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
“父亲进宫了。”
薛嘉琦深呼吸了一口,振作起来, 上前轻轻敲门“阿姐”
薛嘉芫怀里抱着一团锦被,露出一张红通通娇嫩的小脸, 她两眼通红却忍不住笑着说“你看, 我们的小外甥。”
薛嘉琦看了一眼移开视线,“阿姐快带着母亲回府,父亲不在,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薛太太走出来。
薛嘉琦语塞“儿子日后会跟您解释, 今天实在不是时候,我们都在,太引人注意了。”
薛嘉芫把孩子小心翼翼递给薛太太“您先回房,一会奶娘该喂奶了,您看着点。”
薛嘉萝在她身边,又有外孙子需要她照看,突如其来的惊喜占据了薛太太全部的心神,有再多疑问也只能靠边。
薛嘉芫关好门,看了一眼远远站在一边面露尴尬的姚文倩,压低声音说“你要做什么把父亲做过的事告诉母亲吗你让母亲以后怎么办”
“我能如何大家装作不知道,然后等着父亲找上门来”薛嘉琦冷冷说,“那之后熙王也快来了吧。”
“你简直糊涂想过没有,母亲要是知道了,她会恨父亲到死到时候,这个家就四分五裂了,你愿意看见那个场面吗”
薛嘉琦胸膛起伏着,忍不住提高声调“那阿萝呢难道又要让她回去受罪”
“她生了熙王的儿子你以为她还能被你好好藏起来吗”
“说到底,都不过是害怕熙王――”
薛嘉芫扬手给了薛嘉琦一个耳光,瞪着他,眼睛又湿润了,“你以为只有你难受我宝贝疼爱了那么久,被人随随便便抢走,不知道她究竟过着什么日子”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可是再心疼,再舍不得,也要过自己的日子你想想弟妹,想想言哥儿,放下阿萝吧,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漫长的剧痛是突然间结束的,那一瞬间,她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耳边回荡着一阵阵的哭声。
她意识到是自己身体里跑出来的东西在哭。
为什么哭,不开心吗
怎么样才能让他不要哭
她可能是第一次感觉到疲倦,大脑却一直是清醒的,她听见阿姐喜极而泣,听见熟悉的声音说“母亲在这里”,听见门外徘徊的脚步声,听见无数声音在叫她。
“阿萝。”
“阿萝”
“我来了”
薛嘉萝醒来时已经天黑了,灯光昏暗,屋子里静悄悄的,有种特别的味道。
她既渴又饿,试了一下发现自己不能下床,就用鼻子哼哼了两声。
很快有人来了,撩起床帏,带着笑意问“是不是饿了”
她脸上的笑容非常好看,暖暖的,薛嘉萝一见就忍不住要撒娇“饿”
“嗓子喊哑了,少说话,好不好”女人在她脑袋下垫了一个枕头,“等一会。”
白粥和襁褓里的婴儿是一起到的,薛嘉萝看了一眼闭着小眼睛皱着小鼻子睡觉的婴儿,不是很感兴趣,转头要喝粥。
等一碗粥下肚,感觉好点了,又去找刚才的小孩子,可惜已经被抱走了。
薛嘉芫把孩子放在隔壁,回来看见薛嘉萝扭着头一直往床帏外面看,笑着说“阿萝真精神,比我强,我当年生完整整两天眼睛都睁不开。”
薛太太满眼只有薛嘉萝,她动作轻柔擦拭着薛嘉萝嘴角,温柔说“我们阿萝可比姐姐省心多了。”
在两人说话时,门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薛嘉芫说“让他进来吧,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天了。”
薛太太嘴角的笑微微收敛,点头同意了。
薛嘉琦推门进来,先看了一眼薛嘉萝,对她微微笑了笑,然后才说“母亲。”
“姚氏呢”
薛嘉琦老实站着“回去照看言哥儿了。”
薛太太不轻不重问“要不是她怀疑你养了外室领我来了,你准备瞒着我多久”
薛嘉琦跪下“儿子知错。”
薛嘉芫也跟着跪下“女儿也有错。”
“现在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薛嘉琦道“熙王在六平山有宅子,我听闻他曾领着阿萝去过,就那里买通了农夫,让他看见熙王车马就来通报,原本只是想趁机见一见阿萝,没想到有一天,我看见阿萝跟一个侍女两个人在山上”
“所以你就把阿萝抢回来了”
“是。”
薛太太表情淡淡,看不出是不是相信,继续问“后来呢,为什么不带回家,为什么不告诉我与你父亲。”
“怕走漏风声,尤其是父亲,他几乎每日进宫与熙王碰面,儿子猜熙王会第一个怀疑父亲”薛嘉琦如同背功课一般,声音毫无起伏,“是儿子私自做了这些决定,阿姐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莽撞。”薛太太说,“阿萝明明怀有身孕,你却将她东躲西藏,让她无法安心养胎导致早产,幸好一切无恙,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
薛嘉琦俯身,额头贴地,“儿子知错。”
薛太太接着转向薛嘉芫“还有你,我还当你比阿琦稳重,谁知你更大胆。你怎么能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我听你的丫鬟说,你近几个月大半时间都在这里,对夫家连连撒谎,你不用管家了没轻没重。”
薛嘉芫也是额头贴地“女儿知错。”
薛太太轻轻拍着薛嘉萝,哄她睡觉,如同从前一直做的那样。
薛嘉萝的眼睛慢慢合上,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肚子上,蜷缩在床边。
薛太太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把被子整理好,轻声说“都起来吧,今夜我留在这,你们回家。”
薛嘉琦抬起头“父亲呢”
