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抛弃了,孤单地在人世间辗转着。
“我拼却一切,也要完成你的心愿。”他低低地说着,又抓起了一坛酒,仰头往嘴里灌去。除了醉三更,这世间居然没有酒可以让他醉了。可是醉三更根本不能多喝,喝多了,便会成为废人,在他的大事完成之前,他不想成为废人。
“客倌。”
小二颤微微的声音从身旁响起来,他侧过脸去,只见那小二苍白着脸,细细的麻杆似的双腿发着抖,拖着哭腔看着他,见他那俊似天人的脸转过来,又慌乱地退了几步,才苦着脸说道
“客倌,客人都被吓晕了您,您老人家”
轶江月微皱了下眉,环视了一下小店,店本就不大,他来之后,又吓跑了几个,冲三公主发脾气的时候,把那仅剩下的几个也吓晕了,掌柜的躲在柜台之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来冲小二使着眼色。
咚
又是一锭银子落在桌面上,轶江月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去,想买醉都醉不了的人,可悲这个词用在他身上都不合适了。
他的生命,全部押付在了那个梦想之上,而梦想成真的那一天,也是他归去的那一天,他想过了,他会带着他的马,他的那些“伙伴”,一起躲进只有树木和兽的世界,静无声息地过完此生。
关于爱情,关于雪裳,他都不敢奢望。
翻身上马,扬鞭疾驰,往城外飞奔而去。暗卫们连忙又发出了信号,紧跟上去,只是只怕没人能真的跟上轶江月
出了城,便只有两个暗卫勉强跟着了,再走了一个时辰,便只有一个暗卫苦苦支撑着。轶江月奇怪起来,故意放慢了脚步,想看清身后人是谁。
安阳煜建立了一支右宫军,补充进了从残月门抽出了精锐的力量,加上他从江湖上招募的一批高手,这支人,他还从未正面碰到过,身后紧跟的,便是右宫军中人么
好奇,加上对高手的渴望,让他的速度一直保持在这个速度,既不让那人贴上来,又不让他落下太远。
逗他玩玩也好,他唇角一扬,浅笑起来,那风,拂起他如丝乌发,在空中肆意飞扬着,青衣阔袖被风满满鼓起,整个人就像一只被风托着的风筝,随时可以迎风飞起。
没人可以否认,轶江月,真的太妖孽,无论从这身姿,还是相貌,都让女人情不自禁地迷恋。
当然,这世间,有三个女人不会迷恋他,彩羽夫人,三公主,还有云雪裳。
而这三个女人,对他来说,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远远的,两个小童已经守在那里了,这是他三年前收的两个小童,是从魔教救出来的两个可怜娃儿,再无他处可去,他的事又越来越多,便将他二人留在了别院之中,为他处理一些杂事。
别院就在一个村子里,是当地一个土财主的家,那土财主的儿子花钱买了一个小县官,上任去了。没人知道财主把这院子卖给了他,他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到这里来,小童们为他找来的赏金任务就搁在桌子上。
他喜欢这种追逐的游戏,看着对方在极度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求中不断地逃亡,而他,就是那猎手,追踪着那惶恐的气息,并为之而兴奋。
对了,他起家的本钱是杀了一个极富的富户,将那些钱全部据为已有欺负人,其实很爽快的
只是,这种事,他只做过一回,他忘不了那个被他杀掉的富户最后的表情,他颤抖着手,指向了一个方向,他循着那方向看过去,有一只摇篮就在那一刻,那个雪天的记忆呼啸而来,他想到了失踪的小公主,想到了她捧着自己的手指吸吮着生命的血液的模样。
他没有碰那个摇篮,任那小孩在摇篮里哭喊着,他上了马,在夜风里疾奔着,他狂啸着,山寨被毁灭的那一天所有的情形就在他的脑中反复燃烧,烧得他五脏俱焚,烧得他的灵魂不得安宁。
