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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城之半生浮图_第18分页

作者:浅浅烟花渐迷离 字数:12760 更新:2021-12-22 11:33:31

    然承受不住人的身体重量了。

    但我回想沉陷前的情景,明白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直觉想到可能是老铁,他并没有真的逃开,躲在了暗处等待给我们致命一击。可似乎又说不过去,明明是两股外力,先击中陆续再是我,老铁一人怎能分力而为难道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已经召集到别人了

    再细细回思,那两股力量都来自半空,好像是从树梢摆荡撞过来。因为背对着,又事发突然,我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身后,只眸光扫过,似有两团黑影。对,是两团,而不是两道那惊鸿一瞥间,即使没看清,却还依稀能够辨别并不是人影。

    不妨大胆假设,假如不是老铁,那两股力量会是谁暗夜里藏在树梢的飞禽那又为何会突然对我们进行攻击呢是老铁暗中用音频驱使了

    一个个疑问在脑中泛出,却全都无解。因为所有的疑问都是凭空推断,没有一点依据,但心里却有某种感觉,只要抓住一丝线索,可能谜题就能解开。

    身旁的一声轻哼打断了我思绪,略转视线向下,见陆续幽幽转转醒来,先是眉头紧皱,眼睛眯开一条缝,就这么定定看着我,连他眸光都看不到。心中一个咯噔,他不会这一摔把脑子摔坏了吧,若是摔出个失忆什么的,那真是太狗血了。

    幸而他盯看了我一会,低哑开口了“小九,你的样子好丑,蓬头后面的,害我以为从哪跑来的妖怪。”我敢对天发誓,若不是他现在是伤患,绝对会给他好果子吃。从上面摔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着急给他寻找伤口,又包扎的,还指望我整理仪容成名门淑女就是我身上这件薄外套之下的打底t恤下摆都还被自己嘶咬成碎布,露了小半截肚皮呢,他倒好,醒来就说风凉话讽刺我,还把我比成是妖怪,去他的妖怪,他才是妖怪呢

    等一下,他又改成小九这称呼了而且他说话的口吻似乎变回了原来的调调。我偷偷地把原本握紧成拳的手慢慢松开了,心头的怒意也一点点消散,甚至有一些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喜意在冒出。

    有两个声音在心中交杂,其中一个在说你高兴什么,这时候你应该怒言呵斥他,让你们的关系回到之前漠离状态。另一个声音却说许玖,承认了吧,你其实喜欢他唤你小九而不是连名带姓,你其实不喜欢看他漠然着脸,眼中都是陌生的眸光。

    交杂到最后,我无声叹息了,话出口时连自己都惊讶那语气“是吗我倒是觉得你这脸色惨淡,头破血流的样子更像个鬼呢。”陆续本眯缝着的眼一下就瞪大了,面露恼意,很是不甘地说“我说你像妖怪,你就反咬我像鬼是吧,就不能让着我一回嘛,怎么说我刚才也英勇了一回,还是伤患。”

    从谏如流点头,“行,不像鬼,比较像只挺帅的人形妖怪,与我平级。”

    夸他帅应该满意了吧,却没想他更激动了,颤着手指指着我鼻子,“你你”憋了半天都没“你”出个下文来,我倒是怕他一激动脑充血,已经不流血的伤处又冒血出来,所以赶紧抓住他手指想要安抚,话还没出口,就听他义愤填膺地低吼“好你个许小九,不就说了你是妖怪嘛,居然骂我是人妖你说说,我哪里像人妖了有我这么帅的人妖吗”

    呃,人形妖怪,他直接缩成两字了。

    我忍不住嘀咕“是你误解了,我没那意思,而且,好像泰国的人妖都长得有些帅的。”

    “那叫帅”陆续的音量提高了,带了点嘶吼“人妖那是叫妖里妖气懂不懂”

    这回我闭嘴了,因为他脑袋上绑着的白布带血渗出来了,意为后脑伤口真冒血,还蔓延到前边来了。看他一副要与我拼命的样子,想想还是不与他争论了,虽然觉得他这样歧视某人群是不对的。

