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此事说来话长了。大人可曾听说过蟠龙会”
聂秋远点了点头。
傅知风道“这蟠龙会是长安前朝就有的一个大帮会,趁着乱世。更是招揽人手,扩大规模。以欺压掠夺百姓,扰乱正常商事为手段,发了许多横财。若是在长安城提起蟠龙会,那是人人都切齿的。”
傅神医慢慢地诉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才明白了,原来事情还是颇为复杂的。
蟠龙会的老大复姓公孙,武艺高强。在江湖上罕逢对手。今年年初,公孙老大的儿子生了怪病。药石无效,蟠龙会请去的医生因为治不好病,统统都被他们杀掉泄愤了。后来,人眼看是快不行了,他们就想到了药王阁的傅知风神医。
傅神医因憎恶蟠龙会平日里无恶不作,不愿为蟠龙会的人医病,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假托外出游诊,不在长安,躲过了蟠龙会的邀请。过了不久,公孙老大的儿子不治身亡,蟠龙会居然把一腔愤恨全都发泄在了药王阁的头上。
公孙老大觉得,你不是没给我儿子治病,让我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吗那你也尝尝这相同的滋味吧。
所以他让手下一名西域来的怪客,使用独门手段,在傅神医的独子身上,下了这种奇怪的剧毒。
按理说,药王阁神医齐聚,解一般的毒都是不在话下的,只是这种毒,由于太过古怪,又不是中原人所制,见所未见,所以至今药王阁都破解不了,拿它毫无办法。无奈之下,傅神医只好使用了被动保守的续命之法,以药物维持着公子的生命。
当然,药王阁存在这么多年,名声越来越大,总不可能是单纯的生意人,否则,根本应对不了这乱世上的种种风云变幻。药王阁内,不仅有形形色色的医者,也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江湖客在为之卖命。这些人,大都受过药王阁对至亲之人的救命之恩,所以忠诚度比任何一个帮会的属下都更强。
这次我们从河里捞上来的死者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姑娘名叫银铃,曾经是个爱笑的青春少女。她本是长安一个镖局的武师之女,后来因为药王阁救了其母亲的性命,无论如何都自愿进入药王阁为使婢。
数年前进了药王阁,姑娘就被放在公子屋里照顾公子的起居。这一次公子遭难,银铃姑娘毛遂自荐,要混进蟠龙会中做卧底,设法把西域人的解毒之方弄到手。
虽然自荐的人很多,但是没有谁比一个看似柔弱无力的小女子更不容易引起他人戒备了。但银铃姑娘却是自幼习武,功夫是相当出色的。
就这样,银铃姑娘去了一个多月,药王阁的人一边尽力延续着公子的生命,一边密切地关注着对方的动向。可是银铃姑娘这一去却是消息全无,直到今早上官府放出话来,说是在河里觅得一具女尸,说的特征,像极了银铃。
所以药王阁的高手立即就潜入官府,把尸体盗回了药王阁。因为银铃临走时曾决然地说过,如果回来的是一具尸体,也要把尸体的双腿剖开看一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东西。
结果盗回来的尸体,很显然,藏在腿部血肉之中的物品已经被人取走了。
这故事听得我肝儿颤。没想到从水里打捞出的一具被泡胀了的无名女尸,身上竟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使命啊。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活着的时候,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做过多么不择手段的事,才获得了这个宝贵的救命之方。再想想她那个惨烈的死法,简直是让人想不下去了。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我们握着那张绢帛不给他们的话,就简直太禽兽了。
聂秋远听了这个故事,倒是十分平静,只是说“药王阁用来解密语的那本书,可否借来一观”
这句话一出,药王阁的人们都愣住了。片刻,傅神医才说道“大人果然睿智,草民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着,他便示意身边的弟子去取东西。
密码书取来一看,我就吃了一惊。原本以为,如果是医馆,使用的密码本应该是医药类图书,没想到取来的是一套史记。
聂秋远接过书来,放在案几之上,跳着页地翻起来,一边翻一边微微地凝着眉。他并没有把情报拿出来,现在我们的面前也已经没有大药柜,可他竟能在这里从容地翻着史记,沉思起来。
我望着他,不知不觉就看得痴了。这一回,不仅是因为他模样的好看和姿态的优雅,更因为我忽然感觉自己似乎匹配不上他的智商。他这明显是又把数码化的密信也记在脑子里了,这是什么脑子啊
