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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是猎户_第37分页

作者:萧鱼禾 字数:13290 更新:2021-12-22 10:53:21

    对琳表姐有了一个交代,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家跟她说。

    其实方琳大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她有些担心段南山的伤势,“现如今天气这么热,他万一真被关起来,万一伤口恶化了怎么办不行不行,我还是得出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怀里的皓哥儿瘪着嘴作势要哭,方琳是又气又急,啪啪地在儿子屁股上打了两下,也没怎么用力,“你真是我的小祖宗”

    “好了好了,你跟孩子置什么气啊,他那么小,还什么都不懂呢,要不然肯定跟你一样担心。再说了,蕊姐儿不是出去打听了吗你再耐心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姐夫就回来了呢。”方丽知道她心里烦躁,也只能尽力劝着。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方丽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石蕊正气喘吁吁地站在外头。

    大抵是见外面只有石蕊一个人,方琳竟然不敢开口问她情况如何,方丽看了长姐一眼,站起身道“你可算是回来了事儿到底怎么样”

    “我我”石蕊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道,“那个刘济元在公堂上反咬一口,说那份供词是你们骗他按的手印,表姐夫他没认罪,现在被关在牢里头,说是改天再审呢。”

    方琳直接愣住了,她原以为会有人为难段南山,又或者是用刑逼迫,可万万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了自己这儿。

    心里头的滋味说不清,就像一片天塌了似的,整个人都萎顿了下来,方丽是知晓事情始末的,知道她这是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当中,忙道,“那姐夫现在伤势如何”

    这句话一下子就转移了方琳的注意力,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石蕊,似乎希望她说出一个好答案,可石蕊连段南山的面见都没见着,哪里能回答的出,情急之下,她想到了袖子里的那封信,便立刻拿了出来,“对了,有人说能救南山哥,叫我把这个给你。”

    、第114章 人情冷暖

    方琳看完那封信后许久没有言语。

    方丽见她沉默不语心下十分诧异,生怕这信上又写了什么威胁之语,急急地问道“姐,这是谁写的信到底说了什么呀”

    她话音刚落,就见方琳将手中的信放到了烛台上点着了,纸张遇着了火苗燃得极快,不一会儿就成了一搓黑灰。

    “琳表姐,你这是”石蕊有些不明白,“那人到底说了什么,到底能不能救南山哥”

    方琳担心了一整天,神色憔悴,唯有一双眼睛还闪着光,听到石蕊这话,也没有立刻应答,而是问,“这信到底是谁给你的”那人在心中说要她在家里找出当年段家的出入账册,坐实了孟庆余贪赃之事,他头顶的乌纱,项上的人头都不保了,别说是救回段南山,就是给段衍之翻案也亦非难事。可偌大的青阳城,谁又有这个能耐呢。

    石蕊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还不放心地问了句,“琳表姐,该不会是这两个人有什么问题吧”

    方琳摇摇头,照石蕊的说法,那两人估计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通身气派却又藏身在小客栈里头,说不定也是从京城来的,该不会是孟庆余的仇人吧要不怎么会怕留下痕迹让自己烧了那封信呢。她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却又强打起精神来,管他是什么人,反正已经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最坏的结果又能怎么样呢,倒不如努力一把。

    有了主意之后,方琳显然松了口气,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她问石蕊“先前咱们还没住进来的时候,这宅子里的是你跟平安还有南山一起收拾的,家里头没用的旧物都放在了哪里”时隔二十多年,想找出那些账册并不算容易。

    石蕊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答道“姐夫叫我跟平安俩分门别类装到箱笼里头,锁到库房里了,喏,就是你们院子东南角那个挂锁的屋子。”

    家里的钥匙都在方琳这儿,可她还真不知道哪一把才是库房门上的,想到外头的天色也不早了,便叫方丽和石蕊先回去,打算明天再想法子。

    这是除了段南山那次出远门和水灾之后的那段日子以外,方琳第一次一个人睡,她有些不习惯,翻来覆去了几次之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的月如弯弓,只得一片浅浅的芽儿,可那月色却从窗外透了进来,盈盈润润地照着屋内的景象。

