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心”
那是前世的他,对自己的称呼,她曾经听过了无数遍,她从来没想过,还能再一次听到。
努力睁开眼睛,她看到床头的台灯已经被打开了,他侧了身体抱着她的肩膀,不断地用手指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看到她清醒,他终于像是松了口气,放柔了声音说“铭心,你做噩梦了”
声音哽在喉咙里,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去在刚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抬头将自己的双唇凑过去。
他的唇瓣还是微凉的,却再也不是冰棺中那样冰冷的温度,她将自己的舌尖探进去,发了疯一样在他口中横扫。
虽然被她狂风暴雨般的亲吻弄得猝不及防,他也还是温柔地抱着她的身体,尽力配合。
直到她也不知道自己吻了他多久,口齿都有些麻木,她才停下来,将头埋到他怀里。
感到她的身体还是有些颤抖,顾清岚就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对她一直是充满耐心的,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直到感觉她彻底平静了下来,才开口温声说“好点了”
她轻轻点头,怕动作大了,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她说“清岚若有来世,我必不负。”
她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再说话,甚至连轻拍他肩膀的手,也都停了下来。
突然觉得一阵心慌,她连忙抬起头去看他。
他的脸色仿佛在一瞬间就变得苍白了起来,幽深的双瞳中,光亮也像是黯淡了许多。
她更加心慌,连忙抬手去捧住他的脸“清岚,我想起来前世了,我知道你写进剧本里就是前世我们的故事。”
她说完了,连忙又补充“哦,不是全部的事情,你没有写用青鸟给我传讯的人就是你你才是我们大败西夏军的功臣。”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又忙说“清岚,我爱你的我如果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准你做的,更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牢里。”
一面说着,她又想哭了,只能用力抱紧眼前的这个他,在他身上蹭了好多下才罢休“清岚,清岚我很爱你。”
和她想象中的尽释前嫌,感动相认不同,她这么闹了一阵,顾清岚也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铭心,你太入戏了”
路铭心一愣,她想过他各种反应,却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回答,她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他“清岚,难道你不是也想起来前世的事情了,所以才写了这个剧本给我演的吗”
他仍旧温柔地笑着,神色是她看不懂的淡然“铭心,我们不能相信那些怪力乱神,前世今生之类的无稽之谈这个故事只是我写出来的一个剧本而已。”
看她呆愣着,他就又温和笑笑“我的立意,是想写一个中国式的圣女贞德,原本故事的尾声部分,杜青萍是要殉道的,是杜总告诉我想看一个光明的结尾,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结局。”
路铭心刚从那些纷乱的记忆中,却被他这样告知,顿时又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虚拟“清岚你是说,这些是我胡乱想出来的”
顾清岚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床头的座钟“你看,才刚凌晨四点钟,你就哭着醒了,一大早你还要赶飞机去西部影视城,你到底要不要继续睡了”
路铭心还是捧着他的脸,又凑过去在他唇角吻了吻,有些不解地“可是可是我梦里”
握住她的手轻摇了摇头,他似乎是很无奈“铭心,那只是个梦而已。”
路铭心试图做最后挣扎“可是刚才你叫我阿心,前世你就是这么叫我的”
顾清岚还是看着她满脸无可奈何,又带着淡淡宠溺“你要是喜欢我叫你阿心,我从今天起开始就这么叫你也可以。”
