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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天真 第14节

作者:玉师师 字数:21201 更新:2021-12-22 12:31:34

    “我回来了,”康天真趴在他的背上,看向屏幕,“你在看什么照片,好模糊啊。”

    “小时候的全家福,翻拍的,自然模糊,”宋文渊被他浓重的酒气熏得皱眉,“怎么喝这么多酒”

    康天真装傻,“多吗我只喝了一小杯甜酒,可能人家未成年,酒量小吧。”

    宋文渊心想你这未成年不但酒量小,酒品还差呢,他推开康天真的脸,“去洗澡,王三笑竟也不阻止你,你们两个太不懂事了。”

    康天真双手拢在嘴上,呵了一口气,发现酒气确实有点浓,自知理亏,灰溜溜地滚去洗澡,走进浴室又觉得不甘心,回头趴在浴室门上探头看他,“宋文渊你没有以前体贴了。”

    “哦”宋文渊乐了,走过去在屈指在他脑门弹了一下,“我以前怎么体贴你的”

    “你以前说酒后洗澡会猝死,”康天真控诉,“我今天喝了酒,你居然还撵我来洗澡。”

    宋文渊惊讶道,“你不是只喝了一小杯甜酒吗”

    “”康天真嗖地缩进浴室,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喊声隔着门板传来,“天真真要洗白白了,文渊渊不许偷窥哦。”

    文渊渊没有偷窥,他端了一杯茶,坐在卧室的沙发中,透过玻璃墙壁光明正大地观赏洗澡秀。

    康天真郁闷地用屁股对着他,洗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个方向简直是送上门去被视奸呀,于是,转过身,用小黄瓜对着他

    只是,怎么越洗越觉得卧室里那个男人的脸上取笑之意是如此的明显呢

    真是呵呵了,大家都是男人,凭啥我洗澡给你看,还要在你的取笑之下露出小媳妇一般的羞赧

    羞涩不是大爷的风格。

    康天真湿漉漉的头发往脑后一甩,刹那间澡风大变他站在莲蓬头下耸肩、扭腰、抖臀、旋转、跳跃、闭着眼

    噗宋文渊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揉着眉心,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被这货给猥亵了。

    一刻钟后,康天真心满意足地关上莲蓬头,擦干净身体,大摇大摆地走出浴室,单手担在门框上,摆了个潇洒的造型,“小妖精,满意你看到的吗”

    “非常不满意,”宋文渊走过来,一手搂住他的细腰,另一只手往浴巾里探了下去,抚摸着他的臀肉,轻声道,“如果你能让我舒服,我也许会满意一点。”

    “谁稀罕你满不满意,”康天真脸蛋红扑扑的,却像个流氓一样动作下流地在他身上蹭了蹭,耍横道,“快把武器亮出来,缴枪不杀”

    宋文渊的回应是二话不说吻了下去。

    两人在浴室里做了一遍,宋文渊抱着康天真,两人拥吻着走回卧室,把他放在松软的被褥中,搂抱着亲吻。

    康天真圈着他的脖子,喘息着说,“宋文渊,跟你在一起真开心。”

    “我也很开心,”宋文渊还有些意犹未尽,双手捧着他的脸,情不自禁地说,“天真,你就像是一道光一样,把我的整个生命都照亮了。”

    直白的情话让康天真心头颤动,他凑上去亲吻他,喃喃道,“我在被你爱着,宋文渊,我觉得特别幸福。”

    “我也是。”

    未熄的情欲再度燃起,他们在床上、沙发上、窗台上疯狂的爱着对方,等偃旗息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这一天奔波忙碌,宋文渊累极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康天真枕着他的手臂,趁着清冷的月色端详着他的脸,他觉得很困惑,自己明明是喜欢女孩子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动心的呢为什么感觉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他呢

    他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大概是因为宋文渊太帅了,高大英俊,性格却很温和,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迷人。

    并且,好像越来越帅了。

    真要命。

    康天真被他帅得有点情不自禁,忍不住凑上去亲吻了一下他的睡颜,喃喃地说,“我能感觉到你不开心,但我会让你开心起来的,么么哒。”

    宋文渊手臂陡然搂紧,将他按在胸口,闷声道,“谢谢。”

    “”康天真吓了一跳,“你没睡着”

    “你动来动去,我怎么可能睡着”宋文渊无奈地说,在他头发上吻了一下,声音中满是困顿,“快点睡吧,别胡思乱想了,你可是无忧无虑的康天真呀。”

    “嗯,”康天真乖巧地闭上眼睛,心里却想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尝过情爱的滋味,懂了心动的感觉,七情六欲一个不少,怎么可能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呢

    第二天早晨,康天真听到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从被窝里钻出来,哑声,“宋文渊,几点了”

    “七点多了,起来吧,”宋文渊洗完澡走出来,将干净衣服摆在床头,“吃点东西该去机场了。”

    康天真睡得脸红扑扑的,趴在枕头上嗲声嗲气地撒娇,“天真真想赖床。”

