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亲爱的空想家 第4节

作者:凉蝉 字数:21342 更新:2021-12-22 09:39:05

    “我哪一次不是认真的”钟幸打开他摸到自己脸上的手。

    邓廷歌看得心惊肉跳。钟幸的神情太绝望了。

    背对着他们的年轻人将手收了回去,短暂地沉默了一会。他抽了张纸巾擦擦额上的血,低声又说了句“对不起。”

    方仲意走的时候带着歉意跟门外的两人笑了笑。笑意没有抵达他的眼底,他转身慢吞吞地走了。钟幸颓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全身紧绷,一言不发。邓廷歌不敢进去了,助理轻轻将门关上,两人溜到了别的地方说话。

    “钟导和那个人常常这样吵架吗”他问。

    “常常吵,但没有那么激烈。”助理心有余悸,“我是第一次见老板发那么大的火。老板嘴上不饶人,但从来不动气,更别说拿东西砸人了。”

    所以他一定是非常非常生气。邓廷歌想。他也不好意思打听自己老板的八卦,蹭了点助理的零食就走了。

    回家路上经过报刊亭,他心头一动,停下来翻娱乐八卦杂志。

    方仲意的照片其实还是很显眼的。他很英俊,浓眉大眼的脸上没什么生动的表情,嘴角轻轻勾起,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八卦周刊上将他的这个大头照圈了起来,底下是他和一个邓廷歌认不得的男人手牵手走路、拥吻的拼图照片。报道的题目也十分值得玩味又惊爆方姓歌手再换新欢,肌肉男大讨欢心。

    中间有个感叹号。邓廷歌想,孔郁说得没错,果然很有惊爆的气势。

    他掏钱买了这份周刊,回校的路上在车上摇摇晃晃地看完了。

    方仲意是年初刚刚拿了个音乐创作类奖项的音乐人,但邓廷歌没有关注过这一块的新闻,所以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字。看报道里说的内容,看来是他拿奖之后,私生活开始受到极大关注,不断被扒出各种同性恋、混夜店、频频更换新欢。

    钟幸是他的新欢之一么邓廷歌把周刊折起来放在膝盖上,心想又不太像。若不是新欢,那就是旧人

    想起钟幸面对方仲意那句“我不知道你这次是认真的”时脸上露出的绝望和悲哀,邓廷歌有种心悸的慌乱。他毫无来由地想,罗恒秋在听到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不是也会那么伤心。

    当时罗恒秋控制得太好,邓廷歌只能想起他微微颤抖的声线和抓起自己外套时连续两次抓空的窘迫。

    车停了又开,邓廷歌给上车来的老人让座,扯着个挂环摇来晃去地想,不知怎么样才能修补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是关系修补好之后又怎样继续两个人都把话说开了,一个说不可能,一个说我确实喜欢你,邓廷歌想要当做没听过这些话也是不可能的。

    或者进一步,或者从此中断。车载电视里陈奕迅在唱歌,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呀,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保守至到永久呀,为何旧知己最后变不到老友呀。

    邓廷歌“”

    什么鬼。他又好笑又无奈,这时机太巧了。

    v里陈奕迅还没胖也没秃头,小卷毛,肿眼泡,在小电视里咬文嚼字地唱。窗外车来车往人声嘈杂,邓廷歌身边一个跟妈妈一起乘车的小萝莉抓着他的裤子咯咯地笑。

    公车过了桥,一路往前。那首歌还在循环地播,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电子提示音“终点站到了,请按顺序下车。终点站”

    邓廷歌“”

    他发现自己坐过站了,只好下车,打算走到路对面再搭一次车。这趟车的终点站他从未来过,但下车之后四处一望,突然想起这地方他听罗恒秋说过。一个高档住宅区,罗恒秋现在搬出来了,住在这里。

    邓廷歌也不知道自己想的什么,走到那小区门口坐在花圃边上,盯着门口看。

    现在正是白天,罗恒秋应该还在自己公司里做事,不会回来。小区门口十分安静,物业保安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邓廷歌人模人样的,即便引起怀疑也引起得极有限。他等了一会儿,虽然明知这时候等不到罗恒秋,心里又觉得来都来了

    世上没什么话比“来都来了”更能改变人的主意的了。

    他便安心坐在树荫下,掏出那个如何用洗衣机处理前男友的尸体来看。紫薇树盛夏中花开得正盛,枝叶也繁茂,周围十分安静,他边看边思考,嘴巴一动一动地默念台词,很快就沉浸在剧情里。

    剧本的内容很简单出租车司机深夜在等客人时,接到了一个滴滴打车的单子。女孩用很平淡的语气说我要运送一台洗衣机到码头,我在春熙路,给小费,麻烦尽快。司机说好好好,接了单。随即场景变换在司机到来的十分钟之内,女孩以独角戏的形式不断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自问自答,思考着怎么用洗衣机装殓前男友的尸体。尸体放在客厅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然而女孩每经过那具尸体一次,就会发现那尸体的位置稍有变动,竟越来越靠近她。

    旧恋情应当放进洗衣机里过一遍,用消毒水,用洗衣液,用狠劲去绞,最后把旧的、脏的、臭的、令自己恶心的东西全都清洗得干干净净。邓廷歌刷刷刷翻到了后面,觉得虽然主旨是蛮好的,但是表现方式实在太奇怪。

