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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是猎户_第28分页

作者:萧鱼禾 字数:13094 更新:2021-12-22 10:53:14

    来的火把都堆在脚边,方琳挨个给它们淋上油之后,拿出火石将其点燃,然后举着走到了院子正中央,对马二黑道,“你要是想进来,尽管试试,看是这火苗会不会先燎了你的头发衣裳。”

    这几日天气已然晴朗,院子里晾晒着不少东西,若是全都点燃了,火势一大,保不齐会引火烧身,方琳的这个法子,纯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马二黑没想到这小妇人看着弱不禁风,还是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可心里居然这般狠毒,他按耐住心里的焦急,高声道,“老子会怕开玩笑有本事你把这院子烧了,燎了我的衣服头发,我看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跟你肚子那个,会不会被烧成黑炭吧。”

    这话说得着实恶毒,不光是方琳方丽,就是赵大武也气不过,随手在地上拿起一根火把,点燃之后就朝马二黑扔过去。

    马二黑猝不及防,连躲带闪,终于从墙头跌落,下一刻,便传来惨叫声。

    方丽先是一惊,又是一喜,高兴道,“姐,你这主意可真妙,算准了他们不敢跟咱拼命,让他们近不得咱们院子,他们饿不住,肯定就散了。”

    方琳却没这么快放松下来,她原本的打算是想先吓唬吓唬这群人,让他们不敢随便再打主意,然后再好好劝说几句,好让他们到别处去,谁想到一向好脾气的赵大武居然会这么冲动,直接动了手,这下可好,外头那些人不仅开始撞门,嘴里还骂骂咧咧,似乎已经不管不顾了。

    李有福面色沉重,将地上的棍子重新捡了起来,他从小在山里头长大,对山下的陌生人有一种天然的防备,更遑论这些明显想要欺上门来的难民。

    大概是注意到气氛不对,一直沉浸在喜悦中的方丽也回过神来,“他们他们没走这是要进来”

    在连番的撞击之下,段南山临走前上好的门闩已经开始松动,外头的那些人,可不是要闯进来么。

    方琳深吸了一口气,将左手的火把递给李有福,又重新从地上拿起来别的,全部点燃了放到一边的架子上,说来也巧,这院子原先住的是一个杂耍班子,发洪水的时候他们为了逃难,全都往远处去了,因为走得匆忙,许多家伙什都没带走,这放刀枪棍棒的架子就是一个。

    “如今我也没旁的办法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方琳学了不少词,如今说话也开始咬文嚼字,幸好这话也不难懂,见方丽两口子和李有福都听明白了,她紧接着道,“有福,你现在跟丽姐儿和大武去屋子把能顶门的桌子椅子都搬出来,能顶一会儿是一会儿。”

    李有福是最听她的话的,闻言立刻往屋里去,倒是赵大武,抬头看了方琳一眼,满脸的愧疚之意。方琳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并没有怪他,反正就算没有丢那个火把,情况也不一定会好到哪里去。

    因着大难当前,他们几个动作很快,立刻就将桌椅从屋里头搬了出来,尤其是李有福,他力气大,一个人就能把实木桌子给扛起来。

    做完了这些事,方琳总算松了一口气,可外头的人仍没有罢休,马二黑再度攀上了墙头,见他们几个还站在院子里,洋洋得意又愤愤不平道,“你给我等着,老子这就进去收拾你”

    方琳知道这人是虚张声势,他要是真不怕,刚才就不会躲避赵大武扔出去的火把,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早作准备的好,“丽姐儿你和大武守着左边,我和有福守着右边,门要是真被撞开了,千万别等,第一时间就把火把丢出去,咱们如今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马二黑见方琳不搭理他,啐了一口,悻悻地从墙头再度溜了下去。

    门被撞开的那一瞬,用来顶门的桌椅哗啦一声全倒了,方琳是闭着眼将火把丢出去的,她没有伤人的意图,可如今被逼到这个份上,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就在她以为天都要塌下来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方琳几乎要哭了出来,那是她最熟悉的,温柔的,属于段南山的声音。

    这个男人,终于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赶回了她身边。

    、第86章 忧心忡忡

    段南山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同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山民,常年的山间捕猎使这些人身上都带有一种粗犷而又严谨的气息,加之他们个个身形高大,那些难民一时间竟然不敢近身。