他的语气实在太平淡,路铭心发现不了任何异样,她愣了一阵,终于被现实中的逻辑打败了她只是做了个剧情逼真的噩梦,于是就真的开始发疯说什么“前世今生”,实在也太搞笑
放弃了跟顾清岚争执,她还是抱着他,在他肩头蹭蹭“清岚哥哥别笑我嘛。”
顾清岚笑着轻拍她的肩膀“好,不笑你。”
她头靠在他肩上,自然看不见他的神色,于是也就没看到,他虽是笑着,眉头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紧锁起来。
而在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分明是极度的痛楚。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路花瓶为毛我想起前世了,还是被忽悠了嘤嘤嘤。
某谢智商低不要怨社会。
路花瓶嘤嘤嘤我学习可好了呢
某谢学习好不代表有文化
路花瓶清岚欺负我
顾先森嗯,那换个导演吧。
某谢
第41章
飞机的航班是早上八点钟的,路铭心不用那么早起床,不过她醒了后也睡不着了,就抱着顾清岚不肯撒手。
顾清岚对她很有些无奈,但看她哭得那么惨,也就任她去了。
结果路铭心在他胸前蹭来蹭去,突然说“清岚哥哥我要去西部影视城一个月啊。”
顾清岚轻拍她的肩膀,笑着回答“是啊。”
她又说“拍摄期很紧张,估计是不会给我们放假的。”
他于是就又笑了“没事,你想休假的话,跟杜励说一声就好。”
路铭心想起来他就是这部戏的投资商,当然能让杜励批她的假,她还是不满意地继续蹭他“可是就算放假赶回b市,我也不能每天都见你了。”
顾清岚只能继续微笑“你想怎样,说吧。”
他对她一直都温柔,只不过不怎么惯着她的无理要求而已,但今天他却意外好说话,路铭心不禁有点飘飘然,开口就说“反正学校了放假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顾清岚到底没能纵容她到底,只是淡淡笑了笑。
路铭心顿时就又开始心虚“是不是你会不舒服啊,毕竟那里吃穿住行不像b市这么方便,气候也干燥。”
顾清岚却又笑了“没事,我只是在考虑怎么安排行程。”
路铭心听到他真的要去陪自己,眼睛就又亮了“真的啊”
顾清岚笑着“也不是不可以啊,一个月时间不能见面,的确是太久了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可能会晚你两天到。”
路铭心连连点头“没关系,没关系,是我说的太急了,不然你可以早点安排的。”
她说到这里,又开心地掰着指头算“你过去很方便啊,跟我住一个房间就好,反正给我的房间是套房,外面太晒太热,你就多在房间里休息就好了。”
顾清岚笑看着她忙活打算,轻叹了声“你这么精神,早晨之前是睡不着了。”
路铭心笑嘻嘻地凑够过去吻他的唇角“没事,飞机上可以补觉,今天也不需要开工,下午还能睡觉呢。”
她一面说,一面又抱紧他“清岚,我现在好爱你啊”
顾清岚只是笑着抱住她,没有再说话。
在床上腻歪了好一阵,路铭心在天亮前还是又睡过去了,八点钟她被闹钟吵醒,还是慌张着冲进洗漱间收拾。
好歹行李昨晚已经整理好了放在楼下,她只用把自己收拾清爽就可以了。
匆忙洗脸的时候,刚接触到温水,她就觉得自己掌心有些刺痛,连忙抬起手来看。
结果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掌心里,有几道明显是绳子勒出来的伤痕,虽然伤口并不深,却诡异地和昨晚她在梦里受伤的位置相同。
她想了一阵,也想不起来自己只是躺下睡觉,又怎么会把手掌心磨破
是她无意识抓了床单和被罩可那些布料不是棉质的就是丝绸的,又怎么可能留下这种伤痕
时间紧张,她低头看了下手表,连忙收起来这些无谓的想法,赶快收拾。
那几道伤口比她梦里的浅了很多,只是破了皮,渗出来了一点血,她在浴室里匆忙用水冲洗消毒一下,也没在意。
她起晚了,连早饭也没好好吃,就咬了几口包子,就匆匆忙忙跳上车走了。
到了机场她从包里取身份证的时候,却意外翻出来几根便携装的酒精棉棒和创可贴。
她从没在自己包里装过这种东西,唯一的可能,也就是顾清岚帮她装进去的。
她想了下,觉得顾清岚可能是在她睡觉的时候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口。
一大早赶飞机还是挺累的,再加上她昨晚睡眠不足,飞机起飞后,她就带着眼罩缩起来补觉。
朦朦胧胧的,她竟然还是梦到了被顾清岚否定过的那个“前世”,梦里她怀抱着顾清岚,走在苍凉的古道上。
他们的车马前都有护卫,顾清岚此次去西北边陲的职务也是“督军”,他似乎是身体不适,一直低咳着,脸色苍白,脸颊两侧却有些不详的嫣红。