    他自己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是否旧恋情都那么令人厌恶,是否都像一具无法处理的尸体一样让人不愉快。

    天上飘了点小雨,邓廷歌没有伞,往树荫里又沾了一点。

    此时应该已经接近中午了。邓廷歌这才想起罗恒秋中午会回来吗

    中午不回来的话岂不是要等到晚上

    邓廷歌觉得有些摸不准了。但自己这次是要道歉的,做不到负荆请罪,至少要拿出诚意。

    他这边的公车始发站边上走过来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像是在等车。几个人等得无聊了,蹲在地上玩抛石子。邓廷歌看了一会,忍不住也凑过去跟他们一起玩。他虽然年纪大,但手的灵活度远远不及几个岁的孩子,屡屡落败。小孩子们输了的要把自己的卡片给赢的那个,邓廷歌看了一下,是那种动画片人物的小卡片。他没有,兜里倒是有一堆毛票,于是输一次就掏个几毛钱出来给他们,居然也玩得兴致勃勃。

    雨渐渐大了,好在树荫浓密。公车还没来,他越玩越投入,没注意周围几个孩子都抬起头往上看。

    “嗯到你了。”邓廷歌说。

    罗恒秋没什么温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在搞什么”

    邓廷歌大吃一惊,连忙抬头,自己师兄果然撑着把大伞站在自己身边,垂眼冷冰冰地看着他。雨伞将枝叶缝隙漏下来的雨点也挡住了,哒哒轻响。

    邓廷歌慌忙站起来,看着罗恒秋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孩子们抓起自己的石子和赢得的毛票,哇啦哇啦大叫着冲向驶过来的车。

    “师兄”邓廷歌看看那伞,又看看罗恒秋,“我坐过站了,结果没零钱坐回去,想想赌一把,赢个公车费。”

    罗恒秋“”

    他决定不揭穿自己刚刚看到那些小孩子手里攥得毛票远远不止一块钱的事实。

    邓廷歌见罗恒秋没有任何表示,慢慢尴尬起来,抓抓脑袋。随即又立刻想起自己刚刚在地上玩石子,手都脏了,顿时更加尴尬。

    雨势越来越大。二十四骨的黑伞完美屏蔽了雨水,雨滴落在伞面上又沿着弧度滚落。

    罗恒秋像是叹了口气,站到他身边“走吧,先到我家里去,雨小了我送你回学校。”

    、鲁知夏

    罗恒秋的家并没有想象中的大,但确实整洁干净,很有格调。

    天阴沉沉的,雨水哗哗从天上往下倒,室内十分昏暗。罗恒秋顺手开灯,给他拿了双拖鞋“你去坐一会儿,我给你拿毛巾。”

    邓廷歌很紧张,紧张里又有一点点的好奇。他当时没有去罗恒秋家里玩,深感遗憾。在当时的他心里,罗恒秋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会乐器,会打架,学习好,脾气温和,重要的是这么个又帅又光芒万丈的师兄对自己实在是好得没话说。能得到他的邀请,仿佛满足了少年那个年纪不可能没有的虚荣心。

    他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走到书架前看几眼,瞅见书架上一个足球模型,上面还有个看不懂的签名。邓廷歌没有碰。罗恒秋进了自己房间还没出来,他盯着那个足球,想起高二时发生的一件事。

    当时罗恒秋已经高三了,刚刚结束一次月考,没别的事情可干就去操场找他聊天。足球队正训练着,队里的两个人突然争执起来。邓廷歌听了一会,发现是争风吃醋。其余的人见那俩人几乎要打起来,忙呼啦啦涌上去拉架。邓廷歌架着其中一人的胳膊往外拖,另一个男孩冲上来踹了那人肚子一脚,指着他脸面说你等着,放学别走。邓廷歌看到他瞪了自己一眼,十分不解。

    训练结束之后罗恒秋请他去吃牛杂,告诉他他太鲁莽了。

    “他们两个争女孩子,你上去凑什么热闹。”罗恒秋说,抢走了他碗里最后一块萝卜。

    浸透了汤汁的萝卜相当软熟,邓廷歌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罗恒秋吞了下去。“不阻止的话他们会打起来的。”他说。

    两人各自推着自行车回家,经过学校后门的时候又看到了足球队里那两个争执的人。两人身后各自站着十来个满脸戾气的男孩,流里流气。其中一人看到了经过的邓廷歌,立刻指着他“还有一个”

    这一声喊立刻拉开了两堆人对殴的序幕。有几个人径直冲着邓廷歌跑过来。邓廷歌和罗恒秋立刻跨上自行车猛蹬。

    他们踩得飞快,那些人追是追不上了,干脆抓起地上石块扔过来。罗恒秋刚好跟在他后面,那石块没砸到目标人物,伤到了无辜群众。

    于是那一场对殴第一个见血的不是互殴的人,而是罗恒秋。他捂着后脑勺翻倒在地,看到邓廷歌从倒地的车子上爬起来冲向自己还对他吼了一句“跑啊”

    后来罗恒秋的脑袋上缝了几针,留了一道疤。邓廷歌心里愧疚得不行。这场危及高三高材生的斗殴惊动全校,所有人都受到了严肃处理。当时邓廷歌还没那个能耐想清楚,现在再回忆起来,估计那严肃处理背后还有来自罗恒秋家人的一些压力。