    “那你就一个人在酒店赖吧,”宋文渊俯身在他脸颊吻了一下,无情地说,“我自己回南京。”

    “果然不体贴了呢,”康天真泫然欲泣。

    宋文渊失笑,一把掀了被子,看着他青蛙一样的趴姿,伸手在屁股上拍了一下,“别搞怪,快点起床。”

    康天真粘人得简直跟只奶猫一样,伸出手,“你拉我起来。”

    宋文渊拉住他的手腕,将人从床上扯起来,让他睡眼惺忪地呆坐在床头,一撒手,人又倒了回去。

    宋文渊“”

    康天真滚进被窝里嘿嘿地乐,“拉我起来嘛。”

    宋文渊见他这小样儿,不由得心情大好,耐心地陪他玩“你拉我倒”的游戏,玩着玩着就一起倒在了床上,睡起回笼觉。

    两人再次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离登记时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宋文渊穿好衣服,一回头,那厮还在装睡,粗暴地把人扯出被窝,套上t恤,按倒,给他穿裤子。

    康天真闭着眼睛,“我怎么感觉越睡越困了”

    “你睡太多了。”

    “是吗”康天真伸手按了按肚子,“我是不是怀孕了”

    宋文渊手一抖,裤子拉链勾着小肚腩上的肥肉,康天真嗷地一声,跟条大鱼似地跳了起来,再也不敢搞怪,乖乖地自己坐在床边穿鞋子。

    宋文渊如狂风过境般收拾好行李箱,随手将棒球帽扣在康天真的头上,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拽着康天真,关门奔出酒店。

    赶在最后时刻上了飞机,康天真闭上眼睛,感觉到飞机起飞时的晃动,好心情和这个城市一起被留在了地面。

    回到南京就不能和宋文渊粘在一起了,他住在孔家老宅,宋文渊必然不会和自己去老家同居的,那自己搬去他的家里

    宋文渊的酒鬼老爸浮现在脑海中,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和这样的公公住在一个屋檐下,会被揍的吧

    康天真想来想去,觉得难过极了。

    越发感觉此次北京之行如同一个色彩斑斓的美梦,淫靡,又幸福。

    下飞机时,康天真冲天的哀怨已经化成实体,头顶的乌云简直用肉眼都能清晰看见,宋文渊揉揉他的头发,”怎么了”

    康天真看向他,”你愿意跟我去孔家住吗”

    宋文渊愣了一下。

    康天真哭丧着脸,”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

    宋文渊明白他在纠结什么,笑起来,”老公现在是亿万富翁了,买套房子来同居,怎么样”

    太阳破云而出,刹那间骄阳似火,晴空万里无云,暖风扑面,千树万树春花怒开

    宋文渊笑着思考,”买什么样的房子呢高层还是别墅天真喜欢游泳吗”

    康天真双眼bgbg的,整个人都好了。

    两人分道扬镳后,宋文渊回到了家里,室内一片沉寂,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他将行李放进卧室,打开窗户透气,站在阳台上拨通了父亲的手机号码。

    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喂,什么事”

    透过电信号都能闻到那浓重的酒气,宋文渊皱眉,冷冷道,”你最近在哪里厮混””马勒戈壁的你还想管老子”宋强怒骂一句,”上次让你打钱,你他妈打到哪里去了老子没有本金,错过一桩大生意,那可是李白真迹”

    宋文渊嗤笑一声,嘲讽,”那可真是遗憾。””草他妈你什么态度”宋强骂骂咧咧,”说话客气点,我他妈是你老子””我没有你这样的老子,”宋文渊淡淡地说了一句,荡开话题,”今天打电话不是来听你骂人的,我想问你,当年我妈离家出走,真的是音讯全无”

    电话那边骤然没有了声音,手机里传来对方粗重的喘息声,很久之后,宋强突然暴怒,咆哮,”谁说过她是离家出走宋文渊,你妈那个婊子早死了她半夜投了长江尸体飘了三天三夜,捞上来肿得像个尿泡,你满意了”

    宋文渊挂断电话,手指紧紧攥住手机,粗大的关节泛出白色,他望向树冠中斑驳的光影,眼中一片冷漠当时他已12岁,脑中母亲的印象十分清晰,不会认错。

    十年未见,她应该生活得很好,有着养尊处优的丰腴,眉眼还是那么柔美,没有太多岁月留下的痕迹。

    宋文渊咬紧牙关,睁大眼睛,不敢眨眼,他只要一闭上眼睛,那日在魏氏别墅中的场景就会浮现在脑海中她认出了自己,刹那间,美丽的眼睛中满是震惊悲伤痛苦,和躲闪。

    只一眼,宋文渊已经明白,自己的母亲,她并不想认回自己。

    第49章 师徒赴寿宴

    六月中旬,南京提前入梅了,滴滴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让人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宋文渊现在已经很少去小轩窗,他在古玩街物色好了一家店铺,在街的另一头,距离小轩窗和古今阁有二百米远,位置、租金都很不错,日前正在组织工人装修,准备等黄兴运寿宴后就出师自立门户。

