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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不是好惹的 第5节

作者:揽月妖姬 字数:26588 更新:2021-12-22 11:42:01

    “不介了,就来这屋挺好。”北房住人的正房普遍都是三七墙,也就是三块砖的宽度,外面水泥带口溜缝,这样才能扛住冷风,许乐阳的房子是二四墙,只有两块砖的宽度,而且没有水泥,只用黄泥砌的,顶棚是石棉瓦,外面贴的油毡纸,加在一起没有两寸厚,冬天风一打就透,夏天能晒成蒸笼,虽然许乐阳自己在房顶上堆了许苞米秆,也不顶多大用,而且房间里没有炉子,只有一铺小炕,几乎是滴水成冰,能够清楚地看见呼出的白气。

    “木木,你和这孩子把鞋脱了上炕,我中午烧的火,炕头热乎,我再烧点,你们把被盖上。”许乐阳说着就要去外面拽柴禾。

    “不用弄了小舅,我们说几句话就走。”柯暮霭往炕头摸了摸,哪里有一点热乎气,他拽住许乐阳,不让他出去拽柴禾,也阻止了他去上屋拿热水,“小舅,吴兴盛因为我把你撵回来了”

    “你去镇上了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他们说我偷他们家的东西,就把你给撵回来了,不过我去派出所报案了,警察叔叔已经把案子给破了,是吴兴盛自己拿钱买烟了,还当众给我道歉了。”柯暮霭问,“小舅,你以后怎么办啊有什么打算了吗”

    “咱们邻居介绍,让我去县里的水泥厂上班,说那边正缺人呢。”

    “是我大爷的那个水泥厂”柯暮霭看许乐阳点头,顿时激动地跳起来,“不能去去哪都不能去那”

    许乐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大爷那人口碑还不错啊,十村八店的人都说,他为人和气,还不拿大,跟你爸完全不一样。”

    “你懂得什么我大爷那两口子是吃人不吐骨的,我爸是臭流氓,他们就是臭无赖,我爸吃喝嫖赌抽,他是坑崩拐骗偷,我爸是蛮横不讲理,他是阴损毒辣坏,你要是去他那里上班,下半辈子可就完了,不许去千万不许去,听着没”

    许乐阳笑了“你这孩子真是的,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爹和大爷的传出去让人听见,可要说你这孩子的良心大大地坏了,要戳你的脊梁骨的。”

    “戳就戳总之你不能去水泥厂,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去那小舅求你了,别去啊”

    “好好好,不去不去。”许乐阳随口应付。

    “砰”单薄的木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随着灌进来的北风,王淑芝叉腰站在门口“那么大个山驴逼玩意,不去上班,等着哥哥嫂子养活,你还要不要点逼脸啊”

    她骂的太难听,许乐阳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说出什么来。

    王淑芝越骂越起劲“你说说你,才出生几年,就克死了你爹,然后又克得你妈得了白内障糖尿病,现在又窝在家里克我们臭不要脸的玩意,克死了我们,你好得下这么大得一片家业,呸做你妈的千秋大梦吧不出去挣钱,打算烂在家里是不是啊还要再坑我和你哥给你买副棺材板,好吃懒做,就会在家里造粪”

    第37章 037 河东狮吼

    许乐阳被王淑芝骂出了真火,伸手推搡她“你出去,别在我这屋待着”

    王淑芝顺势往后一仰,倒坐在门口雪地里,扯着嗓子大声嚎哭“哎呀我滴天啊大家快来看看啊,小叔子吃我的用我的,现在丧尽天良打他嫂子啦天打五雷轰的小瘪犊子,缺了大德的,出门你就让车压死哎呀我滴老天爷呀,你睁开眼看看吧,把这小王八犊子”

    “砰”许乐阳掼上门,脸色气得煞白,眼睛里开始泛红,他今年虚岁十九,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被人家指着鼻子这么骂,也是气得要哭,不过当着外甥的面,他不能哭出来,强行把眼泪憋回去,笑了笑“木木,走,舅舅带你吃炸鸡架去,咱们这有一家,用油炸的,也挺好吃。”

    柯暮霭知道要是去吃肯定还得舅舅花钱,自然不肯去“我们不饿,待会就走了,小舅,你听我的话,千万不能去水泥厂,我想办法给你找个活,你别着急啊,等把这个年过去再说。”

    许乐阳眼睛里含着眼泪,摸着他的头说“舅舅不用你操心,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你爸打你你就跑,有什么为难遭窄的就来找我,等过完年,你还得回去上学,不上学将来没出息,像你小舅一样。以后别再卖蘑菇了,你上学的钱,我都给你攒出来了,咱不用靠你爸。”他从炕沿地下抽出两张五十的钱,递给柯暮霭,“这一百块钱你拿回去,过年买件新衣服穿,本来我要去看你的,只是这几天家里忙,没顾得上。”

    “我不要钱,我有钱。”柯暮霭说什么也不收。

    许乐阳强行塞进他衣兜里“别吵吵,让你大舅妈听见又要闹了,好好收着,我不用你挂着,你管好你自己,别总让我跟你操心。”

    柯暮霭想起来,他小舅这时候还没有成家,属于跟他姥一家,从到兴盛修车部上班开始,每个月挣的钱全部交给他姥保管,说是留着给他娶媳妇的,去年他满十八岁成年,提出来要自己保管,他大舅妈便撒破大骂,他姥则在屋里打滚大哭,齐声骂他没良心,最后抗争的结果是,每个月二百块钱工资要交给家里一百,他自己留一百。

    他两世为人,时间已经太久远了,直到今天才又想起来,顿时感觉心窝里暖呼呼的,这一百块钱的温度,实在是比沸水还高。

    “小舅”柯暮霭踮起脚,抱住许乐阳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用为我操心,现在我爸不打我了,我秋天卖蘑菇也挣了不少钱。那什么,你千万不能去我大爷那厂子里上班,等过完年我给你想办法,切记切记,绝不能去我这就先回去了,对了,这是松松,我那个后妈带过来,松松,过来叫人。”

    景云松在旁边也被感动得泪眼模糊,带着哭腔叫了声“小舅。”

    “好孩子,以后你和木木就是一家人了,好好带着他,别打架。”

    两个小孩从屋里出来,王淑芝还坐在雪地里和着呼呼的北风大声嚎骂“你们老许家就是一窝王八蛋出嫁的小姑子回来刮扫,上边养着老不死的,下边养着娶不着媳妇的小叔子,操你们八辈祖宗的,当初我嫁过来带着两大箱嫁妆,全都添了你们的王八坑了”

    柯暮霭根本不理她,带着景云松从她身旁掠过,穿过前厅走出饭店。

    回头看着风雪中“许家面馆”蓝底金字的招牌,忽然之间悲从中来,抱着景云松哭起来。

    景云松紧紧抱住他“木木,你别哭,我这就回去给你出气”

    柯暮霭吓了一跳“你干嘛你要怎么给我出气”

    “我去把她牙打掉”景云松挥舞着攥得紧紧地小拳头,“省着继续在那满嘴喷粪”

    “你拉倒吧,你才十岁,能打过人家么更何况还有我大舅和许聪在呢。”

    “我不怕我的小宇宙已经练到第五层了,只要练到第十层就能成为青铜圣斗士了”