    然而他惦记起罗恒秋头上的那道疤。伤痕只有一点点,但那一点点地方似乎再也长不出头发了。罗恒秋毕业的时候邓廷歌还趴在他身上拨开头发看过,罗恒秋当时很不好意思。

    他说了什么

    邓廷歌记得很清楚。

    罗恒秋脸有点红,把邓廷歌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抚平头发“不看了,很丑。”

    “擦头发。”罗恒秋拿着毛巾走出来,扔在他头上。毛巾干燥温暖,很快吸干了头发上的湿气。将毛巾递回给罗恒秋时邓廷歌碰到了他的手指。略微冰凉,一触即离。

    罗恒秋将毛巾扔进了洗衣机里,转身发现邓廷歌站在门口看自己。

    “什么事”罗恒秋脱了外套,捋起袖子,我吃过午饭了,给你叫外卖。”

    罗恒秋走到餐桌那里找外卖单。七八张外卖单被夹子夹着放在桌上。他翻了一会,抬头又看到邓廷歌挪到餐桌对面又盯着自己。

    “你有什么事”

    邓廷歌说师兄,你头上的疤我能看看么

    罗恒秋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不能。

    邓廷歌不吭气,有些不甘心,但很快又软了声音“师兄,我是来道歉的。”

    罗恒秋说哦,手上继续不停地找外卖单“吃什么饭粉还是面”

    “师兄”邓廷歌抓住他的手腕,抢走了他手里的外卖单,“听我说话。”

    罗恒秋“放开手,不然立刻离开我的家。”

    邓廷歌不放“师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那种那种圈里常见的人。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从以前开始就对我很好。”

    他一边说话,罗恒秋一边一个个弄开他手指,看上去居然有些狼狈。

    邓廷歌心想师兄说他喜欢我,喜欢我多久了他隐约意识到肯定不短,但如果说从高中时代开始,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我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会很辛苦。”邓廷歌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

    “好了,我知道。”罗恒秋从他手里抽出一张外卖卡,“你不用又强调一遍,我已经很清楚了。吃饭吧,你等一等。”

    他没看邓廷歌,直接用这些话堵死了邓廷歌继续讲话的欲望,转身去拿手机打电话。

    邓廷歌跟在他身后。拒绝交流的罗恒秋让他气闷,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交流。罗恒秋走到窗前打电话,窗外水色透窗,他的轮廓显得特别清晰。在后面完全看不到那一小处长不出头发的地方,趁着罗恒秋打电话,邓廷歌忍不住伸手去拨了一下他的头发。罗恒秋吓了一跳,猛地转身。

    外卖店“喂叉烧油鸡还是烧鸭油鸡喂喂”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地互相看着。罗恒秋退了一步离开他,低头继续讲电话,却不敢再背对他了。邓廷歌心跳得飞快。他没有看到那道疤,但他知道那道疤是存在的,而且永远都会存在。

    邓廷歌回到学校,刘昊君看着他那身衣服大吃一惊“你发达了”

    衣服是罗恒秋的。他觉得呆在罗恒秋的家里实在太尴尬,于是告诉罗恒秋自己下午要回校。他的裤脚和上衣都被雨打湿了一些,罗恒秋就把自己的衣服给了他。给他之余还要加上一句“买回来还没穿过”。邓廷歌心想你穿过也没事,后来想了想,有点脸红。

    一直到翌日起床,去如何用洗衣机处理前男友尸体那边试镜,邓廷歌都在想昨天的事情。罗恒秋打完电话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邓廷歌默默吃完外卖,看罗恒秋在书桌那里看资料工作,自己只好窝在沙发上发呆。之后罗恒秋送他回学校,两人很平常地道别了。

    早晨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做了个梦,梦里罗恒秋坐在书桌那里看书工作,他喊师兄,起身向他走去。罗恒秋抬头冲他轻笑,拉着他的手说了一些记不清的话。两个人靠得很近,他低头揉揉罗恒秋的头发,摸到了一道细小光滑的痕迹。罗恒秋突然颤抖起来,邓廷歌忙退了几步,看到自己满手的血。再抬头时罗恒秋倒在自己身后几米处,满头是血,疯了一样冲他大吼快跑。

    邓廷歌在惊悸中醒来,浑身是汗,心跳几乎过速。

    试镜的现场人不多。邓廷歌是冲着前男友这个角色来的,他遵照钟幸的叮嘱,在现场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陈一平。场中大部分都是年轻男人,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邓廷歌甚至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同学。

    身边的男人突然小声躁动起来。

    “胸好大。”有人轻笑着说,“是主角吗福利啊。”

    邓廷歌抬眼,看到有个留着齐肩小短发的女孩正从他们几人面前走过。那姑娘应该也听到了男人的话,转头瞅了他一眼。

    “羡慕我胸大”女孩说,“也对,像你么,干柴似的,连胸都没有。”