    皓哥儿正睡得香甜,不知是做了什么好梦,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上还挂着几分笑意。算算日子,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八月十五了,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三口能不能一块儿过节。

    方琳长叹了一口气,将儿子从摇床中抱了出来,她一个人睡不着,有儿子陪着,但愿能好一些,否则睡不好,又怎么有精神去处理这一摊子事儿呢。

    可惜第二天方琳没能睡到自然醒。

    几乎是在听到外头吵嚷声的第一时间,方琳就醒了过来,说话的声音听着像是孙氏和方丽,她心底生出些疑惑,要知道夏日天亮得早,孙氏往常这个时辰早就跟沈大山在外头摆摊去了,怎么会在家中,还和丽姐儿吵了起来

    她穿上衣裳,还没等见着人,就已经弄明白了她们吵嚷的原因,原来是孙氏知道段南山被关进大牢的事儿了,专门来找方琳的,可不凑巧的是在外头碰上了方丽,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话,方丽原本就担心姐姐,说话没了往日的热情,孙氏见她爱答不理,猛地拔高了声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方丽倒还没什么,但她是抱着钰哥儿来的,孩子被孙氏这架势吓得不轻,当下那眼泪珠儿就滚落了下来。

    见儿子受了委屈,方丽心底里的怒气再也忍不住,便回敬了孙氏两句,两人你来我往,吵得愈发厉害,连闻讯赶来的石蕊和沈媛媛也劝不住。

    方琳从屋子里走出来,还没待她开口说话,孙氏就直冲冲地扬着声音道“琳姐儿,快管管你这妹子,没大没小没家教,现在还牙尖嘴利的不行,说她两句都不能说了”

    “少扯着我姐说话,我敬你是长辈,才没说什么难听话,你不就是瞧着我姐夫落了难,觉着我姐好拿捏么,想叫她再给你出银子买铺子么,我告诉你,我姐是不可能同意的。”

    方丽简直气急,她当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总归是亲戚,姐夫出了这样的事儿,不安慰不说,这才半天的功夫,就算计起姐姐的家当来。

    孙氏被方丽这话说得脸上臊得慌,忙反驳道,“你少在这儿胡说我是来跟琳姐儿商量这事的,再说了,之前在白河镇,不就是琳姐儿出钱租的铺子吗怎么到了青阳就不成了,谁知道赶上这会儿段南山他就出事了啊,要不是为了琳姐儿以后着想,我还嫌晦气呢”孙氏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啐了一口,“哼,这铺子要是开成了,琳姐儿跟皓哥儿后半辈子不就有了着落,就是段南山真给官府砍了脑袋,也不用担心”

    她是有底气的,整个家里头,就她女儿嫁的好,姑爷得了太守的青眼,相信很快就能平步青云,孙氏这腰杆子硬挺得很。

    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太过分,沈媛媛不敢抬头看方琳那阴沉的脸色,只得拉扯了一下孙氏的衣袖,“您快别说了”

    “我说什么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要我说这山民就没一个好的,当初琳姐儿怎么就瞎了眼,竟然看上这样的人”

    孙氏话还未说完,就瞧见有什么东西迎面飞来,她慌忙去躲避,幸好闪得快,没被砸着,听见咣当一声,定睛一看,地上正躺着一个碎裂的空花盆。

    她似是没想到,怔愣了一瞬,嗷嗷地指着方琳的鼻子开骂,“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玩意这是要我的命啊,得亏我躲开了,这要是没躲开,指不定伤成什么样呢,老娘好心好意来劝说你,你竟然恩将仇报,也忒不是东西了些,活该嫁了个山民,现在可好,要守寡了”

