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小白的睡颜,一下下地轻拍着他,另只手一遍遍地轻轻地摩擦着小白的眼、眉、脸、唇,像是怎么也不够怎么也不够。
小白
“死丫头又想偷懒今日的二十桶水挑了吗”正待訾槿黯然心伤的时候,程青松再次站在窗口,低声喝道。
訾槿微微一怔,再也没有心思去黯淡了,随即苦下了脸,不舍地看了小白一眼,耷拉着脑袋一点点地朝门外挪去,嘟囔着“昨日挑的不还没用完吗”
正欲离去的程青松,转过身来,大声吼道“那他今天吃了药,明天就不用吃了”
訾槿一把拉住转身便要离开的程青松,赔着笑脸“别别师父我去,我现在就去还不行吗”
程青松盯着訾槿跌跌撞撞地出了门,拈起雪白的胡子嘴角泛起不明的笑容。他转过脸,透着窗户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小白,眼中精光四射。
挑完水回来的訾槿,进门便见程青松摸着小白的脉搏,不住地点头。
“师父,他恢复得怎样”訾槿气息略有不稳地站在程青松身边看着小白,轻声问道。
“那你来摸摸他的脉。”程青松抬手起身,让訾槿坐下。
訾槿不安地坐到床边,按住了小白的脉搏,闭目了一会,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摸出来了吗”程青松问道。
訾槿满脸喜色,看向程青松“脉稳了不少,想来不会再有性命之危,内息还是很弱。”
程青松拈着胡子,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他是为师从鬼门关里抢出来的,若换了第二个人医他,他早是死人了,内息弱也是应当的,看样子明天要加点滋补的药才行你今日就别守着他了,早些睡吧。别忘记把自己的药喝了明日为师要交待你,做点别的事。”
訾槿狐疑地盯着程青松“噢呃师父是何意”
“没事,没事,他命保住了,人也醒了,我自是该传授徒儿点武艺了,省得行走江湖让你这丫头丢了我无法无天独行散人的脸。”
放下了多日的担忧,訾槿心中满是轻松。她双眼冒光,满是崇拜地望着灯光下的程青松“能天下无敌不可有轻功”
程青松得意地拈着胡子“呵呵只要你能尽得为师的真传,这江湖再难逢敌手。”
訾槿傻气地望着程青松,一时间想入非非,东方不败啊东方不败
程青松看着訾槿欣喜若狂痴傻的样,脸上挂着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你且先美会吧,吃苦的日子在后头呢
第二日天未亮,訾槿在程青松的咆哮声中起床,拖着迷迷糊糊的身子,劈柴劈柴再劈柴,待劈到日上三杆后,生火熬粥煎药。饭毕,訾槿正欲给小白喂饭喂药之时,药碗粥碗却被程青松抢了过去。程青松一本医书塞了进去,取消了訾槿喂药喂饭的工作,他作为代劳。
訾槿大怒,正欲反抗,却对上程青松若敢反抗便让他没药喝的嘴脸。訾槿瞬时泄了气,悄然地躲在窗口偷偷看着小白喝药喝粥。小白醒来时总是不住地朝门口看,似乎在找着什么,可看着程青松凶神恶煞的模样,又不敢多问。那脸上又是担忧又是焦急的模样让訾槿的心如刀绞,几欲落泪,最后终是不敢看下去,拿起医书一步三停顿地朝竹林走去。
中午未到,程青松将两只木桶扔给了訾槿,挑水挑水再挑水,待挑到二十担后,生火熬粥。而后訾槿正欲朝小白屋里端,半路却杀出来了程青松,抢走饭碗,扔下两个沙袋,让訾槿绑上,绕竹林十圈跑。
訾槿目瞪口呆地看着原处一望无际的竹林,这十圈下来,人也不必活了吧“那个师父我我自小体质赢弱是否还有小白他”
程青松眯着豆大的小眼“赢弱不算你这些个日子吃的那些个药材,就说你自小到大,吃的那些个药材,你知道能救活多少人吗他什么什么他不跑是吧那他”
“跑怎么不跑累死也要跑”訾槿快速地绑上沙袋,朝小白的屋子看了一眼,迅速地朝竹林跑去,“师父”待看到程青松正欲进去,訾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程青松回头“怎么”