    那瘦瘦的男人脸色一下就变了。姑娘嘿地一笑,径直走过去,眼角余光在邓廷歌脸上一扫。邓廷歌正在想剧本的情节,压根没注意她的眼神。

    试镜开始的时候邓廷歌才听到了那姑娘的名字鲁知夏,这个剧的女主角。

    他立刻顺着她的名字想到了罗恒秋的名字,又想到罗恒秋站在窗前打电话的身影。

    邓廷歌“”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哪里不对劲了。

    、喜欢我,还算数么

    对邓廷歌来说,这是一场没什么难度的试镜。试镜的内容是女主角和男主角的灵魂对话。邓廷歌一看到修改后的剧本就明白了这考的不仅是对剧情、角色的把握,还有瞬时感情的爆发和记忆台词的能力。男主角和女主角的台词又多又激烈,其中反复多次的打断和被打断,感情冲突强烈。然而又因为男主角以灵魂形态出现,两人并没有肢体接触,全凭各自的肢体语言和台词来表现。

    这不是一个网剧的剧本,完完全全是话剧剧本。

    邓廷歌并没有花时间去思考为什么这样修改,拿到剧本后他立刻开始记忆台词。台词量太大,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十五分钟内全部记忆下来,于是拿笔写下每一段台词之间的承接关系,以防在无法说出准确台词的时候也能在理解情绪发展的基础上继续和对戏的演员对话。

    像他这样做的人很少。邓廷歌几下就理清了感情脉络,偶然抬头时看到鲁知夏在笑眯眯地看自己。

    邓廷歌“”

    他对这个姑娘毫无印象。

    试镜的地点在房间里,鲁知夏晃着两条大长腿坐在窗台上看剧本,和几个似乎是剧中演员的人讨论事情。邓廷歌没有再看,低头继续揣摩角色。

    这个所谓的“死去的男友”实际上是一个虚构角色。他是这段破裂的感情的象征,像一具旧尸体似的横陈在女孩的家中,角角落落都是他的痕迹成对的牙刷、不符合自己口味的碟片、没有用完的保险套、剩半瓶的辣椒酱这个剧的象征味道很浓,改成网剧的难度自然也会增大。邓廷歌手里这份事实上是改编过后的话剧剧本。他想象着男孩的心情,想了一会突然醒悟这个旧恋情的象征是从女孩心里孵化出来的。

    他应该从女孩的角度出发去演绎,演绎一个因为失恋而几乎崩溃的少女心中的前男友。

    这一点顿时令他豁然开朗。

    轮到他进入小房间的时候,鲁知夏从窗台上跳下来,也跟着钻进了房间。

    一走进房间,邓廷歌立刻看到了陈一平。架着眼镜的陈一平坐在摄像机后面,似乎是一个普通的、记录试镜者表现的工作人员。但他的长发太过醒目,邓廷歌一下就认了出来。房间一头的长桌坐着几个评委,简单问了邓廷歌的名字之后准备开始。

    “我和他对戏吧。”溜进房间的鲁知夏主动说,“行么,大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一平身上,他看看鲁知夏,点点头。

    鲁知夏转头对邓廷歌笑道“开始”

    邓廷歌有些吃惊,但很快就调整了状态。他拿到的剧本里第一句台词是女主角说的,没有动作。他于是站在原地,平静地等待鲁知夏开口。

    “开始吧。”陈一平说。

    鲁知夏转身,像是在寻找某物一般走来走去,垂着头。邓廷歌没有移动,眼神随着她的动作变化。鲁知夏再次站立在邓廷歌身前时猛地抬头。她眼里流下泪,张开手臂想要拥抱邓廷歌。

    邓廷歌没想到她这么突然做出了肢体动作,随即立刻想到自己是灵魂形态,便退了两步。鲁知夏抱了个空,抬头泪水涟涟地说“你还在我家里做什么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她的台词一出口,邓廷歌立刻捡拾起自己已经料理清楚的感情线他是存活在女孩精神世界里的尸体,在少女的心里,他冷酷、漠然,却又依旧深爱自己,始终温柔地对待自己。剧本里的男主角台词和情绪都充满矛盾,一时温柔,一时又极其冷酷,话语残忍。邓廷歌知道,这是因为少女心里本身就存在着许多矛盾旧恋情如尸体,因为无法处理,还占据着内心空间,而在心中某一处又愚蠢地存着那具尸体有朝一日能被心捂热、能真的复活的愿望。

    邓廷歌低头注视着因为抱不到自己而更加悲伤的少女。

    “小米,我走不了的。你还在这里,我根本走不了。”他温柔地说,“有很多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但爱你这件事,我从来都是真的。”

    “你骗我”鲁知夏突然止住了哭泣,抓住无形的某物浑身颤抖地大吼,“你骗我你对我不是真的你做的那些事情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随着少女的愤怒,前男友的语气也立刻发生了变化。

    “你不信我”他冷笑道,“你跟踪我,偷看我的手机,不就是因为你不信我信任才是我和你之间的基础,它是根根都松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邓廷歌非常投入,他的肢体动作和语气在温和与冷漠之间转换得十分自如;与此相对的,鲁知夏和他的对戏也极为流畅,两个人的记忆力都很好,台词虽然无法完全记准确,但对话中毫无障碍,情感的冲突一步步推进。

    房间中的其他人全都看得很认真。陈一平忍不住从摄像机后面站起来,看着房间中两个年轻的演员。

    邓廷歌结束试镜、返回钟幸工作室的时候,钟幸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了罗恒秋。

    “小邓跟你说什么了。”钟幸看上去不太愉快。

    “他什么都没说,我是顺便过来找你的。”罗恒秋说,“所以他应该跟我说什么你和方仲意又分手了”