    总算他那火气在我的“忍气吞声”下,慢慢收了回去。隔了一会,他问“有勘察过地形了吗能不能爬得上去”我诚实地答“本人暂时还没练过飞檐走壁的功夫,十几米高应该是爬不上去。”他蹙了蹙眉又问“难道是直线下坠就没一点可供攀爬的东西”

    我也不多解释,拿起一旁的粗钢管,也不管头部还燃着火,就往旁侧的岩层敲击了下,力道不轻不重,只听几声噼啪脆响,碎石滚落在脚边。回眸见陆续困惑地看我,于是又换了个方向敲击,同样碎石滚落,才回眸时他眼中已经有了了悟,这才开口“看到没这里所有的结构都是这种易碎的,踩上去就如踩脆饼那般。地质学我没研究过,你可能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陆续似乎陷入了沉思,我也不打扰他,人在开动脑筋时最忌干扰,好一会他才开口“大致是地表层受到酸性腐蚀后的结果吧。”

    我点点头,有道理,静等下文,却等了一会也没见他再继续,不由问“还有呢”

    他的回答颇令人吐血“没了,我又不是地质学家,也没修过这门课,哪里知道什么其它原理。”

    那他刚才还想那么久合着一副深思状,其实是在装深沉啊。我对他实在无力吐槽,且当照顾他伤患的情绪。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又让我动容“小九,你知道承重力度的原理吗做个比方,电视上老看一种把戏叫人躺钉板上胸口碎大石,那种把戏唬得是群众的胆和眼,觉得那钉子又尖又利,扎背上疼啊。其实你让表演者把钉板上密密麻麻的针换成是一根,估计没哪个人敢轻易尝试。”

    听到这里,我有些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了,于是猜测了问“你意思是这些易碎的石层就如那钉板上无数密麻的阵”他眯起眼笑,赞了句“果然孺子可教也。”

    嘴角抽了抽,他这是给了颜料准备开染坊呢。

    “小九,一会你用这根钢管,斜向上敲,敲到足供你一人能钻过,然后用整个身体趴在上面,承重力度就会分散在各个支撑点,这方法应该能帮你慢慢回到地面的。你要记住,就是真的上去了,也暂时得用这种方式往别处爬一段路,因为你不知道这种岩层结构到底有多少面积,在确定了安全之后才可以起身。脏可能是会脏点,但也不怕了,反正你这蓬头后面的样子也没人看到。”

    我默然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给出的建议里,从头至尾都只用了一个“你”,他这口气就像交代后事一般。直直盯着他的脸,轻声说“这些要留意的事,你等下可以提醒我,这么多我哪里记得住。”他又开口了“怎么会记不住就只要记住几个要点而已,不行的话,我跟你再说一遍。”

    总算他意识到我看他的眼神不同了,也止住了准备苦口婆心再说一次的话,对视良久,他苦笑着先移开目光,“小九,你真是有够敏感的,就不能假装糊涂一回吗想着反正下一刻我可能就要死了,不想再与你闹别扭,帮你想好出路,最起码可以让自己显得有那么一点伟大来着,以后还指望你在我坟前烧点纸钱什么的”

    “陆续”我沉怒打断他,觉得这人是不是真摔傻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鬼话什么叫下一刻你可能就要死了在摔到底下时,我就对你全身检查过了,手脚没骨折,肋骨也没断一根,就只是后脑勺碰破了点皮流了点血而已,怎么可能会死”

    、99背上的疼

    陆续的表情可以解读为惊恐,他瞪大着眼,口齿不清地问“全身检查”

    我蹙了蹙眉,暗恼他关注的点为嘛总与我不同。只见他视线扫过双手再双脚,然后移转到他身前位置,语声不稳地问“肋骨你怎么检查一根根摸过去”

    “要不然呢”我凉凉把问题丢了回去。

    然后他一脸被噎到的表情,张口欲言又缩回去,如此周折了几番才很是艰涩地开口“小九,之前是你说的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把我上半身摸了个遍,叫我清白何在”

