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震_第8分页

    佩华乱跑，他还特意让前台小姐多帮他看著点。

    面试很不尽人意，希望不大。柳哲沮丧地走出来，看到黄佩华静静地坐在窗台边隔著玻璃看著外头，旁边站了一个男人，高大魁梧，不像南方人，倒有些北方人的豪气。男人弓著腰在跟黄佩华说话，黄佩华明显心不在焉，却挂著礼貌的微笑，偶尔点点头。

    柳哲当时还真没有多想什麽，过去拉起黄佩华，跟那个男人道歉，又跟前台小姐道谢，就准备离开。那个男人倒是诧异地问为什麽柳哲要道歉。柳哲虽然心情低落，不过还是很客气地说因为他面试却带了不相干的人在这边，给先生添麻烦了。男人爽朗地笑了，说这孩子很有趣，不知道跟柳哲是什麽关系兄弟还是好朋友

    每次回想到这一幕，柳哲总是忍不住要嘲笑自己何等之蠢，顺便庆幸一下黄佩华给自己带来的好运气，而对於黄佩华之後的命运，柳哲说不清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内疚。

    三言两语，柳哲把黄佩华的情况说了一下，男人讶异地扬起眉头，别有意味地看了柳哲一眼，然後把这两个人请进了办公室。

    豪气和爽朗，都是那个名叫冯立伟的家夥给人造成的假象。实际上，那就是个卑劣无耻龌龊的男人。他给柳哲了工作的机会，但是要求跟黄佩华做朋友，好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男人轻佻地用手指捏著黄佩华的下巴，对柳哲笑著说“这麽纯净的孩子，我都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柳哲差点跟冯立伟打了起来。对柳哲而言，那是一个莫大的侮辱。他拍桌子，怒骂冯立伟，然後要带著黄佩华走。

    然後黄佩华说出一句话，差点让柳哲晕过去。那孩子泪眼汪汪地看著冯立伟，问“你也喜欢男人吗”

    一向自诩睿智理性的柳哲慌乱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看著冯立伟和黄佩华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来交流去，他就好像被晴天霹雳给劈著一样，整个人被雷得外焦里嫩，魂飞魄散。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清楚思绪之前，这两人就达成了协议。柳哲被公司聘用，作为冯立伟的经理助理，黄佩华答应跟冯立伟做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回到宿舍，柳哲才回过神来，激烈地反对这一不著调的协议。可是黄佩华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跟柳哲说，他要转系，不做纯理论研究了，他要改成财会专业。他要求柳哲去做那份工作，博士头衔什麽的，不用要了，反正柳哲的导师已经断言柳哲拿不到学位的。他说他决定跟冯立伟交往。

    风中凌乱。多年後柳哲在网络上看到这个词时，不由得感叹。这词用来形容当时的他，真是再确切也没有了。形式陡转直下。黄佩华独自去找学院领导，说自己的学习遇到瓶颈，数论学什麽的，他学不下去了，要求改成财会，那个容易些。把院领导和早就相中他要让他当自己学生的某教授给打击得差点吐血，怎麽劝说都没用，院领导甚至都打算把黄佩华的家长找去──这个在大学里，是非常不寻常而少见的举措。可是黄佩华说决心已定，学校实在不允许的话，他就退休，再考一次大学。

    这事儿最终都不知道是怎麽善了的。柳哲只知道，黄佩华真的转了专业了。数学界少了个奇葩，财会专业多了个庸常的学生。

    虽然柳哲很稀罕冯立伟的那份工作，可是他无法说服自己把黄佩华当做他向上爬的跳板。可是脑子坏了的黄佩华，此时却是异常的坚持。柳哲不同意没有关系，他仍然可以跟冯立伟交往。柳哲这才发现，青春期的叛逆有多可怕。冯立伟会亲自来学校接黄佩华，柳哲同不同意根本无足轻重。就算柳哲威胁黄佩华说要报告学校，黄佩华也只是一笑了之，说大不了退学就好。

