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去“现在我对我的行为道歉,请问需要我们赔偿医药费吗”
荣启元大吼“够了”
许寒山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我确实经历了几天的痛苦,但是作为长辈,我也很高兴你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提议,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吧,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荣景笙大大方方地笑说“前提是你不能主动勾引我爸爸。”
许寒山勉强保持礼貌“相信在我躺进棺材之前,都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荣景笙赶在荣启元的手伸过来之前,挂上了电话。
“怎么样我道歉了,满意吗”
荣启元忍无可忍,却又无话可说。抓住了他的肩膀,又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荣景笙站在那里,非常坦然地受了,不但不惊不怒,反而还嘴边带笑。仿佛刚才他对许寒山说的那一番话,已经值回这两巴掌的老本。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一个越发地气急败坏,一个似笑非笑地仿佛是在挑衅。荣景笙那诡异的笑容配着两边脸颊上清晰的掌印,显得有些骇人。
片刻之后,荣启元吼道“出去”
荣景笙耸耸肩膀,径直走过去开了门。走出拉上门之前,又探进头来“爸爸,你生气的样子好英俊。真想拍下来留个纪念。”说完才“砰”地关上了门。
荣启元跌坐在椅中。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足足坐了半个小时,才使自己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他沉住气,拿起电话,“麻烦你,再接一次鲁娜家。”
他有点自嘲地想,幸亏上次鲁娜想要荣景笙向媒体道歉的时候他坚决地顶住了。冒犯一个人是一个人,但是冒犯了媒体,简直就等于冒犯了全国人。
和许寒山说完电话已经很晚了。荣启元一时睡不着觉,许寒山的那本书也不想再看了,索性亲自把它送回二楼书房去。下去却看到书房的灯还在亮着,唐沁伏在书桌上写写画画。他走过去“怎么还不睡”
唐沁发觉他进来,慌忙站起来,把手里的本子转过来给他看“先生,这是他们今晚做的作业,我先给他们改好,明晚再给他们讲解。”
荣启元点点头,拿起本子扫了一眼,只见上面的字迹整整齐齐,每个数字每个字母甚至是标点符号都写得十分精美。他认得是景筠的字迹,于是又拿起另外一本。这本是景筌的,字就写得没那么漂亮了。最后才是荣景笙的,他一看,就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
那个字,实在是太丑了
唐沁一看他眉头都皱到了一处去,忙说“先生,您别看景笙的字写得不是很工整,但是他解题很快,什么难题都难不住他呢。”荣启元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顺便给荣景笙说说好话,只是随意地点点头。唐沁却又问“先生,我能冒昧问件事吗”
荣启元随口说“问吧。”唐沁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刚才是不是因为景笙的态度而责备他了呢呃,我并没有要为他辩解的意思,刚才您进来的时候,他的态度确实不对,是应该责备的”荣启元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单刀直入地问“有什么就直说吧。”唐沁诚惶诚恐地点点头,闪到一边去,“先生,能请您坐在景笙刚才的座位上看一看吗”
荣启元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坐了过去。
唐沁说“请您,看看外面。”荣启元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荣景笙的位置就在窗边,而这窗户,斜对着月亮宫的北门。
就在他上来找孩子们之前,他刚刚和安达站在那里拥抱,告别。
看来这一切都落进荣景笙眼里了。所以在他上来以后,荣景笙的态度会那么恶劣。