    “你疯啦”柯暮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擦了擦眼泪,拉住他的手,“我没事,就是看我小舅现在这样子,心里太难受了,哭出来就好了,咱们走吧,再不回家就要天黑了。”

    路上,景云松提议“要不咱们去把小舅接到咱们家吧。”

    “不行。”柯暮霭叹了口气,“我爸不会允许的,如果知道了非得打起来不可,而且我小舅也肯定不愿意来。”他心里头盘算着年前就这么着了,等过完年在想办法给小舅找工作,无论如何,得把他拉出这个火坑,要不然早晚还得是悲剧收场。

    柯永利自从弄了棋牌室兼小卖铺之后是如鱼得水,有吃有喝有牌局,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自从搬出去之后,一次也没有回家里来过,柯暮霭判断,等到过年他也不会回来,家里头就自己和景云松,年夜饭应该在小卖铺吃,除夕夜还得回来自己过,这是自己重生之后过得第一个年,得好好准备准备。

    从二十三小年这天,柯暮霭就带着景云松忙活开了,他们把家里的被褥枕头全都拆开,一锅一锅地烧水,然后全部都浆洗一遍。

    老柯家有一块锤布石,枕头那么大,有一面光滑如镜,还有两个打布锤,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柯永寿家有一台柯永胜给的二手洗衣机,又有熨斗,已经不用这东西,当初柯暮霭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去老院取过来,一直放在院墙角落里。

    柯暮霭和景云松费了好大得劲才把锤布石挪到院子当中,清洗干净,把用淀粉汤煮过的被罩床单都拿过来,洗干净了,放在石头上,用两根枣木槌不停地捶打。

    两人脚不沾地忙活了一天半才弄完,等晾干之后,拿回屋里,柯暮霭把原来已经发黄打结,硬成一坨的旧棉花扔掉,换上新买的棉花,当然只限于他们两个盖的两床被褥,重新缝制。

    这样用古法浆洗出来的被褥,既能洗得十分干净,而且贴在皮肤上又滑又挺,感觉极好,柯暮霭只小时候睡过,后来进城打工,就再也没有过了。

    第38章 038 试探

    洗完被褥再洗衣服,然后开始扫尘、炖肉,柯暮霭买了一大块猪肉,还有牛肉,又偷摸地从空间里弄出一只鸡,两条鱼,也都说是买的,拔毛去腮,收拾干净,锁在厢房里冻起来。

    除了在外面准备过年,他还抽空进空间里,给齐壮他们送了不少东西,包括瓜子、糖块一类,柯暮霭原本想教他们过年的习俗,只是里面正是夏天,艳阳高照,暑气正盛,也就罢了。

    柯永利不关心柯暮霭,白玉环还是有几分记挂景云松的,所以抽空回村头来看一下。

    她进院的时候,红烧肉的香气弥漫满院,走进房门,柯暮霭正在厨房里摊煎饼。

    用白面、豆面和玉米面三合一,活的稀稀的,倒在烧热的煎饼铛上,用小刀一刮,均匀地摊在上面,很快就凝固成形,翻个面再烙一会,就烙好了,揭起来薄薄的一张,放上炸好的鸡肉丝、牛肉丝,大葱丝,刷上柯暮霭自己用猫薄荷草炸的鸡蛋酱,卷起来放在嘴里一嚼,玉米的糊香、油炸的肉香,猫薄荷的酱香,混合在一起,简直美味得不行,尤其玉米面的煎饼又酥又脆,咬起来边缘地方直掉渣,口感比起后来城市里卖的那种沾牙的煎饼果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景云松一边吃一边大叫好吃,不停地往柯暮霭嘴边送“木木你尝尝,简直太好吃了”

    柯暮霭扭头咬了一口“嗯,确实不错,我给你吃了这么好的东西,你要怎么谢我呀”

    景云松愣了下,忽然搂过柯暮霭,在他脸颊上“吧嗒”一声,亲了一口“谢谢木木”

    柯暮霭腾地就红了脸,他本身是个弯的,心里又是成年人,而且对景云松的印象,先入为主地定格在他重生之前的那个午夜,他印象里最深刻的,就是景云松光着身子起床给他找水喝,匀称健美的身材在昏暗的夜灯里展露出诱人的轮廓,那也不过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柯暮霭跟现在的景云松接触越多,关系越好,这个画面就越清晰,虽然还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后来那个星罗总裁,但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景云松将来就会长成那样。

    景云松又咬了一大口煎饼,看着柯暮霭发愣,便绕到另一边,“吧唧”,又是一口。

    白玉环正好这时候推门进来,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惊诧“哎哟,你们俩这小日子过得可以啊,这肉香的,我村东头就闻到,还会烙煎饼。”

    “妈,你来得正好。”柯暮霭掀起一张烙好的煎饼递给景云松,景云松麻利地方上肉丝葱丝,刷上鸡蛋酱,卷起来递给白玉环。

    白玉环十分淑女地小口吃着,赞不绝口“木木这手艺行啊,以后随便到哪支个小摊子,也能吃喝不愁了,原来我还担心你们在这里挨冷受饿的,特地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爸已经给你们钱置办年货了”她看着墙上挂着的蘑菇串和白条鸡,“还挺丰盛的。”

    “我爸没给我们钱。”柯暮霭头也不抬地说,“是我小舅给我的,你们小卖铺那边呢年货都置办得怎么样了啊”

    “该买的都买了,还给你们一人买了一双新棉鞋,每人一个新书包,都在小卖铺那边放着呢,鸡鸭鱼肉都有,这几天你们就过那边吃去吧。”

    白玉环进里屋转了一圈,看家具都抹得干干境界,物事摆放井井有条,两个小孩子的衣裳被褥也都已经洗干净,心里头对柯暮霭又有了新的认识,吃了一把花生,找个塑料袋装了两个卷好的煎饼,回小卖铺去了。

    却说柯永利,当初拿到了十万块钱的赔偿款,借给柯永胜八万,手里剩下两万,这些日子吃饭必要有肉,喝五粮液,抽红塔山,大哥大的费用,小轿车的油钱,尤其是那拉达子已经不知被转了多少手了,到他这里三天两头出毛病,修了这里那里坏,换了火花塞,又坏化油器,前几天喝醉酒开车回来,把路上一头四百多斤的老母猪给撞了,人家母猪起来晃晃悠悠,摇头晃奶地带着十几个猪崽走了,他保险杠倒是撞碎,为这车一共搭进去好几大千,还是不时地熄火在家里趴窝。

    还有就是花在白玉环身上的钱,嫁过来不到四个月,衣服就买了十几套,还额外添置了一对耳环,一枚戒指,一个手链,算是“小三金”,这年头娶个新媳妇都够了,日常的化妆品,都得到省城去买,还哄着柯永利给她买了个汉显的b机。

    小卖铺除了前期的投入之外,又买了洗衣机,电视机,电饭锅再加上柯永利这些日子玩牌输掉的,两万块钱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这两天正发愁,今天早上好不容易凑齐了一桌,两圈下来就输进去七百多块钱,柯永利动了真火,三九寒天脱光了膀子,指着黑白电视大吼“我就用它顶五百块钱,咱们再接着玩”

    白玉环拎着煎饼进屋,用菜刀切成一段段的,装在盘子里端上桌“来来来,刚出锅的煎饼,哥几个都尝一尝,边吃边玩。”