訾槿看着程青松,半晌艰难地开口道“告诉小白我还在。”
“知道了,知道了。”程青松不耐地挥了挥袖子,遮掩着眸中的不忍,快步走了进去。
傍晚,訾槿奄奄一息地回到竹屋,手脚颤抖地生火熬粥煎药,待到一切弄起,双手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地看着程青松将饭碗药碗端走。饭毕,訾槿多少恢复了点力气,一步三颤抖地朝小白房间走去,却发现那房间早已被上了锁。
程青松一脸奸笑地说道“他睡了。”
訾槿咬牙切齿满眼泪光。看着程青松扬长而去,訾槿连忙手脚哆嗦,颤巍巍地趴到小白的窗口,透着明亮的月光看看他的睡颜。他似是睡得不那么安稳,眉头紧紧地锁着,睫毛上仿佛还沾染着未干的泪痕。
看到这般场景,訾槿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一样。小白伤得那么重,见不到自己一定不安极了,他一定怕自己生气,所以不敢说也不敢问。中午时,自己在屋外和师父说话,本来是想让他听见,让他知道自己在。他一定乱想了,一定以为自己不想见他,所以才不来看他。他难过、他不安、他惶恐,却怕自己得知后生气,所以一直忍着,乖乖地喝药吃饭,等到没人的时候才敢难过,才敢哭
小白,小白,你为何总是能让我心疼、让我不舍、让我放不下
如此反覆,不知过了多少个时日。某个阳光灿烂的早晨,訾槿正将柴当成程青松,劈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乖徒儿,今日起你以后不必再烧火做饭了。”
听到此话,訾槿大喜过望,反射性地回头,身形却定在原处。
晨光下,一人银发披散,稀世的容颜美如梦幻,薄如羽扇的睫毛轻轻扬起,墨玉般温润的眸中,满是心疼和喜悦,莹粉色的唇紧紧地抿着,依门而站,静静地与訾槿对视着,良久“小紫”
瞬时,訾槿红了眼眶,突然又想起程青松那日的话,连忙别过脸去,不敢让小白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
“这些时日不让你见他,是怕他为了你伤了心神。如今他虽不是完全痊愈,但也大好,你想哭便哭,别忍着。”程青松从门后走了出来,摇头叹息道。
訾槿听罢,缓缓地回过头,一步步地走向小白。小白墨玉般的眸子闪闪发光,眼圈微红,嘴角沁笑,一眼不眨地凝视着走到自己眼前的訾槿。訾槿站在小白面前,将他略显消瘦的脸庞,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点点抱住他的腰身,埋在他的颈窝。连日的担忧与思念,不必压抑,訾槿终于抽泣出声。
小白环住訾槿,静静地贴着她的脸,手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我在一直在,不怕不怕”
柔柔的晨光,照在两人的身上,晕染出淡淡的华光,温馨了这个早上
102看下面作者有话说
不知何时,院外的竹子已绿成了一片,谷内的桃花一夜之间尽数开放。
小白的伤在訾槿精心的调护下康复得很快,只是那身傲人的武功却再也找不回来了。如今小白的体力连一个普通人也比不了,稍微费力的动作都会让他气息不稳。
訾槿为此辗转难眠,日日盯着程青松问来问去,怎还那么虚弱怎么才可以恢复武功
开始,程青松还耐心地解释八脉皆断,恢复成普通人都很难,此生休想再练武。后来程青松实在是被訾槿盯得厌烦了,一见訾槿问询便闭目假寝。
除此之外,訾槿还担心着另一件事心中明明已打定主意,不再与小白牵扯,可自己却还是很怕很怕,小白何时会再将自己忘记。故而訾槿不顾程青松暧昧不明的目光,以照顾小白为借口,搬进了小白的房里。可就算二人日日相对而眠,也未能减轻这恐慌半分,反而让这种恐慌日益加重。