“我已经派人在宫外等他了,估摸着在来的路上了。”
薛嘉琦的手紧紧攥着,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母亲,熙王一直在找阿萝”
“找是应该的,还怀着孩子呢,不找才是出事了。”
薛嘉琦一听就知道所有人想的都与他不一样,只有他希望阿萝能彻底回家,成为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难道就连疼爱阿萝如同眼珠子一般的母亲,也是觉得熙王是阿萝的归宿吗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阿萝被他抢走也不知她过的什么日子”薛嘉琦艰难说,“我不放心她再回去,如果熙王找来了”
“如果找来了,我自然有说法。”薛太太说,“就算他权势滔天,我也不会让阿萝在他那里受委屈。”
薛嘉琦刚要张口,门外忽然有人惊慌失措说道“太太,院子外面来了好多侍卫”
周君泽比薛清还早一步到的,他在薛府外面抓到了姚文倩,由她带路轻轻松松找到了地方。
侍卫步伐整齐,动作迅速,将这条巷子都围了起来。周君泽下马解了披风,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说“你们都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贸然行动。”
院子里没有点灯,门外却火光漫天,廊下的下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在黑夜里朝着唯一亮着的屋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评论里看见了非常有趣的说法。
我的看法是,看盗文请安安静静的,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我会在下一章恢复以前的防盗方法。
、小心肝
周君泽的速度比薛嘉琦想象中的还要快, 几个月来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下,心想着, 还是来了。
从阿萝被抢走的那天开始,他日日不得安眠, 为了接阿萝回家,他想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做了所有能做的, 他的努力却是捉襟见肘,无能为力的可怜。
在薛嘉芫还在问下人是谁领兵围了门口时,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映在门上, 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他胸前绣着金灿灿的四爪蟒,墨衣黑发, 一进门眼神就定在薛嘉琦身上。
薛嘉琦垂着头,看不出表情。
薛太太看他衣袍就知道他是谁了,最初的惊讶过去后,她从容跪下来“给摄政王请安。”
薛嘉芫吃了一惊, 跟着跪下,薛嘉琦牙关紧咬, 也跪下了。
周君泽从薛嘉琦身上收回视线, 他朝着床走去,想要掀起床帏。
薛太太膝行几步,挡在他面前,低声说“殿下恕罪, 阿萝身体虚弱,好不容易才睡着。”
透过床帏隐约可见薛嘉萝的身影,的确是睡着了的样子。
周君泽稍稍放松了捏紧的拳头,后背肌肉也松懈了,他环视着屋子,慢慢踱步到薛嘉琦身边,手掌按在他肩头上“不想说说怎么一回事吗”
薛嘉琦嘴角显出一丝冷笑,却仍是沉默。
薛太太轻声说“殿下息怒,犬子见我思念女儿,才做出了这种荒唐事”
快半年了,他从极北之地一直找到京城以南,派出去多少人马,度过了多少个不能合眼的夜晚。
他命根子一样的人,可能被别人糟蹋了,可能被毁容了,到后来他忍不住怀疑,这么久都找不到,是不是已经深埋黄土下,再也无法相见了。
这些可怕的想象折磨了他半年之久,现在却有人说,只是荒唐事而已。
他的手慢慢用力,捏着薛嘉琦的肩膀“可真够荒唐的”
“阿萝身体不好,家中存了私心,想让阿萝生完孩子再走。”
“身体不好,呵”周君泽说到一半,表情忽然凝固了,“生什么”
“生孩子,殿下。”薛太太依旧不卑不亢,语气平稳,“阿萝昨日早产,生了小殿下。”
薛嘉琦肩头一轻,他闭上了眼睛。
周君泽去隔壁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婴儿,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表情都是空白的,他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
跪着的三个人原样跪着,房间内十分安静,只能听到蜡烛燃烧时细微的嘶嘶声与薛嘉萝绵长的呼吸声。
周君泽忽然侧脸看着桌上茶杯,杯子里的水荡开一圈圈波纹,许久之后才平静下来。
“小看你们了。”他说。
周君泽话音刚落,薛清推门进来,他面色凝重严肃,看见周君泽在屋子里也是一愣。
“殿下”
周君泽靠在椅背上,态度平和“你带了御林军”
薛清非常尴尬“是,臣听闻女儿在此,又说有不详人士要带走她”
“是谁放权给你的孙除”
薛清避而不答,拱手道“殿下恕罪,微臣并不知是殿下”
周君泽笑了笑“也没算说错,我来,正是为了带走薛嘉萝。”
“这个,自然”
“殿下能否听奴婢一言。”薛太太打断了薛清,她朝着周君泽膝行几步,俯首道“阿萝还在月子里,万不可轻易走动,所以”
“她不能动,你们可以。”
“阿萝此时正是胆小的时候,身边离不得熟悉的人,奴婢怕生人吓坏了她。”
周君泽脸上的表情缓缓冷了下来“哦,意思是只有我该走薛大人,你说呢”
薛清从听到薛嘉萝坐月子开始就眉头紧皱,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