她觉得无比心疼,低头去吻他的额头,埋怨他为什么病着,还非要请旨去前线,他笑着安慰她,却咳了一阵,生生咳出了一口鲜血。
她被他吓到,晚间他们到了下个驿站,再也不肯走了,坚持要住下来等他身体好了再继续赶路。
他们于是就在那个丝绸古道上的小镇子里借了镇长的别院,住了十几日。
自从他们成亲后,他正被陛下重用,朝政繁忙,而顾府里又有诸多杂务和规矩,顾夫人早逝,她也得早点学习如何操持一个大家族。
因为彼此都在忙碌,身边又有太多的其他人,他们独处的时间反倒不多。
唯有在这个小镇子上,那短短的十几日里,生活平淡到好像他们只是一对边疆上寻常的夫妻。
她每天早晨都早起给他熬药,跟随行的小厮一起,安排他一天的膳食,偶尔她兴致来了,还会亲自下厨,做出的东西虽然卖相不好,但好歹味道还不错。
天色一暗下来,小镇上就只闻鸡鸣犬吠之声,她也把院门都关了,到房间里陪着他。
他酷爱读书,常常手不释卷,即使带着病,也还是常披了衣服,靠在床上接着灯火看一阵书,才会睡下。
她不会做女红之类的东西,就也陪着他看书,偶尔他要在书上写一些批注,她就会给他研磨。
有天他兴致好了,笑着说她“墨磨得倒是越来越像样了。”
她那时看他在灯下斜挑了长眉,温文而笑的样子,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就涌到头顶上去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心动”和“情动”。
到了这一世终了的时候,她只后悔,那样平常又普通的日子,没有更长久一些,长久到年年岁岁。
第42章
飞机落地时,路铭心被身旁的人叫醒,眼罩早被浸湿了,眼妆也花得一塌糊涂。
刘芬芳坐在她后排,走到前面看到她这样子,皱了眉说“你眼睛发炎了”
不是她后知后觉,而是她跟了路铭心这几年,从来没见她在拍戏之外哭过,从来都是没心没肺过日子的人,突然流泪流成这样,她只能认为她是眼睛发炎了。
路铭心抬手擦擦眼泪,摇摇头说“不是。”
西北的日光强烈,刚出航站楼,她眼前一花,差点就跌倒了,还是刘芬芳快手拉住了她“路大美女,到底怎么了”
她摇头冲刘芬芳笑“没来得及吃早饭”
她刚才上飞机就睡了,飞机餐当然也没吃,刘芬芳虚惊一场,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埋怨她“你也自己注意点身体,我们赚个薪水够不容易了,别再给我们增加负担了。”
话说的难听,路铭心却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忙说自己会注意。
待上了去酒店的车,她坐在后座,悄悄把眼睛又合上,免得眼眶里的泪水再滑出来。
她真的很傻,在早上听到他那么说,居然就真的信了。
如果一切真的是她入戏太深的臆想,那么那些画面又为什么那么深刻,又为什么她梦到和想到的,都是他在剧本里不曾写到过的内容
而且记忆是骗不了人的,她在飞机上,也终于想起了更多,那些回忆穿起了一个人的一生,密密麻麻的细节让她无法去否认它们的存在。
车一路开到剧组定下的酒店,她在下车时,被刘芬芳惊讶地说“铭心,你的手在流血”
她有些茫然地举起手掌,看到掌心正中那些早上还只是淡淡破皮痕迹的伤痕,现在已经完全裂开了,和前世她曾受伤的痕迹一模一样。
路铭心早上走的匆忙,也就没有注意到,直到她出门前,顾清岚都没有离开卧室。
听着楼下的声响归于沉寂,知道她已经离开,他才用手撑着身体,从沙发上起身去拿放在床边的手机。
只是短短的几步,他额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将身体靠在床上,他拨通了任染的电话,接通之后,他轻闭上眼睛,说“我预料错误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自从上次给他诊治过之后,任染一直留在b市,因此不到一个小时就赶了过来。
他今天并未去医院工作,所以穿了颇具古典风格的黑色劲装,走进来时他看到顾清岚的脸色,就紧锁了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顾清岚轻咳了声,抬起头看着他微微勾了唇“可能是中毒”
不过短短的一个小时,他如今的情况,比路铭心刚走时还要严重许多,不但无力移动分毫,连脸色和薄唇也都泛出淡淡青紫。
任染一愣,快步走过去给他把脉,诊断出的脉象让他也震惊无比“这是什么毒,毒性这么烈”
顾清岚此刻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连任染的声音在他耳边听起来也遥远无比,他勾着唇,微微笑了下,吐出两个字“鸩酒”
他说这,缓了一下,才能继续说出“我前世死在这杯酒之下。”
