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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天生平凡 第13节

作者:流水鱼 字数:25072 更新:2021-12-22 13:46:08

    他信步走进店里,早上那会看到的男人已经不在了,除了几个忙碌的店员,就只有罗美玲的姐姐抱着一个花盆站在过道里,孙韶瞄了一眼,这花盆好像就是她早上搬出去摆在花架上一盆,怎么又赶着往回搬

    他随意一瞥,看到一旁低矮的花架上摆着一排向日葵,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走过去道“老板,给我包一束向日葵。”

    “她不喜欢向日葵的,你买一盆醡浆草吧。”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说道。

    孙韶回头,看到是罗美玲的姐姐,他笑眯了眼,“你怎么知道我买给谁”

    罗美玲的姐姐柔柔地笑,“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其实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唯一能入她眼的既是醡浆草了,虽然看着不起眼,但是生命力很强。你去其他花店还买不到呢,我这里后面有好几盆,你买给她吧。”

    孙韶摸着下巴看向罗美玲的姐姐,对方眼底清澈明晰,不躲不避,孙韶最后笑着摇头,“我不买给她,醡浆草,你留着什么时候自己送吧。我是买给我男人,他是糙汉子,就适合这向日葵,你给我包一束吧。”

    罗美玲的姐姐惊愕地长大了嘴,瞪眼看着孙韶。

    孙韶哈哈笑出声来。

    第四二十二章

    孙韶一早迷迷蒙蒙地醒来,一睁眼,就发现窗帘已经被拉开了,卧室里撒了一地的秋阳,亮堂得他眼睛都刺痛了。

    他懊恼地嘀咕了一声,翻个身,正准备抄起被子蒙住脑袋再睡个回头觉,结果这一翻身,就差点被另一样金灿灿的事物给晃花了眼。

    那束被他抱回来的向日葵,被摆在了易辉那边床头柜上的大花瓶里,花已经在花瓶里呆了快十多天了,依旧灿烂得想让孙韶戳瞎眼。

    孙韶眼光触及这束向日葵,记忆便不由地回到了买花的那一天,那天罗美玲的姐姐惊诧了好半天,在店员都要上前来询问的时候,她才匆匆回了神,掩饰住眼底浓厚的失望也许是失望孙韶不是她想象中的身份,开始给孙韶包花。

    现在想想,孙韶自己也觉得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那句话,很随口地就讲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人类总有一个坏习惯,喜欢从别人的悲惨里映照自己的兴奋,那一刻,看着那张和罗美玲异常相似的脸庞,脑中回荡着罗美玲笑笑哭哭给自己说得那个故事,第一次,没想太多就冲口而出,向别人宣示了自己的性向,也为站在自己身后的易辉正了名。

    孙韶蒙着被子眼珠子乱转,接着又想到那天易辉收到花时的表情,想到这,孙韶就觉得自己心里涌起巨大的无力,没有读心术,现实生活多艰难。

    他买向日葵源于自己曾经看到过黄色小笑话,本着无法从战术上压倒对方,也要从心里和思想高度声力挺自己,压迫对方。

    向日葵向日葵,不就是大菊花和想“日”的意思嘛

    为什么易辉能高兴地将他理解成爱的宣誓

    甚至在花瓶里摆了两天因为担心花会凋谢,居然花大价钱找人将这一束向日葵给做成了永生花。

    孙韶顿时有了一种自己果然注定要做个寂寞的艺术家,升起了浓浓地不被人理解的蛋疼的忧伤。他抱着被子打了个滚,一咕噜爬起来,洗漱完毕去厨房里吃了易辉特地给他留的早饭,转身埋进了小书房,继续奋斗去了。

    罗美玲之后,肖统找他谈过一次,这一次洽谈,显然就商业化了很多,双方其实都是互相试水的意思,肖统只找孙韶定了两首歌,同时还将他和罗美玲之前求到的几首歌给了孙韶做参考,不要求曲风完全一致,但是总体来说,第一张专辑还是别玩太多花样,实打实先走稳一条路,才更容易给歌迷留下印象。

    孙韶接二连三展现的才华确实让肖统很惊艳,但这个圈子有时候不是惊艳就能全然代替一切的,无论是他还是罗美玲,本就是这里面的新人,而孙韶,目前连圈内人都还算不上。

    这样的情况,怎么能让一向谨慎的肖统拿全副身家压在孙韶身上赌一把呢,所以,两首歌,在风格限定的条件下,既是肖统在试探孙韶的深浅,也是孙韶自我的一次挑战。

    肖统给的时间总体来说还是很充裕的,因为就是加上孙韶这两首歌,一张专辑十首歌,他们还是差三首,还需要到处想办法去挖各类名人的墙角,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开录,前期制作也无法展开,罗美玲甚至还在进修阶段。

    但孙韶自己却总也写不出让自己满意的东西,一稿二稿三稿都不知道被他自己毙掉了多少回了,现在他的案几上还是空白一片。

    他摇着脑袋捉摸了好几天,才最终发现问题所在,自己这段时间时间都被片成了一片一片的,白天上课,傍晚和五感的乐队去排练,晚上回家又时不时地想和易辉腻呼一阵。

    总得来说,就是写歌的时间都是挤出来,写歌那会儿脑中杂念又太多,拼拼凑凑起来的东西怎么可能称得上是精制作呢

    痛定思痛,孙韶私下里跟阿船说了这事,在乐队里请了几天假,又跑到学校用一顿大餐收买了自己的室友,除专业课外,其他各种学校选修和院系公共课就请几人尽量帮自己兜着,等自己忙完这段时间,再重重感谢。

    然后,孙韶便开始了自己蜗居式的生活,白天只挑专业课的时候抱着笔记本到堂,没课或者晚上的时候,基本都将自己锁在了小书房里。

    易辉连着被冷落两天,晚上只能对着自己的向日葵永生花孤枕难眠后,算是终于看明白,自己其实养得哪里是兔子,而是时不时要发狠一次的狼。

    兔子能被圈养,但狼终究是喜欢自己厮杀猎物的感觉,他们猎取与厮杀之后才会享受食物的乐趣,一味圈养只会让他离你远去。

    于是易辉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早起晚归,将家中正在装修的顶楼的半露天小花园也停了,给孙韶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让他创作。