    钟幸不出声,坐在椅子里一口口地喝茶,脸朝着窗子。窗外天光明媚,照得他眯起眼睛。

    罗恒秋倚靠在窗边看他“你这副样子刮刮胡子行吗你别那么颓废,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回来了。”

    “我用他送我的那个生日礼物砸了他。”钟幸说。

    罗恒秋一惊“没出事吧”

    钟幸“没有。没有他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我”

    罗恒秋静了片刻“反正你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了,老方不是认真的人。他见一个喜欢一个,人不要他了或者他不要人了,就回来找你。”

    钟幸瞪着他。

    “多少次了从你们认识开始,从你跟他说你喜欢他开始,有多少次了”罗恒秋说,“我已经不想再提了。你别忘了我以前提醒你的时候你还跟我发脾气。他不行的,钟幸。方仲意喜欢玩,喜欢自由自在的关系,和你要的东西根本不一样。”

    钟幸依旧瞪着他。

    “别糊涂下去了。你是在自己折腾自己,好玩吗”罗恒秋手里的茶杯转了两圈,“你和他都闹得那么僵了,这次就断干净吧。”

    钟幸皱眉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直接拒绝了和罗恒秋的沟通。

    罗恒秋只好不说话了。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邓廷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钟导,我回来了。”

    他带回来了钟幸想要的好消息试镜结束之后,陈一平留下了邓廷歌的联系方式。

    “很好很好。”胡子拉碴的钟幸终于笑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个网剧只是陈一平试水的作品,他不会把一个自己欣赏的演员放进去的。他肯定会招揽你进他现在秘密筹备的大剧里。”

    罗恒秋听两人聊工作,初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发现邓廷歌坐得笔挺,显然有些不自在。他想了想,心道可能是自己的存在令他紧张了。自嘲地笑了笑之后,罗恒秋冲钟幸无声地扬扬手,权当告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电梯正逐层上升。罗恒秋等了一会儿,干脆从安全通道下去,也算是锻炼身体。

    安全通道这一侧的窗玻璃被擦拭得通透无比,他走了一会,身上感觉有些热,于是便脱了外套搭在手上。

    又往下走了一层,耳边听到有人急匆匆下楼的声音,抬头时看到邓廷歌在自己身后刹住了车。

    罗恒秋“送你回学校”

    邓廷歌点点头。

    两人慢慢往下走,邓廷歌见这种沉默太尴尬了,于是跟罗恒秋说起了今天试镜的事情。罗恒秋十分感兴趣,而在听到他提起鲁知夏的名字时,扬起了眉毛“鲁知夏这么巧”

    邓廷歌“你认识她”

    罗恒秋诧异地看他一眼“你不记得她”

    邓廷歌“不记得。”

    罗恒秋哭笑不得“她跟你演过小品的,是我们的师妹。就是那个校庆晚会上,你演父亲还捐款的小品。你女儿就是鲁知夏。”

    邓廷歌Σ °  °︴

    天地明鉴,他一点儿都没想起来。邓廷歌这才明白为什么鲁知夏一直看自己和主动提出和自己对戏,她已经认出了邓廷歌,但看邓廷歌一点反应都没有,干脆放弃了自报家门的想法。他立时大感尴尬“天哪,怎么办,我完全没认出来。”

    “她这人性格还挺好的,不会怪你。”罗恒秋笑着说,“很大方,不小气,是个好相处的人。孔郁和她关系不错。”

    邓廷歌心道又是孔郁,说什么都能提到孔郁,好烦,你们就那么熟悉

    罗恒秋知道他和鲁知夏之间的乌龙后心情变得很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挂着笑。邓廷歌走几步台阶又转头看他一眼,走几步又看一眼。

    完了邓廷歌心口咚咚地跳。他以前就觉得罗恒秋颇帅气,是那种挺拔、英气的帅,但现在更认为自己师兄带着点微小笑意的表情有种可怕的吸引力,攥得他胸膛里那颗心都紧了。

    好不容易走到一楼,邓廷歌出了一身的汗。罗恒秋没比他好多少,但仪态还是十分得体,只是衬衣背后显了点汗痕,衣服贴在背上。

    “直接回去,还是去别的地方”罗恒秋回头问他。

    “师兄很喜欢孔郁吗”邓廷歌没头没脑地问。

    罗恒秋“我说过了,我和他没有关系。”

    “那,师兄。”邓廷歌看着他说,“你之前说喜欢我,还算数吗”

    罗恒秋眉毛一跳,呆了片刻。

    邓廷歌右臂和背后被透窗的阳光烘得发热。他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吓坏了。

    然而话都出口了,不由得又想知道罗恒秋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撬开了他心里密闭部分的一个口子,他僵立着站在罗恒秋的目光中,仿佛豁然开朗,又仿佛身临万丈深渊。

    沉默的数秒钟里,邓廷歌的心怦怦乱跳,已经在“好后悔”和“后悔个鬼”的念头间辗转了几百遍。

    罗恒秋静静看他,似乎笑了笑,有点无奈。

    “不。”他说,“不算数了。”

