。
最后还是少棠狠命将背心撕成两半,上半身全部裸露出来,然后猛地掀开、扒掉孟小北的t恤
孟小北在灯下露出一身光滑肌肉,身体青春健美,瘦削有力,很帅。
两人好像是跪着的,跪在地板上,面对面看着对方,捧着眼前人的头。少棠醉酒了却又分明极度清醒,像在举行某种极用心虔诚的仪式,凝视着情人漆黑动人的眉眼,又吻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帮对方剥掉裤子,裸裎相见。
心理上禁锢的最后一道堤防崩塌瓦解,一切都像水到渠成。
他早晚都是他的,他们真真切切就属于彼此,没有别人。
少棠这时才低声道“还是进屋。”
少棠起身,下意识就要把大宝贝儿抱起来,老爷们儿抱小媳妇,理所当然。
孟小北双脚刚一离地,一条大腿就攀上来,摔跤似的摽住人不撒手,然后拦腰想要反抱他爹
少棠嘲笑“你忒么抱得动我吗”
孟小北粗声道“试试就知道”
俩人谁也不甘心被对方公主抱,没面子,四肢纠缠着往房间里滚。都裸着身子,下半身硬勃,互相很碍事地支棱着。孟小北那最敏感的地方偶然蹭到少棠大腿,撩拨到下腹部浓云般的毛发,起电一般,快要受不了。红彤彤的小鸟不由自主抖出一汪透明液露,让他感到几分羞耻,又万分的激动刺激。
少棠低头看小北,也笑起来,大宝贝儿当真长大了,小鸟憋成这样,老憋着反而对身体不好。
少棠调笑道“上回是谁在澡堂子里,当我面儿打手枪,结果自己晕了的”
孟小北两只耳朵顿时一红,咬着嘴唇,干爹果然都看到了
少棠嘲笑“还不是我把你抱出去的你那玩意儿溅我一身一腿都是,男人了,真不害臊”
糗事重提,孟小北还是会害臊的。他涨红着脸,撒赖抱住人哼哼,然后使出蛮力将少棠推倒在床上,蛮霸地压了上去,将对方四肢推压得死死的。
少棠笑声沉沉的,仰在床上,身体每一块骨骼肌肉的形状比例都恰到好处,性感得无与伦比。
在孟小北眼里,完美得就像一尊神。
两人一上一下又亲了一会儿,孟小北骑上去的那位置,令两人耻骨处毛发磨蹭纠缠在一起,十分舒服,无法抑制情动。孟小北想去握少棠的家伙,少棠撑起身,半仰半立,教给孟小北怎么做,一只大手掌将两人挺直粗壮的阳物抓握在一起。
孟小北不由自主“嗯”了一声,眼神一片慌乱失神,骑都骑不住了下半身毛发炸开,舒服得大腿抽筋般抖动。他头一回品掠这样舒爽的滋味,少棠粗糙厚实的大手很有经验地摩挲着他,从根部研磨捋动,揉搓,攥在一起打圈儿。他甚至能感到他的小鸟在少棠手心里迅速膨胀,赤裸的青筋刮磨到对方更加强健粗壮的筋络,一起变红,胀痛。那地儿娇嫩的皮肤摩擦出火,他忍不住抱住少棠脖子,享受着,大腿根互相撕磨,加深快感。
少棠胳膊劲儿很大,一手勒住小北的脖子,一手用力撸动,然后手把手地交付给小北“你来”
孟小北学着对方样子,两手发抖,掌心迅速沾满两人的黏液,滑不溜手。他没太多经验,毫无章法,然而做起手活儿更急迫勇猛,撸得两人都疼中带爽,那地儿红得像要滴血。孟小北笑起来,又去亲少棠,看到少棠被他捋得眼底升起一片炫目星光。少棠猛地翻身压住小北,舌头长驱直入掠至小北的喉咙,炙热的呼吸夹带着一个成年男人压抑多年的占有欲望,手指关节处迸发的力气都是成熟男子的强韧和霸道。酒意诱惑情欲,醉得恰到好处,热浪排山倒海涌出
少棠连带孟小北的手一起攥住,带着逼迫的力道,狠命摩擦撸动,一声一声地问,“真的想跟我在一起”
“想要将来一辈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