    梅雨季来街上摆摊的小贩都销声匿迹,毕竟古玩字画大多十分怕潮,并且这种天气还来逛街的古玩虫也少了很多。

    宋文渊撑着一把黑伞,从新店走来,远远就看到康天真撑了把彩虹伞蹲在古今阁门口,牛仔裤卷了两道,露出白嫩的脚踝,他穿着一件蓝色t恤,在连绵的雨帘下,越发白得格外莹润,像一件久负盛名的甜白釉,白如凝脂、素犹积雪。

    康天真抬起头,看向停在自己面前的人,脸上绽开笑容,“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宋文渊笑道,“你在看什么”

    康天真指指脚边的青石板,“看,一只蜗牛,我在给它打伞。”

    “蜗牛不需要打伞,它喜欢水呢。”

    “可是我喜欢给它打伞呀。”

    宋文渊“”

    康天真护送蜗牛爬上了墙壁,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拉起宋文渊的手,将他拖进古今阁。

    宋文渊进门之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小轩窗,不出所料地看到黄兴运正坐在店内,苍老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怎么了”康天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撇嘴,“你老师看上去怪怪的。”

    “嗯,”宋文渊道,“跟他说话做事都要留一个心眼,懂吗”

    康天真点头,“懂啦,我觉得他像变态,好像随时都会把我拖进小黑巷里ooxx。”

    “”虽然知道这绝对不会发生,可只要一脑补这个场景,宋文渊就觉得血压急遽飚升。

    “但作为一个性格刚烈的男人,”康天真继续道,“我一定会大喊雅蠛蝶的。”

    宋文渊“”

    孔信没有在店里,康天真颇有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大方地偷出孔信的极品茶叶,给宋文渊泡了一杯茶,“尝尝。”

    宋文渊喝了一口,齿间清香四溢,赞道,“很好。”

    康天真开心地笑起来,坐在他的旁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店里的装修有问题吗,你好像都瘦了。”

    “没有,别担心,”宋文渊摸摸自己,又捏了捏康天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可能是梅雨季,吃饭吃少了。”

    “我现在每顿都能吃两大碗”康天真挤眉弄眼地笑,“有时想想你,我还能吃第三碗。”

    宋文渊笑道,“那你可别撑着。”

    “怎么会呢,”康天真笑得像个调戏小妇女的凑流氓,色眯眯道,“我们文渊渊秀色可餐。”

    宋文渊大笑,揉揉他的头发,感受到发丝的细软可爱,满心的爱意蔓延,他拿出手机,“我去中介看了几处房子,你看看喜欢哪个。”

    康天真拿过手机,翻动照片,一套套风格各异的房子来回变换,他看了一会儿,“我看这两套都挺好的,这个是别墅,带花园,位置有点偏,不过别墅都没有在闹市的,这一个就在附近,离我们两家都不远,一碗汤的距离,这是18层,是吗”

    “嗯,”宋文渊道,“我也喜欢这个,高层空气好,晚上能看到整个城市璀璨的灯火。”

    “那有时间我们去看一看房子吧,其实就我们两个人住,不需要太大空间的,不然哪天我回了美国,你独守空房得多寂寞呀。”

    宋文渊笑起来,“那好,我回去联系一下中介。”

    手机里导入了很多房子的照片,康天真一张一张看过去,手指一动,一张模糊的全家福划了过来,他看着照片,“这个小孩是你”

    “嗯,”宋文渊和他凑在一起看照片,“这都是老照片了,我翻拍到手机里的。”

    “我婆婆长得真美啊,”康天真口无遮拦地说,“你遗传到她的美貌了呢,公公其实长得也不错,跟我上次见的不太一样,岁月真是把猪饲料。”

    宋文渊“”

    康天真盯着照片上柔美的少妇,眉头微微皱起来,抬头看向宋文渊,“婆婆长得有点眼熟哪里见过呢”

    “在魏老家里,”宋文渊淡淡地说,“你还喝过她泡的茶。”

    “卧槽”康天真暴跳,“那个培育兰花的大美人可可可可你们为什么没有相认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抱头痛哭吗”

    宋文渊云淡风轻地一笑,“大概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康天真倏地抿紧了嘴唇,他蹙起眉头,想到了好几种可能,低声问,“你觉得她是嫌贫爱富,不愿意认你”

    心底最害怕的猜测被坦荡荡地揭了出来,宋文渊觉得仿佛有一只手冷酷地撕开了心腔,将脆弱跳动的心脏暴露了出来,他屏住呼吸,感觉到五脏六腑撕心裂肺的疼,低声道,“我不知道。”

    康天真看着他,“这不是你的错。”

    “我不知道,天真,我不知道”宋文渊拉住康天真的手,喃喃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认我,我我很”

    声音渐渐降低,宋文渊话没说完就闭了嘴,他不愿带着这样的恶意去揣测自己的母亲,他宁愿催眠自己她只是有难言之隐。

    康天真凑过去,捧起他的脸,细碎地亲吻着,“一定有什么原因的,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相信我,宋文渊,她是爱你的。”