    那话里头字字句句,都十分坚信段南山不会活下来,可不是么,孙氏都听说了,段南山这回惹上的,可是京城里头的大官,人家有权有势的,能饶得了他

    石蕊一向同方琳感情好,听了这话着实是忍不住了,“我说大伯娘,你这话也太缺德了,表姐夫现在还好端端地,你就咒他死,你就不怕他从牢里头出来找你算账”

    孙氏哆嗦了一下,随即又变得趾高气昂,“不可能,石头昨晚上还说呢,太守大人说管不了这事,他一个小小的山民,又没钱没关系,想出来,难”她是不敢骂石蕊的,再怎么说石蕊也是石磊的妹妹,这个女婿可不能得罪。

    沈媛媛实在是没脸再在这儿呆下去,她歉意地看了方琳一眼,试图把孙氏拉走,谁知道孙氏竟然骂完了这一通,竟还赖着不肯走,非要方琳应下她买铺子的事。

    “舅母可全都是为你着想,你要是做了寡妇,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还不如早早为自己谋算的好。”

    大抵是怒极了,方琳听到这里反倒笑出声来,她眼睛似充了血一般红着,紧盯着孙氏道“大舅母可是做过寡妇要不然怎么知道这日子不好过呢”

    “呸你这是咒我呢”孙氏破口大骂,“我跟你说,要是你应了我这事,咱们还好说,要不,就连这亲戚也甭做了”

    这泼妇姿态看得石蕊和方丽是目瞪口呆,尤其是方丽,她知道孙氏这人爱贪小便宜了些,可大家是共患难过的,又有一层亲戚情分在,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石蕊则更直接,“大伯娘这是脑子进水了”

    不止是她们不解,就是沈媛媛也想不明白,娘亲虽说小心思多,但并不是二婶娘不顾脸面的人,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方琳倒是没心思想这些,她冷了脸,“但愿他日大舅母还记得今日这些话。”

    孙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怎么这么多人都站在这儿,老二媳妇,我说你一大早跑到不见人影,平安刚刚还寻你呢,说是浆糊快用完了,让你再熬上些。”

    来得正是李氏,石蕊唤了她一声,却又不想立刻走,便转移话题道,“娘,你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为着南山的事。”李氏笑了一声,转而看向方琳,“怎么着,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吱一声,当我们都是死人啊。”

    方琳本以为她跟孙氏一样,是来找事的,听到这话不由一愣,一时间没言语。

    李氏手里拎着个布袋子,见方琳傻愣在原地,叹了口气,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方琳手里头,“你二舅跟我是粗人,家底薄,拢共也没攒下多少钱,这是这些年我攒下的一些银子,不过里头大多平安跟蕊姐儿孝敬的,其实也没多少,你先拿着,我听人家说官府那边得疏通疏通,不然在牢里头连顿好饭也吃不上,要是实在不够,咱们再想想办法。”

    捏着那薄薄的几张银票,方琳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第115章 曙光

    孙氏为谋财而来,李氏却是送钱给她,两相对比之下,别说是方琳,就是在场的其他人,也陡然生出份感慨来。

    沈媛媛听到李氏那一番话,腾地一下就脸红了,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无奈地看了一眼孙氏,却见她满脸都是怒容,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李氏正劝着方琳把银子收下,孙氏那边就开骂了。

    “老二媳妇你什么意思跑这来寒碜我了是不是就你那几个破钱能干什么,我劝你还是收回去,别到时候打了水漂,哭都没地哭”

    孙氏一向觉着,自己这个长房媳妇在家里头才是做主的人,事事便存了与二房争风头的意思,她琢磨着向方琳借钱买铺子,可偏偏这时候老二媳妇给她送钱来,这不是明摆着打自己的脸,说她落井下石吗

    李氏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是个吃素的,立刻便回骂回去,“老娘自己个儿的银子,我爱怎么使就怎么使,难不成大嫂管了自家屋里头的事儿还不够,还想管到弟弟弟妹身上不成,你也不怕吃得太急噎着了”