刹那间,仿佛有道光,把迷茫的黑夜照得透亮。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他记得上一次是他拥抱他的工作人员们和李铭哲的时候,上上一次是他把荣景笙给他的烤虾全都分给太太小姐们的时候荣景笙总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虽然脸上冷冷的,荣启元却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许多失望和愤怒来。
还有今天,荣景笙急切地想要知道他在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在他又累又惶恐的时候,用那样霸道的方式逼他去休息。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这只是小孩子脾气罢了。
现在他明白了。景笙不是不在乎他,是太在乎他。
突然之间,眼睛忽然变得有点湿润,鼻子也酸酸的。仿佛是在沙漠中长途跋涉了许久的旅人,在饥渴交迫濒临死亡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原来早就站在了甘泉的边上。不论如何,这个发现总是令他有点欣喜过望,他有点晕乎得找不到方向了。
他摇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很感谢你愿意努力澄清我和他之间的误会。今晚我确实是生他的气了,但是是因为严重得多的事――相信我,我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我只是太――太伤心了。”
他生气,难过,不外乎是因为觉得自己遭到了欺骗。
唐沁叹息一声,“无论如何,请您相信,景笙永远都是向着您的。”
荣启元当然相信,简直是相信得不能再相信了。他现在头疼,全然是因为荣景笙似乎有点太向着他了。
这感觉就像是努力地去驯养一匹桀骜不驯地烈马,然后忽然发觉在彻底地驯服它之前,它已经先粘上了自己――不听话,处处捣乱,却又死死缠着他,撵不走,甩不脱。
他的手在额头上用力地按了按,“我信,我信。谢谢你。”说着站起来,“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唐沁欲言又止,点点头。荣启元看他还有话说,回头问“怎么,还有事吗”唐沁这才鼓起了勇气,说“先生,其实我觉得景笙现在会是这样子的脾气,完全是因为他的生活圈子太窄的缘故――”
荣启元笑“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最早那一次,我开了个那么大的宴会欢迎他回来,结果弄成了个大笑话;上上次,我请了你们来烧烤,结果他连客人都不搭理;上次请你们带他一起打球,结果呢他把人当球打了。每个人的尊严都是无价的,我没有这个权利――”
唐沁说“先生,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不能因噎废食。景笙他已经成年了,您就是再爱护他,他也总得有个离开家独立生活的时候――我个人以为,无论他怎么抗拒,还是要想办法让他和别人接触才好。”
荣启元按住太阳穴,“他已经从陆军退役,难道我还能再送他去海军不成要说再让他去上学,我现在是可以给他找个学校,但是他未必乐意去。到时候闹得鸡飞狗跳,更难收拾。”
唐沁小心翼翼地说“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景笙之所以抵触您的安排,也许是因为您安排的这些并非他自己所想要的,他却不得不接受。但如果是他自己愿意花心思去做的就不一样了。我今天在学校看到一则公告,说部队退役人员可以通过考试申请本校的预科,读完预科一年以后,倘若成绩合格,可以成为正式的学生。我看到有许多今年刚刚退役的军人到学校询问――”
荣启元点点头“你,回去休息吧。”
他回自己房间的路上,鬼使神差地,又拐到了荣景笙那边去。走到门口却站住――从前两次静悄悄地进入荣景笙的房间,都是因为他生病了,不能不去看他一眼;到后面留下来过夜却纯属意外。现在荣景笙没灾没病的,进去干什么
犹豫了许久,确认荣景笙已经睡着了之后,才小心地开门进去了。这时候天气已经相当地热了,荣景笙只穿着一件小小的内裤躺在帐下。他就那样光溜溜地侧身躺着,薄毯被他踢到了一边,全身一点遮蔽都没有。荣启元这次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撩起蚊帐,把薄毯往荣景笙身上拉。他做这些的时候分外担心荣景笙会突然惊醒过来,所以分外小心,连呼吸的声音都尽可能地压到最低。
就在他刚刚把薄毯改好准备离开的时候,荣景笙突然翻了个身。
荣启元的手顿住,不上不下地悬在那里。
然后他清楚地听到,荣景笙说“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回到家了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我都在车上,没来得及更新,抱歉了。