    对这个人绝大多数时候,真的是需要很大的耐心,而此刻我根本毫无耐心,所以直接从齿缝中一字一顿地迸出话来“到底哪里觉得异样,别给我顾左右而言其他转移话题。”

    当他说那番类似遗言的话时,我就发现他不对劲了,情绪低落不说,眼底还透着股难以察觉的绝望。哪怕这刻在胡搅蛮缠地打岔,也是为了转移开我的注意力。

    被拆穿后的陆续脸上生动表情一点一点敛去,到最后似变得很平静,幽幽火光闪翼着,映得他脸色略显苍白。我之前以为是失血所致,此时却有些被他这个样子慎住,怀疑自己是否检查遗漏了某处。

    只听他一声轻叹后,目光放空了轻声说“小九,我现在整个身体都疼到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一般,尤其是后背,钻心的疼,我连说话都觉得像抽筋剥皮一般。我想可能手脚、肋骨都完好,但从那么高下来,把五脏六腑给震碎了吧。”

    心头巨震,举着粗钢管映着火的手差一点发颤松开,不是什么百感交集,而是无数种情绪从身体各处泛涌而来,可突然间脑中电光闪过。十多米的高度,相当于四到五层的楼,从楼上摔下来会把五脏六腑给震碎这个力度有多少我不会计算,但我们刚才一路向下沉陷并不是无阻力直线下坠,尽管这石层薄松得像脆饼,但也还是承受去我们很大一部分的下坠之力。

    否则即使我有陆续垫在下面,也不可能全然无事。而一个人若全身骨骼没有一点摔碎,反而是把五脏六腑给震碎了,这得是多大的冲击力,还是隔空发功啊。根本就不合理

    我狐疑地去看陆续,衡量他在撒谎的成份占多少,但见他眉宇蹙紧在一起,连额头都冒出细汗珠,磕着下嘴唇,这表情是真的疼。等等,刚才他说后背钻心的疼

    当我面色清冷地不顾某人抗议,把他翻身趴卧在自己腿上后,终于明白他那“下一刻就会死”的念头从何而来了,先前检查时,秉着不能随意移动人的常识,替他检查完肋骨完好后,只探手从他颈后摸到颈椎处,判断颈椎也无碍就收手了。再加上他穿着毛皮外套,觉得隔这么厚,不至于碎石片能扎进去,可我忘了一件事,就是陆续他后背本身就有伤。

    熊猫那一爪子扫下,伤筋动骨不说,血肉差一点就模糊了,我还亲自给他挖腐肉敷药来着,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所以这刻把人给翻了身后,可以看到那本是灰色的毛皮,变得颜色更黯淡了,且里面透着暗红。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难怪他喊背疼呢,血都快把毛皮染成黑了,能不疼吗

    等我把具体情况讲完后,陆续偏转着脑袋,从下向上看着我,惊疑不定地问“你是说我并不是体内器官移位,而是背上旧伤所致可为什么会整个背部都疼得那么厉害”

    “具体还得把你外套脱了,解开里面的衣服看过才知道。”

    这时候他也不忸怩了,趴卧着拉开前襟后,我帮着把毛皮外套给卸下,里头他没穿单独的外套了,因为先前用来撕成布条抹那个焦油了,只有一件破洞的黑t恤。破洞处的伤口不用说又是一片血腻,甚至连t恤都被血给浸透了。小心地从下往上掀开他t恤,处处可见一块一块的乌青,转眸看地面,那些带有棱角的碎石应该就是“凶手”。

    所以,陆续可以说是搞了个乌龙。真正严重的伤就是被熊猫一爪扫到的伤处,因为我用衣袖擦去上面血迹,发现不光是伤口全部崩裂,还出现红肿,这意味着有发炎症状产生。至于其余部位的痛,都只是被碎石磕到而已。而人的痛神经是四通八达的,一处痛到极致的讯息传递给大脑后,其余的即使只是一丁点疼都会被无限放大。