鸩酒毒发之后,毙命不过是一时半刻之内的事,任染也不敢怠慢,抬手就封住了顾清岚胸前的穴道。
他很快从随身的医药箱里拿出银针,将他胸前的穴位封死。
鸩酒到了现代,已经是一种传说中的毒物了,大部分考据党都会说“鸩”这种鸟类是虚构的,那么鸩酒并不是浸泡了鸩鸟羽毛的酒,而是对于毒酒的统称。
在大齐朝,鸩酒也的确只是一种说法,皇家和公卿家中一般都备有毒药,而大齐朝的“鸩酒”,则大部分是用剧毒蛇虫做出来的。
至于究竟是用哪种毒物做出来的鸩酒,每个公卿家的配方都略有不同。
有现代医学手段,再加上他的医术在大齐本来就出类拔萃,这毒不是不能解,只是对他来说,需要些时间缓冲。
任染知道他前世是在狱中服毒自尽的,可也没想到毒素会突然出现在他这一世的身体内。
情急之下,他也不管顾清岚还有没有余力回答,追问“你是怎么中毒的”
躺在床上合着双目,顾清岚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他却还是听到了这句话,当任染以为他已经不会再开口时,他勾了唇,轻声说“阿心都记起了”
任染还想问更多,却看到他轻咳了声,接着微微侧了头,唇边就涌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毒性让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于是前世所经历的那一切,反而越来越清晰。
那时他被关押进天牢里,他原本就没想过还能幸免,却在当晚,就见到了父亲派来的人。
那人将一壶鸩酒放在他脚下,只说了一句话“顾相说你知道该如何做。”
他当然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就会被兵部会审,还会被陛下御审,这时无论顾家是和他恩断义绝,还是偏帮偏袒,都要经受非议。
他已是身败名裂,无论如何都会令顾家声名受累,唯有速死,才能让顾家尽快抽身事外。
不待那人离开,他就讲酒杯送入了口中。
似是被他的决绝所感,那人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向顾相复命了。”
他闭上双眼,再不去看眼前的人和物。
他这一生,真如父亲所说一事无成,于人于己皆无裨益。
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与其说是造化弄人,不如说是咎由自取。
那毒的发作不是很快,开始不过是腹痛而已,尚且可以忍耐,而后就是五感渐失,眼前唯余一片空茫。
他不知陛下是什么时候到的,他知道抱着自己不住哭泣的人是陛下,他也知此生再也无法和她相见。
她也一定是不愿再见他了,不然他被抓捕回来时,她不会连到牢房里见他都不肯。
他深知那一面会是永诀,她却还是没有来。
他想起她骂过自己的话,她说他伪善凉薄,不懂何为真心,在她心中,他这样一个人,自然不值得她再来相见。
他的确不懂何为情爱,不然也不会多年来清心寡欲,连自己的姻缘都无心过问。
她说他不懂如何以真心待人,他也确是不知,如何让他人看到他,就觉得他已经捧出赤诚热心。
临到终点,他想起她曾说过的这些话,仍是觉得她说的不错。
他的确薄心寡情,所做的那些事,也不过是审时度势,救她和莫祁,是因为军中可以少了督军,不能少了大将。
用青鸟传书教她兵法,是因为她的确是可塑之才,他注定命不长久,衣钵可以得传,也是不错。
他只是觉得疲倦,倦到什么事都不愿去想,这一世落到这种下场,他并不悔,只是若有来世,他只愿相忘烟水,再不相逢。
路铭心在来到西部的第一天下午,就接到了从b市打来的电话,号码显示是顾清岚别墅的座机,开口说话的人却是一个她有些陌生的声音“路小姐你想不想救顾先生”
路铭心心里一紧,下意识问“清岚怎么了”
那人却只是说“如果想救,你尽快回来一趟。”
直到挂了电话,路铭心才想起来,这应该是在顾清岚那里出现过的那个私人医生任染。
她搜寻了前世的记忆,并没有发现有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可他给她的感觉,却一直有些异样,现在她能确定,这个人一定也跟她的前世有着联系。
她甚至没有试图给顾清岚打电话,任染在别墅里,给她打过来电话。
已经证明了两点,一是顾清岚肯定是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二则是顾清岚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不能亲自打电话给她。
她只说自己有急事,让刘芬芳订了最早一班回b市的航班。
西部影视城距离b市并不近,即使她用了最快的方式,赶回别墅的时候,也已经是深夜11点钟。