    、这个就是恋爱啊

    很久很久之后,邓廷歌跟罗恒秋说,你那句“不算数”真是太过分,明明还算数的。罗恒秋笑道你那句话也很伤人呐,为什么要问我算不算数你自己觉得算数吗

    当时当刻的邓廷歌还没有预知能力,他只知道师兄拒绝了自己,那前一刻才被撬开的地方立刻紧张地合上了。他站在阳光里,像站在火里一样,浑身发热,内里却发凉。

    罗恒秋没有再说话,径直走了出去。他以为邓廷歌还跟在自己身后,快走到停车的地方时回头一看,发现邓廷歌已经走了另一个方向,很快拐过街口不见。

    罗恒秋站在树荫下,又抖出了一支烟。只是火还没点起来,路边带着红袖章维护交通的大爷就凶巴巴冲了过来。

    大爷“严禁抽烟”

    罗恒秋“我还没”

    大爷“想抽也不行,有没有公德心,嗯”

    罗恒秋讨饶似的笑笑,将烟取下来拈在指间。

    他并没有蠢到认为邓廷歌真的对自己有意。他也认识过不少同类人,其中的不少人并不像他这样只喜欢男人。有的人抱着好奇心来,有的人纯为解决欲望而来,有的人还以为试试也无妨,离开了床穿好衣服,站在日光里又是无比正常的普通人。他们可以继续过普通人的生活娶妻生子,升职加薪;偶尔忍不住了再出来玩一次,还会悄悄将左手的戒指取下。

    罗恒秋理解这样的人,却不愿意沾身。学生时代的恋情因为他必须回国而中止,回来之后不久遇上了孔郁。孔郁的过分主动令他应接不暇,只能干脆地表示拒绝。

    毕竟一回到这里,经过并无太大变化的道路,他会想起邓廷歌,想起他们高中时踩着自行车穿过的大街小巷。

    记忆真正根深蒂固,无法拔除。它一日日往下生长,死死抓住心肌的皮层,扯出来会疼。

    罗恒秋心道,他是开玩笑的,他只是一时兴起,他什么都不懂。念叨多了几次,心情也微妙地变得好了一点。烟是不用抽了,他扔进了垃圾箱,转身上车。

    邓廷歌回去之后就一蹶不振。舍友拍戏间隙回校收拾东西,几个人出去吃饭,邓廷歌喝多了,回去的路上突然蹲在地上不肯走。舍友们拉他,他不动,远远看着路边的一辆车。

    看了半天,他才恍然大悟似的站起来“号牌不对。”

    舍友“”

    梦也越做越多,越做越清晰。梦里的自己总是穿着高中校服,幼稚又可笑的样子。罗恒秋时而用手指勾着小号冲他招手,时而在小卖部门口截住他让他请自己一瓶可乐。然而大多数时候罗恒秋走在他身边时是西装革履的,邓廷歌觉得他很高大,很成熟。而身着臃肿运动服的自己毫无可取之处。

    说实话,他后来想了又想,对于罗恒秋那么直接的一句“不算数”,心里不是不惊讶的。

    罗恒秋对他非常好,他细细回想起来,那些眼神和动作都带上了不一样的情绪。若是从高中开始到现在,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就变得“不算数”了。

    邓廷歌想不明白,又找不到资深的恋爱专家商量。他只知道自己比之前更想念罗恒秋了。想见他,想和他说话,想看到他因为自己而表露出各种不同的表情,想更靠近他。

    刘昊君说这个啊,这个就是恋爱啊,我对念双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邓廷歌这次没有反驳他。

    刘昊君“话说,你想见的到底是谁啊”

    他不出声,咔吧咔吧咬鸡腿,不敢和刘昊君对视。

    几天之后陈一平的助手联系了他。邓廷歌稍微整饬了自己一顿,打起精神出门去见工。

    他到制片厂的门口,意外地看到了鲁知夏。

    “嗨。”鲁知夏把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穿着衬衫短裤,很干练活泼的模样。

    邓廷歌连忙向她道歉,暌违数载的两父女终于相认。

    鲁知夏对他忘记了自己表示很理解“正常啦。你高考结束出考场的时候是我给你送花的,你当时完全没有认出我。才过了一年啊,我算明白你的脑容量了。”

    邓廷歌尴尬地笑笑。他连高考结束之后还有妹子给自己送花的事情都没记住,何况妹子的脸。

    陈一平的助手很快来了,带两人进入制片厂。制片厂里划分了许多个功能区,两人走进了一间已经坐了不少人的房间。房间的男人们都在抽烟,鲁知夏走到门口轻轻皱了皱眉,但很快调整好表情,冲同样在猛抽烟的陈一平挥挥手。

    陈一平和她似乎比较熟悉,冲邓廷歌点点头当做打招呼,随手点点,让两人自己找位置坐下。

    房中数人都坐在陈一平周围,中间的桌子上铺着许多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张。陈一平身后的白板上写着字,透过烟气,邓廷歌看到了两个很大的汉字久远。

    “这一条不能写。”戴眼镜的中年人挠了挠自己地中海式的发型,抓起一张纸说,“绝对过不了审。你忘记去年的人山人海的教训了”

    “人山人海是因为提到了红卫兵杀人,这里没有说啊。”坐在他对面的人抢过那张纸拍在桌上,“这个情节太重要了,是久远从一个积极向上的青年变化为厌世者的关键。不能改,绝对不能改。”