    即使他的伤没之前说得那种五脏六腑俱碎那么严重,但我还是满心忧虑。身处这样一个境地,根本无处去找草药给他敷药,炎症出来就是细菌感染,牵发的后果会无法估料。

    诚如他所言,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野外生存,最忌的是失温、疾病。

    陆续可能是觉得挺没面子的,得知自己搞了乌龙后就把头埋在那没再抬起,闷闷的声音传来“还不帮我敷药这样好冷啊。”

    我赶紧把他的t恤给拉下来,“你撑一会,等我们出去了就立即给你找草药来敷。”

    “干嘛要等出去口袋里就有啊。”

    怔了一下,疑惑地说“你口袋里哪有什么草药我刚才翻找打火机时并没发现。”陆续终于扭转头,有气无力地问“你真翻过所有口袋了内外都找了那可能什么时候掉了也不知道,亏我当时还把那些草给全仔细藏起来呢,唉。”

    在愣神过后挺傻的问了句“什么内外”

    “小九,你不会不知道我们穿的那两件皮毛外套内外都有口袋吧”

    我真不知道。视线划转向旁边脱下来的毛皮外套上,只稍稍一翻,就发觉他口中的内袋位置了,因为鼓鼓涨涨的,一看就有东西在里面。探手入内去掏,摸到一把有些压烂了的草,还有一张皱了的照片。照片是用一个塑胶袋给装起来的,正是放有耳钉的那个。

    看照片上有着一些斑迹,显然之前那场大雨不但淋湿了我们,也将它给折腾的不像样了。但即使“体无完肤”,照片中女孩的脸依然清晰,也依然笑得动人,而陆续终究也没有将照片丢弃。

    默声将塑胶袋又再塞回了兜内,只把汉蓿草拿出来,品相虽差但贵在还能用。不光后背伤处,帮他把后脑勺上的也一并用这草药敷上了,余下的草我小心地放进自己口袋里。看这情形,可能他还得多敷几次才行。整个过程中他出奇的配合与老实,连句哼声都没,还以为他又昏厥过去了,可刚把人给翻身而躺回地面,就见那双星眸睁得挺大的。

    两相无声,周遭静谧之极,钢管上缠绕的布条又一根要烧尽了,我正打算再绕一根上去,却被他拦住“先别点了,此刻火种对我们挺重要的。”

    听了他的,没再去点,没一会火就熄灭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头顶即使有个很大的豁口,但因高度问题,以及丛林浓密和今晚本就月色朦胧,好似月亮之外拢了层雾,所以这底下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当视觉受阻时,耳朵相对会变得敏感,所以彼此的呼吸声听得分外清晰。

    还是陆续打破沉静“我在想如果这时候上面再摔个什么生猛野兽下来,或者这些窝洞里爬出黑皮蛇来,要怎么办”

    这可能性我早想过了,如果这是一场有备而至的预谋,那显然对方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把我们推入这里了事。明显从上到下不至于摔死,那要致人于死地的方法,陆续说得两种就很可能。

    已经知道这个地方有个驯兽场了,猛兽出栏,被有心人赶到此处,也塌陷而沉到底,那么就会上演一幕人与猛兽的厮杀。但假如不止一只猛兽,是四五只成年虎狮的话,恐怕在陆续受伤情况下,我们会成为对方的食物。

    这是其一,另一种可能是这一个个看似极其脆弱的蜂巢窝洞,人的体重会导致它们塌陷,但蛇呢它轻轻地在期间游动,就像舞动的魂一般,悄无声息,又凶毒无比。在见识过阿蛮老窝那密密麻麻的蛇群后,对这种蜂巢状直觉头皮发麻,感觉下一秒就会有蛇头从窝洞内钻出。

    “不能再等了,立即挖路出去。”陆续下了决定。

    我略有迟疑,“你的伤”他打断我“伤是小事,既然还有命活着就得珍惜,怎么着也要搏一把,我现在体力不够,你先挖,我给你打着火。”