    牌桌上的四个人,加上左右看热闹的,每人都吃了一段,大呼好吃“嫂子手艺真绝了,比城里饭店做的还要好”

    柯永利也吃着不错“这谁做的你从哪弄回来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那宝贝儿子”白玉环笑着说,“我们家木木做的,好吃吧。”

    “好吃好吃”大伙称赞不绝,柯永利感觉脸上倍儿有面子,“去,再让他做二十卷来,给这些叔叔大爷都尝尝,杠”他拿了幺鸡回来,凑成四张一杠,伸手摸牌,“九万,我胡了哈哈哈,杠上开花,小三元,全带幺,哈哈哈,快拿钱快拿钱”

    白玉环看他赢了牌也挺高兴,出门又回到村西头家里,找柯暮霭要煎饼。

    柯暮霭想了想“我这煎饼没有那么多,如果到时候不够分,我爸该生气了。”

    白玉环笑着说“没关系,到时候我给他们切开,一人一半总够了。”

    第39章 039 反击

    景云松不高兴“妈你吃煎饼就吃煎饼,带着跑那去显摆什么我和木木总共就烙这么点,还留着晚上吃呢。”

    “你别管。”白玉环依旧笑眯眯地说,“是木木他爸要,不是我要。”

    柯暮霭点点头“行啊,咱们孝敬爸爸妈妈是应该的,你别吵。不过煎饼不够那么多,我这里有上好的肉丸子,妈你在这等一会,我把丸子炸出来你给他们端去。”

    “你还会炸丸子啊”白玉环有些惊喜,“好好好,我就在这等着,不过你得快点炸,你爸那个人得脾气你知道,送去晚了他又该骂街了。”

    柯暮霭立刻开始和面,让景云松刷过倒油,牛肉馅是早就剁好的,调料也都方里了,面也醒好了,柯暮霭又剁了一块猪肉进去,这会添加了各种调料,活在一起,等油锅烧开,用汤匙舀起一团放进去,炸成丸子。

    他先炸了一部分,捞出来,重新炸第二遍,装在盆里交给白玉环“妈你拿过去吃吧。”

    白玉环心满意足,端着丸子盆走了,到了小卖铺给大家分食“你儿子可真能耐,这丸子炸的,枣红色,外焦里嫩,味道也好,我就炸不出来。”

    丸子的香气充满整个堂屋,所有人的肚子都咕噜噜响起来,纷纷伸手过来抓,咬上一口,又酥又香,满嘴流油。

    吃完一小盆,他们还跟柯永利要,柯永利吝啬的毛病又上来了,自家的东西,怎么能这么便宜别人于是摆手拒绝“吃点就得了啊,我儿子做点东西那么容易呢,你们一个个当叔叔当大爷的,从来没给我过我儿子钱吧过年给你们行个礼,你们都一毛不拔,这些年也没吃过你们一根菜叶子,你们这会好意思一个劲在这吃丸子么”

    他这话说得就很不礼貌,甚至可以说是开始犯浑,不过他这群狐朋狗友自然都不在意“看老二你说的,今年你儿子在给我拜年,我给他包个红包”

    “这可是你说的等大年初一我就带着他挨个去你们家行礼,我看谁要是不给,我就把他家玻璃给他砸了碰”

    这丸子吃着很香,满嘴淌油,过了会,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地响,一阵阵便意袭来,玩牌的还努力夹紧屁股,看热闹的已经开始跑厕所了。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大家骂骂咧咧,“老二,怎么都开始闹肚子了,卧槽,肠子拧劲那么疼,哎呦呦,不行了不行了,我牌先扣在这,谁也不许动,哎哟我操他奶奶”一个个全都捂着肚子跑厕所,连柯永利和白玉环都不例外。

    连跑了几次厕所,谁都玩不下去了,大家一起冲柯永利嚷“你们家的丸子有问题,把我们都吃的食物中毒了,柯老二,这事你得负责。”

    “负你奶奶个腿”柯永利正没好气,“没看见我也闹肚子了吗马勒戈壁的让我负责,老子让你吃的你他妈自己塞完屁眼子,又跟我碰瓷,刚才吃的时候怎么不逼逼呢我操你们妈的都给我滚王八犊子”

    把众人骂跑,柯永利越想越气,白玉环察言观色,小心地添加油醋“我先前去拿煎饼,结果木木说煎饼不多了,现炸了丸子给我,想是他小孩子家心里头舍不得,在丸子里下了手脚。”

    “操他奶奶的跟他那破鞋妈一个德行我今天不把他黄子打出来”他说着就要去找柯暮霭算账,刚迈出两步,便意又来,赶紧又跑厕所,气势汹汹地告诉白玉环,“你去,去把那个小逼崽子给我拎过来”

    白玉环忍着腹痛,跑来找柯暮霭,结果发现柯暮霭和景云松也在蹲厕所,不等她问话便说“妈,那丸子不能吃,我们俩才吃了几个,就开始拉肚子,哎哟,可疼了,妈,你快去卫生所买点痢特灵,再不吃药我们俩就要把肠子拉出来了”

    白玉环傻眼了“你们俩也都闹肚子了”

    “是啊。”柯暮霭皱着脸从厕所里走出来,“上星期剩下的一碗红烧肉,我没舍得扔,就都剁碎了掺到了丸子里面,没想到,哎呦,吃完就开始拉肚子,不行,我还得回去拉,妈呀,你快去买痢特灵啊,我和松松腿都没有劲了,再拉几回,就要掉进厕所里去了”

    白玉环赶紧去卫生所买痢特灵,这药一百片一小瓶,普通人家吃不了这么多,大夫就拆开来卖,三分钱一片,白玉环买了三十片,给两个小孩留下十五片,剩下的带回去跟柯永利吃。

    等她走了,柯暮霭冷笑着提上裤子从厕所里走出来。

    景云松担忧“木木,咱们都当着我妈的面吃了药,不会有事吧”

    “有什么事啊大不了干燥,咱俩多吃点大罗卜就好了”他看着景云松,“松松,我也给你妈弄坏肚子了,你会不会恨我”

    景云松摇头“这些钱都是你辛辛苦苦卖蘑菇挣来的,他们一毛不拔,一手不伸,白吃我们两个小孩的,吃两个也就罢了,还张口就要二十卷煎饼,我呸没给他们吃耗子药就不错了,不过是馊了的红烧肉木木,那肉是你故意放馊的吧我记得你可珍惜粮食了,别说肉了,就连一碗饭也没有糟践过。”

    柯暮霭和他推门进屋“咱们买了这么多好东西,依照我爸那好吃懒做的性格,肯定要白吃白拿的,都给他们了,咱们俩吃什么那红烧肉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要东西吃呢”

    两人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每人又啃了一个煎饼,然后把门锁好,景云松还有些不愿意,甚至害怕柯永利借着这事揍他们,柯暮霭安慰他“没事的,有我在,他打不到你,只要你一切都听我的,你妈已经出招了,我今天必须得把事情彻底解决,一劳永逸,否则以后咱们都你还差点,我就没好日子过了,弄不好学都上不来了了。”

    第40章 040 交锋

    景云松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妈出什么招了你是说丸子吗”

    “不只是丸子,不说了,等到时候你看着就明白了。”