    “嗯,”宋文渊笑起来,“不过我也不是很在乎。”他揉揉康天真的头发,在心里想我并不在意什么父母什么亲情,早已经失去的东西没有强求的必要,从此之后,只要有你陪在身边,就够了。

    人只要一忙起来,时间就会快得不可想象,宋文渊又在装修新店、又在四处看房,还能抽出时间将黄兴运的寿宴安排得妥妥当当。

    寿宴毕竟不是小事,黄兴运一大早穿戴整齐,坐进车中,他特意将花白的头发染回黑色,看上去年轻了许多,其实他只有五十岁,却在丧妻失子的打击下蹉跎得仿佛古稀老人。

    宋文渊开着车,“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师今天看上去容光焕发。”

    黄兴运摆摆手,自嘲道,“年过半百,正如日头西沉,算什么喜事。”

    “哪一天的日头不会西沉”宋文渊和气地笑道,“傍晚还能有夕阳红呢。”

    “哈哈哈,”黄兴运大笑着捋了捋头发,“你这孩子生在宋家真是可惜了,你要是我的孩子,以你的天赋和我的栽培,现在早已是古玩行里的头一份儿了,比当年的孔信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定不会像你父亲那样,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到处给儿子添晦气。”

    宋文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猛地攥紧,指骨处泛出白色,他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后座那得意忘形的老人,他温和地笑起来,寒潭一般的双眸却一片冷漠,淡淡道,“是我没有福气。”

    “是我没有福气啊,”黄兴运长叹一声气,“曾经我也有你这样优秀的儿子,琅轩我的琅轩那样惊才绝艳的孩子谁曾想竟然唉”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宋文渊漠然地看着前方,随口问道,“你和师母都是才华横溢的人,琅轩哥自然不会差,而我爸爸是个酒鬼,妈妈在我12岁就失踪老师,你对我妈妈还有印象吗”

    “你妈妈当年”黄兴运想了一会儿,唏嘘,“她可是有名的才女,一手蝇头小楷端正秀丽,花鸟鱼虫无一不精,和你父亲是郎才女貌,可惜,世事无常”

    宋文渊问,“你知道她当年那件事情的细节吗”

    “还提这些往事做什么,”黄兴运伤感地说,“其实,若要追究,当年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如果那晚我一直陪在你父亲身边,他就不会被坏人利用,签下那张十五万的借据,也就不会回家打你妈妈,直接导致她的离家出走,文渊,我对不起你。”

    宋文渊喉咙口一阵恶心,他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的郁卒硬生生咽下去,深情道,“你不需要道歉,老师,我知道爸爸是什么样的为人,也一直都明白你的光明磊落,这事不能怪你。”

    黄兴运叹气,“唉,你妈妈那样贤惠温柔的女人,是你父亲不懂得珍惜。”

    “不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了,离开了我们父子,她有没有过得平安喜乐,”宋文渊感慨,“归根究底,还是我爸没有用,不能明辨忠奸,在十年前,十五万可不是个小数字,听我爷爷说,当年多亏老师你伸出援手。”

    “哪里,哪里,”黄兴运微笑着自谦,“我和你父亲是发小,断然不能见死不救,你爷爷拿了家传的古画来找我,虽然我自己财政也很紧张,但依然拿出大半身家,买了那幅画,助你爸爸躲过一劫。”

    宋文渊一愣,“买”

    “嗯”黄兴运慈爱地看着他,“怎么了”

    “当年签的不是借贷合同吗”宋文渊问,“我爷爷以古画抵押,借款十五万”

    “当然不是,”黄兴运斩钉截铁地说,“当时宋家早已没落,你爷爷能力有限,你父亲更是游手好闲,哪里去挣十五万来赎回古画这笔交易不管签什么合同,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穿着制服的门童过来帮忙泊车,宋文渊下车,抬头望了望恢弘的大厦,瞥了身侧的老人,淡淡道,“所以你才放心地送古画上了国外拍场,是吗”

    黄兴运的和颜悦色彻底用尽,他不悦地质问宋文渊,“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文渊,你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我为人怎样,你该心中有数,就凭我和你父亲这样过硬的交情,你也不该为了那些不负责任的道听途说,前来怀疑真正关心你的人。”

    宋文渊一脸惭愧地说,“我太不懂事了,老师,今天说了这些混账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虽然在门口发生了不愉快的争吵,但当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时,俨然又是那对教科书式的模范师徒。

    第50章 罗子庚愤怒

    黄兴运在古玩行里混迹半生,他眼力不错,又擅长交际,二十余年的苦心钻营堆积出了一个德高望重的好名声,虽然前段时间被卷入肯巴德的案子颇受了些责难,但若要论南京书画古籍鉴定大师,人们第一个想到的,还就是他。

    寿宴上宾客云集,宋文渊忙得团团转,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宋先生,罗子庚罗先生来了,怎么安排”

    “孔信孔先生没来”

