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墨的脸就还是红,大概是先前那一阵喝得太急的缘故。
杜宣从兜里掏出一方格子手帕递过去,很感慨的样子“你还是沾酒就醉。”
云子墨手伸到一半,顿在那儿。
他倒是想接那方手帕,却硬是被杜宣这麽突如其来一句话,勾起了太多久远的回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神情难堪。
杜宣倒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用温水沾湿了手帕,作势要给云子墨擦脸。
云子墨赶紧抬手臂去挡,意外的,杜宣这回居然没肯松手,甚至还露出了那麽点十年难得一见的蛮横样子。
尽管那张脸在外人看来,依旧优雅贵气,给云子墨擦脸的动作也不紧不慢,可依稀还是能感觉到,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固执劲。
云子墨垂下眼睑,在那种几近窒息的沈默里,突然说“你别这样。”
杜宣手下动作不停,眼睛里隐约浮出来一抹笑意,反问“我怎麽样”
云子墨几乎想要叹气“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是聪明人,何必装傻呢”
杜宣一边眉毛扬起来,不接话。
云子墨又试著推了推那只给他擦脸的手,却还是推不动,反而被一把搂住了。
杜宣手上用了点力气,钳住怀里人,语气果断,不容置疑“有些东西你不肯给,没关系。我相信,总有那麽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给我。”
云子墨那贫乏有限的认识里,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人的固执。他觉得舌尖都有些麻了,劝说的话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大约只要是面对杜宣这个人,这种气场,寻常人就确实难以招架,只能眼睁睁看著对方步步紧逼,而自己唯有连连後退。
於是只能叹气“你这个人,真是”
真是什麽呢
一时半刻,云子墨自己也想不清楚。
然而这麽一句半吊子的话,反倒惹得杜宣闷声笑了,得了什麽大便宜似的,搂著云子墨久久不肯松手。
云子墨原本以为,这一晚会这麽别别扭扭地度过去。
谁知玩到一半,秦朗居然拨通了宁舒的电话。问了才知道,宁舒跟他同学现下也在这家店里,秦朗当下就下了“死命令”,让宁舒赶紧带著他同学上楼来。
挂了电话,秦朗想了想,大概觉得再上来一批人,一个包厢塞不下,於是又在隔壁开了间房,让服务生领著客人过去。
云子墨倒是想跟上,结果还没站起来,就被荣奕拽了一把,再一想,该谢谢宁舒收留云瑞才是,也就留下了。
只不过这一瞬间的决定,倒引来了之後他挺长一段日子的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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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舒那帮同学刚进门,还没来得及介绍,其中两个女孩子就疯似地叫了起来,一片混乱。
原因不言而喻,堪比镭射灯光的火热视线凝在云子墨身上,谁也没法忽视,云子墨更是哭笑不得。
果然,粉丝的激情永远没法估量。
新入夥一群人会玩,也不拘於小节,一番介绍後,很快就融入了气氛,唱歌的唱歌,拼酒的拼酒,吃东西的吃东西,各归各位地闹腾。
云子墨跟宁舒说了会儿话,推托不过,只好点了歌开始唱。
他唱得随意,几个丫头片子却听得如痴如醉,两手托腮小学生似地听著,男朋友说话也不理,男朋友声音但凡高一点点,都会被掐胳膊掐腿小声回去,俨然小粉丝的盲目崇拜。
靠吧台的沙发一端,哥几个一字排开,很惬意地边喝酒边聊天,杜宣偶尔也搭一两句,然而终究是沈默的时候居多。
他的神情很专注,视线偶尔会在云子墨脸上有一段时间的停驻。
那视线沈默,含温,不过分灼热,却绵长如水,不过分显露,却也让人难以忽视。
云子墨偶尔抬头,总能撞上那双秋水般的漆黑浓眸,那双眼幽深,浓黑,望过来的时候,眼膜里又像是额外覆了层虹膜,如同他指尖捏著那杯酒的色泽,沈醉,迷人。
彼此视线相撞的瞬间,云子墨气息陡然就乱了。
於是赶紧垂下眼睑,那头杜宣居然也“适时”收回了视线,开始笑著跟哥几个拼酒,笑的时候,连唇角都带著那种温润的迷人弧度,看得出来心情不是普通的好。
偶尔一声开怀的笑,低醇,悦耳,不由得人不脸红心跳。
一群人喝酒喝得畅快。