    早上顺道将中饭都做了,一起塞进冰箱,再给对方在书房里定几个闹钟提醒吃饭,然后也一门心思投入了自己的产业中,不得不说,情场失意,生意场则必然得意。

    易辉顺顺当当研发出了秋季新菜色的同时,一家靠近大学城的早餐店也被他盘了下来,进入了重新整修装潢和招聘人事中。

    易辉最大的优点,不是他有多上进或者多聪明,而是他能对自己进行准确的定位,他一向标榜自己其实只是个有眼力和魄力的厨子。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高超的学识和高人一等的智力,也一直坚信自己大概是做不好一个优秀的管理者的。

    所以,每一家易辉开起来的馆子或者饭店,易辉都只负责选址投入资金培训厨师定制特色菜单以及确立服务人群和总得服务宗旨,然后高薪聘请一个管理者,交给他最大的权利,由他去挑选需要或者合适的人手并进行管理。

    易辉自己则只负责定期巡视,带着一个由会计和考评人员组成的小队,对自己名下各处餐馆的账目和人事进行考评。

    对于优异的人才,他从来都是毫不吝啬地奖赏。嘉奖夸耀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只要你经营的这家店能获得考评最优异的成绩,他就会将店里的一半收益都拿出来给众人分了。

    虽然做法其实挺土豪的,也不讲究一点方式方法的,说白了,简直就是再拿钱砸人的意思,但是,偏偏现在的人大部分都好这一口。

    没关系,我能扛得住,你拿钱砸吧。

    而对那些收效甚微,或者业绩一直提升不上来的,易辉也不喜欢废话,通常来说,他只给两条路,一是,你觉得不能胜任,就卷铺盖走人,毕竟,我是花了大价钱来请你的做事的,不是请你回来做尊佛像供着的;二是,知道你暂时做得不顺手,我也不是全然不讲人情,六亲不认就赶你走,我会留下从猎头公司借来的人才,或者辅助或者指导你,在下一个阶段,人家走了后,你能扳一城回来,咱们就全部既往不咎。

    于是一来二去的,在易辉手底下做事的人都摸清了他的脾性,说来其实就是土豪的阔气和匪气都集于一身,这样的人,做不了丞相,但做自己小土丘上一方霸主倒是妥妥的。

    因为新馆子开业在即,无论是他的团队还是他自己,其实都想赶在国庆假期后开业,所以,这段时间,易辉也确实忙了起来,只是百忙之中,还是记得家里有个需要他定时回去投喂的对象在。

    这感觉对易辉来说,其实有点新奇,有点挂念,又有点觉得自己此刻所做种种都是奔着一个让自己让他都更好的地方去的。

    和以往每开起一家新店对易辉的那种可有可无,或者纯粹就是征服一峰又一峰的感觉完全不同,那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热度和涌动的感觉,让易辉的心被安置在安实的地方。

    大概,唯一能构成这种紧张时间里的瑕疵的事情就是,两人这么各自一忙碌起来,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相互腻歪甚至见面聊天的机会都少了很多。

    通常,易辉是天不亮就走了,天际擦黑了才回来准备晚饭然后投喂,有时候,孙韶因为写歌写得正有感觉或者灵感正足的时候,连饭都不乐意出来吃,要么易辉送到门口,他端进去吃完再把餐具送出来,要么易辉压着他飞快地吃完,两人连一句暖心话都说不上。

    而孙韶则是每天要睡到十点才起床,洗漱吃饭开始自己的一天,上课或者写歌,然后一埋进小书房,就是要到凌晨两点甚至三四点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易辉早就安置了一切,躺在被窝里睡熟了。

    每每这个时候,孙韶就会不自觉放轻了脚步,走到床头,轻轻关掉对方给自己留的床头灯,越过那束向日葵,轻手轻脚地爬进床上,钻进被窝里,钻进对方的怀里。

    然后在每个清晨,易辉醒来,一低头就会看到被自己搂个满怀的孙韶,轻轻蹭蹭对方的头顶,掀开被子,像孙韶爬进被窝时那样,轻轻地爬出去,然后做好早饭和中饭后,临出门前,才将卧室里的窗帘拉开,等到九十点的时候,正好可以让太阳照在床上叫醒赖床的人。

    这天,熬了几宿的孙韶,终于将肖统定下的两首歌给完成了大半,其中之一算是定稿,另一首的歌词则依旧在修改中,不过总的方向基本定了下来。

    他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才下午三点,不尴不尬的一个时间点,下午又没课,时间又还早,他站在书房前狠狠伸了个懒腰,只听自己上下骨头一阵脆响。

    他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转身看到冰箱上密密麻麻贴满了便利贴,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易辉留给他的,提醒他早饭是什么中饭是什么,吃得时候怎么弄怎么加热用的,每天几乎都会贴个两三张,不几日,冰箱上面就贴满了,两人也很是忙晕了,都不记得将上面过期的那些便利贴给撕掉。

    孙韶便端着水杯,一边饶有兴趣地撕下便利贴,一边乐呵呵地低头看看易辉都嘱咐了他那些内容。

    说实话,真忙起来的时候,他都是饿到实在不行,出来寻觅食物,打开冰箱,基本是有什么吃什么,而且也不管味道和加工程序,统统都是加点开水做了汤泡饭,连微波炉都懒得用,更别说细细看看易辉叮嘱了他一些什么了。

    看着看着,发现其中有几张最早贴上去条子,不是用来提醒孙韶吃午饭的时候,而是留给他自己的,都是一些提醒自己购置关于装潢修缮顶楼的半露天小花园的器具的。

    孙韶将其他便利贴都撕下来扔进了垃圾桶,只认真地盯着这几张翻阅起来。

    看着看着为其中一句话给喷了出来“小勺居然喜欢向日葵,明天要打听向日葵移植的方法。”

    孙韶确信,如果此刻有镜子,他的表情一定是这样的囧。

    他定了定思绪,将一脑门子的黑线给甩去,接着假装淡定地翻看其他纸片,全部看完后,塞进口袋里,知道自己下午可以做什么事情了。

    孙韶喝完水,稍一拾掇自己,就掐着钥匙出门去了,家装市场逛了一圈,花草市场逛了一圈,东西就差不多买齐后,直接让人给自己送货上门,自己则先一步赶回家。

    自己几乎和送货上门的店员前后脚上门,一通忙碌,将人送走以后,他才一点点地搬着东西,从客厅往上层挪,一个多小时,终于将客厅收拾出来,门外就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孙韶赶紧笑眯眯地站到门口,易辉开门见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继而笑开“歌写完了”