    去找冯立伟，求他放过这个孩子，那个阴险的家夥，只是笑著说不放，柳哲有什麽招，尽管使，有本事就试试看。报警行，看到底是能够毁了他冯立伟，还是毁了黄佩华，一个才十六岁的孩子。柳哲还真不敢试。他一个外地人，在上海人单势孤，明斗暗斗，都斗不过冯立伟的，最主要是，黄佩华似乎在同冯立伟的交往中慢慢地恢复起来。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可是柳哲知道，还是变了。黄佩华的话多了起来，在新的院校学习似乎也能够跟得上了，脸上，不再是空洞的笑容，精神也变得饱满起来。

    柳哲无计可施，只能要求冯立伟千万不要跟黄佩华有性关系。那还是个孩子，放了他吧。冯立伟道貌岸然的样儿，说亲吻可不可以拥抱可不可以抚摸可不可以

    柳哲坚决地说不可以。冯立伟耸耸肩膀，问，如果黄佩华主动呢

    柳哲欲哭无泪。这事儿怎麽会闹到这个地步他找黄佩华谈心。说他不歧视同性恋，可是黄佩华真的还小，还没有成年。同性恋这条路有多难走，黄佩华还无从知道。千万不要陷得太深，否则，爬不出来，一辈子辛苦。

    黄佩华做了个手势，说他现在就在坑底，现在在慢慢地往上爬。就算再掉入另一个坑也没有关系，因为所有的坑，都比不上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坑这麽让他没法思考。

    小孩子摆出一副忧郁的表情“没有办法思考，脑子坏了哲哥，现在我觉得，我的脑子在慢慢地好起来。”

    柳哲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把冯立伟和黄佩华约在一起，特别慎重地要求，在黄佩华大学毕业之前，绝对不能发生性关系。冯立伟笑得那个狡诈，说他的兴趣，并不完全在性上面。黄佩华笑得那个纯真，说性什麽的，最肮脏了。

    於是，柳哲继续充当黄佩华的保姆，在冯立伟的手下做事，一边谋生，一边看著那个孩子。

    孩子长大了。柳哲看著微锁著眉头的黄佩华心中叹息。他有点儿明白为什麽黄佩华还要回来再次跳入这个他好不容易才爬出来的坑，也有点儿明白为什麽冯立伟会放手让黄佩华回来。

    只是不明白，这孩子的路，到底怎麽走才能走到亮堂的时候。

    “还是不坐飞机吧。”黄佩华又露出了微笑“订张火车票吧，现在应该还不大难。我要给他找点事情做。他的孩子的学习问题，再多敲打敲打。然後把钱和身份证给他。买车的事儿，全部交到他的手上。他那麽爱车，那麽想要买车，再加上马上有车展，肯定会因为这事儿忙得没有空去想别的。本来打算十万以下的车，嗯，如果把要求放宽到25万以下，就会有很多选择了。还有车饰配件什麽的，还有上牌行驶证什麽的，请他在我回来之前把这事儿都办好，那样，他就没有心思去想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有，哲哥，我把钥匙给你，你得帮我照看一下威威。”

    柳哲瑟缩了一下，伸手敲打著黄佩华的头“你为什麽总是给我一个精分的感觉看上去老实良善，实际上一肚子的坏主意。要说你被染得黑透了，做人做事却又那麽地有分寸。赤乃，说你有分寸，几十万交到别人的手上，你工作这麽些年，白混了多少人因为一个钱字你就那麽信任他，不担心他会顺了你的钱”

    黄佩华笑著说“哲哥怎麽还没有想通对我来说，这一次孤注一掷，我把一切都赔上了，这点钱又算什麽”

    车震

    长沙每年一度的车展，齐鸣都是要去的，每次去，都是带别人去看车，帮别人做参谋。只有这一次，虽然仍然是帮别人买车，齐鸣却有著自己买车的激动和雀跃。

    拿著黄佩华交给他的银行卡和身份证，齐鸣拍著胸脯说放心吧，我办事你一定可以放心的，我绝对让你这个钱每一分每一厘都花到点子上，绝对不会让你失望。齐爸爸齐宏利颇有点惴惴不安。二十多万啊，这麽一大笔钱交到齐鸣的手上，黄佩华放心，他还不放心呢，毕竟是多年的邻居，万一这车子买得人黄佩华或者黄家不中意，岂不是费了力气还不讨好更何况买什麽车型什麽牌子，这会儿压根都还没有说定呢