    石蕊在关键时候总是跟婆婆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庄户人家的姑娘可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冷着脸道,“伯娘也未免太过分了些。琳表姐,我跟平安手里头还有点儿积蓄,你要是真需要银子,且跟我们说。”

    孙氏万万没想到二房的人真大方,冷哼了两声便不再说话。

    其实就连沈二山也没有想到,一向抠抠索索的妻子竟然会主动提出给方琳送银子,后来还是石蕊从李氏嘴里套出来她的真实想法。

    “经了这么些事,我也算是想通了,人这一辈子啊,最重要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琳姐儿跟南山的感情咱也看在眼里,再说他们俩口子上回借钱给咱救平安,咱总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银子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不如在该用的时候用了,反正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

    别说众人诧异,就是沈平安也没想到,刚夸了他娘几句,没成想就听到李氏悄声道,“我送了银子没什么,蕊姐儿傻乎乎地跟着也要送,咱也没说不给,可你们还年轻,总要为将来打算的。”

    沈平安哭笑不得,连忙推说自己心里头有底,让她莫要担心。

    早上那场闹剧过后,方琳将皓哥儿托给方丽照看,然后拿着一大串钥匙去了东南角挂锁的库房。

    试了好些把钥匙,才终于将库房的门打开。到底是经年未曾住人,即便是打扫过,这里也弥漫着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方琳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才细细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看得出这里原本就是段家的库房,空无一物的箱笼和木架子可以明显看出这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带走了,离门口最近的几个箱笼里放着些纸笔书册,还有破旧的衣衫以及其他杂物。

    其实,段家是有书房的,方琳之所以选择先从库房找起是因为她觉得,像孟庆余那样的人,是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把柄的,段家的书房想必他早就找过了,现在只期望出入账册没有落在他手里,否则事情就难办了。

    虽说只有几个箱笼,可里头的东西着实不少,方琳蹲下身子,仔细在那堆书册中翻找。

    山川地理、风土人情、志怪小说、风月话本,甚至还有齐民要术这样的农书和茶经这样的典籍,方琳暗道段衍之不愧是当过官的人,光看着涉猎范围之广,就令人咋舌。

    奈何她来来回回翻找了好些遍,别说段家的出入账册,连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见着。

    方琳有些泄气,可一想到段南山还在牢里头,便又再度埋头苦干了起来,将那些书册全部翻开,看夹层里有没有其他东西,还真别说,她竟然在一个话本里头找到了段衍之他娘楚氏,也就是段南山他祖母的嫁妆单子。

    好些方琳都认不得是什么东西,但光看着上头金啊玉啊的,就知道是值钱玩意,她小心翼翼地将嫁妆单子折好藏进袖子里,暗暗想着这东西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但是忙碌了一天下来,除了这份嫁妆单子,方琳一无所获。

    且说青阳县衙大牢里头,段南山的情况并不好,他仗着身体底子强,受了那杖刑,虽说有衙役们放水,可要说没受伤那是不可能的,石磊倒是送了药进来,可他一个人也没法子给伤处伤药,夏天天气闷热,何况是密不透风的大牢,段南山起初还只是觉得人有些晕晕乎乎,可这才一天过去,浑身便发起高热,昏倒在牢里头,负责给他送饭的衙役误以为他畏罪自杀,差点没吓个半死。

    这桩事儿石磊知道了,却是不敢跟方琳说的,只得悄悄请了郎中去牢里头给段南山看病。

    他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压根没有想到,暗地里盯着青阳县衙大牢的人可不少,那郎中前脚刚进去,就有人把消息报了回去。

    何武捋了捋胡须,笑道,“这可真是连老天爷都帮我们,周奇,你找人去衙门打点打点,让人好好照顾照顾那姓段的小子。”他特意咬重了照顾二字的话音,得到吩咐的周奇自然心领神会。