他恨呵,恨着这些人,为什么为了私欲就能毁了他的家园,现在,他也要让这些人尝尝失去家园的滋味。
这一天,就快到了。
轶江月拿起了那封悬赏告示,轻飘飘地一张,上面悬赏却是三十万金,悬赏对象,是轶江月
“废物。”他打了个哈欠,将告示扔开,安阳煜这是玩什么把戏想把江湖上的目光全吸引到他身上来
来一双,他杀一双,来一堆,他杀一堆他有这个能力。
“爷,床铺好了,歇吧。”小童笑眯眯地捧上了一杯香茗。
他大口喝了一口,看向了窗外,那个右宫军不知道有没有追上来脚力还不错,他曾经也故意让人这样追过,可惜也没人能够跟上他的脚步。
“爷,又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想舔爷的脚趾头”小童明白过来,笑声更轻快了。
轶江月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他的武功,经过了十五年的浸淫,能超越他的,少之又少。
“爷,等事情办完了,爷就带着小姐远走高飞吧,听说涅罗国里有好多小姐最爱的那种猫儿。”
另一个小童端来了一盆热水,蹲下去,开始给他脱靴,嘴里说道
“爷你也应该休息一下了,哪里能这样过一辈子,俺娘说过的,男人再厉害,回了家,也只是女人的男人。”
“你才几岁啊什么女人男人的。”轶江月心情大好,低笑了起来。
“爷,过几天,俺要满十五了。”
他怔住了,岁月流转,他又亲眼看到了一段十五岁的岁月,这小童的十五岁可比他的十五岁要爽快多了。
“你们想回乡吗”轶江月沉吟着,低声问道“我可以给你们银子,让你们成家立业,讨老婆过日子。”
“嘻嘻,再过几年吧,伺侯爷讨了老婆,不再需要我们了,我们就回去。”
这世间,只有这两个小屁孩儿不怕他了,总是用两张笑眯眯的脸庞来迎接着他。
榻不大,仅一人宽,是仅用两张长凳搭着一条窄窄的木板,也无棉絮,他不会给自己太过舒适的床,那样会让他留恋,让他丧失斗志。
“爷,您歇着。”
小童收好了东西,关上门出去了。
房中顿时安静下来,他闭上了眼睛,耳朵却微微颤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有脚步声,不是小童的,好像是那个右宫军到了。
那声响越发近了,到了外面,突然又寂静了下来万物无声,这小院子,连虫鸣声都听不到他能让这追踪者进来,也能让他消失
轶江月的唇角一扬,两朵似有若无的笑飘上来,不过,他对这人还很好奇,还不想弄死他,先睡一大觉,明儿再去看看,到底是哪个艺高人胆大的家伙,竟然真的能追上他的脚步。
夜寂寂,轶江月就躺在这又硬又窄的床板上,渐入了梦乡。
梦中,有野花,有阳光,有奔马,有她
“爷。”
小童轻轻地推着他,他好久没有这样睡得死死的了,他们两个都连唤了他好几声,可是这爷们还是呼呼大睡着。
又唤了好几声,轶江月猛地睁开了眼睛,瞪着他二人看了好半天,面上一副恍惚的神情。
“爷,笼子里是空的呢。”
小童扁了扁嘴,瞧昨儿晚上爷那么兴奋,他俩还以为爷钓了条大鱼回来,没想到今儿早上一瞧,那笼子空空如也,别说人,就连老鼠也没有一只。
空
的轶江月清醒过来,猛地从那窄木板上弹跃起来,几步便跃到了门外,院中那一溜机关全打开了,他特地打造的细丝笼都敞开着空荡荡的肚皮望向他。
他一个激棱,那个右宫军居然逃过了机关这么多年来,除了安阳煜和宣璃之外的第三个人而前两者也不能做到如此无声无息,莫非是自己错了,来的人不是右宫军,而是某个隐藏着的敌手
他这一生杀的人太多,都记不清有多少敌人了,敌人他半眯着细长的眼睛,盯着这一排细丝笼子,唇角的笑容开始冰凉起来。
对手愈强大,他愈兴奋。
他喜欢这种感觉,空气中都隐隐飘荡着兽的气息。
