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这回电话过去,响了三声,电话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你好你是哪位”
温浅想着措辞,尽量婉转,别吓到安然父母,“伯母,我是温浅,安然病了,在医院,她想见见你们”
“什么病”温浅听出安然母亲的紧张,“伯母,您别着急,不是大病,她就想见见你们。”
“好,我和她父亲马上过去。”
子女做了伤了父母心的事,父母依然牵挂,血浓于水。
罗远生手撑着头,也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估计罗远生更多的是想到这件事带给他的影响。
罗远生懊悔地说;“我跟她提分手,也是为了她好,她跟着我耽误她。”
温浅这种时候本来没心思跟他斗嘴,听他摘干净责任,道貌岸然,气不打一处来,“你都耽误好几年了,才知道”
安然为她的错误差点付出生命代价,罗远生拍拍屁股走人,不受一点良心道德谴责,太不公平了。
罗远生痛苦地说;“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女儿得了白血病,我和我妻子谈了,选择维持家,为了孩子,我跟安然提分手,说得太急了,没考虑她能不能接受,是我的错。”
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温浅包里的手机响起,她掏出手机,心脏骤然一紧,顿了一下,按下接听键,熟悉的极想听到的声音,“你在哪里”
她站起来,离开椅子,走到走廊尽头无人的地方,“医院。”
“你怎么了”电话里传来急切的声音,温浅心头一热,“我没事,是安然病了。”
电话里哦了一声,显然松了口气,“你忙吧”
她眼前闪过他永远一成不变沉稳、波澜不惊的脸,他刚才紧张了,是以为她出事了,温浅握着手机,半天嗯了一声,结束通话。
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走出来,“哪位是患者家属。”
温浅和罗远生冲过去,护士重复了一句,“哪位是患者家属”
两人互相看看,都不是,“跟我来”护士把两人领到一间无人的屋子,主治大夫走进来,“患者醒了,不过还要观察一阵。”
安然躺在活动病床上被几个医护人员推了出来,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温浅的心揪着疼,罗远生扶着活动床边,痛苦地轻声呼唤,“安然。”
安然疲惫地睁开眼睛,侧过头,闭上眼睛,她被推到单间病房,护士挂吊瓶,“患者还没有完全恢复,安静,别打扰她。”
温浅知道安然不想看见罗远生,安然的父母一会到了,罗远生引起她父母情绪激动,对他说;“安然已经脱离危险,你先回去吧”
罗远生愧疚地看着安然,“我先走了,明天我再过来。”又对温浅说;“安然麻烦你照顾,有事给我打电话,安然的住院费我来付。”
罗远生走了,门关上,安然睁开眼睛,温浅看她眼神空洞,万念俱灰,心疼她,轻声说“我告诉伯父和伯母了,她们一会就到了。”
安然现在最需要亲人的关心。
刚说完,门一下开了,安然的父母急急忙忙赶来,扑到病床前,看插着管子输液,面白入纸,安家父母吓住,安母哆哆嗦嗦地说“小然,你这是怎么了”
安然眼角溢出一滴眼泪,温浅替她擦去。
安然的母亲顿时控制不住,眼泪流下来,“然然,你怎么病成这样,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
安然一句话不说,只是望着父母流泪,温浅赶紧安慰安母,“伯父、伯母,安然没事,大夫说安然身体虚弱,不能打扰。”
安然的父亲扶着她母亲,“小浅都是没事了,你别太担心了,然然病着,别惹她难过。”
安然的母亲擦着眼泪,看着女儿,“等你出院回家住,妈给你调理调理。”
安母回头问温浅,“然然得的什么病”
温浅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不吓坏安母,手机恰在这时嘟地响了一声,温浅拿手机,走出病房,一条短信,在哪里”
温浅看了三遍,然后回了一条,“医院。”
简帛砚没再回复。
温浅回病房,安母问;“小浅,你有事”
“单位有点事。”温浅撒了个谎,她不知该怎么跟安然的父母说安然自杀的事,拖一天是一天。
“小浅,我们在这里,你别耽误工作。”安母说。
“伯父、伯母我走了,我明天再来看安然。”
温浅走出医院,天已经黑了,她走到公交车站,看一下末班车时间,正好能赶上末班车,晚上公交车人少,车速很快。
温浅在家附近站点下车,看见楼对面那家新开的小饭馆里灯光明亮,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几个小时神经紧张,身心疲惫,她朝家走去。
快走到楼前,她突然站住,前方一个人影站在那里,温浅走过去,距离三四步远站住,想说你怎么在这里,又觉得明知故问,临时改口说;“你等了多久”
“差不多三个小时。”简帛砚站在高楼投下的暗影里,“过来。”
温浅往前走了两步,简帛砚跨了一大步,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里。
温浅慢慢抬起手臂,回抱他,两个人静静地拥抱,良久,温浅松开搂着他腰间的手,往他西服兜里塞了一件东西,推开他,退后两步,“不再见了。”说完,快步往楼门走去,走得干脆决绝。
他的手伸进衣兜里,摸到她放进去酒店的房卡,死死攥紧,房卡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她到底还给他了,这就意味着,她跟他彻底划清了界限,再无牵绊。
第27章