    两人来到永利小卖部,柯永利正拉得难过,见他来了,自然没有好脸“你来干什么”

    柯暮霭弱弱地说“我没想到那丸子吃完会这样,那红烧肉本来也剩的不多,我没舍得扔,就活到面里一起炸了,我以为高温杀菌之后,就可以吃了,都怨我。”

    柯永利捂着肚子在炕上哼哼“你老舅给你钱了给多少啊”

    “给一百。”

    “一百”柯永利从炕上坐起来,瞪大了眼睛,“那小王八犊子给你那么多钱呢”说完把大手一伸,“剩下的钱呢拿来我给你收着。”

    “都花了啊。”

    “一百块钱全都花了”

    “是啊。”柯暮霭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打开来,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要过年了,我和小哥每人买了一套衬衣,两双袜子,就是三十块钱。被子换了新棉花,花了二十块钱,炸丸子用的一斤牛肉,二斤猪肉,两条鱼,一只鸡,还有二斤豆油,一袋精盐,一袋十三香,前两天我小哥感冒,给他买感冒通最后剩下一毛钱,买了两个小淘气糖,我俩一人一块。”

    柯永利满脸的横肉都在颤抖“你怎么有钱就花呢又是鸡又是鱼的,你打算吃死啊你”

    柯暮霭纸条折吧折吧揣回裤兜“这不是要过年了吗,而且还是妈和小哥来咱们家之后的第一个新年,我寻思我妈在你这边过,小哥跟我在那边过,两边都得热闹,也让村里人知道,柯永利又娶了一个媳妇,比前一个更好,即是给咱妈长脸,也是给你面上贴金,你这边给咱们又是电视又是洗衣机的,我那边也不能太寒酸,要不然人家肯定戳咱妈的脊梁骨,说后妈虐待我,传出去对你们脸上也不好看,这钱是白来的,花了也不心疼。”

    “不心疼个屁”柯永利骂了一声,但觉得柯暮霭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便不再发作。

    柯暮霭去把电视打开,跟景云松看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

    白玉环端着茶水进来,给柯永利和两个小孩都倒了一杯“木木这手艺真不错,不说别的,就是这摊煎饼的手艺,就是一绝啊,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煎饼,这要是到镇上中心校门口摆个煎饼摊子,其他那些卖盒饭的还不都得歇菜啊,一天最少挣这个数”她伸出两个手指头。

    “二十块钱啊”柯永利问。

    “二百啊”白玉环笑吟吟地说,“你也太小看木木的手艺了。”

    柯永利沉吟了一下,大手一挥“儿子,以后爸给你弄个小车,你就去学校门口摊煎饼。”

    “不行啊,木木还得上学呢”景云松大急。

    “上什么学他本来就不是上学的那块料,咱们家有你念书就够了,他啊,就去摊煎饼挣钱养家,都八岁了,过完年就九岁了,我八岁那年就跟着你爷上山捡观音土了。”

    景云松大急“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柯永利最讨厌别人反驳他,“大人决定的事,小孩蛋子跟着掺合什么你要不爱上学,你也别上了,去跟他一起摊煎饼”

    景云松还要说话,柯暮霭把他止住,转身起来给柯永利倒了一杯茶水,十分孝顺地说“爸,你别跟他一样的,他一个小孩子懂的啥你牺牲自己儿子上学的机会,挣钱供他,他还不领情,简直就是找打再敢说别的,咱爷俩揍他”

    “不错”柯永利欣慰地笑了,看着柯暮霭,“你得好好的,别学你那破鞋妈。”

    “那当然了,我是你的儿子,当然随你了。”柯暮霭热心地替柯永利盘算,“按照咱妈说的,一天就能挣二百,十天就是两千,一百天两万,一年就是六万块钱啊,能挣这么多,我还上什么学呢挣钱孝敬你和咱妈才是正经,只是这是我一个人干不了。”

    白玉环说“怎么就干不了了方才你不是干的挺好吗”

    柯暮霭说“妈啊,你只看到我在那里摊,咋没看到松松给我烧火磕蛋呢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活,一个人不是糊锅,就是火上不来,把面塌了,正好,你成天在家闲着也没事,就跟我一起去练摊,咱们娘两个同心协力,把这笔钱挣来。”

    “谁说我没有事了我得在家伺候你爸啊,还有这店里头,端茶送水,递烟倒酒,哪不得我手到要是我去跟你摆滩,你爸怎么整”

    “你自己也说了,在这里只是端茶倒水,递烟倒酒,这些我爸都能干,我这边可是每天二百块钱的买卖,你放着钱不挣,就在家里头跟我爸端茶倒水爸,你说,要是妈和我一起能挣二百块钱,你就自己点烟,自己倒茶,行不行”

    “行我看行”柯永利点头,“以后你就和咱们儿子一起去中心校门口摊煎饼。”

    白玉环脸都要绿了,她不停地找男人,换了上家换下家,图的是啥不就是躺在床上把钱挣,不愁吃来不愁穿嘛,从这一点她跟柯永利都是一样的,要不然,找个本分男人过日子,也轮不到柯永利碗里。

    正像小区里唱的有心从良,跟着庄家哥们走,又怕一年四季起早贪黑,不得自由,这要是跟柯暮霭去练摊,用不了二年,风吹日晒的,她就得成为一个黄脸婆。

    她努力推辞,甚至连雇人的话都说出来了,怎奈柯暮霭步步紧逼,用话把她挤兑得死死的,每句话都说到柯永利的心坎里,让柯永利打定主意要他练摊。

    白玉环又气又急,慌忙改了口“其实吧,我又想着,摊煎饼也赚不了多少钱,现在面多少钱一斤豆油多少钱一斤还得炸鸡肉丝、牛肉丝做陷,算起来一张饼顶多挣五分钱,你还得给他买个嘎子罐,还得弄个小车,单是成本一年都收不回来,另外听说还有人收保护费的,每个月都得交其实这事对我名誉影响是最大的,我刚嫁到这里,第二年就让木木去摆摊,自己儿子在学校上学,这不是让人戳我的脊梁骨吗我也于心不忍啊,就是为了这个家”

    第41章 041 暴打

    她也是“百人斩”级别的老江湖了,说一会,哭一会,梨花带雨,可可动人,话里话外,又精打细算,极有道理,柯永利听得连连点头“可也是,咱么农村人,有几家不会摊煎饼的要是摊煎饼这么赚钱,学校门口还不早就成了煎饼一条街了嗯,确实没什么赚头。”

    经过这么一出,看着屋里的三个人,不管是炕上躺着的柯永利,还是站在阴影里的白玉环,以及电视机前面的柯暮霭,景云松都感觉心里头发毛,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虽然柯暮霭和白玉环看对方得时候始终是笑着的,柯永利脸上也没什么怒容,但情形就是那么诡异,冬天里黑得早,夕阳余晖从窗户外面洒进来,照在几人的身上,越发显得阴森可怖,他有一种唐僧进了妖精洞的感觉。

    景云松拽柯暮霭的手,要离开,柯暮霭岿然不动,一直坐到天黑也没走,柯永利让白玉环去做饭,白玉环也在拉肚子,不爱动弹“木木,你做饭也挺好的,手艺比我还好,你也有时间没来这里看你爸了吧今天这顿饭就由你来做,也让你爸再好好尝尝你做的菜。”