云子墨被逼著唱了一首,再不好意思开嗓了,赶紧把话筒递出去,开始跟宁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正聊得兴起,那头荣小爷高亢嘹亮的嘶吼声,透过麦克风从音响喇叭里传出来“啊sakura樱花啊sakura啊”
一把“号丧嗓”,简直让人有踹死他的欲望。
老这麽折磨人,可不是长久之计,宁舒一个姓王名伟的朋友跳了出来,涎著脸皮建议“荣哥,要不,别唱了,玩点刺激的怎麽样”
宁舒的同班同学大兵跟九筒听得兴起,撸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异口同声问“说吧,怎麽玩”
王伟叼著烟笑得一脸得瑟“真心话大冒险,敢玩不敢”生怕有人不明白,一条腿踩茶几上,又解释说“这游戏简单,就是一副牌,每人抽一张,抽中王的,随便点两个人出来做游戏。”
既然是随意抽,概率放那儿摆著,归根结底拼的就是运气,至於怎麽个刺激法,那就看“游戏”有多精彩了。
似乎有那麽点意思,於是开始。
一开局,九筒就走了狗屎运,拿了张“王”在手里,笑得活脱脱一个西门庆。“红桃6,黑桃9”
刚喊完,那头佐藤里慧已经站了起来,大大方方把牌扔茶几上给人看,可惜另一个却迟迟不肯现身。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怎麽回事
王伟扬声喊“九筒,你他妈的不是吧这麽高的概率也能喊中冷门待会儿可以去买六合彩了快换块换”
九筒抱歉地挠了挠头,说“行,那就方块6吧。”
荣奕是被推出去的。
彼时秦朗坐沙发上,横一条手臂护著宁舒,朝荣奕抬抬下巴,说得一脸坦荡“你丫装什麽装喊你呢”
荣奕却是一副迷糊样子,手上根本没牌。
看热闹的人可不管,赶紧拍手起哄,口号整齐划一“贴面贴面贴面”然後开始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於是就看到荣奕跟佐藤贴了面,数数起哄的间隙里,云子墨不经意一瞥,一张脸就了烧上来。
他倒是没想到,佐藤平时看著规矩,现下竟然敢当著这麽多人的面,舔荣奕耳朵。
难怪说玩点刺激的。
是够刺激。
云子墨下意识四下扫了扫,想确认都有谁看见了,结果只看见一群人打了鸡血似地在起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样子。
刚要松口气,身边沙发猛地一陷。
借著人缝里散出来的一抹光,云子墨看清楚了身边那人。
杜宣一根修长的手指抵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像是也看见了刚刚那一幕,只是瞧神色,一点儿不觉得有什麽不妥,很能接受的样子。
云子墨暗自咬了咬後牙槽,只希望自己今晚运气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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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轮玩过去,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遭了殃。
玩到最後一轮,云子墨正要稍微松口气,就听到荣小爷在那头放声笑起来“王伟上实在的”架势摆得特别足。
王伟应一声“好”,拉了个人就下了场,两人人手提一根筷子,筷子上悬著线,底下吊著颗草莓,饱含水分的鲜草莓跟著人手上的动作左摇右晃,怎麽也稳不下来的样子。
这是要,干什麽
荣奕笑得一脸淫荡“别以为只是让你们吃颗草莓这麽简单,好东西在里头哦。”说完从果盘里拿起颗“同样款式”的,两指一捏,分开,丢茶几上给人看。
过了两三秒,人群就沸腾开了。
云子墨凑过去一看,惊在那儿。
原来那草莓里头,居然还夹了颗小樱桃。
那头荣奕还在继续说“既然是高潮,就来点更刺激的,索性搞个比赛。这样,两人一队,分两队,哪队先把里头的樱桃核剔出来,就算赢。输了的,就等著给大家好好表演吧。”
至於表演什麽,暂且不提,然而仍然可以想象,人有多损,就有多损的招。
过了两秒,荣奕又淫笑著补了句“注意了,这回只能用嘴,否则就算犯规,犯规也是输哦”
一番话引得四周鬼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等著看好戏,却又唯恐被抽中的紧张样子。
先被点出来的是宁舒,跟他同学王珂,接著是杜宣,再然後就好死不死,轮到了云子墨。
云子墨被点出来,跟杜宣面对面站著的时候,整个脑壳都在轰响。
望著那颗左摇右摆的水果,他在想,要不要干脆主动认输。