起风了,刮得院中那几棵枯瘦的小树东摇西摆,他敛去了刚刚那副神情,慢条斯理地说道
“去通知他们,可以行事了。”
“是,爷祝爷马到成功,祝爷和小姐早日成双成对,还要早生贵子”
两个小童一点也不规矩,笑着胡乱说了一通,见他开始不耐烦起来,这才忙收了话,转身各自去行动了。
“成双成对么你愿意么”他看向了大越的方向,低低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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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毫无预警,淅淅沥沥地落下来,逐渐的噼哩叭啦地响成了一片,在屋外的天沟里汇成了小溪。
“你又不上早朝”云雪裳坐起来,看着正站在窗口,负着手看着外面的安阳煜,惊讶地问道。
“司天监说,这场雨会下四天。”安阳煜却低声回道。
四天云雪裳楞了一下,如果像这般下上四天,那运河就得停工,刚动工不久,还未夯实的土坡又会被雨水冲刷至平,前段日子的力气会白废了。
“司天监那群人的话你也信啊,他们又不是玉皇大帝,又不是东海龙王,下几天雨这怎么说得准,他们这些年若说准了有那么一两次的,朝廷还用得着每年花大力气去补东补西吗民间都笑开了,这司天监的话能信,母猪能上树了你用了早膳了么”
云雪裳跳下榻来,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笑着说道
“快些去吃饭,然后去上朝,不许偷懒,我还指着你快些成为最有钱的人,还我白花花的银子,送我拳头大的宝石呢。”
安阳煜扳开了她的手,转过身来,皱眉,扫了她一眼,抬步往殿外走去,只低低地抛给她一句话
“今儿不回来。”
呃好冷淡啊云雪裳意外地看着他,只道他是心里不爽快,耸了耸肩,走向了梳妆镜。大大的铜镜,镜中投出她娇俏的面庞来,拿起了梳子慢慢地梳着长发,身后是那些悬于空中富贵而寂寞的珠帘。
金珠都拆了换银子去了,现在悬的都是普通的琉璃珠儿,瞧,这没钱的皇帝,也用不起奢侈玩艺儿的。
她好笑起来,安阳煜这穷皇帝,银子全拿去贴补军饷,修凿运河去了,他可以算是史上最傻的皇帝了吧
“娘娘,逍遥王来了。”
芝儿带着人,端着热水进来,柔声说道。
“这么早,他也不怕他三哥揭他的皮”
云雪裳叹了一口气,这呆子也太不知避嫌这事了,不过,这也显得他的真性情,他只是把自己当成朋友,所以才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若是真的有了歪心思,他还不会这样一大早跳过来。
“嫂嫂,你快快梳洗,我有急事。”
轩辕辰风急吼吼的声音传了进来,云雪裳呶了呶嘴,对芝儿说道
“芝儿,你去告诉他,再吵我的美梦,我定会把三公主请回来。”
芝儿抿嘴一笑,真的出去说了这话,外面的吼声倒是没了,可是他的脚步声却是又急又重,踱来踱去的,不安静一会儿。
“我说呆子,你成天里没正事儿么只会喝酒和找我聊天”
云雪裳梳洗完了,快步走出去,踮起脚来,一把拧住了他的胳膊责备道
“下这么大的雨,你三哥正着急,你不去为他分忧,还胡乱跑什么”
“哎呀,就是为这事嘛。”
轩辕辰风此时身上已经湿透了,他是从御书房赶来的,本是打了伞,太监又跑不过他,他自己又嫌举着伞碍事,便干脆丢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挠了挠脑袋,低声说道
“运河那里塌方了,埋了好些劳力在泥里,三哥要自己去那里指挥着,我说不行,他也不肯听,已经带人过去了。”
“为什么他不能去,他是皇帝,去那里不是更好么”
云雪裳惊讶地问道。
“这个你不懂,你快把他叫回来,你装肚子疼也好,脑壳疼也好,你快快装。”