    孙韶笑着点头,“差不多了,其中一首已经能用了,另一首就还要在修缮修缮了,这个可以慢慢弄,反正肖统那边一时半会用不上的。你今天回来也早啊。”

    易辉也点头,“事情都差不多成形了,我不用一直盯着,假期结束后,开张前再盯着点就行。”

    两人说着话,便走进了屋里,易辉眼睛一扫,就好像发现了点什么,他摸摸鼻子,往楼梯口看去,若有所思的样子。

    孙韶狐疑自己都搬完了,这还能看出点什么这是什么直觉

    孙韶甩甩脑袋,笑眯眯地看易辉,“哥,我下鸡蛋面给你吃,当慰劳你这几天的劳苦啊。”

    易辉失笑,伸手搙了一把孙韶的脑袋,似笑非笑地道“我昨天还特地从店里带了一条鱼和一块牛肉回来,正放在冰箱里呢,本来准备今晚吃的”

    孙韶立即狗腿地往易辉身上一扑,“不影响不影响,我下面,你做菜,我们一边吃面一边吃菜,这也是可以有的。”

    易辉半搂着他,仰天望了望天花板这不是北方人的节奏吗

    两人于是一起走进了厨房,孙韶按部就班地守着自己专属的小锅小灶,煞有架势地下起了鸡蛋面,易辉则在他身旁的流理台上,刀飞勺舞地做起了明目菊花鱼和砂锅酱香牛肉,小勺埋在案几上几天,眼睛身体都需要补补。

    小公寓里,装潢得最齐整的三个地方,一个是卧室,一个是小书房,还剩一处便是厨房了。

    卧室向来是两个人呆的地方,什么空间都是各一半的,小书房是属于孙韶的,而厨房则都是易辉的天地。

    但不知什么时候,只要易辉有时间,孙韶窝在小书房里尝试着将自己变成鸡窝男的时候,易辉总会随手抄起一本书夹着进去坐在一边慢慢翻,翻着翻着,小书房的书柜里,除了孙韶慢慢积累起来的一些专业和音乐书籍杂志外,也有了属于美食和烹饪书籍的一处天地。

    而厨房里,但是自孙韶能下好鸡蛋面后,厨房也被易辉辟出一块地方给他专门煮面用了,连煮面的锅子和各类工具,都特地贴了“小勺”的标签收整在一旁。

    在两人都还没有自觉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互相侵入对方的空间乃至生命了。

    晚饭后,孙韶抱着吃撑了的肚子,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易辉收拾了厨房,趁着有时间上复式上层晃了一圈,这一晃,便忍不住笑了。

    他兀自在上面对着一堆东西乐了一会儿,然后拉着孙韶上了楼,两人在满天星光的夜空下干起了园艺活。

    “你怎么连砌石阶都会啊哎哎,把这个花坛围大一点,中间空两个地儿呗,我下次回家将我那两保温桶给抱过来,给它俩留个最好的位置儿。”孙韶蹲在一边给易辉打下手,一边瞎指挥。

    易辉一边给孙韶递白眼,一边示意他把一块园艺石递给自己,“孤儿院那么多孩子要吃饭,那时候院里钱又不够,我们这些半大的自然就得什么都会一点。有时候是自己修院子,有时候也帮别人做一点。”

    孙韶听得动容,又忍不住想往易辉身上趴,易辉伸手挡着他,“别闹,对了,你向日葵花好像没买,花坛砌好了,你准备种什么”

    孙韶一听,顿时有气无力了起来,他埋着脑袋嘟囔“怎么就记得向日葵”

    易辉闻言,一本正经地道“错了,是向日葵记得。”

    孙韶一愣,转而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大厨哥居然跟自己玩了一把文艺。

    说来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他们两这么日夜颠倒,各自为自己为对方所做的种种,见证的最清楚的,反倒是那一束被定格了时间的向日葵。

    他心里一动,暗搓搓地想,以后要将向日葵的种种黄色小思想给摒弃,要将它们在自己心里提升到一个绝对理想化纯净化的高度。

    “连我们床上谁上谁下也顺便记录。”易辉忽而天外来仙似的补上一句。

    “”孙韶确信自己听到了心里高墙倒塌的声音。

    正闹着,他兜里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肖统,孙韶挑了挑眉,怎么挑这个时间点。

    “喂肖统。”

    “小勺。”电话那头肖统的声音干涩而没有中气,“你那两首歌写好了没”

    孙韶一听,知道得有事儿,他从易辉背后站起来,神色肃整地道“写好了一首,另一首还有待完善,怎么了”

    “”那头沉默很久,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动力,最后,肖统说道“来乱吧,我跟罗美玲在这儿等你,带着你的歌一起来。”

    孙韶一挂电话,就看易辉已经收拾了一下,站了起来,“怎么了”

    孙韶摇头,“有些不对劲,他们约我去乱,我得去看看。”

    易辉点头,两人匆匆洗了手换了衣服出门,一路赶到“乱”。

    进门的时候,里面震天响的音乐刺痛耳膜,孙韶匆匆往台上看了一眼,他最近又请假,五感乐队便又歇了两天,现在在台上唱歌的是那天那个少男组合。

    他在人群里寻觅着,忽然易辉拽了拽他,指了指一个相对较僻静的角落,他拍拍孙韶的肩膀,让他过去。

    孙韶点头,快步赶过去。

    一落座,就看到了两只丧家犬,无论是肖统还是罗美玲,脸上都是蔫蔫的神色,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横七竖八摆了好几个空瓶了,但显然,这样的酒根本醉不了今天的这两人。

    两人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后,连抽回去的力求都没了似的。

    第四十三章

    孙韶正熬过了痛苦万分的创作时光,和自家的大厨哥你侬我侬,一边聊点文艺小清新,一边扯点食色性也的小重口,聊得正得意的时候,肖统一通电话将孙韶给招来了“乱”。

    结果一到场,看到的就是两人功败垂成的丧气模样,空酒瓶堆了一桌子,肖统还在喝个没完。

    “你俩怎么了”孙韶落座后,立即就出声问道。

    肖统拽了拽自己的领带,看到孙韶来了,眼底才重新燃起一点火苗,他狠狠拽下自己的领带往地上一扔,“一群狗娘养的,鼠目寸光,也就学会了不三不四的招数。”

    孙韶看着他愤愤的样子,不由将视线调转到罗美玲身上,示意由她说说事情始末。

    罗美玲无奈地瞥了肖统一眼,心情也不比他的好,但好歹,罗美玲比肖统年纪长几岁,又有自己这些年的阅历在那里,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倒也能平静地将事情说给孙韶听。