这属于硬件问题,没想到我老公的硬件这么好,让我天天有惊喜。本来我就觉得这样的男人守住挺难的,没想到比我想象中的成色还好,真让人纠结。
我得努力成什么样,才能把这样的男人牢牢地困死在我的身边呢
不到十五分钟,聂秋远已经抬起头来,把手中的史记往傅神医面前一推,说道“恭喜神医,银铃姑娘为你取来的,确是一个解毒之方。”
原来这个他也懂我色迷迷地仰视着自家老公,感觉他实在是太完美了。
聂秋远把绢帛取出来,递到了傅神医手中。
傅神医端然接过,一众人跪地,向着我们磕了三个响头。
我们躲开了他们磕头的方向,避之不受。我想,这三个响头应该对为此付出了年轻生命的银铃姑娘磕才对。
“就这么算了”我悄悄地问聂秋远。
他也低低地在我耳边答道“蟠龙会确实是个无恶不做的帮会,是杜如晦大人的清理商事计划之中第一个要铲除的帮会,所以,他们的好日子也没有几天了,不要紧的。至于药王阁”
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话说完,却转身对傅神医说道“医公子的病要紧,我等就不再叨扰了。如若本案的调查需要药王阁协助”
傅知风道“我药王阁所有的人都随时听凭大人差遣,无论何事,必定随叫随到。”
我感觉今天这事也不错,居然让京城第一大神医欠下了我们的人情,这不就好像跟同仁、协和的大专家拉上了关系一样吗人生在世,谁能不生个病呢
我们正要告辞,傅神医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大人,可否由草民为这位小兄弟不,为这位姑娘诊一下脉呢这位姑娘说是患过失忆之症”
原来早就看出了我是女扮男装啊,那还一口一个“小兄弟”地叫。我想,我这病还有什么可看的呢之前的记忆又不是我的,我自然是没有了。人家穿越过来,都是自动吸收原主记忆的,可不晓得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个功能。
不过幸好没有这个功能,否则,我很有可能就迷恋上骆大春了。不是说骆大春不好,而是,我实在太满意上天现在赐给我的这一个。
聂秋远忽然轻轻一笑,道“那就有劳神医了。”
唔,我的事情,他明明清楚得很,可他还是要神医替我诊脉这家伙肚子里的坏水儿又涌上来了,他肯定是打算看神医的笑话呢。
no181 穿越时空的思念9
傅知风神医轻抬指,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左腕上已经多了一根无色的银丝,难道这就是武侠小说中常见的“悬丝诊脉”吗原来这个是真的啊。
他这一手一出,我看到聂秋远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傅神医的食指和中指在银丝上交错按压,我只觉得手腕随着他指尖的动作被轻轻地触及,却没有丝毫的不适之感。也就不到三分钟,神医轻一抬腕,我手上的银丝瞬间就不见了。
“奇怪,”傅神医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知我结果,“从姑娘你的脉相来看,没有任何心智惑乱的迹象,按理说,是不应当失忆的。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吗”
嗯,这诊断倒是蛮准确的。我赶忙答道:“不瞒您说,我去岁遭遇了些意外,所以去年之前的记忆,全部都没有了。”
“老朽一直觉得姑娘有些面熟,却怎么也记不起来,难道姑娘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我茫然地摇头。为什么又提面熟的事难道,这位傅神医,以前见过叶流萤吗
“罢了罢了,”神医摇了摇头,“许是缘浅,擦肩而过也未可知。倒是姑娘这失忆,不像是生了疾患,倒像是,换了颗心似的。”
我一惊,这可千万不能让他再看下去了,再看恐怕就要看穿了。
“看来神医对此也无良策了”聂秋远适时地岔开了话题,“无妨,过去也有些不快的往事,忘记了也没有什么不好。那我等就不叨扰了。”
没想到神医又道“大人且留步。”
我们都很惊讶,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事。却见傅知风敛了笑意,正色道“这位姑娘是不是修习过什么邪派武功,体内有股奇异的寒邪之力,如若发动,对身体可是极为不利啊。”
我们俩都是面色一凛。这人的医术还真是神了,他这一试脉,居然连我练过的那“吸星大法”都给试出来了。
“两位对我药王阁有再生之德。如不嫌弃。请姑娘每隔一月,到药王阁来,由老朽与几名小徒以药物和内力助你调匀内息。化去淤积的真气。否则,以姑娘身体的状况,日子久了,恐有危险。”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倒是聂秋远想了想。便一揖道“先生好意,晚辈领受了。晚辈与内子一同拜谢先生。”