    “好啊”柯暮霭愉快地答应了,洗手挽袖子,把柯永利为过年准备的一块羊肉拿出来,“我给爸妈做一盘孜然羊肉,夏天小舅带我在镇上吃过一回,可好吃了”

    他麻利地把羊肉切片,刀法利落地切葱花,景云松过来帮他刷锅,柯暮霭把他推回里屋“不用你做,我一个人就行,妈也好久没看见你了,你多跟她说说话。”说着眨了眨眼。

    景云松坐会电视机前面的小板凳上,柯暮霭把锅刷干净,到上油烧热,柯暮霭把肉下锅,挥舞着锅铲不停翻炒,很快,香味就出来了。

    “哎哟,不好了,我又要去厕所了,妈啊,你帮我炒一下,我去拉粑粑”柯暮霭放下锅铲,捂着肚子,两腿夹紧,一路用小碎步挪向前院。

    锅里油烧的滋滋作响,白玉环正在里屋让柯永利给她揉肚子,这时候赶紧跑下地来到外屋,油烟已经窜起来了,她赶忙拿铲子搅拌,哪成想铲子的上面被柯暮霭临走时候,在上面淋了水,白玉环抄起铲子往锅里一搅,立刻就炸开锅,无数点热油四下飞溅,噼噼啪啪,白玉环手上溅了几十点,脸上也溅了好几处,疼得扔了铲子,大声尖叫。

    柯永利赶紧出来,把她搂过来,锅里热油乱炸,他把锅盖拿过来闷在上面。

    转回来看白玉环,手上烫了好几个泡,脸上也红了好几块,连眼泪都疼得流出来了。

    白玉环哭着撒娇,刚说了两句话,锅里面就冒出呛人的糊味,原来灶坑里面被柯暮霭塞了好多苞米棒,这下子急火上来,烧得羊肉都成了木炭。

    等柯暮霭回来,这里一片狼藉,柯永利气的大骂“让你炒个菜,你看看你弄的”

    柯暮霭满脸委屈“我肚子疼,急着去厕所嘛要不然就要拉裤兜子里了,再说我不是让咱妈看着吗她那么大人了,炒菜炒不好,看个锅也能弄成这样,真不知道这几个月,她是怎么伺候你的,爸,过去咱们爷俩在家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哪顿饭我不是给你做的齐齐整整的爸,你是咱们村里最讲理的人,这事你可得看得明白。”

    白玉环冲柯永利撒娇“你看木木说的是什么话”

    柯永利眼睛一瞪“他说的没有道理么你那么大个人,炒不好,连看一会也弄不好。”

    白玉环恨得咬牙切齿,大声哭喊“既然你儿子什么都能干,你还娶我干什么你就带着你儿子过吧”说完挣脱了柯永利的胳膊,跑去里屋收拾东西。

    柯暮霭在后面看着,心里头暗道这个后妈嫁过来三个多月没有动静,现在熟悉了环境要开始动手拿捏我,还以为有多高的道行,没想到连柯永利的脾气都还没有摸透,根本就是战五渣嘛。

    果不其然,白玉环这个举动大大地激怒了柯永利,事实上,现在不像往常,过去柯暮霭弄坏一个鸡蛋,柯永利都得扇他两个嘴巴,如今柯永利过了小半年有钱人的生活,鸡鸭鱼肉几乎天天吃,这么一块羊肉也就不那么心疼,虽然生气,但还没有到临界点,但是白玉环要走,这就是大事,被女人嫌弃,是柯永利心中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当年柯永利找对象就不好找,从监狱里出来,就更找不到了,老大不小,还是光棍一根,最后是柯国光拿着五万块钱的彩礼给了许老太太,也就是柯暮霭的姥姥,许老太太才决定嫁女。

    后来许乐惠嫁过来,又背地里跟碾盘沟的王木匠来往,柯永利被戴了绿帽子,他当时知道这件事之后,甚至要把许乐惠的尸体要回来,自己剁成碎块喂柯永利水泥厂里的大黑背狗。

    现在白玉环闹着要走,原本一分大的小事,瞬间就膨胀到十分了,柯永利从后面揪住白玉环的头发,倒扯回来,拉进里屋,按在炕上,抡起大巴掌,噼噼啪啪,先抽了二十多个大嘴巴,然后又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墙上砸,咚咚咚,连砸了十多下。

    白玉环被打得直翻白眼,景云松看不下去,过去拉架,被柯永利一挥手甩到桌子底下。

    柯暮霭把景云松扶起来,景云松还要冲上去,被柯暮霭拽住,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走过来十分镇定地说“爸,爸,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我他妈就是要打死这个贱人婊子妓女骚鸡”每骂一声,就擂一拳,打得白玉环撞鬼了一般大声地尖叫。

    “爸,别打了别打了,把她打死了你还得跟着坐牢,不值当”

    柯永利这才住了手,不过仍然骑在白玉环身上,气势汹汹地问她“你还走不走了”

    白玉环已经被打傻了“不走了,我不走了还不行吗,呜呜。”

    第42章 042 年夜饭

    “不走了就好”柯永利从她身上下来,他这几下打得极重,白玉环脸都肿了,嘴角流血,额头上破皮红肿,也在流血。

    她坐在炕沿上,不停地哭,柯永利听的心烦,“我他妈的还没死呢,你哭你妈逼的丧啊别哭了啊,再哭我还揍你,听着没去,做饭去败家老娘们,懒逼馋逼你不做饭,让孩子做,你看那锅造败的你都给我刷干净,再重新炒两个菜,不弄好了,我就打死你”

    柯暮霭站起身“爸啊,你看你们这样,我们当小辈也不好再在这里,就这么着吧,我们先回去了,你和我妈好好的,可别再打架了。妈啊,你弄两个好菜,和我爸喝点小酒,好好说说,人家常说,两口子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我和松松就先走了,明天有时间了再来看你们啊。”

    他说完,拽着景云松出门,景云松担心他妈,不断地回头张望,柯暮霭安慰他“你不用担心啦,你妈是有道行的,她嫁进来这几个月,我爸碰过她一手指头么只要咱们不在他们身边,保管不用十分钟,她就把我爸哄好了,你要是不放心待会再来,他俩肯定在一起喝交杯酒呢。”

    回到家,柯暮霭继续准备过年的东西,二十八这天单做过油的东西,除了前天做的牛肉丸子之外,又做了假蛤蟆,鸡脖子,油炸糕。

    假蛤蟆其实也是丸子,只不过个头比较大,跟小孩的拳头仿佛,里面肉相对较少,添进炒好的豆腐渣和香菇,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熬汤带芡,烩着吃炒着吃都好。

    鸡脖子是用干豆腐卷上肉馅放在锅里炸,油炸糕是江米面裹红豆沙,农村人舍不得全用小豆,就用煮熟的芸豆粒代替,里面拌上白糖。

    除了这些,还炸了一百根肉串,有鸡肉、羊肉、牛肉三种。

    这算是柯家开天辟地头一次过上的肥年,一来柯暮霭感觉自己活的太压抑了,从上辈子开始懂事一直到现在的重生,哪怕是跟郝剑箫相依为命那几年,也是风里来雨里走,辛苦到不行,今年是他重生之后的第一个年头,代表新的开始,他手里有钱,就想好好过上一次。