    此时正洋洋得意的他们,还不知道大难即将临头。

    而另一边,青阳城内一间普通的客栈房间内,决明将段南山生病之事禀报给了景泽,后者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半晌才抬眼道,“这件事暂且不管,他同自家夫人鹣鲽情深,听说才喜获麟儿,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京中查探的如何泰山那边可有消息”

    “京城里的线人说,没查出孟尚书与凌大将军有什么瓜葛,倒是皇夫人那边的洛水飞鸽传书,说是朝臣们已经起了疑心。”决明说话依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但眼底还是泄露出一丝焦急,“公子,咱们已经在这里逗留了两个多月,此事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

    景泽沉默了半晌,道,“给陈康平传个信儿,叫他把段家这事弄清楚,孟庆余和何武这两人,不要留了,你将暗卫查出来的二人贪赃枉法的证据给他一份,路我倒是给铺好了,就是不知道段家那位小娘子能不能找到证据,救她相公出来了。”

    说罢这话,景泽摸了摸腰间的香囊,离家太久,他也有些想念自家娘子呢。

    陈太守的房间夜里进了人,差点没被吓个半死,这是后话且不提。

    梧桐巷段家宅子,方琳拿着那份嫁妆单子去找李叔,她思来想去,给她传信的那人无非是想要找到段家当年的资产清单,按照当年的刑罚,段衍之的家产是要全部充公的,可这些东西并没有落入国库,那么只要查出现如今那些东西在哪里,就能揭穿孟庆余当年的阴谋,不仅还段衍之一个清白,南山也能尽快回家。

    可现如今的问题就在于,无论是首饰玉器,还是金银珠宝,上头都没刻着段衍之的名字,这些东西也并非独一无二,怎么就能证明那是从段家流出去的呢。

    知道段南山被关之事,李叔心里头也着急,但因为先前的事儿,他们已经同方琳两口子生分起来,再加上小玉如今还是不肯说话见人,便没想着过去碍人眼,可他没过去,方琳倒是过来了。

    其实方琳找李叔,无非是因为他同段衍之最熟悉,也许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李叔大字不识一个,对于那一长串的嫁妆是根本弄不明白的,想了半晌才道,“衍之倒是提起过家里头有些外边寻不到的东西,像是什么名家的字画、前朝的古玩,可我对这些又不感兴趣,那些画叫什么名儿,我是一个都没记住。”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方琳虽然不懂这些古玩字画的收藏,可也明白,没人能画出一模一样的两幅画,这就跟即便是同一个人也绣不出一模一样的荷包是一个道理。

    段家祖母出身书香门第,家底殷实,除了那些贵重玩意儿,陪嫁中字画这样的风雅之物也不在少数。

    方琳拿着那份嫁妆单子一条一条的往过看,前朝书法大家张久韶春庭月小记的字帖、孤鹤先生的松山晚照图她将自己觉得有用的信息全部都摘录了出来,等到做完这些事已经是日暮时分,肚子饿得咕咕叫唤。

    正巧方丽来喊她吃饭,方琳忙了一整天,别说做饭了,就是皓哥儿也只喂了两回奶就交给方丽和石蕊轮流照看。

    方琳在库房里待了一上午,弄得灰头土脸,之后又忙着抄录嫁妆单子,根本没时间梳洗,汗从额头上流下来,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狼狈。

    方丽以为她是没心思梳洗,叹了口气安慰道,“我知道你心焦姐夫在牢里头受苦,但你也得先顾着自己,别没把他救出来,你自己又累病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许是因为看见了一丝希望,方琳也难得地露出一个笑脸,“走吧,我去前头院子打盆水,洗把脸咱们就吃饭。”

    可还没走到前院,就又听到了孙氏哭天抢地的争吵声。

    、第116章 出事

    方琳皱了皱眉,脚步一顿,大舅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上闹了那一通还嫌不够,这晚上也不想让人安生么。