我给他拉着,也糊里糊涂地跟着鞠了一躬。傅知风忙上前扶起,言道“大人如此,就折煞老朽了。原来这位是尊夫人。倒是失礼了。既如此,就请大人择日光临吧,草民恭候大驾。”
神医说得很客气。但聂秋远言谈间自降了辈份,也是相当客气了。看来他是真打算把我送进这药王阁来治病了。
告辞出了药王阁。我就问秋“你在想什么嘛,这个地方,可是发生了那种诡异的命案哎,这就算探清楚了还要把我送到这里来诊病”
聂秋远笑了“怕什么,他们的医术是真的,能治你的病,不是很好么。”
“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嘛。”
秋见四下无人,便伸臂揽住我“机灵鬼,你说得对。要知道,但凡能悬丝诊脉,又能瞬间测出人内力有异的,其本人的武功必定是深不可测的,所以,这药王阁,一点也不简单呢。”
我推了他一把,嗔道“那你也放心把我交到这种地方去”
“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吗你走到哪里,我就会陪到哪里的,我可不能容许他人对你不利啊。”
一种温暖的情绪,淡淡地从心底漾起。嗯,世上最妙的也就不过如此了吧,有你在,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放肆撒野,有你在我就天不怕地不怕。
本来是那么难得的一天,计划好的浪漫约会时段,就这样砸在一起命案里头了。不过,嗯,别有一般刺激在心头,谁叫我俩都好这一口儿呢,这就叫作臭味相投吧。
抬头看看太阳,它都已经跑到大西头去了。
“真真,天也不早了,咱们去拜访波颇神僧吧。”
我点了点头,温柔乖巧地跟在了男神的后面。男神满面春风,为我牵了马来,扶我上马,然后他就潇洒地跨上另一匹白驹,与我并辔而行。
波颇法师暂住的地方并不在佛寺之内,而是在皇帝钦赐的一处驿馆。毕竟他带了许多宝贵的佛经前来,皇帝打算请他组织人手翻译。我们来到驿馆的时候,波颇神僧刚刚做完法事回来,这会儿日已西斜。
驿馆里供奉着一尊白玉佛像,香烛的味道扑面而来。波颇法师迎出门来,合掌行礼。
我虽然没见过波颇法师本尊,可他的模样我早就熟悉得很了。清凉寺一役,落雪山庄的大哥司空寒,就是扮作了他的模样,骗过了来袭的朱雀等人。现在见了真的波颇神僧,我还不知怎的生出了一种亲切感来。
他是天竺人,肤色微黑,五官轮廓很深。当那双眼睛看向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他和大哥不一样了,因为这种眼神是根本模仿不来的,那眼睛里有洞悉尘世的明澈和慈祥。
他的汉话说得并不好,但是很多东西,不需要语言,就可以表达了。
法师将我们请进室内,给我们端上了清茶。
他先向我简单地表达了感谢之情,意思是我在清凉寺事件中为保护诸位高僧的性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他说,见过了聂秋远,又听到我的名字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让他觉得有必要与我一见。
其实为什么要见我,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大概就是得道高僧的第六感吧。
我听得云里雾里,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波颇法师却忽然微微一笑。
“叶施主你的身上,有一层吉祥之光萦绕呢。”
这,指的是我的运气好吗
“如果老衲没有看错的话。叶施主与常人是不一样的,你的身上有一种飘渺的感觉,似乎不是这世间的人一般。”
我一惊,今天遇到的妖邪般的人物也太多了点,怎么个个都能感觉出我是穿越的
“今日的相逢,是神明的指引。”波颇神僧转向聂秋远,“聂施主。我送你几个字。”
他取了纸笔。画了一行鬼符般的东西给聂秋远,接着想了想,又画了一行鬼符给我。
聂秋远很有礼貌地合什一礼。道“请大师赐教。”
法师微笑道“赠聂施主的字,曰惜取,赠叶施主的字,曰洞察。二位的大喜吉日是我算的。或许天意指引,要我助你们一臂之力。铺下良缘的基石。”
“大师之意,我二人姻缘路上,仍有磨难阻碍”聂秋远这次的问话就显得有点着急了。
大师不疾不徐地说道“眼见方知,叶施主的身上。带着另一位良人的执念,而叶施主内心,对自己的意思尚未全然明晰。”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旁边的聂秋远就面色一寒。说的话也一下深奥了起来“如此说来,当她业已洞察。也许会选择放弃此世,回归本我么”
大师颔首道“聂施主,你姻缘路上颇多曲折,但命途常在人为。若叶施主在吉日之前,能洞悉自己的心意,汝等方能白首不相离。”
什么意思嘛,玩这些高深的,我一下就觉得索然无味了。看来跟神僧的脑波不在同一个频率上,实在是沟通不了。还是问点好玩的岔过去吧。
“大师写的字,我一个也不认识,这是什么文字啊”
“这是梵文。”
“梵文,原来是这个样子啊,还真是没见过呢”