    三十下午,他俩一起去小卖部吃年夜饭,说是年夜饭,普遍下午三点钟左右就开始吃,白玉环做了二十四道菜,柯永利今年潇洒了小半年,年夜饭怎么也得多做一些,等初一见面,互相问对方昨天做几个菜,自己这二十四个肯定是全村最多,说出去才能有面子。

    除了鸡、鱼等几个“硬菜”之外,花生米算一盘,火腿肠切一盘,拌腐竹算一盘,木耳炒白菜一盘,鸡蛋炒大葱一盘生生凑够了二十四个,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

    柯暮霭心里不以为然,这折摞菜得吃到正月十五去,大正月的,天天吃剩菜,也不嫌晦气。

    不过表面上还是得说好听的,先夸了一番菜做得够多,都是柯永利这个一家之主的功劳,然后又夸菜做得好,后妈手艺高超总之就是满嘴跑火车,敬酒夹菜,不亦乐乎。

    景云松很沉默,捧着碗闷着头,一边吃一边小心地观察桌面上的形势,他一直在提心吊胆,不愿意看到他妈跟柯暮霭对上,又怕喜怒无常的柯永利突然暴起发难。

    不过好在,他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从开席到结束,饭桌上的气氛始终是其乐融融。

    事实上,经过上次那件事,白玉环已经是有些怕了柯暮霭,她本来只是想拿捏一下柯暮霭,以确定自己在这个新家里的核心地位,在她看来,柯永利是个傻缺,自己完全有能力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只要摆平了柯暮霭,这个家她就可以说了算了,等再过个一年半载,自己使些手段,捞上一笔,带着景云松拍拍屁股走人,再找下家。

    她已经坑过好几个男人了,轻的在她身上搭一笔钱,狠的坑家败业,有一个邻省的男人,被她以做买卖为由,坑光了所有积蓄,另借了十万块钱的高利贷,还故意怀上对方的孩子,在房产证上下手,抵押给银行,又得了十万,然后拿着钱到医院打胎,带着景云松飘然消失。

    她这回看上的就是柯永利借出去的那八万块钱和那三间房子,因为柯永利这人实在是太难伺候,而且一辈子不刷牙,又脏又臭,集天下男人所有缺点于一身,她实在有些受不了,有些急功近利了,在没有彻底摸清楚柯暮霭的情况之下,贸然动手,只是稍稍试探,就拉了一天的肚子,手上烫出好几个燎泡,还挨了柯永利一通臭揍。

    她发现自己低估了柯暮霭,决定再隐忍一段时间,所以又把贤妻良母的范拿出来,跟柯永利讨论起年后两个小孩子上学的事,吃完饭,又把给他俩买的新鞋和书包拿出来,让两个人试穿“怎么样喜欢吗”

    柯暮霭拿过鞋和书包,眉开眼笑,欢天喜地“谢谢妈,谢谢爸”

    柯永利喝了不少酒,满脸通红,看着白玉环的眼神,逐渐开始猥琐起来,柯暮霭主动告辞,带着景云松回村西家里。

    “松松,你怎么不高兴”柯暮霭发现了景云松的异样。

    景云松摇摇头“在那边浑身不自在,憋得慌,回来就好了。”

    “嗯,你别不开心了,过年了,咱们包饺子”馅在上午就已经做好了,现在拿出来,和面擀皮,开始动手包,景云松不会包,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柯暮霭教他,“咱们是煮饺,弄不好就要露馅成片汤了,你帮我擀皮吧。”他拿过小擀面杖,手把手地教景云松,“拇指和食指要始终掐在面皮的圆心处,擀面杖不能越过这里,而且千万记住,左手不能用力扯,这样擀出来的才会中间厚,边缘薄,而且还会翘起来成碗状,你要是稍微一扯,中间就薄了,会露馅的。”

    第43章 043 拜年风波

    景云松是天天修炼天马流星拳的人,手上比他有劲,而且悟性高,学的也很认真,很快就能独自擀出可以用的面皮了,他两手拿起皮冲柯暮霭笑“木木你看,我擀得怎么样”

    柯暮霭把他擀废的皮弄回面团里重新活“嗯,不错,就是不怎么圆,多练练就好了。”

    晚上,两人吃饺子,没有电视,看不了春节晚会,两人就手拉手在院子里看周围天空上的烟花,景云松羡慕地说“以后等我有了钱,买十万块钱的烟花,专门放给你看。”

    “干嘛花那个冤枉钱。”柯暮霭指着远处绚烂的夜空,“这个咱们不是也能看么我就当是你给我买的了,横竖都一样地看。”

    柯暮霭买了一挂千响的“大地红”,一捆闪光雷,等到了十二点之后,也动手放起来。

    第二天早上,柯暮霭从被窝里爬出来,先给景云松鞠躬行礼“大松哥过年好”

    “好,好。”景云松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头,“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柯暮霭诧异“怎么还有礼物啊”

    “那当然了”景云松转身去柜子里面找,那个小柜子是柯暮霭专门给他腾出来装东西用的,景云松自己的东西都放在那里,柯暮霭还给他配了把小锁头,平时锁住,钥匙挂在景云松的脖子上,这会他把柜子打开,从最里面摸出一只钢笔,“我寻思,你明年要上三年级,就得开始用钢笔了,早就买好了,一直也没给你,今天正好。”

    柯暮霭拿过钢笔,看了看“这东西不便宜吧你哪来的钱啊”

    “你甭管。”景云松不愿意说,柯暮霭不答应,一再追问之下,才知道,白玉环每天给景云松一块钱的午饭钱,景云松每天省下来五毛,一共攒了二十天,才买下来这支钢笔。

    柯暮霭一把将他楼主“松松,谢谢你可是我却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的,我是哥哥嘛”景云松有些不好意思,“应该是我谢谢你的,自从到你们家这段日子,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得被你爸揍死,你知道吗,我和我妈走过这么多家,就你是对我最好的,这段时间,也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木木,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

    “可别这么说,咱们讲好的相依为命嘛,就是要相互扶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他放开景云松,到外屋下饺子,两人饱餐一顿,然后换上新鞋,一起出去拜年。

    两人来到小卖铺,看着门前贴着的鲜红对联,有些刺眼,他们这边的风俗是,家里有至亲的人死,当年是不帖子对子的,如果是高堂父母的话,连续三年都不贴,以代表守孝,而且放大的黑白相片要在家里供上一段时间。

    他母亲去年刚死,柯永利就娶了新媳妇上门,柯暮霭虽然跟母亲感情比较淡然,甚至两辈子远隔十几年,连印象都已经模糊,但还是有些不舒服,村西家里那边就没有贴对联,柯永利是忘记了,柯暮霭是有意为之,算是对母亲的在天之灵尽一点孝心。

    进院之后,白玉环正在洗脸,柯永利在炕上刚睁眼,拜了年,白玉环给每人十块钱压岁钱。

    “你们吃了吗”柯永利从炕上坐起来,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那就出去拜年吧,小老景,王会计,赵大头,这三家是务必要去的。”这三人都是他的铁杆牌友,“他们说的今年过年给你包红包,你们就去,看他给包多少,要是不给,我就去砸他们家锅去”

    “还是算了吧,跟他们从来都没有礼,再说咱们小孩去了,人家不也得让孩子来,就是那点钱打了个来回,有什么意思。”白玉环进来说,“下地洗脸,准备吃饭。”