不过是一天时间,她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世。
冲进卧室里,她就看到任染正站在床边,而床上的顾清岚却闭着双目,胸前的起伏微弱得几乎注意不到。
这一瞬间她几乎不能呼吸,眼前仿佛又看到他躺在冰棺中毫无生气的样子。
任染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你走后不久,他就昏迷了。”
路铭心径直走过去,她半跪在床边,握住他有些发冷的手,低头轻吻了吻他的薄唇。
任染再旁看着她,问“你都记起来了”
路铭心点头,她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样子,眼泪又要留下来,却又咬牙强忍住了。
任染继续说“既然都记起来了,那么你是怎么死的,也记起来了”
路铭心又点头,顾清岚写下的只是他知道的事情,他去后的事他并不知道,她自己的结局,也绝不是山河踏碎的剧本里写的那样,获封女将安然百年。
任染看着她微微颔首“那好,看在你待顾先生也有几分真心,我就帮你。”
路铭心又低头看了看躺在她面前的顾清岚,说“你可以帮我的,就是让清岚好起来强过任何助力。”
她语气坚定,任染也只是淡看了她一眼,接着就开口说“顾先生自从记起前世后,身体常有不适,这恐怕你已经知道了。”
看路铭心点头,他就又说“你们两人在一起后,情形更加复杂,前世你们所受的诸多伤害,也都一一出现在了现实中。这种情形我修道多年,从未遇到过
“原本顾先生再接近你,我就反对,只因我也不知你回忆起前世后,顾先生会不会真的痊愈。现在看来,你们两个都记起来前世后,这种因果关联反倒更加强悍起来。”
路铭心只关心怎么让顾清岚好起来“那我该怎么做才能救清岚”
任染看着她“救顾先生,也是救你自己不然你要如何呢待顾先生去了,再殉情一次”
路铭心却不说话了,她恢复了记忆后,身上就多了种不动如山的气度,毕竟是战场拼杀过的将士,气质上总归和原来的都市丽人有所区别。
任染也不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没有原来敬畏了,只是淡淡说“待顾先生醒了后,你劝顾先生和你一起去剧组,扮演沐亦清,也就是前世的他自己。”
他说着,又淡漠地补了一句“是生是死,全在此一役。”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某谢顾先森啊,你快要被你女人卖了
顾先森
路花瓶哪里叫卖,我这叫拯救美人计划
莫影帝真的来抢戏了
曹小天王看来我是没机会出场了嘤嘤嘤
第43章
顾清岚再次醒来时,天色是暗的,窗外的日光有些昏黄,他不知道自己昏倒了多久,也就无法分辨这是清晨还是黄昏。
他已经能看清眼前的景物,看到自己还是在卧室的床上躺着,只是所有东西上都蒙着层淡淡的薄雾,身体也酸软无力。
他知道这大概是任染帮他拔除了大部分毒,只是余毒还没有拔清所致。
喉咙里干涩无比,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他才刚轻咳了一声,一直压在他胳膊处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就动了动。
路铭心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抬起头,对着他蹭了蹭,用明显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叫他“清岚哥哥。”
他一时没来得及回答,她就又自然地趴过来亲了亲他的唇角“吓死我了你总算醒了。”
他侧了头看着她,轻皱了眉想开口,发出的声音却不气流大不了多少“你怎么在”
知道他说话辛苦,路铭心干脆不等他问,就一股脑回答“我接到电话了,说你又昏倒了,我就赶快跟剧组请了假赶了昨天最晚的一趟航班回来呢,不过幸好回来了。”
她说着,又凑过去吻了吻他的脸颊,心有余悸般感叹“幸好还赶得上回来,不然我就要担心死了。”
她说得很轻快,声音里又透着浓浓的委屈,他即使全身无力,也还是忍不住轻声安慰”没事的不用特地回来。”
她却不这么认为,紧抱着他摇头“我现在觉得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工作当然也很重要,不过一听说你又病了,我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她说话的语气和动作还像之前一样,带着点撒娇,更多的又是对他的依恋。
他看了她一阵,还是不能把她的脸看得更清楚,只能干脆闭上双眼“现在是什么时间”