    黄佩华只是浅浅地笑，说鸣哥开车开了这麽多年，对车的性能和车市的行情，绝对比他自己了解得多。只是受累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抽不出时间。据说车展，基本上每款车都有很大的优惠，过了这点再买车，不定要多花多少钱呢。

    黄爸爸黄达心里微有些不满。这买车让一个外人做主，即使这外人是个行家，即使这外人是对门邻居知根知底的家夥，毕竟心中也很玄乎。好在黄达虽然从前是很有些傲气的，这麽多年的下岗生涯，那傲气也被打磨得差不多了。心里不大高兴，也不好说出口。自己儿子在这麽慎重地拜托人家，自己总不能说现在的人心靠不住吧

    赵晓青在自家屋子里拉著儿子的手，说她心里也不踏实“这齐鸣吧，这段时间挺老实地在家里带儿子，对你也著实不错，不过人家毕竟在外头混得多的，万一要拿著你这钱出去嫖，那可怎麽办啊”

    黄佩华心里暗笑，给他钱，就是要拘著他不出去鬼混的，不过这话不能跟他爸妈说，只得赔笑道“他要能嫖掉我这二十五万，也不是一般的有本事了。”

    赵晓青也笑了。有点儿杞人忧天。齐鸣再不著调，应该也做不出这种事儿。虽然不是什麽好鸟，但是对自家儿子，这麽多年来，倒还是蛮照顾的。想著儿子成为少年大学生，除了天分和自己的努力外，齐鸣的照顾功不可没。

    黄佩华没有多少时间做父母的思想工作，他马上就要坐火车去上海的，便跟他们说如果实在不放心，就帮他盯著点吧。不过也不能太明显了，不如邀请齐爸齐妈一起去看看。也算是锻炼身体长长见识顺便还联络联络感情。

    黄爸黄妈没有想明白为什麽要联络感情，不过儿子马上要因公出差，不好让他太牵挂，便都点头应了。等儿子一出门，黄达拍了拍脑门，拉著老伴一起到对门去，跟齐爸齐妈一起商量著什麽车子会比较合适，什麽颜色会比较好看。齐翔宇说要红色，火红火红的，他曾经看过一辆车子上贴了好像火焰的贴纸，他觉得超好看。齐鸣嗤之以鼻，说黄佩华是个白领，开那样的车，太招摇了，不行。

    齐鸣从家里的报纸堆中翻出潇湘晨报的汽车版，摊开来放在桌子上，跟四位老人一个小屁孩滔滔不绝地说著自己的看法，比较著车型和价格。平日里恨极了晨报夹带的那麽多广告，此时有了需求，老人家们乐呵呵地也不嫌烦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全部都耗在了这个上头。

    第二天黄佩华打电话给齐鸣，报道说他安全抵达上海，已经在公司里开始做事了。同时再次对给齐鸣带来麻烦表示歉意。齐鸣坐在副驾驶上，也不管学车的学员，只顾叽叽呱呱地说著买车事宜，还说到时候车展准备两家人全体出动，然後嘻嘻地笑著说“也省得老人们都不放心。他们哪，操空心，哪里知道你跟我的感情哦。”

    黄佩华只是笑，再次谢过，又说他会天天在办公室加班，有事，可以随时打他电话，然後就挂机了。齐鸣呵呵地乐著把手机放兜里，一回头见学员，一中年猥琐男，正猥琐地看著他笑。齐鸣便问笑什麽笑，笑得这麽下流。中年猥琐男一伸小麽指，说齐教真是厉害，在外头有了腿子，居然还能得到老人家的赞同，嫂子居然这麽大方啊。