    孙韶几乎只听一个开头,就猜到了结尾,这种事,他上辈子见得还少吗

    于是,他越听神色越平静,脸上几乎掀不起任何波澜。

    肖统也是寰宇新招进去的人,跟他同期进公司的经纪人也有好几个,公司里早已成名的角儿腕儿肯定是连口汤也轮不上他们的。

    做肖统这行的,想要在里面站住脚往上爬,就必须认清一件事,他们和他们手里的人那就是“双位一体”的关系。

    所以手里的“人”,不管是人脉还是艺人,才是他们最大的资源和资本。

    人脉,肖统这样新进公司的,基本都在同一起跑线,有得都不多,公司只会给你一张他们长期合作的各类下线公司或者人员的名单和联系方式,至于怎么搭上关系,或发展新关系,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然后就是艺人了,这个理谁都能想明白,经纪人经纪人,你经营的就是你手里的艺人,所以艺人靠不靠谱,有没有潜力,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

    然而,公司里但凡有些天赋和苗头的小艺人,或者已经积累了一定人气的小角儿,是肯定被原有的经纪人牢牢抓在手里的。

    其他杂事一箩筐,还专爱捅娄子,自命不凡又死活不听经纪人话的那些,有眼介力的都不会去沾惹。

    但是,肖统他们这些新人一进门,公司就给了限定时间和两个选择,一是,接受公司的捆绑推销,一个小角儿,后面必然跟着一个事儿精,你拿得住,就从有基础开始。另一个是,你拒绝这种捆绑推销,自己挖人自己制定计划,一切从零开始。

    只有一年时间,一年后,只要你能给公司和你手下的人带来收益,那么你就留下,如果你做不到,请出门左拐离开这里。

    显然,肖统不是一个会选第一套方案的人,于是他只能从零开始。

    而就在他挖了罗美玲,顺利签约,也东奔西走跑了这么多日子,磨破一双嘴皮子,好不容易稍稍建立起自己的第一手脆弱的人脉网,眼看着要发出第一炮的时候,和他同期进来的几个选择了第一套方案的人,居然齐刷刷地在他背后捅了一刀。

    谈好的歌没了,联系好的制作也推了,就连之前和公司谈好的资金,也因为他接二连三的失利,被削去了一大半,毕竟,公司的钱也想每笔都花在刀刃上不是,不指望你直接变摇钱树,可好歹,你给我看看你有变摇钱树的潜能不是。

    肖统颓废,也许是第一次真切地看到这个圈子里的冷漠和说变就变的特色。

    不管你先前说了多少好话,装了多久的孙子,做了多少努力,也没有人家一夜潜规则或者一场权钱交易来得痛快。

    人家愿意让自己手下的美人出去潜规则,你愿意你倒是也去啊

    哦,你就是愿意,你手里那中年阿姨大概也不乐意的对吧啧啧,果然,剩女哪有嫩模给力。人家签人谁不签十八的小姑娘啊,你倒好,签了个快三十的不说,还是圈里的一个“雏”,圈里的游戏规则都没读透,谁带你玩儿啊

    看看我手里那些,我都还没想到呢,她们都自己上赶着给我出主意了,谁叫你当时瞎逞能,还真以为自己能带出个天后呢公司推荐的几个还不乐意要

    罗美玲说,其实同期和肖统一起进去的那几个人,她也算认识。公司里的一些传闻其实是说,当初他们手里那几个小角儿都想跟肖统,毕竟第一面不好说有没有能力,但是人看着倒是很精干不是。

    可惜,肖统一推二五六,把人都给得罪全了。现在这茬,不管谁出的注意谁摆的道儿,参与得又有哪些,他们现在反正是被拖进了泥潭里了,而肖统和罗美玲之前千磨万求得到的几首歌,现在全进了哪几人的兜里了。

    罗美玲说完,肖统还在灌酒,不知道他是在懊恼,还是在羞愤,脸上的金丝边眼镜儿都斜了。

    孙韶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罗美玲,又看了看肖统,然后问肖统“现在让你选,你会不会重新选收了那些人,或者让罗美玲出去卖”

    孙韶话说得很直很不给脸,罗美玲脸上白了白,肖统怔了怔,好半晌,看了看罗美玲,虽然艰难,还是摇了摇头,咬牙道“老子做事只吃闷亏不后悔。”

    孙韶瞥眼看罗美玲,“你呢你想不想被潜”

    罗美玲一咬牙,恨恨道,“姑奶奶十年都挨过来了,想被潜,就不等今天。”

    孙韶大喝一声,“好”

    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瓶酒,倒了满满一辈子,就在两人以为他要豪迈地喝尽时,孙韶却全部泼到了肖统脸上。

    “是不是男人你的野心呢你的金牌经纪人呢多大点事儿,他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有歌有有歌的经营之法,没歌有没歌的经营之法,老子话摆这儿,你们熬不过这一关,也趁早歇菜,我早就说过,这里不是泥潭是沼泽,要那么好混,跟清水儿白潭似的,我为什么不进去游一遭”

    肖统和罗美玲被孙韶这一通动作给震住,傻眼了好久,还是罗美玲先回神,她看了看孙韶,又看了看肖统,眨眨眼,眼里藏着一点笑。

    肖统坐直了身子,他阴沉着脸,望着正蹙眉看着他骂得很爽快的孙韶,又看了看要笑不笑的罗美玲,最终,他摘掉眼镜,摸了摸脸,又耙了耙头发,站起身脱掉了外套,衬衫袖子挽起来,扣子解开好几个。

    罗美玲看着睁大了眼这是想将不快都付诸暴力

    结果,就在孙韶瞬也不瞬的眼神中,肖统只是微微拾掇了一下自己被泼的一身酒,他又戴回了眼镜,安静地坐下,如果不看他那潮湿的发型,和还带着水汽的衬衫领口,倒也能接受,他还是那个认真充满干劲和精英相的经纪人。

    “说吧,过墙梯是什么”肖统目光灼灼地看向孙韶。

    罗美玲一怔,下意识去看孙韶,只见孙韶眉眼透亮,嘴角终于噙了一抹笑,她忽而顿悟,肖统从来不是一个惯会诉苦的人,她相信,这茬事无论对他还是对自己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是不至于,自己都能挺住,肖统居然就颓丧了。