    另一个咬着烟的男人开口了“话不是这样说。久远变化的原因是他未婚妻的死,至于他未婚妻是怎么死的,没必要一定套上这个”

    “这叫套吗”那人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这样表现,怎么渲染出悲剧感”

    另外的人接着喊出声“要什么悲剧感我们今天在这里磨这玩意儿为的是过审不过审就真他妈悲剧了。”

    全场俱静,男人们狠狠地抽烟,又低声讨论起来。

    邓廷歌和鲁知夏互相看了看,大概明白这是一次剧本修改的讨论会。剧本在没成型之前一般很少会让演员加入讨论,两人也不知道陈一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静静旁听。

    听了半个多小时,邓廷歌总算听懂了这个讨论会说的什么。

    钟幸的情报不够准确,他所谓的秘密大剧名为久远,是陈一平这两年花了大力气去筹备的一部电影。久远的主人公是一个笔名为“久远”的青年诗人,年轻,充满活力,积极,又对生活满怀希望。然而在上世纪的十年浩劫中,久远和他的未婚妻都遭受了巨大的伤害,年轻的姑娘怀着久远的孩子在牛棚里死去,久远揣着挚友自杀前写给自己的遗书关好了门窗,点燃一盆劣质的火炭。

    邓廷歌心里滚过一串的卧槽。

    这部电影不要说播出了,连过审都是不可能的。

    陈一平和他的编剧组成员已经提交了两次剧本,两次都被以“意识形态不正确”或“出现较为严重的政治错误”为由退了回来。他们打算第三次送审,同时这也是剧本最后一次过审的机会。

    剧本讨论会最后争执得越来越激烈。陈一平大多数时候不出声,偶尔抬头看看两位渐渐也听得认真的年轻演员。

    “不用吵了,把重点转移一下吧。”陈一平说,“前两次剧本都把重心放在久远之前和之后生活的对比上,这次试着换一换,关注久远感情的变化。通过他感情的变化来反映时代背景。”

    陈一平把烟蒂扔进烟灰缸。

    “明白了吗那段历史只是背景,我们要把重心放在人身上。是人,不是灾难本身。人山人海过不了审是因为过分渲染了血腥和暴力,礼花过审了、能上映了,是因为它的方向把握得很准。我要的就是这个准。”

    编剧们没出声,全都抬头看着陈一平。

    “这个故事我一定要拍出来。”陈一平说,“剧本里关于久远和他挚友的部分也不能一笔带过。”

    “那怎么写”编剧中有人说,“那封不是遗书,根本就是情书啊。”

    “就那样写。”陈一平一锤定音,“写感情,写人,不要老是说灾难啊浩劫的。上面的老领导看了不高兴。”

    冗长的剧本讨论会结束之后,邓廷歌和鲁知夏走到走廊外面透气。俩人都觉得自己浑身的毛细血管里,都是二手烟的气味。

    等透完气了再回去,陈一平却不知何时已经跟着其他编剧一起走了。

    邓廷歌“把我们忘记了”

    鲁知夏“是吧”

    陈一平的助理窜出来忙不迭地道歉,让两人明天再过来直接和陈一平沟通。邓廷歌倒是无所谓,反正他那边也没什么事可干,能近距离地了解自己可能要拍摄的剧本成形的过程,也是一件挺愉快的事情。

    鲁知夏和他走出制片厂的时候说“你一会有空吗我们去吃个饭聊聊天呗。”

    邓廷歌说好的。

    鲁知夏立刻抄出手机拨电话,叽叽喳喳说了半天,转过头来很兴奋地跟他说“带你去个地方,我一个朋友正在那边呢,介绍你们认识。”

    邓廷歌点点头。

    “他也正和熟人吃饭。他那熟人你还认识的。”鲁知夏说,“你还记得罗恒秋师兄吗就你以前老跟在他后面的,吹小号的那个帅哥。”

    邓廷歌“你朋友是谁孔郁吗”

    鲁知夏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邓廷歌“他们在哪里去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谁都喜欢你

    罗恒秋和孔郁完全是偶遇。一个在这边谈生意,一个在和导演聊新剧。各自送走了商谈的伙伴,转身看到对方时都有些尴尬。孔郁最先提出“一起吃个饭”,罗恒秋犹豫片刻,答应了。

    他知道孔郁对自己有意,上次甚至还借口将罗恒秋约到酒店,想要把事情做实。罗恒秋对那一次乌龙实在大感不快,但若是没有那次酒店的偶遇,他可能现在还不知道邓廷歌在哪里。想到孔郁还是华天传媒重要的形象象征,自然也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僵。

    然而看到邓廷歌和鲁知夏走进来的瞬间罗恒秋就后悔了。

    当时他们点的汤刚上桌,罗恒秋在接电话,孔郁便抬手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侍者引着邓廷歌和鲁知夏走进来,孔郁正好将汤勺端正地放在罗恒秋的碗中。

    罗恒秋看着邓廷歌“”

    鲁知夏蹦到孔郁背后捶了他一拳“嘿。”

    邓廷歌跟孔郁笑着打了招呼,垂眼看看那碗汤,又看看带着一脸惊愕表情打电话的罗恒秋。

    “师兄。”他说,“那么巧啊。”