    虽说这么想着,她却没打算过去,孙氏这人撒起泼来一点道理也不讲,之前还会做做掩饰,打从知道石磊跟太守大人交好之后,腰杆子也硬挺了,别说方琳这样的小辈,就是沈老太太有时候也使唤不动她。

    方丽也听见了声响,怕她影响心情,故作欢快道,“你还不快点洗脸,皓哥儿一整日没见你,怕是这会儿在屋里头耐不住呢,我娘一个人可看不住他跟钰哥儿俩人。”

    想到甜甜糯糯的儿子,方琳思绪回转,动作迅速地洗了脸,笑道“走吧,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我还真有点饿了呢。”

    方丽以为姐姐是在安慰她,没想到方琳说的是真的,吃了满满一大碗饭,喝了一盅汤,这还不算,就连方丽原本给钰哥儿当零嘴的点心也被她吃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之后,方琳抱着儿子逗弄他,小家伙儿玩了一整天,这会儿精神有些萎靡,揉着眼睛似是想要睡觉。

    “尿过了吗”方琳抬头问方丽,孩子哄睡着之前得让他先尿了,否则床铺肯定得遭殃。

    “半晌午的时候就饿得嗷嗷叫唤,我给他弄了点羊奶煮着喝了,刚才才尿过,你哄着睡吧。”钰哥儿比这个小表弟大了整整一岁,方丽对照看孩子这件事再熟悉不过。

    别看小家伙儿似是困极,可方琳哄了半晌,那黑黝黝的眼睛还是睁着,一点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方琳知道,这是因为儿子几乎一整天都没见到她,心里头害怕自己不要他,所以非得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在才安心,她长叹了一口气,但愿这些事儿早点结束。

    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着,石蕊就过来了,正如她早上所言,手里头拿着个钱袋,里头装着些散碎银子,“我跟平安前一阵儿买做灯笼的材料花了些钱,跟前就剩这么多银子了,琳表姐你别嫌少。”

    方琳没要她的银子,李氏给她那是长者赐,她即便是不缺钱也不能当众折了舅母的颜面,但石蕊和沈平安是弟弟弟妹,她一个当姐姐的,还没那么厚脸皮。

    石蕊却不会想这么多,还以为方琳要强,不肯给他们添麻烦,急急地道,“你不用担心我和平安,再过七天就是中秋节了,我们估算着,应该能赚上一笔。”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琳笑了笑,“想必早上大舅母的话你也听进去了,南山这次得罪的是京里的大官,即便我们拿再多的银子去疏通,那些人也不见得敢收,所以我才不要这银子的。”

    “啊那怎么办”石蕊有些泄气,她好不容易能帮上一点忙,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用。

    “还记得上回让你给我捎信的人吗”方琳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这封信,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我在家里头找到了一些东西,说不定能救南山出来。”

    石蕊抚了抚胸口,长出一口气,“那就好,我就说嘛,那两人看上去也不像个骗子。”

    随口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眼看夜色渐深,石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方琳有些纳闷,“蕊姐儿你还有事”

    “没没什么事。”石蕊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

    方丽打了个哈欠,看孩子是个体力活,她这会儿也觉着有些乏了,干脆起身道,“既然没什么事,我也瞌睡了,咱一道走吧,叫我姐也好早点睡。”

    “我我”石蕊有些着急,却又说不出理由来,方丽的好奇心不由得被勾了起来,“你这是有什么惊天大秘密,还不能直说啊。”

    石蕊红了脸,辩解道“不是,我我是怕嫂子来找我。”

    “媛姐儿你怕她做什么她一个当嫂子的还能吃了你这个小姑子不成”方丽笑,“再说了,有平安在,不会叫你吃亏的。”