    微有讶异,此刻的陆续与先前大有不同,当他知道自己搞了个乌龙后,有懊恼有难堪,但也在瞬间又点燃了斗智。男人是否都像他这般该理性时理性

    由于摔下来后完全颠乱了方位感,所以任意选了一面,我开始用钢管小心地敲起来。之所以小心,我怕万一底层敲空,再来个震力什么的,直接导致上层塌陷,把我俩给活埋了。

    、100没有退路

    显然首选方位错误,向前挖了约一米左右,就发现蜂巢结构岩层变得坚硬,且窝洞也在变小,自然敲击起来就困难了。不用陆续开口,也知道是要停下来了。

    在我掉转头打算另外换个方向挖凿时,听到陆续在身后说“小九,假如所有方位都试过行不通的话,就用最笨的办法,在刚才挖进一米出的位置,小心地向上挖,留自己空余位置,其余位置的碎石则往外推,直到挖通为止。”

    这果然是最笨的办法,耗时又耗力。幸而没有遇到陆续说的所有方位都行不通的情况,另选的一面墙很快挖进去有一人多深了,我是匍匐在地操作的。陆续没再乱出主意,默声在后,火簇因为钢管要派用场,没法再用布条绑成做火把,所以他就把布条给塞在窝洞里面,然后点燃了倒像个灯芯一般,烧得很慢,火光不是很亮也足以照明。毕竟我这个是苦力,不是技术活,只要手下放轻就行。

    事实证明,陆续提出的办法很可能,当我用整个身体做受力点时,斜向趴在上面,完全听不到有岩石碎裂的声音。越挖越深时,就越加慨叹这范围之广,令人乍舌。

    陆续是在我挖进十来米后才钻入进来的,由于只挖一人通过的直径,所以他一进入,就将洞口处的微弱火光给遮去了,一下陷入黑暗之中。之前他也想与我交换位置,但都被我给拒了,别看他能起身了,但我知道两处伤流了不少血,耗去他太多血气了,连说话都还气虚,哪里还能再来挖凿。

    总算他也没坚持,默声跟在我身后。可估摸着大约爬上有三四米高时,就忽然听到后面传来清晰的脆响,我惊然要回头,却听陆续厉声低喝“别顾我,继续向上挖”随着他声落,又是几个极明显的脆响,心不由沉了下去,我们忽略了一些事。

    同样的受力点承重的力度却不同,就好像一块薄冰明明只能承受五十公斤的力,却偏偏给多加了十五公斤,那么结果只会是冰裂。这时候身上的蜂巢结构就是这层薄冰,我的体重能承受住,不代表陆续的也能,而且这些岩层薄细程度并不平均,很可能陆续现在身下的位置岩层特别薄。

    咬咬牙,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以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问“现在要怎么办别说让我独自走这种话,我不会接受的。”这一刻连声音略高一些,都怕轻微的震力将陆续身下的岩层给震碎,而此时如果坍塌,那么必将带动一个大幅度的震动,上面的蜂巢结构很有可能就直接倾轧下来。

    沉默回流,我无声等候他回复,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生怕下得再轻都会影响到他。

    轻叹声很清晰,低回的嗓音在逼z的空间里流转“小九,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个鬼地方就你一个人能出去,这些薄岩层根本承受不住我的体重。到了这地步,你已经不能退,只能向前,因为如果退,只会增加我这块薄岩层的承重,加速它们的碎裂,你和我都将沉陷到底,从而上层结构坍塌,将我们一起活埋。唯有你向前,依照刚才的方法一点点爬上去,到了地表面后,或者还能想到办法来救我。”

    整段话他都是以匀速的频率在低语的,即使我看不到他,也能从他语调里体味出他很平静。也承认他说得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因为这时候不光是我,就连他也退不得了。估计此刻,他趴在那连动一分都可能立即引起坍塌。可是,我深吸了口气低问“如果,在这个过程里,你陷下去了呢”

    一声低沉的笑传来,陆续的声音变得分外凉薄“许玖,你至于吗我有冬冬了,不会喜欢你的,就算你为我而死了,也最多是感动一下而已。等多年后回想起这刻,我会当说故事一样提到你,但也就如此而已,不会再多。毕竟我与你萍水相逢,不过认识十几天而已。所以,你确定要为我搏命吗”