    孔郁听鲁知夏说起他们三人的校友身份,脸上露出没什么心机的欢喜笑容“小邓,原来你也认识恒秋。”

    邓廷歌轻声说“嗯,我和恒秋师兄关系不错的。”

    他别别扭扭地说罗恒秋的名,总觉得没有孔郁讲得那么顺畅。

    挂断通话,罗恒秋十分郁闷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碗,还未喝就已经觉得难以下咽。碗里几块齐整的排骨在微白的汤水里浮沉,他拿起汤勺搅了搅“好久不见了,知夏。”

    他本来话就不太多,鲁知夏和孔郁叽叽喳喳说话,孔郁也知道罗恒秋不会太搭理自己,又怕冷落了邓廷歌,于是三人聊得火热,只剩罗恒秋一个人默默吃饭。

    这一段饭吃得实在索然无味。眼看鲁知夏把最后的糖水也喝完了,罗恒秋松了口气。

    “我现在回市区,知夏顺路吗我送你。”

    他没问邓廷歌。

    邓廷歌的脸色不太好看,但除了罗恒秋之外并没人察觉。他虽然笑容开朗言辞热烈,但全程都没有挑起任何一个新话题,只是不停附和孔郁和鲁知夏的聊天内容。这个方式罗恒秋自己也常常用心情不好又不能陷入冷场的时候,往往很奏效。聊天只要能正常进行下去就行,没有人会注意面前的人是否往谈话中添加了新话题。

    鲁知夏说不顺路哦。“孔郁说教我钓鱼。”她说,“我鱼竿什么的都没买呢,陪我去买。”

    孔郁说好,看看邓廷歌又看看罗恒秋“那,罗总送送小邓”

    罗恒秋突然来了点兴趣“你和我师弟怎么那么熟悉”

    孔郁“小邓是我的老师,我跟他请教过重要的问题。”

    邓廷歌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敢当”

    罗恒秋“他还没毕业,有什么本事做你这位前辈的老师谦虚了啊孔郁,你多提点他才是。”

    邓廷歌“”

    他只能在鲁知夏和孔郁的笑声里尴尬地呵呵。

    孔郁临走时还跟邓廷歌交换了手机号码,说改天会去学校找他玩,顺便尝试蹭蹭表演专业的课程。邓廷歌对孔郁的印象完全坏不起来。他很喜欢孔郁这种没架子又认真的人,两人走出去的时候一直在聊天。

    然而邓廷歌心内又有些好笑这人对着自己喊罗恒秋为“恒秋”,转头面对罗恒秋时称呼又变成了“罗总”。这来自第三者的微妙敌意反倒令邓廷歌有点说不清楚的愉悦。

    目送孔郁的车离开之后,邓廷歌走到罗恒秋的车边,拉车门。

    车门没开。

    他再拉,还是不动弹。

    罗恒秋站在驾驶座的门边盯着他“我答应载你了”

    邓廷歌“”

    他忍不住小声说了句卧槽。

    罗恒秋仿佛笑了一下,但笑意太模糊,一闪而过,看不清楚。

    “你和孔郁很熟悉,嗯”罗恒秋懒洋洋地问,“前几天还说不记得鲁知夏,今天就一起出来吃饭了”

    邓廷歌心说卧槽你到底想说什么来点儿痛快的。

    “你怎么和我周围的人都那么好”罗恒秋说,“个个人都说小邓人不错小邓人挺好”

    “我是挺好的。”邓廷歌打断了他的话,带着点儿气,“我不好你能喜欢我”

    罗恒秋顿时哑口。他皱紧了眉头,低头开锁上了车。邓廷歌立刻溜上副驾驶座,迅速系好安全带。

    “是,谁都喜欢你。”罗恒秋轻声说,慢吞吞地咔哒一下嵌上了安全带,“你跟谁都好。”

    邓廷歌贫乏无比的恋爱神经在这一刻异常发达。他从罗恒秋这一连串的话里敏感地嗅出了一丝不悦的苗头。

    “我和你也很好。”邓廷歌满心的郁结顿时烟消云散,转头欢快地说,“师兄,我们可以更好一点的。”

    罗恒秋哼了声,发动汽车。午后阳光异常刺眼,他干脆戴上墨镜。邓廷歌盯着他看个不停,总算在那人白净的脸皮上瞅出一点点不自然的羞赧。

    天哪太有趣了。邓廷歌觉得自己脑内简直要爆炸了各种各样能令罗恒秋继续脸红继续答不上话来的语句疯狂地涌现脑海,他随手拈一句都可以化身情圣。这些话哪里需要学习和准备,如此自然、如此顺畅地几乎要脱口而出。他活了二十多年,从不知道自己能想出那么多无耻又不要脸的话。

    但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不舍得说。

    于是只好盯着罗恒秋嘿嘿地怪笑。

    罗恒秋怒踩油门,一路上无论邓廷歌讲什么都冷脸相对。

    邓廷歌的心情实在太好,回校之后立刻拉着刘昊君去喝酒大搓了一顿。刘昊君很兴奋地告诉他,自己从钟幸的工作室里接到了第一个编剧的工作,发挥的余地很大。

    两人各自心里都很欢喜,当天晚上喝得有点高。

    邓廷歌躺在床上睡不着,翻身抄手机,一个个摁着按键给罗恒秋发信息。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22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