    方琳所有强装的果敢坚毅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她浑身颤抖着,一把丢下手中的火把,扑到男人的怀里,低低地抽泣声断断续续,所有的恐惧与担忧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段南山心里蓦地一阵刺痛,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人,自己都舍不得动一根头发的女人,竟然叫一帮外人给欺负了,怒火腾地在心中燃起,他冷凝的眸子扫过那一众难民,锐利的目光让这些人个个噤若寒蝉。

    就在难民们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却没料到段南山突然收回了目光,轻轻拍着方琳的背,温言安慰道,“吓到了我回来了,咱不害怕了,不怕了啊。”

    方琳哭的声音并不大,她止住声音,抬起头抹了把脸,眼睛红红的,却扬起一个微笑,“你回来了就好,你回来我就放心了。”

    大抵是第一次见到,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会挺直了脊背的方琳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方丽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看了赵大武一眼,默默地站在了他身畔。

    段南山揉了揉媳妇的头发,笑着道,“你进去洗把脸,外头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方琳没有作任何解释,点点头就进了屋子。

    跟着段南山一起来的这些山民李有福都是认识的,他忙拎着棍子上前打听自家人的消息,从发洪水到现在这都快一个月了,李叔他们还是杳无音信,他一个人死里逃生,又怎能不为家人担心。

    可惜那些山民也未曾见过李叔的踪影,都摇了摇头,其中有个跟李家关系不错的,还安慰了李有福几句,“你爹这辈子,大智慧说不上,可这积累下的经验不是白来的,你放心,他们肯定没事。对了,这院子里是怎么回事南山他媳妇又是咋了”

    李有福低声把这事的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一番,这几个山民的脸色瞬时不好看起来。

    山民们没念过什么书,甚至有的人,半辈子都没有走下山,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做寡廉鲜耻,可他们知道,自己哪怕是饿死,也不会做出这样恩将仇报的事儿来。

    难民们是为了有口饭吃,如同方琳想的那般,压根没有搏命的胆识,见刚进来的这几个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相与,又不少人都起了退却的心思。

    马二黑更是吓得冷汗直流,他万万没想到,这家的男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着好几个帮手,可事情已然做下了,要是这会儿退却,挨顿打拿不到银子是小事,没了这家人供给的一天两顿饭,怕是会饿死。

    想到这儿,马二黑梗着脖子,朗声道,“他们就这么几个人,我们这么多人,怕他们做什么一起上,把他们捆了,这屋里头的吃的喝的,咱们全都分了”

    有人意动,有人犹豫,有人退缩,不管他们抱有怎样的意图,这一切,在段南山几个的绝对武力值之下,全都成为了泡影。

    “送走了”那群闹事的难民,众人这才进了屋,段南山拍了拍李有福的肩膀,“放心,李叔他们绝对没事。”

    李有福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回过神来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屋子里方琳已经准备好了吃食,段南山一大早就出了门,只怕是滴水未进,更何况家里还来了几个客人,于情于理都得准备饭食。

    因着这几个山民来的正是时候,帮了他们这样一个大忙,方琳投桃报李,将家里所剩不多的白面馍馍都拿了出来,除却早上剩下的菜,还重新烩了一锅菜,为的就是让大家吃顿饱饭。

    这几个人都是走了许久的路才来到段南山如今居住的小院,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闻见饭菜的香味哪还忍得住,其中个头最高的一个汉子享受地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饭菜香全都拢到鼻翼,笑道,“南山你这小子真是让人羡慕,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你娶了个好媳妇,这手艺真不一般,别说是外头那群吃不上饭的,就是我闻见这味,都有些走不动道呢。”

    “黄大哥饿了吧,赶紧坐下吃饭。”方琳闻言笑了声,忙招呼道,黄德兴是李叔大儿媳妇黄氏的娘家兄弟,这人是个好猎户,一往深山里去就是十几二十天,寻常不着家,方琳也只是在今年过年的时候见过他一回。

    黄德兴应了一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其他人也是饿极了,见他动筷子也跟着一起吃了起来,丝毫没客气。

    方琳将浸湿的热毛巾递给段南山,让他擦拭脸和手,末了才问道,“你是在哪里见到黄大哥他们的李叔他们有没有消息”