温浅一直走,告诫自己不能回头,她知道他在原地看着她,她不能软弱,不能心软,她几次想走回去,走到他身边,可是她害怕像安然,走过去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温浅进屋,开了灯,身心更加疲惫,为安然的事,简帛砚的出现,又在她心里掀起波澜,拒绝这个男人,她要用尽平生的气力,她觉得浑身虚软,脚下无根,两顿没吃东西,一天经历两次情感的大起大落。
她饿的发慌,心和胃都空着,阳台装粮食的矮柜里,下午她买了一小袋大米,两匝挂面,菜筐里一把嫩绿的小油菜,她摘了两棵菜心,草编的筐里有十几个白皮鸡蛋,她拿了一个鸡蛋,用小锅烧开水,卧鸡蛋,下了一小把宽面条,调了酱油、香油、鸡精、耗油汁,把一段葱白切碎,拿了一颗香菜,洗干净切段,面条熟了,把调好的汁倒入锅里,撒上葱末、姜、香菜,小厨房飘着香味,温浅馋的直要流口水。
汤清面白,上面飘着绿,温浅热气腾腾吃了一大碗,心里郁结,散去了,填饱肚子,她刷牙洗脸,回到卧室,绿色暗竹叶纹窗帘,挡住外面的黑暗,她心里有事,不安生,遂把卧室的灯关了,走到窗前,把窗帘撩起一条缝隙,朝楼下看,楼下已经没有黑色保时捷的影子,温浅终于松了一口气。
八点半,上床睡觉,太累了,连感兴趣的肥皂剧也不看了,睡得早,梦很长,梦见孩提时代的安然,梳着短头,开朗活泼,简帛砚没出现在梦里。
一夜梦里全是安然,早起,温浅心里不安,吃了个煮鸡蛋,喝了一袋奶,七点过点到了医院,她轻轻推开病房门,病房里只有安然的母亲在,安母听见身后门响,回头看见她,愁眉不展,“小浅,你来了。”
温浅走到病床旁,看见安然瞬间心揪紧,安然平躺着,眼睛望着棚顶雪白的墙壁,目光呆滞,脸跟墙壁一样白,安母低声说“然然,小浅来看你了”
安然收回望天棚的目光,看了温浅一眼,眼珠动都没动,没有任何反应,温浅心酸,安然的眼里再也燃不起热情,从前周围人都反对她跟罗远生,她依然执着的坚持,带着飞蛾扑火的炽热,然而大火烧烬后,只剩下一点余灰,温浅怀疑她这一生还能在爱吗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去爱一个人,还能有力气爱别人吗
温浅酸涩地叫了一声,“安然。”
安然静静的,没有回应,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温浅想说点什么,此刻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安慰她,鼓起她生活的勇气,可是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因为安然的心掏空了,一个没有心的人,对周围事物没有了感觉。
温浅渐渐发现她不对劲,她进门到现在安然一句话不说,对她母亲也没说一句话,安母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出去说。
温浅跟着安母走出病房,来到医院走廊上,安然的母亲经过一晚跟来时精神状态截然不同,五十几岁的人,看上去憔悴苍老,“小浅,安然她不能说话了。”
温浅刚才就觉得安然哪里不对,果然,虽然她差点丢了命,老天还是没放过她,温浅头皮发麻,安母愁苦地说;“我问过大夫,大夫说大量服用安眠药,抢救过来,留下后遗症导致神经系统出毛病,失忆、失语。”
安然失忆了,没有,她万念俱灰的表情,说明她什么都记得,但是她失语了,她记得所有的痛苦,却不能说出来,这是一个很残酷的事实。
好半天,温浅艰难地问;“大夫怎么说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语言功能”
“大夫说不好说,也许短时间能恢复,也许很长时间,看各人情况,她自己的意志。”
医学上有很多不确定性,安母看着她,“小浅,我听大夫说了,安然是自杀的,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
“安然跟那个男人分手了。”
温浅瞒不住,实话说了。她这段时间收拾房子,收拾自己的感情,没空关心安然,其实之前安然情绪很低落,温浅想起非常后悔,她应该多陪陪安然。
安母的心境是痛苦和悲伤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应该承受的结果。”
安然父母都是有文化明理之人,事到如今,只能盼着安然好起来,能说话,能忘却之前的伤害,正常生活。
安父提着医院食堂打来的饭菜从走廊一头走来,温浅对安母说;“伯母,你们进屋吃饭,我在这里呆一会。”
“小浅,这么早过来,你吃了吗”
“我吃了。”
安父和安母进病房里,医院里一股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温浅推开走廊窗户,站在窗户边吹吹风,看见罗远生从拐弯处走出来,罗远生脸色不好,大概一夜没睡好觉,走到她跟前,罗远生站住,不敢直视她清澈的眼睛,“安然,怎么样了”
温浅冷冷地说;“她不能说话了,大夫说神经受到刺激,失去语言功能。”
罗远生一愣,痛苦愧疚地低下头,“我害了她。”
他喃喃地说;“我以为安然很坚强,她不应该这样软弱,我”罗远生茫然无助地看着她,“我该怎样弥补”
“永远别在她眼前出现。”伤害已经造成,无法弥补,温浅说完,转身进病房,留下罗远生一个人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进病房,又怕见安然父母,他一生都愧对这个女孩,他害了一个人,一个曾经鲜活的女孩变成如今这样,没有一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