    “我就在这炕上吃了,你把炕桌放上,把饺子端上来,等炉子烧热了之后我再起来。”柯永利说,“咱们两个孩子,他们家家只有一个,出去一份,回来两份,怕什么快去吧”

    从小卖铺出来,景云松为难地说“木木,咱们可不可以不去跟个要饭的似的。”

    “他既然放话了,咱们就去看看呗,你也不用为难,这钱八成是要不到的。”

    果然,两人先到了小老景家,见他们进院,马棚里忽然窜出一只大狼狗,汪汪汪一通狂吠,身子都人立起来向前猛扑,多亏是算着链子,要不然两人凶多吉少,那狗的爪子比他俩大腿都粗,这要是扑上来,非得把他俩一口封喉,吃个干净不可。

    好在是有铁链子约束着,不过那链子比往常都要长,大狼狗的活动范围完美覆盖整个大门区域,柯暮霭透过玻璃,看见上房屋里小老景抱着肩膀在那乐,根本没有出来的意思。

    两人再去王会计家,他是过去做过村里的会计,后来因为挪用公款,被抓进去蹲了两年监狱,在那里面跟柯永利认识的,出来之后,经常在一起赌钱。

    王会计家没有狗,但他俩还是连门都没进去,王会计的儿子王爱国带着弟弟王建军在巷子口堵着,每人兜里揣了两盒划炮。

    所谓划炮也是爆竹的一种,只是没有引线,头上有一块类似火柴头的药,在划炮盒两端的砂纸上一滑就能点燃,扔出去之后过几秒钟才会爆炸。

    他俩不停地把划炮擦燃,一边往两人身上扔一边骂“天灵灵,地灵星,太上老君仙灵灵破鞋的儿子上门庭,晦气来,刮霉风雷公接连响声声,小破鞋屁滚尿流哭爹喊妈滚回城砰砰砰,砰砰砰炸的小破鞋屁滚尿流哭爹喊妈滚回城”

    景云松听了二话不说,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对着王爱国的脸就糊过去了,王爱国闪身躲过,最终落在王建军的脚面上,才七岁大的王建军坐在地上抱着脚嗷嗷地嚎哭。

    “草你俩妈我崩死你们”王爱国又擦划炮。

    第44章 044 初战

    柯暮霭伸手一捞,没能把人抓住,被景云松抢步跳到王爱国面前,一拳头捣在眼眶上,王爱国惨叫一声,整盒划炮都掉在地上,他捂着眼睛踉跄后退,景云松把东西捡起来“木木,你过来把他裤子扒开,我把划炮扔他裤裆里”

    柯暮霭赶紧劝,景云松暴脾气上来,真个把划炮擦着火,王爱国转身逃跑,被他从后面追上,伸手把棉裤腰从后面拽开,将冒烟的划炮扔了进去。

    王爱国发疯了一样又蹦又跳,叫的音都变调了,柯暮霭大声喊“赶紧把裤子脱下来啊”

    王爱国条件反射地把裤子一撸到底,划炮正好在这时候爆炸。

    “砰”总算没有炸到命根子,不过王爱国吓得不行,像杀猪一样,放开声了长嚎。

    景云松还要揍他,柯暮霭拼命拽住“还不快跑,他家大人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两人跑出老远,见没有人追出来,才停下来大口喘气,柯暮霭抱怨景云松“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呢他们爱说啥就说啥去呗,你要是真把他小弟弟炸烂了可就闯了祸了。”

    景云松梗着脖子不肯服软“许他骂咱们,就许咱们收拾他给他炸成太监更好,刚才你要是不拦着,我就再划一根,给他塞嘴里去,炸烂他那张臭嘴,看他还喷不喷粪有什么罪过,我都一个人但这,干死了他,我给他偿命就是了横竖连累不到你”

    景云松觉得无比的委屈,对方骂的是柯暮霭,自己给他出头,替他出气,他却埋怨自己。他吃得了苦,受不了气,霎时间天地都昏暗了,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落下来。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柯暮霭抱住景云松,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不是说你不应该教训他,而是方式方法不对,咱们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既把他给收拾了,咱们不沾任何关系,还让别人说不出话来,你要是真把他给炸残废了,你自己也得进少管所,他就是滩狗屎,为了一滩狗屎,把你搭进去,不值当。”

    听他这么说,景云松才不生气了,揉了揉眼睛,拉住柯暮霭的手“走,咱们回家,他们家大人要是找上门,我让你爸打一顿也就是了。”

    “回什么家,还有一家没走完呢,而且你把心放进肚子里,他们这几家的人,是绝对不敢去找我爸告状的。”

    “为什么”景云松瞪大了眼睛,万分不解,在操起板砖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被柯永利暴揍一顿的准备了。

    “我爸是什么人啊咱俩去他们家拜年,他们胆敢不给压岁钱,这是多大的罪过啊,我爸不上门砸他们家玻璃,他们就念了几辈子的佛了,还敢主动上门告状甭管今天的事怨谁,他们敢走进小卖铺的大门,我爸就敢拿菜刀给他们脑袋砍开瓢。”

    两人又去第三家,赵大脑袋,这回倒是没有人再阻挡,不过家里头只有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太太,大门开着,房门反锁,老太太在屋里说赵大脑袋两口子带着孩子出去拜年了,啥时候回来不一定“你们要是愿意等,就坐门前那台阶等会,兴许一会就回来,也可能天黑才能回来。”

    回到小卖铺说了情况,柯永利大发雷霆,把这三家人上至八辈高曾祖,下到还没出生的耷拉孙,全都给骂了一遍,他还不在屋里骂,站在大门口,拆了一挂大地红,一边放鞭一遍骂。

    “啪祖宗坟茔地发大水,黄鼠狼子掏烂棺材瓤子的狗逼小老景”

    “啪啪生孩子没屁眼子,嘴里往出喷大粪的王会计”

    “啪啪啪出门让车压死,叫驴草出来的赵大脑袋”

    “啪啪啪啪啪”

    鞭响不停,骂声不断,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不过都知道他的德行,生怕被他找上茬,能绕路的绕路,不能绕路的,都从路对面低头疾走而过。

    柯永利骂了一气,看见柯暮霭和景云松从屋里出来,又忍不住火往上撞“完蛋草的狗杂种,连一分钱都要不来,跟你那破鞋妈一样废物点心”

    他堵在大门口,满脸凶悍,景云松有些胆怯,柯暮霭紧紧攥住他的手,十分镇定地走过来“爸,您先消消气,我去我爷那,看看能不能要来钱。”

    柯永利闻言脸色稍缓“行,那你们去吧,麻痹的哪个再腆着逼脸不给,你就去他屋里打滚,小孩蛋子得会闹,跟你那破鞋妈学学,一不顺心就哭,一不顺心就哭,大过年的,你就去他们家门口哭丧,我看他们给是不给”

    柯暮霭答应着,拉着景云松走出大门,往老院过来。

    柯家三个女儿要等到明天或者后天才能来,今天来拜年的都是村里的亲戚街坊,到也还热闹,来来往往都是长辈,柯暮霭拉着景云松行礼一圈,一个给压岁钱的都没有,就吃了两小把毛嗑,也就是炒熟的葵花籽,另外柯国光给了他俩每人一颗大虾酥糖。