    但颓丧也就罢了,他居然会在这时约孙韶出来,还以这副形象示人。

    想通了的罗美玲,自嘲地笑了一下,倒也好奇,肖统怎么会知道孙韶有招救局毕竟,撇开其他,孙韶可比他们都嫩得多得多。

    “成了精的狐狸。”孙韶嘟囔着,重新坐下,罗美玲疑惑,但孙韶心里可明白着呢,这厮一开始的目的可不是问自己要过墙梯的,他最多就是来博一把同情泪,顺带可能再加定两首歌的。

    也许两人相交不久,但有些人天生就是长了一副雷达在头上的。肖统其实很了解,孙韶虽然对创作有极大的热情,这也许也是他为自己开辟的一条道路。更可能就是是他自己人生规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而正因为这样,肖统知道,想让孙韶拿两首保证品质的歌曲出来,孙韶会同意,但是如果现在再贸贸然要求加两首甚至更多。

    孙韶基本不会同意,因为人对自己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是会小心经营,孙韶也是在一步步经营规划自己的人生,不能负责或者看到一半赢率的局,就不要去赌。

    而能从孙韶嘴里听到这么霸气和笃定的有关过墙梯论调的话,倒确实是意外之喜,能有过墙梯,泼一杯酒算什么。

    于是肖统睁大了眼,看孙韶从自己包里抽出写好的一首歌,递到他面前,在他要接过的时候,忽而转手,递到罗美玲手中。

    罗美玲惊喜地接过,借着酒吧里昏暗的灯光就翻看起来。

    孙韶这才对肖统道“过墙梯,就看你赌不赌得起了。”

    肖统眼中闪过狠戾,“我现在还有什么赌不起的。”

    “那好,我们不出专辑出单曲。”

    “单曲”肖统诧异,如果能出单曲,他何尝不想,只是单曲只有一首歌,成功失败就只压在一首歌上,风险太大,所以,这一支曲子,必须要有冲击当下一些知名音乐榜单的实力。

    不奢望前十,前五十一定要能进,不然,就是投石入大海,悄无声息一场输。

    而实际上,每期的打榜,就单论话语歌曲,冲击榜单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里面还遍布了各种大神大腕儿,大歌手大制作或者知名音乐人保驾护航的曲目。

    想进前五十,他们这里头一样都不沾,想一炮就占领高地,谈何容易。

    再者,本来谈拢的到位资金,已经因为接二连三地有人在背后扯后腿,给削减了一半,现在在换计划和方案,专辑直接变单曲,这上层还不知道怎么看清他们,又怎么削减资金呢

    毕竟,专辑和单曲需要的制作成本和宣传方案可是完全不同的,利用的资源也是完全不同的,同样,回报也是天差地别的。

    “小勺你以为我不想吗”肖统干涩地开口,蹙眉想要将其中的各种利弊说给孙韶听。

    “不我唱,就唱这首。”罗美玲忽而激动地打断肖统的话,她盯着肖统的眼睛,眼底闪动着的光,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肖统,我赌这一次,我唱这首,不管结局怎样,我都认了。我知道,你虽然常说经纪人和艺人是两位一体的,但实际上,一个艺人基本只有一个经纪人,但一个经纪人却可以有很多艺人。所以,我赌,赌输了,你当没签过我。”

    肖统咂舌,忍不住看向孙韶,孙韶正一脸轻松地回视他,他静默良久,才问孙韶“你给了她什么歌还是你给她喂了什么药”

    他当初第一个艺人选择签下罗美玲,其实一是因为罗美玲确实有他看中的实力,二也是因为罗美玲不像时下那些小姑娘,是能沉得住气,熬得了寂寞的人,最重要的是,她是个聪明又有野心的女人,她知道什么对她好,所以他安排她去学得课程做的事情,她从来不说二话。

    这一刻,肖统开始重新审视起自己面前的两人,虽然他一毕业,就从事了这一行,在小地方熬了一年半,然后万人过独木桥一样挤进了寰宇。

    他也自认自己天生对这些东西其实很敏锐,有一双能挖出绝对有特色和实力的人的眼睛。但,也许,对于这两人真正执着的东西,他其实从来没有读懂过。

    肖统沉默片刻,最后一口将面前酒杯里的酒仰头倒进口中,“行,就赌一把单曲。”

    随后,罗美玲将手里的曲谱递给肖统,在“乱”这五光十色的环境里,肖统只匆匆瞄了一眼,就揣进了自己包里,然后拎包,对罗美玲和孙韶道“走,今天熬通宵,把这个企划给赶出来。”

    罗美玲拎起自己的包就跟上,孙韶站在原地摆出一副目送的样子,肖统和罗美玲齐刷刷地回头半眯着眼看他“你傻站着干什么跟上啊”

    “”孙韶怔了一下,“这不是你们的事情吗为什么我也去”

    “”两人一起仰天,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孙韶能做的最大的帮助应该就是歌曲,然后给他们打打鸡血,赌这一把了,但是,本能地,他们就是觉得,孙韶应该还有更大的作用,或者说,更大的潜能有待挖掘。

    也许是他们身处局内,很需要一个清醒的局外人时刻督促提醒他们;也许,只是为了安心。总之,最后,两人一左一右驾着孙韶给卷走了。

    “哎哎,我自己走成吗我不需要保镖行了行了,怕了你们,我打个电话行招呼一下行吗”

    两人放开他,但目光一致牢牢锁住他,孙韶无语地掏出手机拨通易辉的号码,通了之后便道“我今晚可能很晚才回家嗯,我看情况啊,到时候自己回家,你先睡好,赶得上,明早给你做早饭,下鸡蛋面吃。”

    电话一挂,罗美玲就挑眉,也许是出于天生的女性直觉,她道“你对象”

    孙韶迟疑了一下,点头。

    罗美玲诧异地睁大了眼,“还真是”

    这下连肖统都诧异了,刚刚听孙韶接电话那语气,乍一听,像是在和家人交代,但是后面带着点哄人的话语,又不像那么回事了。可是说是女朋友,这也太早了吧

    听对话内容,两人都已经住到了一起,可是,孙韶这不才大二呢吗就已经把人家小姑娘拐同居了不会是个未成年少女吧

    是现在少年人心里太强大还是他们已经落伍了两人面面相觑。

    孙韶一瞥两人神情就知道他们想差了,他摸了摸下巴,半遮半掩地透了点信息给两人,“不是未成年,人家比我大。”

    嚯两人抽气,感情是被富婆包养

    孙韶无语以对,摸了摸鼻子对两人摆手,“还走不走了不走正好,我回家了啊”