    段南山摇了摇头,道,“我在镇子外头碰见德兴哥的,他们这一阵儿住在镇上那个破城隍庙里头,这不是镇上现在粮食也没得卖,他们就打算去青阳县,我们刚好就碰上了。”

    如今洪水虽然还未退却,天却渐渐的晴了,方琳有些不解,在她看来,等到这一阵儿过去了,再回到山上,日子照样过,为什么还要费神费力跑到青阳县去

    许是看出了方琳眼中的疑问,黄德兴扒完碗里的饭,一边咀嚼一边解释道,“这洪水刚过去,山里头的动物要么淹死了,要么找不到吃的饿死了,打猎只会比往日更艰难,而且镇上的东西一时半会儿的,价也降不下来,打不到猎户换不到银钱,这日子还怎么过最重要的是,洪水过去,保不齐整个镇子都要生瘟疫,还不如早早到青阳避一避,等过上个一两年再回来,”

    “是啊,我记得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他十二岁的时候镇上也是发洪水,有些人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结果洪水过去瘟疫开始蔓延,死得人更多呢。”有人插话道。

    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模样的老汉道,“这事我知道,我那个时候已经开始记事了,因为死的人太多,根本没地方埋,又害怕传染,最后只能挖了个大坑,把尸体全堆在里头烧了。”

    方琳忧心忡忡,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舍不得离开这片从小生活的地方,却又惧怕瘟疫和死亡,她抚了抚腹部,紧皱着的眉头松了些,对段南山道,“要不要不我们也去青阳吧,我我担心孩子到时候生下来,正巧赶上瘟疫。”

    段南山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沉默了半晌才道,“等等看吧,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一定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如果对手是人,她自然无条件的相信段南山,可若是那看不见摸不着会要人命的瘟疫,她是怎么也放心不下的,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想早早的避免。

    于是,偶尔一次去沈家看望沈平安的时候,她把这件事跟沈家几个同辈的兄弟姐妹说了。

    人小鬼大的沈耀祖发表观点,“书上说了,这天灾过后有瘟疫是必然的,我看我们还是跟爹娘他们说说,看看他们是什么打算”

    何绣儿惊讶极了,她有些惴惴不安地问沈光宗,“相公,我们要搬家吗”

    “耀祖说得对,我们得先问过家里长辈们的意思。”话虽如此,但沈光宗想得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行动不便,瘟疫又是个没影儿的事,只怕不会同意。

    沈媛媛担心的则是,如果自家人全都走了,那么石磊从越州城回来,岂不是会找不到自己

    至于沈平安和石蕊两口子,倒很爽快的道,“要是爹娘同意了,我们就一起走。”

    在沈家几位长辈知道这件事之后,事情没有变简单,反而是更复杂了。

    并非像沈光宗所想的那样,沈老太太和沈老爷子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走,他们是经历过那场瘟疫的人,对于那样突如其来的死亡最熟悉不过,即便是过了几十年依然印象深刻,可孙氏和沈大山则持反对态度,“爹,娘,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害怕,我们好不容易在镇上站稳脚跟,这一走,铺子还开不开了,家里的地也撂下了,去了青阳,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沈老爷子气得直叹气,“这么大的事儿,我能糊弄你,我跟你娘都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没几年好活了,可耀祖如意他们还小,更不用说光宗平安才刚娶了媳妇,我还想抱一抱重孙子呢,还开店等到时候人活命都是问题,谁还会来铺子里买吃食,手里头有两个钱的都去药铺买救命的汤药去了”

    话糙理不糙,老爷子平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一番话说的沈大山夫妇俩也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爹,你容我想想。”

    沈二山两口子没有那么多顾虑,沈平安早早地就同他们商量过了,反正他们有手艺肯吃苦,走到哪里都饿不死。

    可还没等沈家众人商量出个结果,在段南山家里住了几天的黄德兴几人,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打算去青阳县寻找家人的李有福。

    、第87章 解释

    行李是方琳帮着收拾的,李有福同他们一起下山时,可谓孑然一身,如今要走,自然不能让他两手空空。

    方琳取了几件段南山的旧衣,又做了不少干粮,还拿出五两银子给他,“如今这境况也不知什么时候过去,等到嫂子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了,这花用的地方更多,这五两银子是我和你南山哥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少。”