    “他们没有一起,”服务员揣测,“也许孔先生会晚点到也有可能。”

    “不会的,”宋文渊了解孔信,若是他要来,必然和罗子庚一起,这对古玩行里鼎鼎有名的同性恋人多年来同进同出从不避讳,没和罗子庚一起出现,说明他必是不肯来捧黄兴运的场了。

    不过罗子庚一人出席已经足够,孔家也不算太过失礼。

    其实孔信不来,他还是有一丝庆幸的,要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座位呢,以孔信今时今日的地位,必然是要坐在首席上,但真怕他和黄兴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宋文渊迎出大厅,远远看到罗子庚信步走过来,身后跟着猴子一样的康天真,不由得笑起来,这货就像一泓清泉,不管多么烦躁,只看一眼,就能镇静下来。

    “嗨宋文渊”康天真扑上来,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瞧你累得这一头汗,我要找你老师算账,他剥削你”

    宋文渊笑笑,“哪有剥削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他看向罗子庚,毕恭毕敬地点头,“罗先生,你的位置在这边,让服务员带你过去。”

    康天真嚷嚷,“我要和你坐在一起。”

    “别闹,”宋文渊道,“我没有位置,你待会儿和蒋璧影他们坐一桌。”

    康天真眉眼垮了下来。

    宋文渊对罗子庚无奈地笑笑,“罗先生你先入座吧,老师正在里面。”

    “好,”罗子庚惩戒般的轻轻踢了康天真一脚,拍了拍宋文渊的肩膀,擦肩而过的时候促狭一笑,低声道,“你真是辛苦了。”

    “”宋文渊失笑。

    罗子庚走后,宋文渊拖着康天真往里走,“别没精打采的,你不是喜欢璧影女神么,和她坐一桌吃饭你该高兴。”

    康天真沮丧地说,“可是璧影女神很讨厌我,她眼睛那么漂亮,却老是对我翻白眼。”

    宋文渊被他逗笑,“她性格刚烈,被你骚扰那么长时间,没打你已经是好的。”

    康天真一脸的生无可恋。

    所有人都安排妥当,寿宴准时开席,黄兴运志得意满,站在主席台上朗声致辞,然后挨个敬酒。

    罗子庚的奋斗史向来是古玩行里的一个神话,从背负几十亿贷款的落魄子弟,到腰缠万贯的赏古轩大掌柜,他的眼力和运气都像是一个传奇。

    更传奇的是,他和百年孔家的掌门人孔信是人尽所知的同性恋人关系,不过,古玩行里个个博古通今,对弥子瑕、龙阳君之事了若指掌,并不会因为性取向就对罗子庚和孔信敬而远之。

    黄兴运醉醺醺地端着酒杯走过来,大声寒暄,“罗老弟,今天你能来赏脸,愚兄实在是高兴啊。”

    “黄老祝寿,我怎么有不来的道理”罗子庚笑着和他干杯,“这一杯,是子庚敬你,祝老哥今夕美酒醉,此后更流彩。”

    “哈哈哈,”黄兴运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喝得太多,整张脸红光满面,连声道着,“多谢,多谢。”

    罗子庚倒酒,再次举杯,“这一杯,是替我家孔信,感谢黄老这些年对宋文渊的栽培,他和天真”

    “哎,”黄兴运醉醺醺地摆手,打断他,“文渊是我的得意门生,孔老板的这个感谢可真是没头没脑。”

    “日后你会知道的,”罗子庚笑道,“就算是为了天真。”

    这话更是没头没脑了,黄兴运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人喝多了的时候难免会前言不搭后语,罗子庚又不是仙人,喝得多了自然也会信口开河。

    他下意识地看向在另一桌上胡吃海喝的康天真,感慨万分,“天真可真是个可人的孩子。”

    正巧宋文渊忙碌的身影路过,康天真嘴里还叼着鸡爪,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宋文渊的袖子,宋文渊弯腰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康天真顿时眉开眼笑,显然是十分开心。

    罗子庚笑笑,“都说女大不中留,我们家啊,男大也不中留了。”

    黄兴运敏锐地觉察出他话里的意思,“天真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是没有的,”罗子庚疼爱地看着康天真随口道,“就他那小样儿,找女朋友估计也难。”

    “这话不错”黄兴运兴奋地附和,“天真就不该找女朋友。”

    此话一出,满桌觥筹交错的人们停了下来,惊讶地看向他们,心想这老猢狲是喝多了吗,怎么会在人家师父的面前说一个大男人不该找女朋友这不是纯属找事儿吗

    罗子庚拧起眉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想看看他到底在胡说什么。

    黄兴运浑然不觉,拉起罗子庚的手腕,热情地靠近他,“天真啊,和我们家琅轩可真是天生一对。”

    你家琅轩罗子庚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挥开他,冷声,“黄老喝醉了”

    “不不不,我虽然喝多,但并没有喝醉,”黄兴运醉醺醺地挥手,一脸志得意满的笑容,亲密地说,“来日我定要找个好媒人,去贵府提亲,天真这样的性格和相貌,只有我们琅轩能配得上”