我一想,咦,我好像见过几个梵文的文字嘛,还是“国家机密”呢
那是张老师纹在颈后的刺青,那就是梵文嘛,写的是什么,他死活都不肯告诉我。
哼哼,张老师,你不是瞒着我吗这下你完了。
我是什么记性,我依记忆里的样子把张老师后颈上的刺青依样画葫芦地描了下来,得意地递给神僧。
“大师您看,这个是梵文不是”
波颇神僧接过看了看,点头道“正是。”
我感到很激动,雀跃地问道“您看,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波颇神僧摇头道“这些字放在一起,没有任何意义。”
啊这个答案可是大出了我的意料,搞半天张老师在自己脖子上纹了个乱码,这可真够有创意的,还忽悠我是国家机密呢
这时候我听到聂秋远的声音略带着些冷冽地响了起来,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急迫,有一丝愤怒,还有一点微微的颤抖。
他问道“请问大师,这些字怎么念”
大师望了他一眼,便用梵文读道“。”
我一下愣住了,大师这是在叫我的名字吗“叶真真”
四围一下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久,我才意识道波颇神僧刚才在念的是我写下来的那个乱码,那个乱码的读法是--“叶真真”
我的身体忽然就僵住了,也许波颇神僧的存在就像开启一扇沉默之门的钥匙。门忽然打开了,所有的记忆潮水一般地向我涌来,一下子窒住了我的呼吸。
那全部都是我的记忆,我自己的记忆,有张扬存在的记忆。我从来不知道生命中的有些东西拥有如此沉重的份量,以至于在心中那层薄薄的纸被刺破的瞬间,压迫到我的眼泪如决堤的水,忽然无法自制地流淌。
记忆瞬间流淌成河。梦里的刹那,我与张扬在书店里赌下的谜题。他什么都没有说,我把他的谜当了他的玩笑。那一刻书店里头放着王筝和水木年华的歌曲,那歌声略带感伤。
“若不是眼泪落下来,
我不知如何证明爱。
情话若只是,偶尔兑现的谎言,
我宁愿选择沉默来表白”
s作者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写扬哥的部分,自己总是有点小小的伤心,就好像每次听到这首歌,就觉得这首旋律简单、朴素却感动人心的歌就是写给扬哥的一样。如果是扬哥的话,大概真的宁愿选择沉默来表白吧。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no182 穿越时空的思念10
不知是什么让我忽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我只感觉自己的眼泪在流淌。我仿佛看到四下的一切都忽然不见了,只有张扬高挑而孤寂的身影,静静地立在远处。
他抬起头来,悲伤地望着我,张口说了一句什么。
声音飘散在空气里,什么也听不清楚。可是,我与他之间的默契是如此强烈,我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认识秋的时间还长。我单凭口型就能辨认出他所说的话语。
他说的是“真真,回来吧。”
“真真,你有没有觉得张老师张老师他是不是有点喜欢你啊”
同寝的女孩吱吱吾吾地问我的时候,就算是再遮掩,那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妒意。
“去去去,别瞎讲你要是像我这么拼命地用功,他早就高看你一眼了”
哎,在学校里的我,说话还真是又直又愣又难听,现在看看那会儿的自己,居然觉得有点惭愧呢。
可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
张扬他,看似日复一日地待我严苛,可是客观地说,他花了多少时间和心力在我身上,只有我自己能懂。这早就超出了一个业余辅导员应尽的义务百倍千倍。
他是默默不语,不加解释地,把一切能给予的最好的,都给了我。
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没有想。可是今天,当我在大唐生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当我发觉在离开了他的时候仍在接受着他的给予,当那一层自欺欺人的窗户纸被捅破的时候,一缕太过耀眼的阳光忽然照进心扉,刺到我睁不开眼睛。
我忽然记起了那一刻的心情。在张扬莫名地失踪了一百多天之后,我是如何每天往笔记本上画线记录他不见的日子,心是如何悬得一天比一天高。我是怎样地开始在深夜被梦境里的枪声惊醒,然后忽地坐起在床上,忧心忡忡地合掌低头为他祈祷。
我已经不能想象他会忽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唯有失去,会提醒人们手中拥有的东西是如何可贵。我承认或许张扬在我的心里头,早已悄悄地占据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位置。