    “别”两人连忙拉住他,夹带着孙韶就拦了辆车,一路顺畅地就走远了,等这三人上车走了,店门口才重新走出来一个人,他手里还握着电话,看着远去的车无奈的笑笑,“还以为今晚不用独守空闺了呢”

    当晚,孙韶硬生生被肖统和罗美玲拉着熬了通宵,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肖统在和罗美玲商量或研讨各种细节,从录制歌曲到后期宣传制作,个中种种,肖统和罗美玲全部花了十二万分的心思在做。即使是赌,也不能赌得毫无把握不是

    孙韶也就承担了个给两人端茶递水的活儿,时不时在两人讨论到某些方面产生巨大分歧,或者互相都不能说服对方时,他才插嘴说两句。

    通常,他一说完,两人都夸张地对他露出茅塞顿开,千恩万谢,他没被白拖来的神情,让孙韶无语了一轮又一轮,临近天亮时,企划的草稿才大概定型,剩下的就是肖统自己的事情了。

    三人最后一起踏出肖统的狗窝,孙韶和罗美玲都打着哈欠说要回家睡回笼觉,肖统则到公司去报道,顺便先往上头递个声音,说改企划的事情。

    三人一起走到楼下,拦到的第一辆车,直接被肖统给占了,两人无奈地对视,摊手表示只能认了,然后接着等车。

    “小勺”罗美玲一边扫着路口,一边迟疑地开口。

    “嗯”

    “那首歌”罗美玲犹犹豫豫,眼神很闪烁,“你怎么知道我每次去看得是她不是他”

    无论是曲还是词,其实指向都很模糊,局外人会看到爱情,但身在其中的人却能一眼看出藏在背后的人和其他。

    孙韶托着下巴想了想,“因为那天那个男的其实很早就走了,但是你还坐在那里给我说故事。而且,有人告诉我,要给你买醡浆草。”

    罗美玲眼圈一下红了,她眨眨眼,然后低头掩饰了一下情绪,再抬头的时候,她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是吗她还说什么了”

    孙韶摇摇头,“没有,因为我没买醡浆草,她就很失望。”

    “哦”罗美玲轻声应道,“她从前就这样的。”

    从前就这样就哪样罗美玲没再说,孙韶也不问。

    爱情会刻骨铭心,尤其发生在年少轻狂的时候,但是刻骨铭心的东西哪经得住常常回望,越是刻得深,越是想深藏,怎么能忍心一再去找那时受的伤

    所以,孙韶从不认为罗美玲一日日地守望,是在守望自己的爱情,她早已为自己的这份爱情付出太多,她所承受的曾经都是她今日在为那份感情买单。

    但是有一样东西,却是罗美玲从来没有去弥补的。

    血脉其实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即使你不承认,它也会永远在你的骨髓和身体各处徜徉,而且,这两姐妹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就连他家男人,一个只在十一岁前给他肩膀依靠的哥哥,他都能永远放在心底,更何况,这对姐妹,几乎相伴着走过了人一生最初最美的二十年。

    罗美玲收拾了一下心情,按了按包,像是确认孙韶的那首歌还在自己的背包里,她眼珠子又转了转,再次看向孙韶。

    “不是姐八卦哈,姐就想问问你,你跟你对象是你自愿的吗不是为了其他什么吧”罗美玲眼神有些犹豫,像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这个嘴,但看得出其中暗含关心。

    孙韶怔了一下,便看懂了她的意思,“嗨你们还真当是富婆包养啊真要包养,我干嘛还这么拼死做事啊”

    罗美玲松了一口气,但眼中担忧却更甚,“小勺,你虽然看着不大,但姐跟你处这么段时间,我知道,其实你心里大部分事情都是有本帐的。别的,姐也不多说,你就记得姐的故事,将里面的教训当成教训。有时候,爱这东西吧,时间地点和人,一个错了,都是不行的。”

    孙韶闻言,心中划过暖意,他笑着点头,“罗姐的话我记住了。”

    罗美玲看孙韶的神色,顿时有些有气无力,这孩子,根本没往心里放,罗美玲正不放心地想再唠叨几句,孙韶突然对外一招手,拦了辆车,把罗美玲送上去,“来,女士优先,罗姐你放心,你的话,我真的都记在心上呢”

    “可是”罗美玲扒着车窗还要说什么时,孙韶便连连笑着摇头。

    “有机会会告诉你更多,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太讶异,现在,你的最大的任务,就是,回去好好休息,然后练歌”

    第四十四章

    演艺圈里,艺人出道的方式其实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参加个演出,出个通告,拍个广告,拍个杂志,或者参演部什么电影电视剧的。

    甚至借着已经成名的大腕儿的势头,正规点,就是借个式,和他们合作个两三次,借着师弟师妹的名字博个镜头,偏锋一点的,就炒个绯闻,闹个花边的,种种方式,应有尽有,就看你的发展潜力在哪里,经纪人的定位又是怎么规划的了。

    当然,同样的,用这些方式出道的,大半也没有抱着一炮就响的心思,都是走着积累人气,混个眼熟,同时,保证经济效益便可以了,红什么的,也是要时机要人和要机缘的不是

    肖统最开始的筹划其实也是如此,他看重罗美玲的,以及对罗美玲长久艺人道路的规划,基本就是罗美玲唱歌的水准了。

    所以,他积极帮着罗美玲筹备第一张专辑,甚至已经打定注意,要将其中他们请到的,在业界也小有分量的那位音乐人的歌弄成男女合唱,到时候,死皮赖脸也要从公司里借一个腕儿给帮衬一把。

    先期,肖统所想所规划,也和常人想得无二致,从没有想过一炮而红的事,只一步一脚印地帮罗美玲积累人气。

    只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两人的满盘筹划被小人一盆祸水给淹个灌顶。

    两人颓丧啊,想辙啊,最终拖了孙韶下水,说不清为什么,两人被孙韶一通鸡血一打,顿时就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信念,抱着脑袋,准备撞一把南墙,撞破了头,他们认了,但是,但凡没有撞破头,那么倒地的一定就得是南墙。

    于是,罗美玲每日除了继续心无旁骛地跟进肖统给自己安排的各种培训课程外,就是抱着孙韶给她的谱子不断地练歌,常常都是一休息就闭着眼哼旋律找感觉,丝毫不放松定点的时间。