    啪的一声,罗子庚摔了手中茶杯,站起来指着黄兴运的鼻子,厉声大骂,“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你这老匹夫真是疯了,灌多少酒精让你这么发神经病,罗某真以认识你为耻”

    他转头看向席间众人,脸上挤出一丝虚假的笑意,低沉的声音里却带着威胁,“各位,今天罗某和黄兴运因收藏理念不和而割席断袍,扫了大家的雅兴十分抱歉,告辞。”

    说罢,对康天真招呼一声,拂袖而去。

    康天真正在啃一个酱烧鸡爪,满嘴都是酱汁,看到自家师父冷峻的脸,不禁傻住了,下意识地跟着罗子庚往外走,边走边回头看向宋文渊。

    宋文渊正在安排细则,看到这边的争吵,皱了下眉,大步追过来,顺手扯过一张纸巾给康天真擦了擦嘴唇,低声道,“你先跟师父回去,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别担心。”

    罗子庚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们师徒在搞什么鬼,但是宋文渊,作为天真的家人,我们要慎重考虑一下是否应该支持你和天真的感情了。”

    “什么”康天真抓狂,“师父你胡说什么啊,我和宋文渊怎么啦”

    “我明白你的担心,”宋文渊低眉顺眼,“罗先生,不知道老师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情,但我对天真的感情是不容怀疑的。”

    罗子庚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扔下一句,“看你的表现,”说完,抬步走出酒店,“天真,不要磨蹭,走了。”

    康天真一头雾水,“到底出了什么事呀,师父,我还想跟宋文渊再玩一会儿”

    宋文渊温柔地笑笑,揉揉他的头发,“先跟你师父回去,等我这边忙完,就去找你。”

    “那好吧,”康天真一步一回头地被罗子庚带走。

    宋文渊转身,脸上和煦的笑容瞬间消失,寒潭一般的眸子中满是冰冷,他冷着脸走回酒店,待转过雕花屏风,冷峻已经消失,他又变回了那个温和宽厚的年轻人。

    寿宴摆了八十多桌,虽然有这样不愉快的小插曲,但大部分还是非常和谐的,宾客尽欢,宋文渊和几个师兄弟们忙到下午四点多,总算将所有宾客都送走。

    “文渊,你回去歇歇吧,”一个师兄笑道,“筹办这么大的场子,就数你最累。”

    “不算累,我想趁着还没有出师,多为老师做点事情,”宋文渊随口问,“老师呢”

    “在休息室睡觉呢,”师兄道,“老家伙喝太多,这会儿估计爬不起来了。”

    宋文渊大步往休息室走去,推开门就闻到浓重的酒气,昏暗的室内窗帘紧闭,黄兴运仰躺在沙发上,睡得人事不知。

    他反锁上门,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苍老的男人,他是自己的长辈,却也是造成自己年幼失恃的罪魁祸首,如今,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那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他竟然对康天真有那样丧心病狂的疯狂念头

    压抑已久的仇恨在心头发酵,他慢慢弯下腰,双手掐住了黄兴运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

    黄兴运正睡得迷糊,觉得呼吸不畅,动了下身体,却突然感觉到了喉管传来的疼痛,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阴森可怖的脸,顿时大叫一声,拼命挣扎起来。

    宋文渊手劲奇大,冷静地一直掐到他翻起白眼,才适时地松开手,黄兴运陡然得到新鲜空气,立刻干咳着拼命呼吸起来。

    空气中传来一股腥臊的味道黄兴运被生生吓尿了。

    “宋文渊,你疯了吗”黄兴运色厉内荏地大吼,“你想杀了我”

    宋文渊冷冷地看着他,“这只是一个警告,下一次,我可不会松手。”

    黄兴运暴怒,“杀人是要偿命的”

    “那要看我怎么杀,”宋文渊阴森森地露齿一笑,“这个世界上有的是不用偿命的手段,如果你再对天真有什么丧心病狂的想法,我可真要送你去见你的死鬼儿子了,你们父子分别多年,如果能在阴间团聚,你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我呢,敬爱的老师”

    黄兴运气得浑身发抖,他嘶哑地咆哮,“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你竟然敢觊觎天真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你也配”

    宋文渊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逼近他的眼睛,狠声道,“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再怎么贫穷再怎么低贱,天真也是我的,最配不上天真的,是你的死鬼儿子,他早被撞死在路边,五官都没了,血肉模糊,尸骨早他妈八百年都已经烂光了”

    “不”黄兴运发出一声痛苦到不似人声的哀嚎,想起那撕心裂肺的回忆,悲恸得他浑身都在颤抖。

    宋文渊狞笑,声音里充满了恶意,他附在他的耳边,如同呢喃一般吐出恶毒的语言,“他为什么会死是不是因为你坏事做尽,树敌太多是不是因为你巧取豪夺,逼得别人家破人亡是不是因为你欺人太甚,才招致了报复在你的儿子身上黄琅轩那样的少年天才、惊才绝艳,他是被你亲手害死的黄兴运,你这是报应”