    齐鸣诧异了，说大哥怎麽会有这种说法，中年猥琐男嘿嘿地笑，并不回答。齐鸣也懒得搭理他，打算著下了班早点散场回去带儿子做作业。黄佩华临走前说了，翔宇不乖的话，买车的时候不让齐鸣带他去。齐鸣知道这是根挂在翔宇跟前的红萝卜，自然连连说好。

    只是没有想到，那也是挂在他鼻子跟前的红萝卜啊。

    上班，下班，带儿子，抽空借别人的车开开，比较一下性能。虽然开过不少的车，做过不少次参谋，这次，他还是需要更有把握一些，怎麽著都不能让黄佩华失望啊。

    好不容易到了车展那一天，齐鸣带著四位老人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去了湖南国际会展中心。翔宇一到那儿就撒腿跑，说要到旁边的世界之窗去玩，这个时候，就连林丽丽都不惯著他了，说买车要紧，世界之窗有什麽好玩的，这里面，超多车子啊，说不定爸爸都会开著新车回家哦。翔宇眼珠子转啊转的，大度地一摆手，算了，下次让华华带他去玩。

    一进会展中心，齐鸣的眼睛就不管用了。那麽多车，还有那麽多清凉养眼的车模。齐鸣吞了吞口水，毅然将自己的视线从车模的美腿旁移开，投向今儿说不定能够带回去的车子上。

    既然二十五万以下，扣除车辆购置税和其他费用，齐鸣一下子觉得自己腰杆子硬了，十万以下的车，看也不去看，直奔二十万左右的车子就过去了。

    黄达很小家子气地想要齐鸣看稍微便宜一点的车。据说这二十五万，是儿子的全部家产，如果全投到这个里面，万一要用钱，怕麽会了不得难的。又见齐鸣口沫横飞地跟销售人员打探优惠和配置，自己老伴和林丽丽都兴致勃勃地在一旁听著，又把话给咽回肚子里去。

    儿子那麽交代，又是儿子的钱，老头子还是不要自找没趣吧。黄达有点自我厌弃地想。

    齐鸣很快地回到几位老人的身边。再激动再得意，齐鸣也还是记得自己是在帮黄佩华买车，首先得让黄家老两口满意才行，不然就算华华喜欢，也免不了一家人要多些口舌。

    很快，黄达融入了购车的气氛中，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日本车和韩国车比较省油，美国车和欧洲车比较费油。他对齐鸣说，不然，买省油的车，会比较好养赵晓青说好像日本车不经撞吧还是美国车比较安全些

    齐鸣笑嘻嘻地拖家带口一个个展台看过去。说欧美的车，比较重，钢板比较结实，当然就耗油了，日本车和韩国车，确实不经撞。不过真要碰到事故的话，欧美车倒不一定安全。就好比说你一拳打过去，打棉花和打木板，感觉到的力是不一样的。欧美车能撞，但是给乘客的冲击力也大，日本车跟豆腐似的，一撞，可能会撞个稀巴烂，但是相对而言，也把冲击力给卸掉了，车子坏得惨，不过乘客的人生安全，说不定反而保得住一些。

    那，赵晓青说，就买日本车

    如果不考虑省油的话，还是欧美车比较好。齐鸣看著别克君威直流口水。如果在城市里开车，小的冲撞，日本车损毁比较厉害。到了高速，说实话啊，跑到一百多，万一发生事故，什麽车都救不了命的。

    赵晓青栾心一冲。那还是不要买车了好危险。

    齐鸣搂著赵晓青的肩膀嘻嘻地笑“赵姨，当然还是买车的好啊。你说，这命，是交到别人手上放心，还是交在自己手上放心”

    马六有款车好漂亮，紫金檀，在灯光下，那种颜色，简直就是尊贵豪华的代言啊。而且车子齐鸣巴拉巴拉地介绍。这颜色他很喜欢。光线不好的时候看上去跟黑色接近，而在晴天，那个颜色漂亮得夺人心魄。