    我将头埋在了手肘上,钝痛从心底泛开的霎那,眼眶热了,液体滴落在身下的窝洞内,无声无息。等抬起头时,我用实际行动作了回答,伸长胳膊继续轻敲薄岩层,敲掉一分,向上挪一分,有时是一寸,有时是半尺,等挪移出去又约十米左右时,字句从我咬着的唇间溢出“陆续,我会回来的。”

    还有两个字没说出口等我。

    他以为我傻,说那些近乎刻薄的话来激我,就能瞒过我。可我认识的陆续,从来都不是刻薄之人,哪怕他真的不喜欢我,但也不会说这种伤人话语,而今天我若真死在这里,他能活着走出去的话,相信他会是内疚很久。他就是这么一个好人。

    是的,他是好人。我以前就拥着他说过。

    沉暗的空间里,我已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也没有任何回应,但我知道这点距离他能听到的。之后没再停留,以一种缓慢的进程慢慢向上,不知道这么趴着潜行了多久,当凿穿岩层,看到斜上方出现镂空时,我怔了好一会,随之而来的是狂喜。

    整个过程中,我一直都是一心两用,一面手上轻敲着,一面削尖了耳朵在听周围动静,哪怕有一点细声都会停下来,侧耳倾听再三确认不是从身后传来的坍塌之声后才继续。所以,爬到目前为止,我都没听到异状。

    我一边向前挪动一边打算,等下钻出去了抵达安全地带后,一定要去多找一些藤蔓来,如果没有就用树枝或者扒树皮弄成绳子,找一棵牢固的树绑上,然后我带着绳子再从原来的坑下去。

    默默地想看吧陆续,我连怎么救你的方法都想好了,再多等我一会,很快就来救你了。

    乐极生悲可能说得就是我,就在我刚喜滋滋地想过那番话后,连手都已经伸出蜂巢窝洞,突然一声砰响在耳旁炸开,当场头皮发麻,整个脑子当机了。此后身体不可控制的下陷,如沉落到底的心,我又一次经历了从高处向下层层坠落的过程。

    空白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陆续怎么办

    这一次没有另一个陆续来为我垫在身下,所以摔落到底时是完全实打实的,疼痛蔓延入神经时,我体会到了陆续口中说的全身如被蚂蚁在咬般的痛苦,真的就如全身骨头都散架了般。而这还不是我恐惧的,真正惊骇的是那此起彼伏的薄岩层塌陷的声音,不光是我这个点,是一整个面都在下塌。

    唯一能做的保护就是用双手护住头,时而有碎石打在我身上,疼到麻木。当一切终于静止时,我顾不上去看周遭的情况,一骨碌地想翻身而起,可起到一半姿势又重重栽倒在地,因为头晕目眩。

    趴卧着好长一会,等晕眩不太严重了才缓缓抬头,再吃力地撑地起身。刚才那一摔把方向都给摔乱了,也不知道陆续是在哪一面,黑不隆冬,火种又没有,只感觉到现在空间因为大面积的坍塌而变得空旷,等于是地表面豁开了一个超大窟窿。

    只得出声喊“陆续,你在不在”喊出去了,除了自己的回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我又扬高声音喊了一遍,仍无回音。莫名的,我生出了害怕,不知道是害怕这空旷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是害怕不,不会的,陆续一定不会有事。

    仍是盲目走了个方向,边走边重复喊那句话,向前走了约二三十米就掉头走回原处,再择一个方向喊。等四个方向都走过来后,已经心中有了底,选择最初走的那个方向,一步步向前。

    刚才我其实是在度量这个空间的大小,其余三个方向都二十到三十米左右走到尽头,唯独第一个方向是没到的。从原先掉落的坑洞挖到洞穿,起码是挖了五十米左右的斜坡距离,心算直线距离得有四十米左右。刚才那一巨大震动,显然是把四周的薄岩层都给震塌了。