只是我没有想。我对于聂秋远的执念是如此强烈。所以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一切的含义。
所以,命运就是命运,一切命运的轨迹。都是巧合所绘出的必然。如果,如果那一次张扬回来得更晚一些,晚到我哭出声来,晚到我向神佛祈祷愿用一切来交换他的平安;如果。如果在我来到大唐之前张扬牵住我的手,要求我留下。也许一切都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但是,命运就是命运,命运里头是没有如果的。
我并不后悔,可我的心莫名地疼痛。疼痛到我只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无法止住。可就在这里,我感觉骨骼一阵钝痛。有人将我一把揽进了怀里,差点把我的骨头勒碎了。这疼痛让我忽然回到了现实。我惊讶地看到秋正紧紧地抱着我。
波颇神僧就在旁边站着,他却这样肆无忌惮地抱住了我
聂秋远与平时的他一点都不一样,脸上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然。他将我横抱起来,向波颇法师道了一声“失礼”,便抱着我走出房门,纵身就上了房脊。
我只知道他抱着我,踏着房脊疾速地飞掠,四月带着花香的暖风撩起我们的袍服。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声不吭,不知跑了多久,他的额际居然渗出丝丝汗水。
天色由昏黑变为漆黑,明月爬上天际,秋的身形忽地一降,落下地去,我才发觉,原来他刚才足底所踏并非房屋,而是一片树林。
一条小河蜿蜒淌过,月色化入水波,如荡漾的星尘。周围空寂无人,岸边一株硕大的垂柳招摇着柔软的枝条。
聂秋远将我放下来,身形一近,紧紧地贴住了我,将我的后背压在了大柳树上。
而他的神情,却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倏地一变,惊慌地问道“对不起,对不起真真,是我手重了,弄痛你没有”
没等我反应,他就猛地一转身,我们两个换了个位置,换成他的后背贴在了大柳树上。他手臂一带,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住了一会,他的身体就贴着树干,一点一点地滑了下去,跌坐在树下。
我跟着跌了下去,跌进了他的怀里。
“别走真真,别走,别离开我”
我惊讶地看着他,发现他的模样破天荒地异常脆弱,仿佛一个极其害怕失去的孩子。这一刻的他看上去坦白而简单,这不是我的秋,这是我的夜。
一样是那个温柔的,影子般保护和关爱着我的人。
“我”
“真真,我已经明白了,那个人,一直在你的世界里,保护着你吧”
“嗯,张扬他是的。”
他不仅仅在我的世界里守护着我啊,他的心意始终与我在一起,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每当我遇到困难和危险的时候,他也像背后的神灵一样,随叫随到呢。
“真真,有好多次,你在睡梦里叫着他的名字。你唤他的时候,声音是如此充满温柔,如此充满信任。他是如此幸运,能与你生在一个世界里,可以在你的世界里守护着你,这一切,都让我如此嫉妒”
聂秋远拥着我的手臂猛地一紧。
“真真,你是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吗那么,今天呢”
是的,我一直没有理解张扬的心,或者说,没有想象到他的心意是如此深厚,令我胸中瞬间满溢。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和回答,聂秋远已经把我的脸按在了他的胸膛,他的手抚弄着我的头发,弄乱了我男装的发髻。我的一头长发顺着肩膀披散了下来。
“真真,你先不要说,不要告诉我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想要求你,不要走,留下来真真,将来的日子。我用所有的一切证明给你看。他能做到的,我都能为你做到,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对你的爱意,不会输给任何人半分,是什么样子,我自己心里很清楚。”
他的手指带着一丝不能察觉的颤抖。他的怀抱比春天还要温暖,他的言辞因为充满爱与惧的渴望而显得分外动人。我惊讶地望着他。听到他的心脏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快速地跳动。这一切,将我从回忆里拔出,将我拖回了眼前的现实。
“夜,你这是怎么了”我惊讶地问他。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称他为“夜”。可是我就是如此自然地唤了出来。