    “我我不要,嫂子,我怎么能要你的钱”李有福推拒道,他知道方琳下山时将家中所有的积蓄都带上了,少说也有一百两,可租房子和一日两顿饭,全都是方琳她们出的钱,加上前些天李氏又借走了二十两,也许一百两银子在往常是个不小的数目,现如今物资匮乏,物价上涨,一百两银子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大抵是少年人都有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李有福觉得,这些天他已经给方琳两口子添了不少麻烦,怎么好意思再要他们的钱。

    方琳一眼就看穿了李有福的想法,她笑了笑,不由分说地将钱袋塞进李有福手中,“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不要的话,我可当你这是看不起我呢。”

    李有福急红了脸,又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最后只得收下。

    方琳将包袱递给他,叮嘱道,“你路上多听黄大哥他们的话,不要乱惹事,到了地方就踏踏实实的,多打听打听你爹他们的消息,我琢磨着,在镇子里寻不到他们,八成是去了青阳县。”

    “嗯,我知道。”李有福点点头,听见黄德兴他们在催,忙应了一声,这才道,“南山哥,琳嫂子,我这就走了,我嫂子她哥说得对,你们还是跟着一起到青阳去比较好,宝宝还有四个月就要出生了,总得让他生活的好一点。”

    鲜少见李有福说这么深沉的话,方琳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背,“你的话嫂子记在心上了,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路吧,错过了时辰,今晚可要睡在荒郊野外了。”

    李有福是山中长大的,岂会怕这个,但他不想让方琳担心,遂笑了笑,痛快的道别之后就出了门。

    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别说方琳,就是钰哥儿也有些不习惯,依依呀呀地吮吸着手指,瞪圆了眼睛往门外看,方丽笑,“没想到钰哥儿这么小就开始记人了,平日里有福来逗他,我还没觉得什么,他这一走,钰哥儿晌午见不到他,怎么哄都不肯睡觉呢。”

    “钰哥儿这么小就知道重情义,长大了肯定是个有出息的。”方琳说罢这句话,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方丽问,“姐,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我看你这几天愁眉苦脸的,都没个笑模样,这样下去可不成。”

    “还不都是你姐夫。”方琳低声嘟囔,她原本不想说什么,在方丽的追问下,却还是将自己的烦恼倾诉了出来。

    因着上次那些难民闹了一场,李有福走后的这些天,段南山几乎再没出过门,包揽了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生怕累着方琳。

    没事儿干的方琳着实无聊,就从沈耀祖那里借了几本书来看,她对那些诗词歌赋文章策论丝毫不感兴趣,只喜欢看一些山川地理的书籍,也就是这些书,让她无意中了解到,天灾之后的瘟疫几乎是一场灭顶的灾难,以前她听闻那些话只是心底担忧和恐惧,可这回,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孕期胡思乱想的缘故,一连好几日晚上都做噩梦,梦见白河镇洪水退却之后瘟疫蔓延尸横遍野的景象。

    大抵是受了噩梦的影响,方琳白天吃不下,晚上睡不好,生怕一醒来梦中的景象就会真实上演,她思来想去,只能跟段南山商量,不如就按之前说的,搬到青阳县为好。

    正巧这时候,一直杳无音信的石磊终于有了消息,春闱的名次早已公布,他不负众望,果然成了举人,还因为之前给镇上那户人家做西席,对方将他举荐给太守大人,如今天灾为患,太守大人留他在越州城里做了文书,处理一些琐事。

    沈家众人听闻这个消息十分欣喜,已经商量着要举家往越州城或是近处的青阳县去了,毕竟之前瘟疫一事,并非水过无痕,谁不怕死呢。

    方琳打得就是这个主意,毕竟他们和方丽一家,老弱病残孕这五个字都占了个齐全,若是独自上路,恐防会遇到什么危险,还不如跟沈家人一起,最起码人多势众,又有几个大男人,若是真遇到什么事也不用怕。可段南山不知怎的,方琳每次一提这个话头,他都借口忙避而不谈。

    昨天晚上,方琳实在是忍不住,开诚布公地跟他谈了一次,段南山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媳妇,咱哪儿都不去,就待在这里成不成”那话音里还带着几分委屈,好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一样,气得方琳扭头就睡,连话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原以为今日晨起之后,段南山会有所解释,谁料到他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干活。