那个啥,如果大家在看文的过程中有任何的感想、意见或者觉得有写得不对的地方,我恳请请大家直接在这里说出来,而不是去论坛挂我墙头,谢谢前天那个贴子,真的伤到我一度想弃坑了
15、夙愿得偿
荣启元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的手还悬在那里,伸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荣景笙已经睁开了眼,仿佛是要确认似的又叫了一次“爸爸”
荣启元站直了身体,转过脸去。荣景笙自己伸手拧开了床头的灯,眯着眼睛问他“有什么事吗”
荣启元突然从黑暗中被暴露在灯光下,顿时有些讪讪地“我过来看看你。”他这辈子经过风历过雨,什么风浪都见识过了,偏偏在这时候忽然手足无措起来。想了想又欲盖弥彰地补充“我就知道你会踢毯子。到后半夜会着凉的。”
荣景笙低低地嗯了一声,自己又拉了拉毯子。荣启元看他躺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万分老实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叹息“你平时要是都这么乖就好了。”荣景笙不吭声。荣启元呆了片刻,问他“脸上还疼吗给我看看。”说着凑过去,只见荣景笙脸上还是红红的一片,但是那颜色已经比刚刚被打的时候淡了许多。
他伸手抚上去,轻轻地摸了一把。然而声音却不如他的动作那样温柔,只是淡淡地说“我刚才不应该打你,无论如何,使用暴力解决问题都是不对的。现在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以后也要记住,绝对,不可以再打人了。”
他的手离开的时候,感觉到荣景笙的皮肤似乎在微微颤抖。出乎意料地,荣景笙竟然迅速地拉起了毯子遮住了半张脸。荣启元有些奇怪,“怎么,还疼得厉害么”
荣景笙侧身蜷缩成一团,“刚才郑太太给我用冰块敷过了,不疼。”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些沙哑。荣启元看他一副要赶人走的模样,就说“那你好好睡吧。”说完自己给他关了灯。荣景笙在暗中粗粗嗯了一声,仿佛心里藏了十分的委屈。荣启元只当他还在为自己刚才那两巴掌生气,心下一软,忽然俯身过去抱住了他。
只是轻轻地抱了抱。正当他准备松手放开的时候,荣景笙忽然翻身正对着他,伸出手来,隔着毯子搂住了他的脖子。
微微的喘息声响在耳边,两条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抱在他脑后,他稍稍放松的手本能地又抱了回去。
荣景笙喘息着,小声喊“爸爸,爸爸。”
那声音很小,显得微弱无力,当中却带着绝望的渴求。这四个字像风似的在耳边打了个转,然后直落入心里去。他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世间的无上珍宝。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大概就是好好地抱着这个人了。
天崩地裂也好,世界末日也好,都决不能松手。
下了决心之后,心里反而坦然了许多。“乖,乖乖睡觉,”他说着拍拍荣景笙的后背,然后把那两条手臂扯了下来,“太晚了,睡吧。”荣景笙缩回毯子下面。荣启元的手从他脸颊边滑过的时候,发觉他脸上烫得厉害。正想问问怎么回事,荣景笙却翻个身背过去,“你也早点睡。”
室内的空气浓稠得令人窒息。荣启元飞速地从那里逃离出去。
这夜荣启元睡得无比地安稳。梦中隐约听到孩童的笑声在空荡荡的世间回荡。他循着大街小巷找过去,却始终找不到那孩子的影子。他越找越是慌张,天上又下起雨来,他从积水中间踏过去,水浸着他的脚,透心地凉。
惊醒过来,只听到窗外一阵哗哗的雨声。
沙罗短暂的晴天就此结束。南方的雨早下了一天,若罗和埃罗岛上又有汛情报来。荣启元拿着报纸直皱眉头,随意读了一条报道灾情的新闻。荣景笙说“没有伤亡的报告,也许是有了上次的教训,那位州长有所准备”荣启元点点头,“但愿如此。”
轮到景筠和景筌的时候,景筠忽然问“爸爸,今早的报纸怎么都不见了头版”荣启元当然不能说那是自己吩咐郑太太扔掉的,只说“头版都被淋湿了。”景筌噘起嘴“你应该叫邮局开除掉那邮差。他的天职难道不是把东西完好无缺地送到目的地吗”
荣启元说“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像我,我的天职是使我们国家的每个人都能平安的生活,但是现在还是有许多人被风吹雨淋,无家可归。你们的天职是学好每一门功课,但是你们也不能做到每次考试都拿第一,所有的科目都拿满分。看,有时候我们都是无可奈何的。”