结果杜宣根本不给他犹豫的机会,手臂一紧钳住他胳膊,低声说“荣子玩疯了,待会儿还不知道有什麽鬼点子等著呢。”
这麽说的时候,那头荣奕已经在“三二一”倒计时了。
云子墨都没来得及拒绝,就一把被杜宣按著後脑勺捞了过去,惹得周围人“啊啊啊”地连声尖叫。
口腔里有汁水的甜味,鼻腔里全是杜宣身上古龙水若有似无的淡香。杜宣呼吸的热气打在他脸上,云子墨觉得不仅脸,连脖子都火烧火燎地烫了上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过程里,自己究竟吃了些什麽,又或者有没有吃到,就只依稀感觉到,舌尖时不时被个湿软的东西撩一下,又或者被对方牙齿轻轻刮一下,再咬一口。
意识回来的时候,杜宣已经半搂半抱拉著他,嘴对嘴含著枚樱桃核,送到了吧台那边的空酒杯里,叮一声响。
云子墨从始至终都头晕脑沈,他甚至没能分心思去关注宁舒那边的进展,以至於後来宁舒被秦朗强行拉走了,也不知道。
这一晚接二连三的刺激,实在够他消化的了。
直到坐上计程车,开了门回到家,云子墨才觉得依稀有了那麽点重回现实的真实感。
去孩子房间看了看,洗了澡,正要关灯睡觉,电话就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
刚接起来,一把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来“草莓好吃吗”
云子墨跟被什麽蜇了似的,一甩手,很没骨气地丢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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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云子墨跟宁舒打了招呼,把云瑞拜托给对方,匆匆离开了h市。
剧组这次的外景地选在一个尚未开发的小山区,山区三面环山,还有河流环绕,非常适合取景。
下了飞机,剧组包了两辆长途巴士往山里走。
虽然导演的人品不至於让人津津乐道,不过於申的专业眼光跟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但凡他经手的戏,就不可能跟“含糊”二字搭上边,这大约也是於申能一度在业内声名鹊起,且常年屹立不倒的决胜关键了。
盘山公路不好走,一路过去,颠簸晃荡不断,可一点儿不影响观光,且越往里走,风景越是独到,带著独辟蹊径的苍幽,跟返璞归真的纯粹,连空气闻起来都格外清新许多。
到了目的地,租下当地人的房子,工作人员开始卸器材,搭影棚,弄架子牵威亚,白天眨眼就过去了。
晚上躺在竹架子床上,云子墨给宁舒打了电话,问了云瑞在宁舒家的表现,又感谢了一番,这才睡下。
宁舒接到云子墨电话的时候,“赶巧”杜宣正在秦朗家做客。
想起昨晚被挂了的那通电话,杜宣无声笑了。
大约他那笑容实在显眼,连一向没什麽敏感神经的秦朗都觉察到了。
秦朗就问“什麽事,这麽高兴”
杜宣边有条不紊地陪云瑞搭积木边说“没什麽。”想了想,又问“小宁天天上课,还要接送孩子,不会很辛苦吗”
秦朗似乎瞧出点眉头来了,眼睛眯起来“当初谁说的,多个人陪我儿子玩,对我儿子智力开发有好处”
杜宣一点儿没有被指责的愧疚感,反倒笑得很坦荡“我也是随口一句,听不听全在你们。”
秦朗气得瞪眼“靠你丫在打什麽盘算,别以为我不知道”
杜宣还是笑,眼睛也缓缓眯起来“我能有什麽算盘”
秦朗的视线带过正玩得兴致勃勃的云瑞,伸手指指“真要我当著他儿子的面说”
杜宣又捡起一块积木放上去,岔开了话题“也好。既然提起来,那我就直说了。你跟小宁说说,周一到周五,让云瑞住我那儿,周末我会带他过来陪秦宁玩。”
秦朗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的样子,下意识想去拿烟,想了想又作罢了,两手交握枕後脑勺上,往沙发上一躺,腿再大喇喇地往前一伸,以一副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姿态看著杜宣很有些拿乔的样子。“这可不行。我们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就要对孩子负责。这小子要是让你带走,你让小宁怎麽跟他爸交待”
杜宣完全没有被为难的样子,反而很有深意地笑了笑“那算了,当我没说什麽。”说完摸了摸云瑞的头,很尽责地嘱咐云瑞“你乖乖住在这儿。想吃什麽,玩什麽,都跟你宁叔叔说,知道吗”
云瑞点点头,想了想,不确定地问杜宣“叔叔,宁叔叔家有黑甲人看吗我爸爸每天晚上都会陪我看的,宁叔叔也会陪我吗”
杜宣一边嘴角勾起来,眼睛却望著秦朗“你怎麽说”