    黄兴运佝偻着身体,死死蜷缩着,心底掩埋最深的真相被撕开摔在了眼前,他痛苦得如同千刀万剐,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是那个德高望重的黄老,他只是一个中年丧子的可怜老人。

    宋文渊残忍地冷笑一声,松开手,将他扔在沙发上,随手抽一张纸巾擦拭自己的双手,平静道,“最后再警告你一次,离康天真远点儿,否则,我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说完,将纸巾揉成团狠狠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出休息室。

    门外一个酒店工作人员路过,担心地问,“宋先生,黄老需要什么帮助吗我好像听到一声尖叫,赶过来又没有声音了。”

    宋文渊无奈地笑笑,“没事,老师喝多了,非要引吭高歌,好不容易才让他不再发酒疯,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这都是我们酒店应该做的,那要送点醒酒茶过来吗”

    “过两个小时再送吧,老师刚刚睡着,大概两小时内不会醒过来,”宋文渊道,“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老师忙了一天,一定很累。”

    工作人员笑道,“宋先生你对黄老真是太孝顺了,现在很少还有师徒感情会这么好。”

    宋文渊和煦地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手把手将我带入古玩行,我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他。”

    第51章 上门表忠心

    从酒店出来,宋文渊回家洗了个澡,对着镜子细心地刮干净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拍上须后水,整了整短而精神的黑发,镜子中的男人俊朗帅气,眼中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他对着镜子笑了一下,顷刻间,冷漠消失,和煦的笑容让人看了就十分亲切。

    走回卧室,坐在窗边给康天真打了两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宋文渊看着手机屏幕,皱了皱眉,换了件衬衫走出家门。

    孔家老宅在一片环境静谧的老区中,夏日的下午,响着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宋文渊开车在绿树白墙之间拐了个弯,停在一幢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别墅前,下车,按响了门铃。

    宋文渊走进客厅时,里面几个人正在围坐喝茶,孔信穿着休闲的家居服,见他进来,懒洋洋地招招手,“文渊,过来,坐下喝杯茶。”

    “孔老板,”宋文渊走过去,礼貌地笑着对在座的几位一一打过招呼,“孔先生,老太太,罗先生,我不请自到,希望没给大家带来不便。”

    孔父多年前将古今阁交给孔信之后就不问世事,看着宋文渊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对面小轩窗的那个学徒,笑起来,“你是小宋吧,好几年没见了,长这么大了。”

    宋文渊笑笑,“我和天真同岁。”

    “看着比天真要成熟,”孔父转头对老太太道,“这是黄兴运的小徒弟,姓宋,叫宋文渊。”

    蒋老太太已是百岁老人,精神头还很好,拿起挂在胸前的老花镜带上,对着宋文渊的脸打量片刻,笑起来,“这孩子看着就讨人喜欢,比天真那个猴儿要沉稳多了,孩子,你姓宋那宋世祺是你什么人”

    宋文渊道,“是我太爷爷。”

    “我一看啊,就猜出来了,”老太太对儿孙们说道,“这孩子长得,和宋大哥是依天照地,一点都不带差的。”

    “老祖宗谬赞,”宋文渊谦逊地笑笑,他心知老人说话爱夸张,从太爷爷到自己,血缘都稀释好几倍了,怎会相同,笑道,“我比太爷爷可差得远了。”

    “一点都没有差,”老太太被勾起年轻时的回忆,疼爱地拉着宋文渊的手,打量着他的脸,“看这眉毛、这眼睛宋大哥当年就是南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

    孔信口甜舌滑地恭维,“奶奶,当年南京城最惊采绝艳的,可就是您的哥哥,蒋凤姿舅爷呀。”

    “你不知道,”老太太摆手,“宋世祺,蒋凤姿,不论文采、神思,都可堪称真公子,有诗云,年少一双璧人,人望若神仙,以他们的修养、才华,才能叫做收藏家,现在的你们,只能算是古董商人。”

    孔信被贬得一文不值,对着罗子庚翻了个白眼,埋头喝茶。

    罗子庚笑道,“虽然我们只是古董商人,却也一直在努力着。”

    “努力就好,”老太太对孔信十分看不上,苍老的手指戳着他的脑门,“你要好好向子庚学习,年纪这么大了,不要整天吃喝玩乐”

    “救命”孔信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惨呼,痛苦地捂住脸。

    老太太无情地蹂躏了孙子,满意地转头,对宋文渊慈爱地问,“孩子啊,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

    “我来找天真,”宋文渊笑道,“中午在老师的寿宴上看他没有吃好,来负荆请罪了。”

    “那猴儿”老太太提起曾孙子,顿时满脸都是宠爱的笑意,“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好好吃饭,回头要骂他。”

    众人笑起来,罗子庚看向宋文渊,老太太不知道,但他是知道宋文渊为什么来这里的,笑着道,“今天累得不轻吧。”

    “最后一次为老师分忧,再累也没什么。”