    “你说说,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方琳说着说着有几分委屈,成亲这么久,段南山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她也只有在这个人面前,才会展现出肆无忌惮的一面,可偏偏她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段南山却不愿意惯着她了。

    方丽听她说完事情的始末,眉头微微皱起来,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最后只能尴尬的笑了两声,“姐,你也别多想,这路上不比家里,风餐露宿的,姐夫可能是怕你劳碌奔波,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怎么可能如今孩子才五个多月,正是动身的好时候,要是这肚子再大些,想走都走不了了。”说罢这句话,方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挑起眉,“我怎么觉着你没说实话,你老实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方丽叹了口气,刚刚自己的表情不自然了些,果然没能逃过姐姐的法眼,“姐,那我可就直说了,不过你得跟我保证,不管听到什么,不要生气不要着急,咱平心静气好好说话。”

    方琳见她慎之又慎,心里蓦地一沉,似乎有一种预感,方丽要说的话一定是她不想听的,可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要是不听,就跟喉咙里卡了跟鱼刺似的,难受极了,她假装轻松地开玩笑,“你说你,我是那爱生气的人吗”

    方丽勉强笑了笑,低声道,“姐,你说我姐夫不愿意去青阳,是不是躲着什么人哪”

    “他能躲着什么”方琳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明白了方丽话中的意思,难不成,段南山真的在外头招惹了什么人她的脸色晦暗不明,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呢喃道,“不不可能,对,不可能,我相信他。”话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愈发坚定,只有那不断颤抖的拳头出卖了她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方丽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湖泊,在她心中泛起巨大的涟漪。

    段南山年前出了那趟远门回来之后,就有些怪怪的,比方说经常一个人发呆,跟李叔说话避让着她,突然要跟耀祖学认字,还费心费力的要养小猪崽儿和小鸡,这原本忘却的一幕幕突然在脑海里回忆起来,似乎不断地在肯定她心中的疑问。

    方琳想问段南山,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生怕得到的是她不想要的答案,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只能逃避,不断地逃避。

    而段南山为了不想让方琳提要去青阳县这件事,从早上开始就忙前忙后,担水劈柴,打扫院子,直到晚上临睡前,他才意识到,这一天方琳几乎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媳妇,你睡了没”段南山心里也难受,他觉着这忒不是个事儿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也想媳妇去青阳,可一想到去青阳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担忧,可心里又存了一丝侥幸,已经三个月了,那人还没有来,自己是不是躲过了这一劫呢

    方琳背对着他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努力想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倒回去,她在心底骂自己,怀了孕怎么就变得喜欢胡思乱想,可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流。

    突然,一双粗糙厚实的大手覆在了她的背上,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段南山发誓,他看见媳妇眼泪的那一刻,心里疼得跟针扎似的,真的想把什么话都一股脑的全都倒出来,可他不能说,他不能让方琳跟着他一起担心。

    他轻轻拍了拍方琳的背,“我给你委屈受了,你打我骂我都成,就是别一个人憋着,你现在怀着娃娃呢,哭不得,哭坏了眼睛怎么办”说罢他吻了吻方琳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你要不要骂我几句解解气”

    方琳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从床上坐了起来,刚哭过的红眼珠子灼灼地盯着段南山,一字一句地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打算解释吗”

    、第88章 举家迁徙

    段南山沉默了半晌,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心里挣扎得厉害,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方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里似乎盛满了无限光芒,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那光芒也一点一点的黯淡了下去。

    她吸了吸鼻子,没有再看段南山,扭头背过身躺下了下来,以至于没能发现段南山痛苦而又纠结的神色。

    许久之后,段南山长叹了一口气,替方琳掖了掖被角,在她耳畔低声道,“你要是想去青阳县,那咱们就去吧。”

    方琳没有睡着,她哪里能睡得着,她的心里就像是空了一块,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难受的不得了。

    听到段南山的话,她一把将被子掳开坐了起来,所有积攒的情绪似乎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不由分说劈头盖脸道,“现在又说要去,早干嘛去了,这样做很好玩吗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不可能你想隐瞒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你去不去青阳县跟我也没关系你要是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意思,不如咱们就一拍两散”