轩辕辰风说着,把她往殿内推去。
“喂我装什么装我也要去那里瞧瞧。”
云雪裳不满地推开了他,挥手说道
“芝儿,快拿我的蓑衣和雨靴来。”
“是,娘娘。”
芝儿立刻着人去拿来了她的蓑衣和雨靴,伺侯她换好,穿上,又将一把油纸伞呈了上来。
“走吧,呆子。”
云雪裳推了推还在那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轩辕辰风,笑着说道
“他功夫也不差,去了也能帮忙,你急什么啊”
“嫂嫂,娘娘哎,去看,去看了也好。”
轩辕辰风跺了跺脚,一咬牙,冲进了雨里,看着他这样的表情,云雪裳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莫非塌方那里不仅是埋了人,还出了别的事
出了宫门,云雪裳立刻感觉到了气氛不对,禁卫军出动了沿街看不到一个百姓的影子,戴着半边玄铁面具的右宫军正匆匆往运河的方向赶去。
云雪裳拦住了一名右宫军,要了他的马,跟着众人直奔了运河处。乌云越堆越厚,分明是白天,却在此刻黑得像夜一般。风大雨大,纵然她一身蓑衣,那雨水还是倔强地钻进了衣领,让里面的裙子冰凉的包裹在了身上。
忽然,一声雷在空中炸响,惊了她身下的马儿,那马儿嘶鸣着,猛地就扬起了前蹄,不停地抛着她的身子,一副势将她抛下去的劲头儿。
“嫂嫂小心。”
轩辕辰风大吼了一声,将手中长长的马鞭一甩,便落在那马儿的头上,紧紧地卷住了马脖子,一拉,那马便被硬生生拉出了数步,轩辕辰风临空跃起,大手伸出,将云雪裳拉到了自己的马上。
“谢谢。”
云雪裳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地看着被轩辕辰风用马鞭子拉倒在地上的马儿。
“嫂嫂抓稳。”
轩辕辰风点点头,大喝一声
“驾”
他的黑旋风顿时撒开了四蹄往前方奔去。越靠近运河,气氛越紧张,已经看不到普通百姓的身影了,就连那些劳力的影儿也见不着一个,想来,已经被侍卫遣散了。人群见到轩辕辰风的坐骑过来,纷纷让开了一条窄道。
二人下了马,穿越了人群,往河边走去。
远远的,只看到安阳煜正独自站在高高的河堤之上,任那瓢泼的大雨浇打着他,一身明黄的龙袍被雨水浇得透湿,倔强的身影显得越加的孤傲。
“阿煜。”
云雪裳大声叫着,快步往他身边走去,待她上了河堤,整个人就呆在了那里。
运河还未挖有多深,因为下了一上午的雨,那河道中积了水,只是这水,现在凝成了冰,水滴浇在冰上,便高高弹起,飞溅成为朵朵冰花。
夏天结冰云雪裳吞了吞口水,又看向了安阳煜面前之物,这是一块巨大的,爬满了青苔的石碑,碑上镌刻着几个大字
“妖皇当道,天下大乱。”
“阿煜,雨太大了,我们回去吧。”
云雪裳拉了拉安阳煜的袖子,低声说道。
“逍遥王,带娘娘回宫去。”
安阳煜看也未看她一眼,拂开她的手,抬步往那运河中的冰上走去。他的脸色那样的阴沉,就像她们头顶上那片天一样。
、这一定不是真的165
云雪裳见他走下去,不加思索地便跟上前去,伸手,固执地拉住了他的大手,安阳煜的手指僵了一下,便由她握着,带着她,一步步地走到了运河的正中间。
风刮得脸上肌肤痛痛的,那雨滴也带着劲儿,一颗颗打在她的身体上,她抬手抹了一把雨水,让视野稍微清晰一点点。
“三哥,嫂嫂,还是回去吧,雨太大了,待明儿我把这捣乱的人抓出来,便太平了。”
若说,那碑有人刻意为之,可是这滴雨成冰,会是人为的么安阳煜仰头,紧闭上了双眼,云雪裳踮起脚尖来,伸手给他擦着脸上的雨水,小声安慰道
“安狐狸,我觉得吧,这也是我们运气好,这种风景别人想看也看不着,我说我们便把这里弄成冰乐园,让涅罗国啊,南金国啊他们的人来玩儿,我们就坐着收银子可好”
安阳煜睁开眼睛,看着云雪裳,都是一脸的雨水,她又仰着头和他说话,一面说,一面便吞进了这雨水进去。