    “哦”罗子庚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黄兴运在书画鉴赏方面可是泰山北斗,你这么做会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考虑清楚了”

    宋文渊云淡风轻地笑笑,“如果不这么做,付出的代价才是我无法承担的。”

    罗子庚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孔信哼了一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倒是也不傻。”

    罗子庚拍了拍他的手,孔信闭嘴,宋文渊的表态已经让他满意,遂对阿姨道,“上楼去看看天真在干什么,告诉他宋文渊来了。”

    没两分钟,只听楼梯上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康天真疾奔下楼,转过一个拐角,直接坐在楼梯扶手上,吹着口哨滑了下来。

    老太太顿时血压飙升,尖叫,“太危险了你这小东西作死呀”

    康天真蹿到客厅,一把抱住宋文渊,对老太太歪头做了个鬼脸,“我从小滑到大,没事的啦。”

    孔父板着脸,严肃地咳了一声,“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这么大了,应该心里有数。”

    康天真对这个大爷爷十分尊敬,立刻垂头认错,“我知道了。”

    宋文渊不由得笑了起来。

    康天真扭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突然来我家了”

    “来找你玩,”宋文渊笑道,“不欢迎么”

    “欢迎欢迎,”康天真飞快地点头,拉着他的手腕,“走,带你逛一下,咱们不打扰这些老家伙们喝茶打屁。”

    孔信笑骂,“小兔崽子,赶紧滚吧。”

    康天真拉着宋文渊上了楼梯,孔家别墅外表其貌不扬,内里装修却有着非凡的考究,宋文渊拾级而上,触目所及都是古董摆在室内的是成套的明式家具,窗台上是优美的极品兰花,墙上挂着的是风格迥异的文人字画,博宝阁里陈列着含蓄清丽的官窑青瓷

    “这里像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宋文渊站在二楼客厅环顾四周,由衷地说,“百年孔家,这样的底蕴,果然非比寻常。”

    “二楼是我大爷爷在住,”康天真推开一扇门,“这是他的书房,藏书很多。”

    宋文渊看了一眼,只见四壁图书、牙签满架,眼睛瞬间就亮了。

    康天真狡诈地坏笑,“等你的古董店开业,我就怂恿大爷爷把藏书拿去代卖,他有很多珍本善本,甚至孤本。”

    宋文渊无奈地看着他,都说胳膊肘朝外拐,这货能拐得这般得意这般自豪,也算不一般,但,自己偏偏就爱死了他这样的性格。

    “走吧,”康天真关上书房,牵着宋文渊的手走上楼梯,“三楼我们就不看了,那是大伯和师父的爱巢,他俩很少在这儿住,平时都不给我进去,估计会有很多不堪入目的东西,啧啧,我还是个孩子呢。”

    宋文渊失笑,跟着他的脚步,“你住在阁楼上”

    “是啊,我是罗恩家的食尸鬼。”

    康天真推开阁楼的门,两人钻进低矮的房间,宋文渊只看了一眼,就大笑起来,这果然是康天真的房间。

    墙上乱七八糟贴着动漫海报和几幅大概是他自己涂的字画,桌子上随手堆着很多碎瓷片,圆形的透气窗边一张楠木拔步床,因为阁楼太矮而卸了顶上的围栏,床上有23的地方都堆着书,床头的墙上贴着一幅狂草,上面只有一个汪洋恣肆的大字饭。

    宋文渊坐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yboy最新版。

    康天真木着脸,顶着宋文渊的视线一脸神色如常,还特别画蛇添足地问,“喜欢看吗我这里还收藏了很多,连首版我都有,还有特别经典的”

    宋文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康天真说不下去了,他用力将书摔在床上,嚷嚷,“你这样看我干啥难道我就不能收藏”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宋文渊拉进了怀中,温柔地吻了下去,康天真慢慢转身,两人一边亲吻着一边躺倒在了床上。

    宋文渊手掌从他的t恤探进去,抚摸着细滑的腰身,手指刁钻地点着火。

    康天真迷恋这种被他抚摸的感觉,喘息急促起来,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他的亲吻。

    宋文渊抱着他翻了个身,压在床上,将t恤推到脖子上,如饥似渴地亲吻着他的胸口,康天真腰肢酥软,两人从北京回来就没有亲热过,食髓知味的身体早已经按捺不住。

    康天真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宋文渊,我我想”

    突然手机铃声大响,康天真郁闷地伸手去抓手机,恨骂,“谁这么扫兴嗯大伯”他狐疑地和宋文渊对视一眼,接通电话,“喂”

    孔信悠然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亲情提示,我卧室床头柜里有安全套,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宋文渊“”

    “卧槽”康天真咆哮,“你是变态吗”

    孔信挂了电话。

    床上衣冠不整的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傻逼了,孔信这一通电话比冷水还管用,瞬间就把两人高涨的情欲给灭了。

    宋文渊无奈地给康天真整理好衣服,“是我失控了,在你家做这事儿确实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康天真抓狂,“他还不是经常在家ooxx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去给他所有安全套都扎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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