訾槿不知所措,明明知道自己不该也不能如此,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心。小白的内伤已算大好,这段时间日日药补着,訾槿的心却一日比一日冷。她明白地知道,若小白彻底好了,那么送他出谷的日子也近了,可是訾槿却放心不下,也舍不得。小白就算是内伤全好,可那破败不堪的身子也注定要跟随他一生了。
此时的小白连多站了一会都不行,走路时因为手脚无力经常会摔倒,摔伤后从不敢让自己知道,伤口藏着掖着。若被自己发现后,他讨好地看着自己的脸色,急忙摇头说不疼不疼
每当此时,訾槿的心仿佛被生生割下一刀,疼痛难忍。她恼恨自己的学艺不精,心中暗暗起誓一定要将小白医治得完好无缺。以后的日子里訾槿天不亮便起身,钻研医术,白日里继续遭受程青松的虐待,晚上调试各种药材,日日熬至深夜。
清晨,程青松打了哈欠,抬眼便看到坐在竹林外看书的訾槿,手不自主地捏起了胡子,一对绿豆似的小眼眯成了一条缝“乖徒儿,回来吃饭了”
訾槿微皱着眉头收起手中的书卷,快步朝程青松走去“师父小声点,小白尚未起床呢。”
程青松捏着雪白的胡子,一脸无辜地回道“他啊,正在摆碗筷呢。”
訾槿瞪大了双眸“什么你又让他”
“不是我,是他自己要做的。”程青松立即解释道。
訾槿忿忿地剐了程青松一眼,转身进了竹屋。
屋内,小白一身灰色的布衣稍嫌短小,露出了半截胳膊,长及膝盖雪白的秀发用一根粗布条随意地绑了起来。小白聚精会神地分配着三人食物,见訾槿进来歪头乖巧一笑。
訾槿心中微微地酸楚着,小白从小锦衣玉食何时受过此等的苦楚,为救自己不但身体虚弱武功尽失,如今更是放下了一国之君的身段打理起家务来。
訾槿垂下头不敢看小白,默默地坐到桌前。拿起比石头还要硬的干馒头,訾槿脸色却是更黑了,她对着程青松大声吼道“师父吃了几个月馒头干和咸菜了,你不腻吗就算你不腻,你看看这馒头上都长毛了,又硬得跟石头一样,拿去打狗头绝对头破血流,人怎么能吃更何况他身体还未好,你这样怎么给他养身子。”
小白侧脸看向訾槿,微微眯着眼“不难吃。”
訾槿听罢,不敢回头,心中更是酸楚,眼神更是无比凶狠地瞪着程青松。
程青松看着手中硬梆梆的馒头干,也是一脸憋气,胡子随着喘气飞舞“人怎么不能吃的你看那呆子不是吃得津津有味吗为了给他养身子,我给他吃了多少珍贵的药材难道还不够吗”
小白纤长的手里拿着一个比自己的手还要黑的馒头,小咬一口,抿了一口水,看着喘气如牛相互瞪眼的师徒,讨好地对訾槿说道“小紫不喜欢吃,找兔子”
“好”程青松一脸喜色地立即回道,却被自己的宝贝徒弟打断。
“不好如今他都这般模样了,你让他打野味,你想让他死吗厨房里别说青菜了,连粒米都没了,你怎么当人家师父的”
两人互不妥协地瞪着对方,良久,还是程青松未沉住气,一双豆大的小眼放出危险的光芒,大声吼道“既然不想吃就不必吃了今日的水你也不用挑了”
訾槿微微一愣,顿时,心中满是窃喜。从三个月前的二十桶水到今日要挑二百桶,白日一日的时间什么也不用干了,全在挑水中度过了。自己曾多次反抗过,每次都妥协在程青松那老不休停药的淫威之下。程青松一副摆明了我就要玩死你的模样,真真快把自己气死了,就算不气死也快累死了。本以为这样的苦日子熬不到头了,今日他却突然善心大发难道是气糊涂了
“今日只要将谷底西北角的竹子砍干净便可。”程青松啃着干硬的馒头,一副施舍的模样。
“谷谷谷底西西西北角”訾槿手中的干馒头砰然掉地,一脸震惊,磕磕巴巴地问道。干馒头弹跳了几下滚出了门外。
谷底西北角是一片火红火红的竹子地啊,一望无际。微风吹过时竹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偶有可爱的小动物“竹叶蛇”从竹竿上自由自在地滑过。
程青松得意地一笑,点点了头,接着啃馒头。
小白一脸担忧地看着訾槿发愣的模样,他放下了手中吃了一半的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