    与此同时,肖统则抱着修改过的企划,天天跟在上层的屁股后面谈条件,企划一改再改,条件也越谈越紧绷。但肖统眼睛里的利光却越来越胜。

    世上常有一种正能量的话告诉世人,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但对肖统来说,“忍得了辱,做得了狗,装得了孙子,才有人上人的机会”这句满是报社内涵的负能量话语才更适合他。

    这个圈子里,像肖统和罗美玲这么死心眼,到了这个阶段,不想着换条路,做两个通告,抱一下公司里大腕儿的腿,甚至出去潜规则的个几次,反而越发一门心思就是想靠实力,靠唱首歌就博到个大彩,或者在大众心中留下点深刻的影子的,确实没几个。

    早先,两人被一群人在背后阴了一把后,看笑话的其实除了得利的那几个,公司里的大部分人,还是愿意从自己不多的同情心里掬一把出来,撒点同情泪的。

    但是当众人看到肖统这副没出息的“执念”模样后,统统在心里把同情泪,换成了看傻逼笑话的闲情逸致。

    听说,肖统招进来前也做是做过这行的,该不会档案是作假的吧被他缠了一周的上层也终于有些头疼,都明示暗示了多少回了,最近有个湘江的宁晓宏混得还挺有声有色,听说和肖统手里现在签得这个罗美玲是同一个同一个方式出来的,双方经纪人联络联络,大家找个共赢的点,既有利于罗美玲出道,也有利于宁晓宏的名声,完全是可以的。

    最不济,你去把公司里现在几尊休假期的大神,或者大神的经纪人给说动了,抱个大腿,露个脸,叫上句师兄师姐,也能沾沾光。

    这艺人艺人,只有先推到台前,让人知道,才有机会展示才艺嘛。

    可是,这肖统就跟吃了秤砣的乌龟似的,一颗心硬撑到底,企划都被打回去多少次了,亏得他还有毅力一改再改。

    最后,上层只能恼火地妥协,砍掉企划里一半的预算让他去做那首单曲,要不是看在肖统确实有点他们欣赏的东西,也许就直接将企划给撕成两半,希特勒式地直接指定两人先抱谁的大腿去了。

    砍掉一半预算,也是为难肖统,让他知难而退,自己妥协的意思。

    有想法的员工是难得的,公司也自然是要珍惜的。但是你有想法的同时,你还得跟领导站在同一个频率上才行,不在不在,那就想办法给你掰过来,掰过来后,不就是好人才了吗

    肖统最后拿着通过了,但只有原先一半预算的企划再次把孙韶和罗美玲给找来了,这一次,孙韶多了个心眼,在电话里就先把事情给问清楚了。

    肖统问题一说完,孙韶就有了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我说,祖宗诶,你为什么觉得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你是准备叫包养我的富婆掏钱给你们录歌吗”

    肖统带着点蛮横和无赖地道“那我怎么知道反正,你给我想个辙儿。这一半的资金,要么就单录歌曲,要么就做个后期宣传,要么就统统粗制滥造一番,这样倒是能将整个企划给做下来。”

    孙韶“粗制滥造你敢这样就去赌”

    肖统“我不敢,所以不是请你这尊大神给帮忙吗我看过了,单曲要做到最好,除了歌手,乐手,录制,后期制作,甚至v,宣传一个都不能少。方案我其实都有,但是这个资金,直接让我方案里原定的人马大打折扣。你好歹又唱歌又写歌的,而且,你吉他谈得甩我们公司好些专业人员也有几条街,在这方面,你地头肯定比我广,你给我找找,找那些价不高,但水准高的乐手,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孙韶听着,心里一动,当下就想到了五感,他迟疑地问“多长时间”

    “当然是越快越好。”肖统道。

    孙韶握着手机看了看天花板,越快越好,他也想快,但是,现在的五感想要达到专业水准,还是要再练,最好能集中个时间,能集训一下,练到吐为止。

    等到演奏成为本能,不说心能不能跟上,起码水准能上几个层次。心则就需要慢慢在音乐在俗世在生活里磨了。

    这是孙韶集合了两辈子的经验之谈,众人都当他只学了一年业余吉他,就因为音乐天赋变天才了,吉他演奏都已经到了能甩一些专业人员几条街的水准了,其实还是他上辈子练到吐,磨练了一身技能。

    但空有技能,你只能称得上是机器,心境能跟上,这才是高手。他这心境,历经这么多,才马马虎虎说跟上罢了。就是这样,也只能说称得上高手,却远远不到天才的地步。

    而五感孙韶觉得有些头疼,这其实是难得的好机会,既能锻炼,又能先一步给大家合作机会,最重要的是,也许能积累资本。

    可是,肖统要得太紧,孙韶又不想肥水留到外人田,顿时,他觉得有些头疼。

    正烦恼着,忽然,孙韶身旁正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胖子,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他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当你还小学生呢,专干无聊事儿啊,拿鸡毛扫人脸很得劲啊”

    他前面被吼的姑娘顿时涨红了脸,“那是我头发”

    孙韶一怔,看着这一幕,前排的姑娘绑了个马尾,她刚刚仰着脖子在扭,头发都扫到了胖子脸上,把胖子给惹怒了。

    但孙韶关注的点,确实胖子的话,前排的小姑娘显然不是小学生,但是他可是从八年前回来的孙韶,也许是近来日子顺遂了很多,也离他当初的路越来越远,以至于孙韶都没想起这茬。

    孙韶脑子里突然窜进了好几个人的人名,他顿时坐直了身体,看了看自己周围嘈杂的环境,这是刚刚下课,教室里都是走来走去的人,他捂着电话,踢了踢旁边还在瞪着眼和前排姑娘“深情”凝视的胖子,示意自己要出去。

    “肖统,我给你介绍两个牛逼的导演和编剧,咱们先拍v,然后再录歌怎么样你给我一个月时间,我给你找一个专业水准级别的乐团给罗姐配乐。”孙韶在话筒里低声道。

    肖统那边隔了一会,像是无语的样子,然后才道“牛逼的导演和编剧谁找不到啊,问题是你没钱没权没关系,你请得动人家吗”

    孙韶便道“我这个和别人不一样,这导演和编剧是牛逼,但是,人不出名,不但价位不高,也许过了这茬儿,以后人家还会把你当成慧眼识英雄的伯乐呢。”

    肖统将信将疑,“你到底要给我找谁你说个名字,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孙韶道“编剧你肯定不认识,但是导演也许你听过,刘勤,熟不”