秦朗泄气地磨了磨牙,回头朝宁舒喊“小宁,杜一会儿带云瑞出门买点东西。”
宁舒在书房随意应了声。
结果,不但东西没买回来,人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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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的时候,宁舒看完书,从书房出来,没看到云瑞,吓了一跳,当即让秦朗拨电话给杜宣。
得到的答复是云瑞半路起意,想去杜宣家玩,去了之後就赖上了,死活不肯走,这会儿正巴著杜宣,让杜宣陪著看他最喜欢的动画片呢。
宁舒听得纳闷,就问秦朗“什麽时候云瑞跟杜宣这麽熟了”
秦朗搂著宁舒,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有缘吧。”
宁舒还是不放心“杜宣一个单身男人,怎麽会带孩子明天早上忘了送云瑞去学校怎麽办”
秦朗耐著性子说“怎麽会哎,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早上打个电话催催他。行了,这麽晚了,睡吧。”
宁舒坐著不动,一脸的纠结,还是不赞同“不好,朋友把儿子托付给我,我怎麽能出这种纰漏我去接他回来”
那神情,像极了不拿到年级前三全班第一绝不罢休的样子。
对著这麽跟木头,秦朗头都大了,不过也不太敢在脸上露出来,就还是劝“杜那家夥虽然还是光棍一个,不过对孩子倒是挺有一套的。要不然,云瑞那小子怎麽老爱黏著他刚刚你是没听见,那小家夥天天都要人陪著看动画片呢。换了你跟我,行吗再说了,云瑞不是秦宁,吃饭睡觉都能自理,不用像看秦宁那麽看著。杜是个有分寸的,不会出事。”
宁舒还是纠结。
秦朗继续劝“实在不行,干脆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孩子自己的想法。”
这倒是个好主意,宁舒立马照办。
电话一打过去,云瑞在那头奶声奶气地说“宁叔叔,我今天就睡叔叔家了。叔叔说,周末会带我去你们家跟弟弟玩。”说完也不废话,果断撂了电话,继续看他的动画片去了。
宁舒无语,直到被秦朗放倒在床上,还在一个劲纠结,该怎麽跟远在山区的云子墨解释这件事。
好在杜宣确实是个靠谱的人,第二天,不但按时把云瑞送到了幼儿园,还特意拨了电话给正在去学校路上的宁舒,让宁舒不必担心。
这麽体贴的举止,著实赢得了宁舒不少好感跟信任。
傍晚杜宣那辆威航再度停在幼儿园门口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下课铃一响,一群小东西放了风似的,在老师带领下,背著小书包屁颠颠地冲了出来,当前一个,正是穿黑色牛仔裤米色绒背心的云瑞,混在一群孩子里,漂亮得不像话。
而云瑞的手,正被他的班导sary牵著。
杜宣取下茶色墨镜,挂上衣口袋里,笑著迎上去。
云瑞一看见他,两眼就放光似地亮起来,二话不说挣开老师的手,扑过来抱住杜宣。
杜宣抱他起来,朝老师礼貌地点点头“辛苦了。”
红著脸愣在那儿“您是”
杜宣说“我是他叔叔。”
像是终於明白了,笑得有些难为情“这就难怪了。我先前,还很没脑子地问过小瑞爸爸,说小瑞怎麽长得不太像他。呵呵,原来是像叔叔。”
杜宣跟怀里的云瑞互相看了看,眨了眨眼睛,有些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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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吃饭的路上,云瑞小大人似地问“叔叔,sary说我长得像你,是真的吗”
杜宣听得想笑“像不像,你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
云瑞照著做了,往後视镜里看了看,又看看杜宣,小手托著下巴,露出沈思的样子,杜宣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
云瑞又问“你真的是我叔叔吗可是为什麽我以前都没见过你你都不去我家看我。”语气有著孩子气的小小抱怨。
杜宣稳稳地开著车,斟酌著问“你希望我是你叔叔吗”
云瑞转了转眼珠子,笑得一脸狡黠“如果我说想要一个超级黑甲人,叔叔会不会买给我”
杜宣点头,忍著笑“会。”
云瑞又想了想,大概觉得很划算,就说“其实有你当我叔叔,也挺好的。”
对於用一个黑甲人买来的认可,杜宣有些哭笑不得。