景筌低下头去,“我已经很努力了。”荣启元笑笑“我相信那个邮差也很努力了,所以我们就不要责备他了,好不好”说这些话的时候先是看着景筠和景筌,最后目光一转,却又转到了荣景笙身上。荣景笙正想张嘴说什么,被他的微笑给堵了回去。
景筠和景筌临出门,荣启元忽然叫住他们“站住。”他们齐刷刷地回头,站定,拿有些恐惧的眼神看着荣启元。荣启元两手插在裤袋里,仿佛很随意地走了过去。走到他们跟前,忽然微微躬身,亲了亲他们的额头。
他们简直是被吓住了,呆若木鸡。
荣启元却非常潇洒地拍拍他们的脑门。
“爸爸爱你们。去吧”
他们直到出了门外还有些恍惚。景筠一头撞到了给他开门的特工身上,景筌干脆撞上了车门。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荣启元在会展上遭人泼“污水”的事被炒得沸沸扬扬,他能把自己家里的报纸丢出去,却管不了外面的报纸和口口相传的各种流言。景筠和景筌在学校听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回来再添油加醋地说给荣景笙听。传言说那个人是因为他老婆在堕胎禁令废除的第二天就去把孩子打掉了,他一时气愤加冲动,就到会展上袭击了总统。
那个人以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被判拘留十五天,这件事就算结束了。月亮宫内的气氛却和外面的天气同步起来,变得一派凄风苦雨。
因为所有人都发现,危险其实就在自己身边。
到了第三天早上,尽职尽责的邮差给荣景笙送来了一封信。
信被郑太太和今天的报纸一起被放进托盘里送上来。荣景笙就在餐桌上拆了,荣启元问他“是你的朋友吗”
荣景笙摇摇头“部队里认识的,算不上朋友。”
荣启元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朋友不多,可以和他们多来往。”早早就去当兵的多半是没有出路可找的贫家子弟,他本来是不喜欢让荣景笙和那些人多来往的,所以这一句违心的话说得颇不自然。谁知荣景笙摇摇头“我没有朋友。”荣启元知道他的牛脾气一上来,说什么都没有用,索性转移话题“那么,你的这位老战友说什么呢”
“没什么。”
荣启元再接再厉“这么郑重地写信给你,总不至于什么话都不说吧”
荣景笙这才说“他从老家来到花都,准备考花都大学的特别预科,说想找我聚一聚。”荣启元恍然大悟点点头“去吧,见见老战友也好过闷在家里。”荣景笙却把信甩到了一边,冷笑说“我不爱去。这些人,我和他们一点都不熟。他们对我这样客气友好,完全是因为我是你儿子的缘故。他们不知道我是什么都没有的,他们在我这里决捞不到什么好处。如果他们知道了,恐怕连遇上我都不会打一声招呼。您说我去见他们做什么”
荣启元愣住。景筠和景筌则同时停住了吃饭的动作,似乎深受打击。
景筠傻傻地问荣启元“爸爸,我在学校的朋友们是不是也是因为”景筌恢复得比较快,很快又扒起饭来“那又怎么样。我们将来当然会有自己的事业,这些朋友还是有用的。”
荣启元简直要忍不住大笑。古人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他这才三个,脾气秉性已经完全是南辕北辙。
吃过早饭,他照例吻了吻景筠和景筌才让他们出门――这个早上的吻别似乎就要变成总统府一项新的固定日程了。荣启元不为别的;只是那次“泼水事件”之后他自己有些害怕了。他怕自己一旦出了门,就再也见不到孩子们。
他要确保,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他留给孩子们的最后一句话会是他对他们的爱。
“你呢你想不想去上学”
送走景筠和景筌之后,荣启元试探地问荣景笙。“你的战友身在乡下,还知道要来申请大学,可见志向远大。你就算不喜欢他巴结你,但是这股精神还是值得你学习的。反正你现在整天无所事事,为什么不试试去申请一把”
荣景笙有点诧异“我以为你会说,你已经给我订好了位子,我只要收拾收拾就能去报到。”
荣启元故意激他“我两年前就想这么干了,但是他们一听说你的名字,就立刻关门送客。你要知道,大学是独立的,谁都没有那个特权让你不经考试就进去。”
沉默片刻之后,荣景笙说“如果你答应,以后我每天出去上学的时候你也亲我一下,我就去。”
荣启元“好。”
他有点后悔。早知如此,他直接跟荣景笙说“如果你能考上大学爸爸就每天亲你一下”不就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小笙笙要慢慢变乖啦谢谢大家的支持,俺会加油更新的,鞠躬
16、近之则不逊
为了安全着想,荣景笙和他的老战友霍志奇的聚会被安排在月亮宫里。