    黄达和齐宏利跟著一起流口水。确实很漂亮。

    “不过还是不要吧。”齐鸣叹了口气“这种颜色的车，要天天洗才行啊，不然就难看了。而且万一有个刮蹭，很明显，时刻要去补漆，还只能去4s店补，一般的修理店，颜色配不起，而4s店，往往比较贵，养起来会需要更多的钱呢。”

    老人和孩子齐叹气。

    “红色的吧，红色的好看。”翔宇指著红色的君威。他念念不忘红色。

    “同样道理。”齐鸣叹著气。说老实话，蓝色车也很漂亮，炫目得不得了。还有深灰色。问题是，越是漂亮的颜色，脏起来就越显眼，有刮蹭的话，印迹也很明显。如果是他齐鸣买车，什麽颜色的他都敢买。但是黄佩华是个新手，买车的头两年，刮蹭怕麽会是家常便饭吧似乎他公司所在地也没有宽大的停车场啊。“所以，还是银灰色的最好。不显脏，也不显得旧。最重要的是，晚上行车的话，这种颜色最醒目，华华有点近视眼呃，对啊，我记得华华原来戴眼镜的，怎麽他现在不戴眼镜了去做了手术了吗”

    黄达和赵晓青摇头。赵晓青无奈地笑“爱漂亮吧，都是戴隐形眼镜呢，显得眼睛又黑又亮。”

    齐鸣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有注意呢。

    中型车比较好，开车坐车的都比较舒服，可以把身体舒展开来。凯美瑞的内部空间很大，马六的操控性和制动很赞，蒙迪欧性价比很高，外观看上去很高档，动力和配置都不错，就是油耗高了点

    齐鸣一个个展台这麽策过去，优惠价都是定好了的，不过有些展台的配置可以商量。进口车不考虑，怕万一坏了找不到配件。中型车最好，车太小了比较小气。齐鸣一直都觉得紧凑型的车，还是比较适合女性去开。像黄佩华这麽稳重的男孩子，其实中型车稍微有点老气。不过白领嘛还是大气的车子比较配他啊。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钱，这一次真的是自己买车的话齐鸣环视著数不清的车型和挤得要死的人群，头稍微有点晕。如果自己有这麽多钱，自己买车，也许会挑一辆越野车不实用，但是够炫。或者suv其实也不大实用，但是一家人出去玩

    齐鸣看著无比兴奋的四位老人和一个小孩，黑线。他还真没有带家人这麽出去玩过。以前跟慧妹子还是夫妻的时候，也没有带岳老子他们出去散过心。现在，居然这麽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每天守著父母和儿子，外带著哄一个已经长大的男孩，现在居然还带著四位老人一个小孩，看上去就好像祖孙三代一起购物，所差的，就是那个在上海的华华了。

    再次黑线，想什麽呢，那就是一弟弟，又不是老婆。

    齐鸣握握拳，在密集的人群中间召集了一个小型家庭会议，决定，就买蒙迪欧，银灰色，手动。手动比较省油，费事，但是相比自动，要安全些，起码要踩刹车却错踩了油门的情况下，车子不会飙到五六十公里去撞死别人。

    不懂开车的黄家老两口疑惑地看著齐鸣。“好司机会有好习惯。”齐鸣不厌其烦地解释说“手动车，踩刹车的时候一般都会踩离合器，离合器踩到底的话，就算右脚误踩了油门，也只是空转，车子走不起来的。”

    老两口仍然一脸不明白的表情，害得齐鸣只能手脚配合著示范给他们看“那些所谓踩错了出事故压到人的，一般都是自动档，一踩油门，车子就出去了，手动档是这样那样”