    “刘勤”肖统重复了一遍,“是挺熟,我想想啊我去你甩我玩呢是吧,他不是前两年拍什么“生与乐”主题的那个平面艺术照片的摄影师吗你让一拍照片的给我来拍v”

    孙韶腹诽,人家确实是拍平面艺术照片的,但是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学导演出身的,只是因为毕业前夕,他发现自己做模特的女友劈腿了,劈腿对象就是跟她经常合作,给她拍照的那个摄影师。

    人家艺术家嘛,脑回路总是与常人不同,女友劈腿这种事,在多半男人看来都是一件绿云罩顶怒不可谒的事,但是人家硬是将这解读成他比你更能表现美的存在,一瞬间能凝聚住刹那生命,所以我选择了他。

    所以刘勤在毕业前夕,扔掉了自己学了四年,并一直被导师看好的专业,捧起了相机,玩起了拍摄,不过拍来拍去,一直都是拍得静物,从不抓拍动态的东西,尤其是人,就是你说愿意摆个造型僵硬二十分钟给他找角度拍,人都不乐意拍。

    因为他的这个怪癖,同时也因为他照片寓意里那种张扬的,来自自然界种种静物与景物的内在生命张力。年下来,刘勤在摄影界倒也小有名气起来,渐渐地,众人也几乎都不记得刘勤其实是学导演出身的了。

    孙韶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曾经接触过刘勤,也看到过他的访谈,而当时,刘勤可并不是一个摄影师,而是一个以拍微电影、广告和各种剧情类v出名的大导演。

    但这一切,都要等到刘勤开始拍摄自己的第一组人物时开始,他才会重新拾起导演的身份,也是那时,孙韶透过刘勤这个人,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赋和运数。

    一个真正有天赋的人,是不管他离开多久,那些天赋都不会消失,只是暂时被隐藏,而当他真的需要用的时候,这些天赋就会豁然迸发出来,成就一代人物。

    那第一个被拍摄的人物他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大冬天的早上,喧闹的菜市里,一个母亲,抱着自己不满周岁的孩子,一边将孩子搂在自己怀里,时刻小心他是否冻着饿着或冷着,一边照看着自己的菜摊子。

    镜头里的特写是她自己的手,一只手时刻紧紧抱着孩子,一只手将装在袋子里的菜递到镜头前,那双手,那双手满布冻疮,红彤彤,又肥大又粗糙,但脸上的笑容却像一边抱着全世界,又一边递出了全世界。

    刘勤当时为这张照片命名就是手里的世界。

    “你可以先去查一查刘勤,看看刘勤当年到底是学什么的,我记得他在学校里应该也是有作品的,你先查,等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咱们再说其他。”孙韶说着,把电话给掐掉了。

    回教室上完了课,他便跐溜回小公寓,趁着肖统和罗美玲都很忙没时间打扰他的这段时间,他终于和易辉把楼上的花园给捯饬了出来,现在,一回家,只要天气好,他基本就抱着手提电脑上顶楼的木桌木椅处休闲或者创作。

    这回,他夹着电脑跑上去,却既不是为了创作,也不是为了休闲,而是刷刷地在键盘上打入了刘勤两个字。

    虽然,他跟肖统说得信誓旦旦,好像肖统只要一确定导演就用刘勤,自己就能把人给找来似的,但是实际上,他连刘勤现在在哪都不知道,他才是要厚着脸皮上门去拉拢关系的人。

    刘勤两个字才一输进去,就刷刷弹出好几页信息,他快速跳读着,终于在一篇近期的摄影界的新闻报道里看到了这个人的影子。

    他瞄了一眼照片,确实是刘勤,然后迅速浏览起消息。

    嘿,这一看,孙韶就乐了。

    什么叫天意,这就叫天意,他才想着怎么去找人家,人家就自送上门来了刘勤下一周要在h市办影展,同时会到h市的各处去采风。

    当下,孙韶将能和刘勤搭上的方案从头到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再根据他对刘勤浅显的一些了解,敲定了方案后,他才敲了个电话给阿船,让把大家召集起来,他有事说。

    地点约在了他们往常训练的那个小红房子里,孙韶看人到齐了,掐头去尾,只把和五感有关的核心事情一说,几人当场就跃跃欲试,这是个机会,傻子都能看出来。

    但紧接着,孙韶一桶水又浇熄了众人的热情“但是,想说服肖统用五感,还是有点难,说实话,我们乐队最近确实一直走上坡路,但离真正给人做配乐的专业水准,还是有点差距的。”

    孙韶看众人的神色,轻轻一抿嘴,又道“不过,我已经争取了一个月时间,一个月,能练到差不多水准,咱就能上。多得不练,只练基本指法,和罗姐要唱的那首歌。练到吐,只要最后不死,这首歌的水准起码能上去,我们现在能拼得也就是这个了。练不练,看你们了。”

    众人相视一眼,最后异口同声道“练。”

    “好。”孙韶笑眯眯地转头看阿船,“内什么,阿船,你记得去梁城经理那里请假哈”

    “又我去他会宰了我的。”阿船抱着脑袋哀嚎。

    时间一日日过,孙韶又忙碌了起来,他虽然不用跟五感的众人一起练,但好歹,他是几人中水准最高的,时不时还是可以去监督指导,顺带传达一下自己当初练习时克服艰难期的经验。

    这期间,梁城偷偷摸摸找了阿船几次,虽然阿船也很不好意思,但是比较来比较去,人情终归没有梦想重要不是,他还是坚拒了梁城。梁城虽有些不快,但是,也是人精惯了的,总归不会强人所难,再者,人家几个小孩儿,终归是在做正事,也不是说,就拒绝了自己,跑到其他地儿去唱夜场了。

    众人练同一首歌练了不到三天,就已经出现了第一个倦怠期,但还没等孙韶来给打鸡血,他们又自己充满了能量站了起来,原因无他,范旭阳在全国的中国男声比赛上,顺利晋级到十强了,在和评委交流时,范旭阳很煽情地在电视前对五感的众人说了一句话,“兄弟们,我在努力。”

    当下,五感的众人就差没有热泪盈眶,只有孙韶伸手在口袋里摩挲着手机抿嘴笑,看来这一支鸡血应该能撑更久的时间。

    与此同时,刘勤抵达h市的日子也到来,一早,孙韶就打扮得跟个专业狗仔似的,惹得跟他一起出门的易辉频频侧目,孙韶这段时间筹划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事到临头,看孙韶这副装扮,还是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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