他的面上总算有了几分柔和,他低叹了一声,看向了运河的远去,这冰带一直往前延伸着,直到视线尽头。
“启禀皇上,边关急报。”
一名侍卫匆匆过来,双手呈上了一封朱砂封口的信,只有最紧急的情况,边关守将才会送进这样的信报来。
“南金王的大军突然发动攻击,已经连拿三关了。”
安阳煜匆匆看完,将信丢到了轩辕辰风的手中,他们大意了,以为三公主主动到了他大越国中,和南金国的关系还会有缓和,想来,这才是轶江月的本意,迷惑了他们,让南金王趁他们不备,突然发动攻击。
“宣璃现在何处腑”
他转过身,看向了右宫军统领。
“禀皇上,宣璃等人于今早失去了踪迹。”
统领面露惭色,小声回道,他赶过来,本就是来回这件事的,可是看到眼前的异象,一时间被骇住,居然没能第一时间上呈这个消息。
安阳煜的眸色陡然冷酷了起来,他大步往河堤之上走去,大声说道
“速召三位大将军,六部尚书崇德殿见驾,皇后回去。”
云雪裳见事态紧急,也不敢再和他说话,连忙退到一边,看着他带着众人离开,自己又回到了河堤之上,看着还在四处飞溅的冰花,紧紧地皱起眉来,她看的杂书太多,多是正经人家的儿女不愿看的神魔鬼怪之事,她记得在一本很老的册子里看到过这样一段话
“采东海极深寒处之寒石,置之于暖地之水中,可使水成冰,夜神将寒石置于镜湖,踩着这冰层前去与被天神关押在湖中囚石的神女相会”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来人,取盐来。”
一直守护着她的几名侍卫见她吩咐,立即着人取来了盐巴。
“洒上去。”
她指着脚下一处冰层,大声说道。
“是。”
侍卫们立刻动起手来,将盐洒在这冰上,那冰很快便稍融了一些,她拿起侍卫的剑来,挑起了这些薄冰,用手指一碾,那冰便化成了水珠,可是,还未等她将水珠弹开,就在她的指尖上又凝成了冰块。
先别说不知道对方到底把寒石置于何处,挖的速度,永远抵不过那水极速成冰的速度,还有,如果对方,把那寒石碾成了粉,洒在这河底她想见见对方,看看那寒石究竟找的啥样子,她还想问他,为什么要废这么大的力气来做这件事,吃饱了撑着来造冰花给她们看不要告诉她仅仅只是为了营造一个天降异象的情况
可是,不用她问,当天夜里,她便明白了,这是为什么而且,她也知道了,为什么轶江月说,她会求他去杀了他
回了宫,她着人将这件事告诉了安阳煜,又让侍卫把自己那些书全搬了过来,一本本翻看着,想找出应对之法来。
她一点也不想打仗,是,她没那么高尚,一定要扯上黎民百姓之生存,她只是害怕一打起来,自己又得东躲西藏,她是喜欢游历江湖,那是光明正大的游历,不是被人满世界追着打。
还有,她也不要再经历一次司空慎之事,如果南金王也想喝她的血见鬼牧依人真可怜她轻叹了一声,收回了思绪,专心地看起了书来。
雨一刻也没消停过,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她也没找着当年看到的那本小册子,她是爱书之人,看过的书一定会留着,难道是落在了云府之中
“大壮,你帮我回云府的小院找找看,还有没有我的书在那里”
她头也没抬,大声说道。
那叫大壮的侍卫在门外应了声,刚想走,便听她又说道
“罢了,你们陪我一起去吧。”
她放下了手中之书,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芝儿连忙过来,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又拿来一件更大更结实的蓑衣,小声劝道
“让他们去吧,娘娘已经淋了好些时候的雨了,若着寒了怎么办”
“我怕他们找不着。”
云雪裳摇了摇头,穿好了蓑衣,大步往外走去。