    “那就手动档吧”赵晓青定下基调。儿子的安全总是最要紧的。

    齐鸣开始跟销售策配件，看车，交款，等等，车展都有一站式服务，到下午三点来锺，所有的手续都过了一遍，车子可以开回家了。

    所有的人都很激动，拉著齐鸣说快走快走。齐鸣却说要等等。他还要到二楼展厅去看一下。那里都是豪华车，好多车子在长沙街头都看不到的，怎麽著，也要去过过眼瘾是不

    那五位已经筋疲力尽，便说他们在新买的车子旁等著，让齐鸣一个人去看。

    到了二楼，人还是同样的多。只是展台更加豪华，车子更加炫目，还有车模，更加漂亮。

    齐鸣说了将近一整天，这会儿要流口水，已经流不出来了，嘴巴早就焦干的了，喝多少水都没有用。而且，车模虽美，长沙也不缺漂亮女人，在夏天穿得少的美女，也比比皆是。但是有些车子，却是等闲看不到的。

    比方说保时捷的跑车，真他妈的风骚。如果黄佩华有钱，坐在这车上，不定得有多拉风呢。不过华华还是太年轻，这车子，他压不住。如果是美女开在长沙美女开车敞篷的跑车说不定会有人朝著车子里扔香蕉皮

    自己开他妈的人家一看就知道开车的是个司机

    自己开，旁边坐著华华，风拂过脸庞，华华尖叫著按住飘起的裙摆操，魔怔了吧，华华要穿裙子，他妈的地球都要末日了。

    或者兰博坚尼，据说长沙有一辆，据说刚买了就擂到路边花坛里去了。没见过。这会儿见到，还真他妈的震撼，这黄色，也太他妈的淫荡了吧，这要是黄佩华开著，说不定会让人家以为他是被包养的，毕竟华华太年轻，也长得太好看

    其实华华很好看的，怎麽一直就没有注意到呢齐鸣乐呵呵地想著。

    看到柯尼赛格的时候，齐鸣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自觉地掏出了手机找黄佩华，那边还没有开始说话，他就叽叽呱呱地说了起来，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你有没有见过这车，漂亮得跟飞机似的据说中国就一辆呢，我靠，想上去坐坐过过屁股瘾都不敢，怕弄脏了赔不起要是开上一回，老子死了都情愿了”

    “呃，我努力赚钱，争取买一辆让你开开”黄佩华沈默了一下“不过也许要几辈子才能够存够。”

    “呃，开什麽玩笑”齐鸣嘎嘎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麽，眼睛居然有点湿润“老子才不想那麽早死呢，我这种人，就算是开得上这种车，人家也不会以为我是大佬，靠，我也就一司机的德行”

    “那个德行很好。”黄佩华说著莫名其妙的话。

    齐鸣也跟著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突然才想起，已经买了车，还没有跟车主说呢，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所买的车，配置，他讨价还价得来的零碎东西，脚步已经不自觉地往外头走，看到新车的旁边，四个老人和一个孩子坐在路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心里更加地亢奋“华华，等你回来，就可以开上自己的车了”

    黄佩华好脾气地提醒齐鸣“我还没有驾照呢。”

    “嗯嗯，那我赶紧磨合，等你拿到驾照，就能自己开了我说，你可别拿得太快，怎麽著，也让我过足瘾再说。”

    黄佩华轻轻地笑“啊，我很笨的。”

    齐鸣挂上电话，跟老人家和孩子打了招呼，打开车门，让翔宇老实点，别把车子弄脏了，自己再进入驾驶室，点火，等车子热了，起步。

    华华要是个女人该多好。齐鸣一边开车，一边美滋滋地想著。华华要是个女的，自己得手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哈，有这麽个老婆，就算被人说是吃软饭，老子也乐意啊。

    车震

    一出火车站，黄佩华就直接奔公司而去，到了公司却发现，经理柳哲并没有上班，秘书说他跟总工到厂里去了，黄佩华挠了挠头，转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检查了一下手下员工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又吩咐了几句，再跟柳哲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回来了，在柳哲的首肯下，翘班回家。

    吃了两个面包，又冲了个热水澡，戴上美瞳，在热腾腾的浴室里全身上下抹好了润肤露，穿好衣服，把头发又弄了弄。还是一直给他做头发的那个发型师比较厉害。在长沙剪的几次头发都不怎麽让他满意，这次回上海，特意找了那个相熟的发型师帮他弄了弄，烫了之後再剪，洗完头发後，用喱水稍微抓一抓，头发就服帖了。