她好像也知道他现在视力不大好,连忙起身把床头的灯打开了,才回答他“已经晚上七点钟了,你睡了一天一夜。”
怪不得他觉得全身无力,毒素未清不说,就是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会觉得无力也是正常。
路铭心却突然变得体贴了,看他侧着头无力地轻咳,就说“我已经让厨房熬了粥,任染说你可以吃一点,我去给你拿过来,还是热的呢。”
他抬头看她,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你见过任染了”
路铭心点头“是啊,就是他打电话让我回来的。”她说完,还又想想加了句,“你从那里挖来这个一个医生啊,简直太酷了,好像古代游侠那种感觉。”
他知道她一直演技不好,现在脸上露出来的表情,他也看不出一点作假的痕迹。
确定她还没有想起前世的事,他稍稍放下了心,又疲倦地合上了双目“捡的而已。”
听到路铭心不解地“啊”了声,他就勾了唇角,难得地开了句玩笑“有次在街边看到他,就捡回家了。”
路铭心还真信了一样,恍然大悟地说“真的我要去问下任小帅哥”
听到她远去的脚步声和房门关上的声音,他才彻底放松下来,胸腹中灼烧般的疼痛虽然已经缓和了不少,可还是绵密地折磨人。
他轻咳了几声,熟练地拿过床头的纸巾堵住口,吐出了一直堵在喉咙里的淤血。
眼前仍旧是只能看到略加朦胧的景物,心头的冷意却渐渐要盖过所有的痛楚是他又一次错了,将事情都引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一切的缘由,不过是因为他太贪心,一定要回到她身边,一定要她都记起来。
他以为当她记起那些往事,他或许就可以向她要一个答案。问她是否真的那么恨他问她是否对自己有过些许真心
这些说到底不过只是他前世死去前的一点不甘而已。
他还是没有自己预料中那样洒脱,身家性命不说,浮名也可抛却,却唯有那一丝执念,即使神魂俱灭,也无法放下。
因着这些,他苦心孤诣设下一局,等她终于在梦中哭泣着惊醒,告诉自己她已经想起来了前世,他却在她的掌心里,发现了那些莫名而来的伤痕。
就像在他身上曾经出现过的那些一样,穿越了时空,突兀地出现在现实里那时他才猛然惊觉,原来她想起来后,不是一切的终结,而仅仅是开始。
他不知在他死后,她是否能健康安泰,一生平安。
可前世她毕竟是在战场杀敌的将士,如果那些前世她曾经受过的伤,也都一一出现在她身上,那这一世出生在都市里,本应平稳度过一生的她,岂非也要再受一次那样无妄的伤害
是他为了自己的这点不甘,要她赔上今世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那样不堪。
路铭心走出房间,任染一直在一楼的客厅里打坐修行。
昨天他在顾清岚房间里忙活到很晚,也就顺道住在了别墅里,昨天他回房间后做了什么,路铭心也没去过问。
只是今天一大早,他就起床在客厅的沙发上盘起腿打坐,把下楼来找他的路铭心下了一跳。
现在看他一身黑衣,盘腿坐在客厅的茶几上打坐――据他说整个别墅,就数客厅这里灵气最旺盛,现在看来,沙发明显不如茶几更合适修炼,所以他干脆挪到了那上面。
路铭心很有些无语,虽然她记起了前世的事情,但那毕竟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虽然那里面有很多刻骨铭心的回忆,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就好像是比小时候幼儿园淘气被老师打屁股,还要更为久远的事情。
反正她不会变成前世的那个练武狂人,一大清早就起床到后院里耍大刀。
女人可以适当有肌肉,身材看起来更性感,可要真是练出来健美教练那种肌肉上镜就不好看了好吗她的定位是花瓶,可不是动作女星。
知道贸然打断别人的修炼不好,她就站的远了些,先开口对他说“任先生,清岚醒了。”
接着她就等了一阵,等任染将气息归导完毕,他才睁开眼睛,起身下地,转过身看她“他看出来了吗”
路铭心耸了下肩膀“虽然我演技不算过硬,但用到生活里,大部分人都还是蒙得住的。”
任染挑眉对此不做评价,点了下头“那就好他的心结比我想的还重,如果现在就让他知道你都想起来了,难保他会出现什么状况。”
路铭心也叹了口气,她还真少有这么愁眉不展的时候“我要是真没想起来就好了,还傻乎乎地被他疼着就好了啊,想起来了还得演戏哄他。”
任染瞟了她一眼“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
路铭心倒是笑了一笑“是啊,脑袋清楚了,总比一世都蒙在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