云府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她略怔了一下,便加快了脚步,大壮抢先一前,持剑护在她的前面,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形。
径直地到了自己曾经住的小院,上回来见到二夫人也是住在这里,到了门口,她抬手敲了敲门,并无人应声,大壮干脆一脚踹开了门进去。
屋里空无人,想来,那日她一时兴起,对安阳煜口出不敬,若不是逃了,便是被安阳煜宰了吧她并无多想,直奔了自己的小房间开始翻找起来。
已经时隔多日,这里又曾经住过了别人,翻了许久,居然连她和云夫人的一点旧物都寻不到了,只有二夫人几件粗布衣裙可怜巴巴地躺在椅子上,地上,还有一只缺了口的茶碗,碗中早已干涸。
云雪裳在屋里又翻了两遍,还是没找着那本书,不免失望了起来,只这么大的屋子,便是藏,也只有这几个地方,想来已经是被二人丢了吧
“娘娘,若找不到,还是早些回去吧,雨太大了”
大壮大步走进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说道。
云雪裳走到了门口,仰头看着那天色,乌云越堆越厚,黑压压的,似乎伸手就能触到那浓重的云层,狂风撕扯着院中那枯瘦的树木,像要把这枝叶撕成碎片一般,无数叶片在空中盘旋着,呼呼的风声直往的耳中灌来。
司天监这次的预告居然是准的
轰隆隆一声巨响,猛地在空中游过了两道闪电,将那乌黑的天幕扯破,瞬间照亮了世间万物,就在这眨眼间的功夫,云雪棠突然发现院中那几棵几乎被折断的树有些奇怪,这些树都是她幼时栽下的,她在树干上曾经刻下了自己长高的印迹,可是刚刚这道闪电的光亮下,她发现那些印迹中多了一个奇怪地符号,正是因为这树干被拉弯,才让闪电下显现出来的印迹特别打眼。
她拔出了自己那把小匕首,冲进了雨中。
“娘娘”
大壮等人连忙追上来,打伞的打伞,劝说的劝说。天空似是被踹了几个大窟窿一般,雨水不是落下,而是倾倒下来。侍卫拿灭了琉璃灯,用伞小心地遮着,饶是这样,那灯笼还是被大风吹得左摇右摆着,光线也跟着一明一灭,很难看清眼前的东西。云雪裳艰难而仔细看着那符号,这是两条弧线组成的游蛇的图形,指向了另一棵树的方向,她走过去,在那树上仔细地摸着,看着,果然又发现了同样的图形,只是这图形指向了地面。
她立刻蹲下去,在地上挖了起来。
“娘娘,让属下来。”
大壮连忙把伞交到了另一名侍卫的手中,蹲下去,帮她挖了起来。往下直挖了三尺深,碰到了一方坚硬的东西,几人将那东西取出来,却是一只铜匣子。
进了屋,大壮用匕首撬开了匣子,一封卷轴,一封信笺出现在眼前,她慢慢地展开了卷轴,一副画,画中女子着七彩裙,裙仅及小腿处,露出纤细漂亮的脚踝,赤脚,脚踝上戴着一副七彩铃铛。圆圆的脸庞,一头乌黑而浓密的长发披散着,眉间点有一朵七彩小花,整张脸因了这小花而更显娇俏,一双眼眸清澈得如同山中最活泼的那条溪水,泛着柔美的光芒,红唇,唇角高高扬起,毫不吝啬地露出洁白的贝齿来。笑吟吟,如同春日最和沐的那缕阳光,一见,便让人忘不了,
云雪裳的心脏砰地剧烈跳动了一下,如果没猜错,这女子理应是彩羽夫人了,这便是自己的娘亲么为何自己和她一点也不像难不成自己是像父亲还有,她的画像为何在这里莫非是云楠溪埋在这里的
大壮已经将信抚平,放在了她的面前,她抽出信来,信上的文字她从未见过,可能是牧依文字吧。
“回宫。”
她快速把东西放回了铜匣,匆匆说道。
雷,又是接连好几个,震得桌椅都有些微动起来,一名侍卫担忧地说道
“娘娘,要不,干脆等雨小一些再回宫”
云雪裳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现在回去,我怕会出事,雨越大,运河里的冰层就越厚运河是不是已经挖出了城”
“是。”
大壮的面上立刻闪过了惊诧之色,似乎是明白了云雪裳的话,他转过身对那侍卫说道