    她看不到段南山那错愕和惊惧的表情,因为话还没有说完,方琳的眼眶已经再度被泪水模糊,她捂着脸,狠狠地咬着下唇,拼了命地想要不发出一丝声音来,可颤抖的肩膀和她身上弥漫着的伤心痛苦的情绪是无法隐藏的,怎么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呢两人成亲这么久,别说吵架了,就连脸都没有红过,一拍两散这四个字,即便是冲动之下的言论,可也是真真切切从她口中出去的,怎么就怎么就想到这四个字了呢

    方琳觉得,她变了,变这样的冲动,这样的易怒,这样的敏感,变得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无法忍受,难怪段南山心里藏着事儿也不愿意跟她说。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挨着墙壁,眼睛干涩,脑袋昏沉,她脑袋里的想法如同一窝粥似的搅在一起,杂乱无章。

    就在这时,段南山终于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他简直不敢相信,方琳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还是他真的伤了她的心一时间,懊悔、愤懑夹杂着不能言说的痛楚,使得这个高大的男人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强行将面前的女人圈进了怀里。

    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恐慌在方琳的那一句话之后,他紧绷着的心弦终于还是“噌”地一声断了,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吻上了怀中的那个人儿,想要确定她还在自己身边,他一只手扶住方琳的腰,一只手圈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横抱在怀里,说出那样决绝的话的双唇被他狠狠咬住,整个人都颤抖着,他想告诉方琳,不不是这样可他又不能解释,怕有些话一说出口,只会将方琳推得更远。唇齿间样熟悉的甜美滋味似乎让他稍稍冷静了一些,可偏又舍不得放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安心下来。

    方琳涣散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亲吻拉扯了回来,段南山将她抱得紧紧地,怎么推也推不开,她捶打脚踢,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认准了非要将她桎梏在怀里不可。

    可段南山抱得那般紧,方琳又是有了身孕的人,如何能受得住,她的呼痛声终于让段南山清醒了过来,他放松了怀抱,轻轻地将方琳搂住,小心翼翼地问,“哪里不舒服”

    方琳的嘴已然肿了起来,她狠狠地瞪了段南山一眼,没说话。

    “是我的错,我是有事情瞒着你,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媳妇,你相信我,我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孩子好,你不要问,以后也不要说什么一拍两散的话了,好不好”段南山语气低沉,如同以往一般,说些讨饶的话儿来认错,可不知怎的,方琳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寂寥之感,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想追问些什么,可脑海中段南山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她便再也提不起勇气了。

    “媳妇媳妇”

    听到段南山的呼唤,方琳回过神来,淡淡地道,“这件事就先这样吧,我这一阵儿脾气不好,刚才是气急了才会说那样的话,我我其实没有那个意思,我想和你,还有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说到最后,方琳不由自主地抚了抚腹部,目光渐渐平静了下来。

    段南山松了一口气,“我媳妇,你我会好好保护你和孩子的。”他想了半晌,最后说出了这句话。

    方琳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这话你说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我跟孩子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

    段南山没有应答,转移话题道,“我听丽姐儿说,这有了身孕的人,性子就是纤细敏感些,爱发脾气也是寻常事,说是把心里的火泄出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你往后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一定要跟我说,别自己一个人憋着,知道吗”

    他以前没有把方丽的话放在心上,只觉得媳妇脾气大些也无妨,反正有自己宠着,可如今看来,若是不让她发发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保不准哪天又会说出一拍两散的话来。

    方琳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她说不再提这件事,就当真再也没有问过,即便方丽打听,她也一个字没有说。

    这几日段南山都在收拾行李,他们从山上下来时,带得东西不多,可在镇上住了这么些日子,该置办的东西可是一样也没有少,如今这一走,少则半年,多则两三载,这些东西用不着,倒不如卖给有需要的人。

    家中剩下的粮食留出一部分做成干粮,余下的换成了牲口和车子。

    大包小包已经收拾妥当,这院子当时交付了三个月的租金,如今租期未到,屋主不愿意退还租金,李氏他们撺掇着说要去把银子要回来,被方琳拦住了,“这事原先就是我们理亏,说好的三个月,还立了字据的,即便咱不住了,这银子也是要不回来的,还不如与人为善。”

    孙氏暗暗骂了两句,说她傻,有两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沈媛媛听见了,微微皱了皱眉,“娘,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我说什么啦你个死丫头片子,胳膊肘净往外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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