荣景笙本来是不愿意的,后来荣启元说“你坐车出去,再找地方和他见面,吃饭,我还得派人保护你,又要花不少钱。不如把他请来,你还可以带他参观我们的家。他一定是很乐意的。”荣景笙一听说要花钱,就不多说话了。
他现在已经成年,却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说到花钱,免不了会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约定的那日,荣景笙踱到北门边上等霍志奇。荣启元故意没有派车去接,所以霍志奇是自己搭了公交车来的。荣景笙远远看到他下了车,不紧不慢地迎上去“来了”
霍志奇是个高而结实的青年,年纪和荣景笙一般大,皮肤和荣景笙一般健康有光泽,两人看起来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他快步走过来,“景笙”
他们愉快地握手,两个人都能听到周围的快门在咔嚓咔嚓地响。
荣启元站在露台上,一边看着两个年轻人步履轻快地走向主楼,一边无聊地帮外面的记者杜撰今天新闻的标题。他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只见荣景笙仍旧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欠揍样,霍志奇则显得相当地拘谨,笑容也有些僵硬。然而他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荣景笙没有挥拳把人打出去。
这一番安排可没少费功夫。先是找借口向花都大学问了今年申请退伍人员特别预科的所有人的名单,然后在这份名单里找曾经和荣景笙在一个连队呆过的人,最后还得想办法说服这个人配合着给荣景笙写信,来和他见面当然,所有的这一切都还必须做得不露痕迹,不能让景笙看出半点端倪来。
荣启元自嘲地想,自己大概是古往今来最会给自己找麻烦的父亲了。
荣景笙和霍志奇在会客室坐下。荣景笙自己动手,给他倒了杯水。
“是我爸爸叫你来的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啊”荣景笙单刀直入地问。
霍志奇一口水还没咽下去,险些喷了出来。
荣景笙拍他肩膀“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跟你去考大学。”
吃晚饭的时候荣启元问荣景笙“怎么你的朋友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荣景笙皱眉说“谈不拢。”荣启元眉头一跳,“怎么回事你们年轻人之间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分歧”荣景笙不屑地说“他责怪说,说我不应当对大主教说那些话。他说我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损坏了部队的声誉,令所有的战友蒙羞。”
荣启元想起他说“士兵都互相打飞机”的事来。听他这么一说,这件事应该是杜撰的了。他心中一个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愉快地点头说“这件事我早就责备过你了,你那样说自然是不应该的。不过他能那样指责你,可见他是个正直的人,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为了巴结你而来。他考大学的事怎么样他现在住在哪里可有老师给他指点功课”
荣景笙摇头“没说。”
荣启元并没有太失望。毕竟荣景笙已经答应了自己要去申请,这些事情都是细枝末节了。“那么你也要加紧了。现在离考试只有两个月多一点,再不努力就来不及了。”荣景笙居然答应得非常痛快“好呀,你叫封大使走人,明天开始我就自己在书房看书。”
“那不行。”荣启元斯条慢理地说,“封大使要一直教导你。”荣景笙不乐意了“他要教到什么时候”荣启元继续慢悠悠地说“直到我满意为止。”荣景笙几乎要跳起来抗议“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满意”荣启元抬头看餐桌正上方的枝形吊灯,若有所思“我也不知道,但是等到我满意的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荣景笙“”
难得看到荣景笙哑口无言的时候,荣启元顿时心情大好。
他伸手过去,像哄小狗那样拍了拍荣景笙的后脑勺,“乖乖,努力给爸爸看吧。”
荣景笙“”