“你速去禀报皇上,敌人可能会利用运河之冰进城”
运河和城外连接之处,只有百人士兵在河堤上看守着,若不是这场滴水成冰的雨,放百人在那里,配上威力极大的火药箭弩,是没问题的。可是,现在运河也成了一条大道了几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一名侍卫立刻转身出去了,身影很快便被这风雨吞没,屋里那盏灯笼的光已经很弱了,大壮在屋里找了一会儿,没找着桐油,眼见着那豆大的光也即将熄灭,大壮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来,拔开铜塞子,将地上那堆粗布衣裙塞进了满是灰尘的盆中,点着了,房间里顿时明亮多了。
“雨一时半会儿小不了的,不如”
话还未完,只听得远处轰的几声巨响几人往外看去,只见半边天空都被那红光照亮了
“走。”
云雪裳拔腿就往外跑,红光的方向正是运河
马儿被这闪电雷声惊住了,怎么也不肯跑,云雪裳只好用跑的,一路顶着这大风大雨疾奔着。
“娘娘,别去了”
大壮焦急地说着,居然伸手来拉她的胳膊
“皇上有旨,要属下等护卫娘娘安全,娘娘这时候去运河,太危险了。”
“你在说什么我们快些跑,得看看是怎么回事。”
云雪裳用尽了力气说道,风声如此之大,这声音出了双唇,被这雨洗去了七成,隐隐传进了大壮的耳中。
沿街的房屋全是紧闭着门窗,途中不时能遇到赶往那方向的禁卫军,大壮拦住了一个从运河方向过来的士兵,大声问道“什么事”
轰,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云雪裳看到这位被拦着的士兵,一身铁甲衣上覆着厚厚的一层冰连眉眼上都是这冰珠儿
原来,从运河冲进了十数只狗,每只狗上都绑着炸药,在那关卡处引爆,炸药的威力非常猛,将那河中之冰炸得四处飞溅,前去阻拦这些疯狗的士兵,跑在前面的全被炸死了,而后面的却被这飞冰击到,碎屑在身上化开,又和雨水一起,迅速凝成了冰末
云雪裳猜对了,对方不仅将整块寒石置于运河之中,更是将无数寒石碾磨成粉洒入这运河之水,当炸药将这些粉末洒向了士兵身上之时,便让这士兵犹如再穿了数层甲衣,根本就跑不动而想脱下这冰甲衣都非常困难,只能像面前这位士兵一样,双腿就像绑了千斤重担一样慢慢往回跑着。
这士兵是跑在后面的,因此得以侥幸逃生,这才拼尽了力气,跑回来报信。
还有爆炸声在不停地响起,对方不仅放狗进来,还有猫,还有老鼠,在冰上,这些动物跌跌撞撞地跑着,不停地碰撞在一起,不停地爆炸着。
注意力,全被吸引到了这运河之上,那边,城门处突然又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可是,怎么可能不管是宣璃的人,还是南金王的人,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白天还只听说南金王只打进了三道关内,怎么可能出现在城外,此时还能如此猛烈地攻城
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往城门和运河关卡之处赶去,城中驻军并不多,不过是万人左右的禁军,而右宫军只是听命于安阳煜的近卫铁军,负责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所以人数只在百人左右。
“娘娘,这里不能久留,回宫”
大壮急了,不由分说,一把就拉住了云雪裳的手腕,大步往宫中的方向跑去。
街道上,有快马,士兵,官员,将领,来去匆匆的,人人面带灼色,从下雨到现在,不过不到五个时辰的光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