    我越走越快,到后来变成了狂奔,当终于跑到尽头处时,就着空旷顶端照射下来的微白光察看,几乎立即确定这处就是我们摔落之地,因为我已经看到自己脱在地上的那件毛皮外套。

    “陆续――”

    闷哼声从身后传来,惊觉转身,可眼睛眯成一条线,都没看到有人影。突然意识到什么,大步上前,之前挖凿的钢管在摔落时也不知道滚哪去了,没有办法,我只能徒手去挖碎石。刨下去两三尺深,没有就换位置,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陆续没死,一定要找到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我手挖到麻木没知觉时,发现了一条趴着向下的人腿,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使劲地刨,把人给从碎石堆里刨出来时,我用袖子去擦眼泪,擦完了又擦,怎么都擦不尽。

    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喜极而泣还是悲从中来,喜的是陆续真的没死,还留了一口气在,刚才我确实没听错,那声闷哼就是出自他口,显然他并没完全昏迷,还有意识存在。悲的是他比我想象得还要伤的重,碎石倾轧在他背部,将原处伤口再一次摧残,幸而在最后霎那他用手抱住了头,没将最脆弱的部位暴露于危险之中。

    只是

    他的手折了。

    、101死亡之谜1

    我几乎可以还原当时景象,陆续在听到我处一声砰响后,定是心惊肉跳,可能第一直觉以为是我出事了,事实上我也确实出事了,可当时的他根本来不及做第二反应,那股震力绵延到他这处,顷刻间就坍塌了,能做的本能反应是快速向后撤。

    只不过没来得及等他撤出挖凿的通道,碎石就全压他身上了。

    如果晚来一些我掠了思绪,小心地把人给翻躺在毛皮外套上,现在陆续是满头满脸的灰,十分的狼狈,用衣袖去擦他的脸,擦到眼睛处时,见他睫毛翻动似要醒来。

    顿住手等了片刻,眼睛并没睁开,嘴唇却蠕动了。

    心中微动,凑近过去听,仔细辨认了才听清,他在说“小九,小心。”

    整个人都怔凝在那,生死罹难之际,他喊的不是他女友冬冬的名字,而是在提醒我小心。活了这许多年,从未有人将我看得如此珍贵。唇角一点点上扬,附身抵在他耳畔轻声说“陆续,谢谢你。”想了想又道“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此时此境,带他离开这个地方,是我唯一能致以的回报。

    还是得去找回那根钢管,因为要用它挖凿出路。这时也记起了那声砰然巨响,肯定不是枪声,因为当时我已经快抵达地面,感受到强大的震力,是有什么东西被甩落在近旁。原本这个岩层结构可能至多也就像我与陆续先前陷落一般,塌陷下去一角而已,可却因为我在薄岩层中间挖了一条斜向上的通道,从而架空了它的结构,这一震颤致使整个这方区域内都坍塌。

    刚才只顾着寻找陆续,根本就没去想别的,但此时却不能不去想,诚如之前陆续衡量形势时说的,若是有人丢几只猛兽下来要怎么办我完全无法横断刚才丢掷在地表层导致坍塌的东西是什么,而目前是生是死,假如真是虎狮什么的,那将陆续遗留在原地就太危险了。

    所以衡量再三,决定带上陆续。当吃力地把人给背起时,才感觉身为女人之力量的渺小,仿佛是千斤重压在了肩背上,每迈出一步,都全身扎疼。

    辨认了下方位,走直线距离向前,差不多步数时停下,感应了下空间位置,确定自己已经回到下塌的地点。其实我有一个不算特殊的技能,从没告诉任何人,在已知范围内空间盲走,方向感不会有一丝错误。所以这刻,即使天还没亮,四周昏暗无比也影响不到我。

    听耳后传来一声闷哼,心中一紧,急急询问“你醒了”

    他的头是偏靠在我后颈上的,所以当他开口时,气息全吐在了我颈窝里。他问“我没死”

    “嗯,挺命大的。”

    顿了片刻,低语再次传来“把我放下来吧,一个大男人让女人背,实在是难看。”

    闻言我不由失笑,这时候他还大男子主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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