月亮宫的家庭教师从两个变成了三个。一个是早上来的骆家明教授,专门教景笙国文与历史;下午来的封平大使,仍旧教景笙各种礼仪;晚上来的唐沁,教景筠和景筌的同时专门指点景笙的算术。荣景笙终于肯合作,事情变得容易了许多。荣启元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再见到安达亲王的时候,安达斜眼看他,“亲爱的总统,你真的是发春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认识令你复活的那位女士”
这是周六的下午,他们坐在露台上享受着难得的闲暇,还有月亮宫大厨刚刚烤出来的糕点。荣启元眯着眼不动声色地看着远处。亮得有些刺眼的阳光下,有个人在游泳池里来回翻腾,仿佛一条欢快的鱼。
他顾左右而言他“国王陛下可有回音”
安达哼笑“有啊。我哥哥说让他折腾去,我们不凑热闹。你看,我也说服不了他。”荣启元叹息“乌尔拉普大陆诸国已经建成经济共同体,对内免税,对外使用同样的关税。他们下一步的目标是使用同一种货币。等到那个时候,他们的总体实力会是阿美利加国的两倍。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这么做”
安达摊手“南洋毕竟不是乌尔拉普啊我诚心地建议,你的计划可以先从两个国家开始,你们沙罗,和西图巴,或者和尼亚都行,你们先举行双边谈判,签订开放的协议,内容就按照你原定的计划来,然后保留其他国家通过谈判加入协议的许可,恐怕这样会比一口气联合所有的国家要容易得多。”
荣启元耳朵里听着安达的话,眼睛却还是在看着下面。泳池里的人刚刚把仰泳换成了蝶泳,在水面上拍出来一朵朵水花。
“为什么是西图巴或者尼亚,而不是吉朗”
“还要我说多少次我哥哥很讨厌你你上任以后他甚至想过把驻沙罗的大使撤回去你还指望他派人来跟你谈关税同盟”
这些事荣启元当然是知道的。他有些好奇地问“后来为什么又不撤了”
安达讪讪地说“我对他说,那个家伙顶多干四年就下去了,犯不着跟他计较。”荣启元伸手过去,和他握了握手。
这时游泳池里的人已经攀着池岸爬了上来,就这样湿淋淋地光着脚走向主楼。阳光洒在他紧致劲瘦的躯体上,金灿灿的水珠从他的肌肤上滑下去。每个动作都带着健康而野性的美,整个人仿佛是从古代神话中走出来的原始神。
他们沉默下来,一起看着他从鹅卵石铺的小道上走过。等他从视野中消失了,安达由衷赞叹“如果我是女人,一定会爱上你的儿子。”
荣启元笑笑“你要是多认识他一些就不会这么想了。”原本是谦虚的一句话,说出来的语气却带着许多骄傲。
“不,恰好相反,我觉得他的身上有着无尽的魔力”
说话间,脚步声已经在背后响了起来。
“爸爸,亲王殿下。”
荣景笙全身上下依旧只有那件紧窄的泳裤。他坦然自若地走过来,向安达吹了一声口哨“亲王,谢谢你保护我爸爸。”说着甩甩头发上的水珠,“我过来就是为了道谢,你们继续聊。”说着就要走,安达说“你刚刚游了那么久,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来来来坐下,和我们一起。”
荣启元咳嗽一声“那么先上去穿件衣服”
荣景笙非常听话地,上楼了。安达还有点呆呆的,“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乖了”
荣启元盯着他甩开胳臂大摇大摆地上楼去,“有吗”
不到一分钟,荣景笙又蹬蹬蹬地跑下来,一溜烟冲向他们小小的餐桌。荣启元一看,他的脚和上身都还是光着的,和刚才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的泳裤换成了荣启元最讨厌的那条沙滩裤。
“爸爸,遵照您的吩咐,我加了一件衣服。”
荣启元“”
安达笑说“衣服很漂亮。”荣景笙老实不客气地在他身边坐下,“谢谢。”说着自己用手拈起了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
荣启元“景笙,那是我的。”
荣景笙愣了一愣,鼓着腮帮茫然地问“那么要我还给你吗”
荣启元斩钉截铁道“不用”
荣启元有些担心荣景笙会给安达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以至于影响到安达对自己的支持。谁知安达似乎完全不在乎荣景笙的行为,用手撑着下巴说“吃我这边的吧”
荣景笙居然真的抓起他碟子里的蛋糕也塞进嘴里,然后问“我说亲王,您整天往我家跑,是不是想泡我爸爸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笙笙老毛病又犯鸟
17、远之则怨
荣景笙问“我说亲王,您整天往我家跑,是不是想泡我爸爸啊”
荣启元两眼望向窗外,端起杯子默默啜了一口茶。
安达非常真诚地望向荣景笙,笑着反问“难道你以为我是来泡你的”荣景笙震惊地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安达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