    出来的时候,柯凌霄带着一帮小孩堵他俩“我是你们的哥哥,你们也得给我行礼。”

    景云松把柯暮霭拉到身后,挺提胸脯往前走“滚开,好狗不挡路啊”

    “你骂谁是狗”

    “谁挡道我就骂谁”

    “小婊子养的,你还腆着一张逼脸骂人我妈都说了,你妈养汉,被一万个男人草过,杂交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哎哟”

    他正骂得顺口,被景云松窜到跟前,一脚踢在裤裆上,他双手往下一捂要害,上面就没了防备,让景云松一拳头打中鼻子,当场鼻血长流,仰面跌倒。

    人群里有一个是柯凌霄舅家的孩子,叫洪长宝,今年十五岁,是个孩子王,看见表弟受伤,立刻伸手过来揪景云松,打声招呼“大家伙给我一起上,把他俩扒光了扔进粪坑子里去”

    其他孩子见柯凌霄出了血,都害怕地要做鸟兽散,听他带头冲锋,才又重拾军心,一起围拢过来,洪长宝伸手过来揪住景云松的头发,景云松双拳乱打,大喊一声“天马流星拳”

    第45章 045 饭局

    普通人打架用的是王八拳,所谓王八拳,就是像甲鱼划水,双臂伸开向前轮着打,他这天马流星拳是跟电视里学的,双拳直来直去,向前捣着打,区别在于,轮着打的时候,自上而下,容易被人架住,而且胸前头脸没了防备,容易被人直捣黄龙,一拳定位,他这样直着打就没有这种破绽,对方除非一上来就准确地抓住他的手腕,否则根本招架不住,歪打正着,有点暗合咏春拳里日子冲拳的意思。

    景云松这段时间,每天对着墙打一万拳,风雨不误,可不是白练的,拳头虽然小,但是够快也够硬,狂风暴雨一般狂打过去,洪长宝刚开始还能够防住几下,甚至仗着力气大,要来抓景云松的手腕,不够很快就被景云松一拳揍在下巴上,他吃痛双手捂住,下边就又没了防备,被景云松在肚子上连捣了好几拳,他捂着肚子蹲下去,景云松一通连环拳连续不断地打在他的鼻子上,眼眶上,颧骨上,当场被打懵,连声惨叫,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在他击倒洪长宝的同时,其他小孩子已经围拢过来,柯暮霭往柴禾垛后面跑,这些小孩子紧追过去,要把他堵在柴禾垛和院墙的夹缝里面,哪成想柯暮霭去柴禾垛里面随便掏了一把,抓出来一只黄鼠狼,完全抻开,一尺多长的身子,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很是配合地向冲过来的敌人龇牙嘶吼,柯暮霭不想跟小孩子打架,只想把他们吓走,他太瘦太小,也打不过这么多孩子“别过来啊,这东西可是大仙,有灵性的,看你们一眼,晚上就把你们的魂灵给勾走。”

    这年头连大人都很迷信,经常谈论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譬如谁谁进山遇险,被狐狸给救了,谁谁家的儿媳妇总生病,被蟒仙给迷住了,如此云云,小孩子们耳濡目染,自然更加深信不疑,他们既十分忌惮“黄大仙”的道行,又被那龇牙嘶吼的狠样吓住,正进退两难,犹豫不决的时候,景云松击倒洪长宝,从后面杀过来了。

    景云松本想带着柯暮霭在万军丛中杀出一条血路,等把洪长宝打趴下之后,回头一看柯暮霭竟然被他们给堵进夹缝里面,顿时热血上涌,高喊着从动画片里学来的台词“你们还没有把我击倒,我绝不允许你们碰我的男神一根手指头,男神啊,赐给我力量吧天马流星拳”

    他大声喊着冲入人群,他这一双拳头是天天砸墙砸出来的,这些小孩子毕竟不是大人,挨上一下也疼得受不了,如果是脸上脆弱的地方中了,更是当场就大哭起来,景云松杀入夹缝,把柯暮霭抓住带出来,敌人已经作鸟兽散。

    就连洪长宝都跑院里去找人了,只剩下柯凌霄一个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景云松冲他挥舞拳头“看什么看不服还揍你”转头跟柯暮霭说,“木木,要不要像刚才那个死胖子说的那样,把他扒光了扔进粪坑里”

    柯凌霄尖叫“柯暮霭你敢我告诉我爸和我爷打你”

    “你看我敢不敢”景云松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还敢嘴硬,就过来抓他的衣服,他手脚并用,狼奔兔走,被景云松从后面扑倒骑在地上,揪住他的头发就要往地上砸。

    柯暮霭把他拦住“别理他了,屋里出来人了,改天再收拾他”

    两人手拉着手,快步逃跑,到巷子口拐弯的时候,听见后面传来洪桂芬那刺破云霄的尖利喝骂,听上去音波里所蕴含的能量丝毫不次于柯暮霭的大舅妈王淑芝。

    回到小卖铺跟柯永利说“人家没给钱,还让一帮小孩子在门口要揍我俩,有十多个人呢,带头的是我老叔小舅子假的洪长宝,我俩好容易杀出重围,差点就要让你成绝户了。”

    柯暮霭这话有点损,他不说我差点就被他们打死,回不来,见不着你了,而是说,差点就让你成绝户了,所谓的绝户,就是没有后代,死了以后没人给上坟烧纸,没有传承,用柯国光的话说,叫没有接户口本的人,农村里没有后代的,都被人叫做“老绝户”,这个称谓跟寡妇并称,所谓踹寡妇门,刨绝户坟,都是传统上认为是罪大恶极的。

    儿子死不死,柯永利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但自己是不是成为绝户却是重中之重,他的火气立刻就被柯暮霭撩拨起来,去院里拎了把铁锹,大步流星往老院走。

    柯暮霭从后面喊“爸,你干嘛去”

    柯永利几乎是用吼出来的“我去把那群小逼崽子拍死”

    柯暮霭拉着景云松回家,景云松还有点担心,柯暮霭笑着安慰他“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爸才不傻呢,你以为他真的要去把那群小孩拍死他不过是最近缺钱了,正月里没有耍的,借着由头去跟我爷和我叔闹上一闹,我叔闹不过他,我爷怕寒惨,或是给他点东西,或是打着压岁钱的名义给个三头二百的,也就拉倒了。”

    景云松还是放心不下,甚至还偷偷跑到后街去看,生怕因为他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来,结果真的不出柯暮霭所料,柯永利有没有得到钱是不知道,不过人家来拜年时给柯国光拿的糕点奶粉之类的,倒是被他大包小包拎走一大堆,这事就算是圆满解决。

    第二天,柯暮霭带着景云松在家里煎饺子吃,郭镇东和赵木果忽然上门。

    “东哥过年好,果果过年好。”柯暮霭给两人行礼,“你们吃了没尝尝我煎的饺子”

    景云松以为两人是来替柯凌霄兴师问罪的,他手里拿着火铲,在旁边满脸警惕。

    赵木果看着煎得金黄的饺子,嗅了嗅“闻着好香啊,我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啦。”柯暮霭带着他俩去洗手,景云松默默地把碗碟酱油陈醋往里屋拿。

    郭镇东说“你不用给我们拿碗,我俩是来找你们去老院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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