晚上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杜宣把这事当笑话,跟秦朗他们提了提。
荣奕盯著杜宣跟云瑞看了好一会儿,捏著下巴连连咂嘴“别说,还真挺像。是吧,小宁”
宁舒像是被这个突然的认识惊到了,过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佐藤里慧笑起来“好在我们都知道,这一个并不是你儿子。只是不知道,你跟孩子的爸爸有没有亲缘关系了”
这只是玩笑话,杜宣也没多想。
一个礼拜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杜宣正开著会的时候,就接到sary从医院打来的电话。
没有忘记一早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那位女幼师,杜宣觉得很庆幸,也没心思开会了,散了会议,拎起外套急匆匆出了门。
到医院後,直接找到sary一问,才知道是云瑞受了伤。
伤在额头,是从滑梯上被小朋友在背後推了个猝不及防,滚下来,额头磕到滑梯扶手,磕出一条大口子,缝了六针,现在麻药已经过了。
小孩子不经疼,眼下正哭著要爸爸。
杜宣一张脸越听越沈。
他在人前,一向装得彬彬有礼,温文优雅,眼下沈下脸来,其实是有些人的。
作为老师,sary倒也能体谅他的这种焦灼心绪,正要劝说几句,杜宣人已经进了病房。
云瑞当时正躺病床上,额头上包著纱布,小脸发白,哭得一抽一抽的。
杜宣很心疼。
云瑞见到杜宣,本能地露出了小狗般依赖的神情,把手伸出来,挂著泪珠子软软喊了声“叔叔”,杜宣就更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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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宣过去,在床边坐下,摸了摸云瑞的小身体,也不敢轻易去碰孩子的脸,问一旁值班的小护士“医生呢”
小护士不明内情,就照实说“张医师现正在隔壁给患者缝合伤口。这位病人亲属,您是有什麽问题麽”
杜宣懒得废话,就说“让你们医生过来。”
护士有些为难“那个,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张医师这个时候是很忙的。病人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没有大碍,您不用担心。还有,再过一刻锺,值班医生盛医师会过来这边查房,您要是有什麽问题,尽管问他就是了。”
正巧sary开门进来,听了个话尾,也劝杜宣“杜先生,你别著急。其实刚刚缝伤口的时候,我也在场,听医生说,小瑞伤得并不严重。”
杜宣的视线锐利地扫过小护士,又落在玛丽身上一两秒,然後掏出手机先後打了几通电话。
过了大概两三分锺,医院走道里传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杜宣在安慰云瑞的间隙里,病房的门再度被打开了。
来的是医院院长,脑科主任医师,还有几位专家。
短暂的寒暄後,就由那位脑科主任医师亲自给云瑞做了个全身检查,一再确认云瑞身体各部位安然无恙,也没有脑震荡後,才让杜宣稍稍松了口气。
所以等宁舒赶到医院的时候,云瑞已经稳稳当当住进了套房,脚底板上打著点滴,疼过一阵,眼下已经睡著了。
其实就云瑞这个伤,原本也不需要住院,只是杜宣不放心,坚持著办了住院手续,还是一个礼拜。
宁舒正削著苹果的时候,好巧不巧,云子墨的电话就来了。宁舒那种直肠子,让他撒谎简直比登天还难。
最後还是杜宣把电话接了过来,对那头的云子墨说“抱歉,是我没照顾好云瑞。”
云子墨愣了两秒,语气陡然急了“出什麽事了”
杜宣忙安慰他“你别慌,现在已经没事了。是额头缝了六针,没有脑震荡,别的地方都好。不过我不放心,想让孩子在医院住几天,看看情况。”
云子墨明显松了一大口气,反过来劝杜宣“额头那儿有额骨,应该不会有什麽问题。”又说“既然已经检查过,医生也说没问题,那就别住院了。云瑞这个年纪,跌跌碰碰是经常有的。你,也别太自责。”
杜宣听到这儿,也跟著松了口气,然而言谈间依旧存有顾虑,似乎还是没法真的完全卸下心头大石。
这倒让云子墨惊讶的同时,也生了些异样的感觉。
、二流明星 34强强生子
云瑞在医院一住就是一个礼拜,期间杜宣天天陪著他。
宁舒倒想替杜宣照顾几天,可惜不仅杜宣本人不同意,连云瑞那小子也不干。
这倒是件怪事。
隔天秦朗来医院探病的时候,特意把杜宣喊到一边,皱著眉头问“说吧,你是准备干什麽”