    从箱包里掏出了几大瓶护肤品。这次回去，好几个人都说他皮肤差了很多，冯立伟也不多说，直接找人给他送了几瓶过来。黄佩华对皮肤护理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以前在上海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冯立伟送的，让他用他就用。回到长沙後，没有人督促，这个，自然而然也就忘了。

    黄佩华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还好。他的皮肤，比齐鸣的要好太多了，毕竟齐鸣已经三十多，而他，才二十三岁，过了年，也才二十四，只要脸上不长痘痘，年轻人的皮肤，总是有光泽的。只是不怎麽细腻而已。这个没有办法。男生，有胡子，不大讲究，皮肤怎麽都比不过女生吧。

    黄佩华苦笑了一下。最比不过女生的，是他是一个男生。

    不过还是要加油，希望似乎在变大。在上海呆了十七八天，连元旦都过完了才回来。这期间，齐鸣几乎天天都在给他打电话。一开始叽里哇啦说个不停的就是车子，买了车子後就说磨合说配饰，後来开始说儿子，说儿子惦记著华华，说儿子最近比较乖，说他带著儿子开车出去兜风。到後来开始埋怨黄佩华的老板不识相，元旦，居然还让黄佩华加班。说他跟朋友出去玩，想著华华在办公室挑灯夜战，心里都有些不忍。

    黄佩华再次苦笑一声，到卧室去看威威。那家夥正呼呼大睡呢。

    从包里拿出衣服一一挂好，黄佩华看著衣柜有些发呆。这一次在上海，几乎天天都碰到冯立伟，除了说工作上的事儿之外，他们没有聊过别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送食物，一次又一次地送衣服。黄佩华很想让他不要做这样无聊的事儿，想想又作罢。一开口提私事，会往什麽方向聊去，可就由不得他了。

    一个小包拎著去了上海，一个大箱包拎著回到长沙。

    冯立伟并不多说什麽，只是用行动告诉黄佩华，瞧，我对你多好，那个人对你，什麽样。比较一下，该怎麽做，不是很明白吗冯立伟不说，黄佩华也知道，只要回到上海，工作岗位还是他的，好些人对他的照顾，也将还是他的。

    可问题是，就好像多年前一样，黄佩华脑子坏了，偏偏要自讨没趣花尽心思来讨好一个直男。结果怎麽样，negative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

    可是如果不努力一次，之後，脑子会周期性的坏的。黄佩华不怕辛苦，不怕痛苦，不怕愁苦，他最怕的，就是脑子坏了。那种感觉，异常难受。

    披上大衣，照照镜子。shirey姐说半年时间不见，黄佩华长大了许多，风度气质都有了很大的改变。enny姐附和说是啊是啊，好难抉择的。原来那个可爱乖巧的男孩子和现在这个稳重成熟的男人，都是萌物啊。黄佩华微微叹了口气。这半年，带著一大一小俩个孩子，他能不成长吗

    黄佩华锁上房门，打了辆的士，直奔驾校。

    驾校里还是有那麽多人。今天天气不大好，阴沈沈的，风也大，学员们都穿著厚厚的衣服，有的不停地蹦j著取暖，也有人挤在煤炉边烤火。教练车一般都开著空调，不过那里面气味不怎麽样，且不说都坐得满满登登的，就是抽烟，都足以把人给熏出异味来。

    黄佩华一眼看到围墙旁边的停车场上一辆崭新亮的蒙迪欧，没有上牌，两个反光镜上都扎了红绸子。据说这是长沙人的习惯，新车上的红绸是不能拆的，得等到脏得看不下去了，车主才会把红绸除掉。齐鸣说是为了辟邪。

    黄佩华看著新车，虽然并不如何激动，可还是忍不住走到近前。玻璃上贴了膜。齐鸣打电话说过，能够挡紫外线，另外从外面看不到车子里面，这样就算有东西落在车上，也不会招来砸车窗偷东西的小偷，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