月色之下,一切都变得朦胧,夜拥着我。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地说“因为我怕了。”
“怕了”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真真,我怕了。怕你发现心里头恋着的不是我,怕你选择别人,怕你离开,怕你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他低下头,用一双如水般的眼眸凝望着我。那双眼睛还是如此迷人,只是那眼神中没有了原本的那种自信,他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态,是拼命克制着的受伤的感觉,令人我见犹怜。
难道,这家伙,竟然是在担心我移情别恋了吗这家伙今天还在我面前炫过超高的智商,这一刻,他的智商怎么忽然变成负数了
夜脸上的神情成功地转移了我忧郁的情绪,让我把关注点挪到了他的身上。我这是怎么了,眼前人待我已然深情至此,我怎么让他伤心忧惧了呢
是的,因为波颇法师神意般的启蒙,我忽然意识到了,原来一直以来,我辜负了那样一份深挚的情意。张扬所做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每一个记忆的碎片都温暖到令人落泪。
可是这并不代表我的爱情产生了动摇。我没能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领悟到张扬的情意,可我对聂秋远的感情,却已经由时光一分一分雕琢成型。岂止是他所说的不能失去我呢,其实我也已经不能失去他了。
所以,我此刻的泪水,不过是为了失落的美好与辜负的疼痛而难过着。所以,不要怕,就让我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好了。
我拭干脸上的泪水,破涕为笑,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男神的面颊。
“夜”
“嗯”
“傻瓜”
他吃惊地望着我,他的模样那么好看,又那么出色,怎么想都是我占了便宜。我怎么能让这样的家伙伤心呢
“你嫉妒什么嫉妒那些与我生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可是,难道我不是只为了你一人,孤身来到了你的世界吗最该被嫉妒的人,难道不是你吗这些道理你之前都懂的,现在怎么不懂了”
“嗯”
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怎么好像是我在哄他啊,难道不应该是男人来哄女人吗
我的爱人,神僧要我洞察,是希望我的人生可以完满。我是属于你的,这一切,早就已经注定了,你又在害怕什么呢
可是你害怕失去我的样子,让我觉得如此幸福,如此满足,真的让人沉醉呢。
就在这一瞬间,我觉知了自己的成长。我在爱人的怀抱中,褪去了几分青涩,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女人。
“夜”
“嗯”
“你太高了,你弯一弯腰嘛”
他听话地俯下身来。所以我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我对你的心是什么样的,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证明给你看吧。”
他愣住了,身体呆呆地僵着,一动也不动。
“低头。”我命令他。
他傻傻地低下头来,我踮起脚尖,伸出手臂缠住他的脖颈,轻轻地、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我不知道你心中爱着的那个小魔鬼是什么样子的,也许,就让你的小魔鬼露出一点点狡猾的尖尖角吧。
他先是僵立着,后来,他抱住了我,有一点颤抖地接纳了我,再后来,嗯,就渐渐地有点太热烈了。
月色之下,留住了一双相爱的人儿倾情拥吻的剪影。
傻瓜,你不是说了么,我都对你那样了,我得对你负责啊
心爱的,拥抱我吧,相信我对你的情比金坚。因为,嗯马上就要嫁给你啦
嘻嘻。
no183 大天使的呼吸1
转眼就是四月底,我的婚礼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
今天是倒计时第七天。随着筹备工作的进展,我的心情也逐渐紧张了起来。
本来,按照规矩,婚礼之前我与秋是不应该再见面的。可是我们两个是自由恋爱,又一切都没按照程序来,所以也就没讲究这个规矩。
相反的,秋这段时间对我好得简直让我心虚。百依百顺不说,每天就算再忙,晨起晚归肯定会到我这来签到。要不是我执意把他赶走,估计就要在我屋里打地铺了。
真的是要紧紧地握住,生怕我从他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