杜宣没吭声。
医院是个再安静不过的地方,没人说话,就越发显得静,连根针尖掉地上,仿佛都能听得见。
秦朗的语气再正经不过“这可不像你平时说玩玩的样子。”
杜宣像是听了句笑话,问“谁说我在玩了”
秦朗双眼猛地一睁,很不敢置信的样子“别跟我说,这回来真的”
杜宣整个人往後一仰,靠在切割完美的大理石墙面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头有毅然沈定的神采。“当初你追小宁的时候,我没劝过一个字吧。怎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秦朗似乎有些急了,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这怎麽能一样”
杜宣叹了口气“怎麽不一样”
秦朗瞪著他“先不说他那身世,又有个儿子,就那工作,还出过一堆乱七八糟的新闻,往台面上一摆,你妈能受得了不往死里打压你才怪我家老头子好糊弄,那是有人劝著,他才肯睁只眼闭只眼。不然,你以为我能过上舒坦日子”
比起秦朗的气急败坏,杜宣反倒很平静“那,什麽样的日子才叫舒坦我们那几年去沙漠玩的时候,可没少遭罪吧不也照样过来了。”
秦朗听得更加生气“一时遭罪,跟一辈子,能一样啊”
杜宣把秦朗的神情看在眼里,想了想,突然笑了“我就是想试一次。成也好,败也好,都没关系,我不想错过,也不舍得。”
秦朗愣了愣,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劝不动,干脆撂狠话“等著哭吧你。”
杜宣被撂了狠话,反而笑出声来“阿朗,我真羡慕你。像你这麽过一辈子,也挺好。”
秦朗听出那言下之意里头的讽刺来了,当即一脚踹过去,杜宣很利索地躲开了。
比起秦朗的坦率忠告,杜让凤从国外给杜宣打来电话的时候,一如既往问得含蓄“听说你这几天,一直都在医院待著。怎麽,是哪里不舒服吗”
杜宣语气平平,直截了当地说“是在医院,您都听说了什麽”
杜让凤说“没什麽,只是一些关於我儿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你是妈妈的骄傲,一直都是,必定不会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事,扰乱到自己人生的。是吗,儿子”
杜让凤的试探是渐进式的,带著一种绵里藏针的强势,从来不容易招架。
杜宣却没有被饶进去,就说“谢谢您能对我有信心,我很高兴。”
对话似乎又像从前那样,陷入了无言的困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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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让凤叹了口气“你为什麽总不能好好叫我一声妈妈真是,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你现在在想些什麽了。算了,也不是什麽多要紧的事。新上的几个项目弄得怎麽样有困难吗”
杜宣以无限公式化的口吻说“跟秦氏荣氏的合作都顺利,资金不是问题,企划案也通过了,就等著招标。”
杜让凤问“那麽该打通的关节,都打点过了”
杜宣应了声“嗯”。
杜让凤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这就好,我总是相信你的能力的你生日那天,如果有意向邀请秦朗跟荣奕的父母参加宴会,记得替我问声好。最近这边事多,我今年大概也回不去了,有空我会回国给你补上。”
杜宣似乎并不觉得失望,就淡笑著说“生日年年都过,小事而已,补就不用了。我自己这边,也只是请几个熟人聚聚。”
杜让凤像是捉住了什麽字眼,突然说“不想大办也无所谓。只是说到熟人,朋友,我想,最好还是在同样生活层次里找的好。这样结交的人,更可靠,对你以後的事业拓展,多少也有助力。生活差距太大的两个人,往往开始的时候,觉得新鲜有趣,等真的在一起,才会意识到那种惊人的落差跟隔阂。你是我的儿子,从小过的是什麽样养尊处优的生活,我比谁都清楚。有些弯路,我不想你踏上去,更不愿意看你走到无路可走,你明白吗”
杜宣耐著性子听完一通长篇大论,笑这说“您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多话了我还以为您现在时间宝贵,没这麽多闲功夫教育我呢。”
杜让凤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於是在这个话题上打住,又说了些工作的事,就挂了电话。