    “平安跟我哥出去喝酒了。”石蕊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孙氏今儿早上不是发了疯,而是故意来找茬的。南山那天敲了鸣冤鼓的事儿在青阳城传得是沸沸扬扬,就连在外头摆摊的孙氏也听了许多,压根不敢声张,生怕被人知道姓段的那人是自家亲戚。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他们摊点吃东西,结账时塞给她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子,还悄悄跟她说,那段南山绝对翻不了身,就等着砍脑袋呢,叫她想法子从方琳手里头扒出些银钱来,等到这阵风声过了,拿着这钱也好给女婿谋个一官半职,就是她那小儿子,若有朝一日中了举,也能上下打点打点。

    方琳一听这个,也就明白上午孙氏为什么是那副姿态了。孙氏这人,说白了就是自私自利,可旁人自私,也只是不爱让别人占了自己的便宜,孙氏自私,却是想法设法要去占旁人的便宜,以前都是些蝇头小利,亲戚之间也不必计较那么多,但这次她落井下石,确实让方琳心寒。

    “这不是我哥回来知道这事了吗他不好明着跟大伯娘说什么,就在我嫂子跟前抱怨了几句。我嫂子也是个爱面子的,早上那会儿她也气得不行,但那是她亲娘,能说什么呀,结果嘴上一急,就跟我哥吵起来了。”石蕊有些不安地抠着手指,“我哥不想为这事儿伤了两人的感情,就把平安叫出去喝酒去了,下午吃饭的时候,我嫂子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我还怕她找我说什么,你说我一个当小姑子的,也不能当着她的面数落她亲娘,可这要不说,我自己个儿也难受的慌,想来想去就只能躲到这里来。”

    石蕊没说的是,她哥说那话的时候,好巧不巧给孙氏听到了,结果又是好一通闹,沈媛媛劝这个也不是,说那个也不是,简直就里外不是人。

    可她不说,方琳也想得到,谁让她下午去前院打水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呢,只是这种事,石蕊不便多言,她一个身在其中的人,更不好多说什么,便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这才道,“你哥不是那扔下媳妇不管的人,指不准一会儿就回来了,这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媛姐儿也是没法子,你不多劝着些,还躲出来。”

    “谁让大伯娘说话那么难听”石蕊冷哼了一声,“你是不知道,她还在背地里骂我哥不识好歹,说他发达了就想摆脱穷亲戚,还说还说我哥想休了嫂子娶大户人家的姑娘,我哥是那样的人嘛”

    石磊当然不是,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娶沈媛媛。

    石蕊越说越生气,甚至还道“说句难听的,我嫂子千好万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摊上了她这么一个娘,你说我哥还跟她们在前院住着,得有多糟心啊。”

    “行了,别恼火了。你哥又不是傻子,迟早会想法的。”方琳倒是不会担心这个,孙氏再猖狂,也不过是一妇人,石磊在外头见识广阔,自然有应对之法,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到底该怎么查嫁妆单子上那些名家字画的下落,“蕊姐儿,上回找你送信的那两个人住在哪里”

    方琳寻思着,她在青阳城没有人脉,可并不代表别人没有,这送信给她的人既然想扳倒孟庆余,想必不是什么小人物。

    石蕊气愤的心情犹未平息,正嘀嘀咕咕,冷不防听到方琳转移了话题,愣了一下才应道,“就是县衙朝南走,有家叫安和客栈的,好像住在二楼吧。”

    青阳的客栈并不少,县衙位于城内的主街道,这里的客栈是最多的,石蕊所说的这家客栈并不起眼,方琳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可惜等到她问起小二,才知道对方已经在一天前就离开了。

    “不过那位公子留下了口信,说让您有什么事,直接去找官府。”

    小二的话让方琳陷入了沉思,那人既然让石蕊送信给她,就必定不是在开玩笑,可是找官府若是找官府有用的话,相公也不至于被关进牢里了,不对,这官府说的大概不是县衙,而是太守大人。

    方琳猛地想明白,太守大人不是孟庆余的心腹,也许他出于无奈不能出面救段南山,但是帮着查查那些字画的下落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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