在医院注满一个礼拜,云瑞额头上包著纱布,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院了。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照常上学放学。
这天杜宣去幼儿园接云瑞放学的时候,竟再度跟方辰打上了照面。
事情其实也巧,方辰只是替姐姐去接儿子方小深,而这个方小深,偏偏就是不小心推云瑞下滑梯那小子。
两个孩子一碰上,简直媲美针尖对麦芒,谁也不爽谁,谁也不给对方好脸色看。
倒是方辰,愧疚得不得了,连连跟杜宣道歉。
事实上,杜宣一向不是什麽闷头吃亏的善茬,早就为云瑞受伤的事,向校方要过保证跟声明,眼下方辰再度提起这事,又诚惶诚恐不住口地道歉,反倒让杜宣责怪不起来了。
晚上一块儿吃了饭,算是和解宴。
这顿饭倒也吃得宾主尽欢。
云瑞一向不是个爱记仇的孩子,很快就跟方小深重新玩到了一块,玩得兴起,非拉著方小深去家里一块儿看黑甲人。
杜宣不忍心逆云瑞的意,方辰也只好从善如流,带著方小深上了杜宣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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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很快就走到了十一的位置。
杜宣在浴室洗澡,云瑞跟方小深在兴致勃勃看著黑甲人。
方辰看了眼客厅里两个孩子,又看了眼浴室的门,脸上有羞涩幸福的笑容。
云瑞对他有好感,方辰清楚,这对他来说,显然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等杜宣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方辰还在收拾屋子,就说“放著吧,明天会有锺点工过来收拾。”
方辰笑著摇了摇头“我闲著也没事,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做点能做的。”
刚说完,那头云瑞就回过头来,问杜宣“方小深今晚不走了,就住这儿好不好”
杜宣有些犯难。
不等杜宣否决,倒是方辰先拒绝了“还是不要了,我们留下不方便。”又说“现在出门,应该还赶得上最後一趟班车。”
杜宣还在犹豫。
云瑞见方小深要走,赶紧露出他那招人疼的模样来,望著杜宣“叔叔,就一晚,不行吗”
杜宣左手边,方辰站著不动,眼睑小心垂著,睫毛轻颤,像是在等待什麽判决。
杜宣的那种沈默跟犹豫,就像人临死前吊著的最後一口气,总能在不知不觉间,给他生还的希望。
果然杜宣还是点头了,云瑞跟方小深当即乐得在沙发上蹦躂起来。
杜宣对方辰说“去洗个澡吧,有新的浴袍,在走廊橱柜里。”
声音很低,很醇,非常好听,方辰觉得脸上有些热得慌,只是他头埋得低,杜宣也没在意。
等方辰洗完澡出来,正好看见杜宣在陪著云瑞看电视。
茶几上摆著切好的水果,都是些时令瓜果,水晶果盘旁还摆著两杯热腾腾的鲜奶。
方辰看得出来,杜宣很疼云瑞,偶尔不经意一瞥,甚至还能瞧见杜宣拿纸巾给云瑞擦脸擦嘴,神情说不出的亲厚体贴,方辰一颗心就不自觉地绵软了下去。
这一晚,两个大人带著两个孩子,有说有笑地度过了。
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等方辰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杜宣家,在杜宣家过夜留宿,杜宣本人尚且没什麽意识,倒是荣奕先忍不住了,打趣他“哟,终於开动啦。我就说你最近怎麽老没动静,原来待家玩恋爱游戏呢,难怪扣著子墨他儿子不放。说说呗,扮家家酒的感觉怎麽样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小朋友还可口吧”
杜宣苦恼地揉著眉心,语气难得的很正经“别胡说。”
荣奕过来人似地丢了个淫荡的眼神过去“还装呢人天天睡你家,这样都不开动,总不会是你不行吧”
杜宣神色浅淡,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这个就不用你替我担心了。”
荣奕像是被惊到了,嘴巴大张,几乎能塞下一个圆滚滚的水煮蛋“你该不会真有那方面的毛病吧”
作家的话
娃们,如果明天没有看到更新,那应该是我在火车上。
先打个招呼,省得娃们一个劲刷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