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身体抱恙,我不替他出面,难道你替他出面吗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倒像是说我欺上瞒下,垄断圣听似的。我看你不但老眼昏花,舌头嘴巴也不好使了。你转头看看这殿中宦官宫人,哪一个人不是皇上的亲信”她那口齿清楚言语凌厉“你见着陆丽跟人说我一言之词了吗陆尚书是皇上亲信,他丝毫没说这种话,你如何敢说这种话”
“李公,太不体面了啊。”
她顿了一顿,冷脸寒声道
“你说要指摘我,该拿说得通的理由来,找这种借口,该自打嘴巴。”
李惠沉默了半晌,无话可说,只得告退了。
冯凭回到幕后。拓拔痹陂缴希全程听了他们谈话,见到冯凭回来,悠悠叹了口气。
冯凭扶着他坐起来,拿被子给他搭在胸口,抱着他久久偎依“他怀疑我会害你。”
拓拔蔽扪裕冯凭又说“皇上不怕他说的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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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凭说“为什么”
拓拔甭e潘肩膀叹“没有为什么。”
他叹说“谁都可能害朕,盼着朕死,只有你不会。朕在你身边才能保护你,朕要是没了就没人保护你了。”
冯凭搂着他腰,说“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吧。你一天这样,朝廷上下就一天不安,这些人我应付不了。”
拓拔备摸她头,表扬说“你应付的很好。那人不都被你骂走了吗你是朕的贤内助,不要怕的。”
韩林儿进来,说“小李夫人方才来探望,给皇上送来鱼子粥。臣想着皇上胃不好,要少吃,不过那尝着又香的很。臣问过御医,说是吃点也无妨,皇上要尝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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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凭尝了一下那粥,确实是煮的很香。拓拔背粤税胪耄剩下半碗,叫冯凭吃了。冯凭将奏疏拿进来,继续给他念奏疏。
第143章 终了
冯凭一身曳地长裙,在廷尉官员的引导下走进监牢。
“这就是兰大人住的地方。”
廷尉殷勤地带路,引她走下阴暗的台阶。这监牢挺大的,石板地面,非常空旷,窗子开的非常高,从顶上漏下一点天光来。牢中只一张石床,床上铺着被褥,此时睡着一个青年,背朝她露出消瘦的身影。他乌黑杂乱的头发是很久没洗,粗糙油腻地散在脑后,发间隐约看到背后瘦的突兀的脊梁和蝴蝶骨。
地上有一桌一凳,桌上摆着一支烛台,一碗清水。
有纸笔,有几本书。
牢室温度很低,空气冷嗖嗖的。
冯凭走到牢中,那床上的青年没有起来迎接,好像在昏睡中。
“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冯凭环视了一圈,感觉环境非常压抑。冷,黑,透不过气“这里也太冷了吧。”
廷尉说“臣惶恐。臣已经尽可能地给兰大人安排了最好的住处了,这牢室大,又有窗子,还一个人清净。臣特意命人打扫干净的,还铺了新的羊皮被褥,让兰大人睡的暖和。前些日子兰大人无聊,要看书,臣还给他找了些书来看解闷。这毕竟是牢里,也只能这个条件了。”
冯凭看向床上青年,问“他怎么了”
廷尉说“生病了。前几日突然发高烧,这不,到现在还没退呢。”
冯凭说“没请御医吗”
廷尉说“请了。喝了药,不过不太顶用,臣也没法子呢。”
冯凭问说“怎么会突然发高烧呢”
廷尉无奈说“哎,兰大人不是讲究吗前一阵他非要洗澡,说脏的受不了了。可这牢里这么冷,怎么洗,可兰大人坚持要求。臣想着娘娘特意交代的话,又不好违逆他,所以还专门让人烧了热水给他提进来,还生了火盆。结果兰大人身子虚,这一洗,隔天就发起了高烧。现在就成这样了。”
廷尉走到床前,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唤道“兰大人,兰大人,你快醒醒吧,皇后来看你了。”
冯凭移步,走到他身后去。
乌洛兰延烧的满脸通红,嘴唇发白,起了一层干皮。听到人唤,他倒恢复了一点神智,转头往背后看来。
看到冯凭,他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然而很快便认出了,顿时惊慌,踉跄地下床来。冯凭看他人摇摇晃晃,上前欲止,乌洛兰延已经跪下叩了头。
冯凭柔声道“兰大人,起来说话吧。”
她转头示意身后退下,廷尉和差役即退下了。冯凭目光回到乌洛兰延身上。
他穿着单衣,一下床就着了凉,捂了嘴咳嗽不止。冯凭让他穿上衣裳,乌洛兰延拿了床上的衣裳――动作不灵便,费了好半天劲才终于穿上,其间整个人一直在发抖,非常痛苦的样子。
冯凭关切看他“你这身子怎么了”
乌洛兰延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发烧,又阵阵发寒,见不得风,一见风就不行了。娘娘不用担心,药一直有吃着,过些日子许就好了。”
冯凭说“皇上想看你,只是他身体不适,只好让我来看看你。”
乌洛兰延说“劳娘娘挂怀。”
冯凭看这牢室道“这里面的日子不好过吧我是来放你出去的。待会你就可以出狱了,不用再呆在这里了。”
乌洛兰延看着她,久久失神。
半晌后,他心里明白了过来,没有错,是这样的了。他平静道“出狱之后呢皇上想必也有安排吧。”
冯凭目对着他。不忍,但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你可以出去,只是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乌洛兰延轻轻“啊”了一声。
冯凭说“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乌洛兰延面色疲惫“是发配,还是流放呢。”
冯凭道“贬谪。”
乌洛兰延听到这两个字,怔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跪到地面上,沉痛叩首道“臣谢圣上恩典。谢娘娘恩典。”
冯凭告诉他“本来你既入了狱戴了罪,是只能发配流放,不好再继续放官。皇上不忍心,所以我跟他提了个主意,大赦一次天下。当诛九族的,赦为死罪,死罪赦为流徙,流徙的,就赦成打板子罚银了。你的板子我让人替你代领了,罚银也交了,赦罪改判的文书我也替你拿来了,马车也在外侯着了,你出了这门,可以直接回家中去,等着外放的任命下达吧。”
她看了乌洛兰延,道“这不光是为了你。这也算是皇上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先前因言均田事而获罪的李桓等人,此次也都一并赦免。均田之事中入狱的人,也都赦了,如此或能平息天下怨气。”
这一年多来的种种事件,最终以这个结局收场了。引起了朝野轰动,太后薨逝,常英李惠相继被罢,流言蜚语四起,侥幸的是还留存着一条命。
已经无话可再说了。
那是冯凭和乌洛兰延最后一次见面。
那天他看起来只是有些虚弱,言谈还是流利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诀别。他身体一向是健康的,万般想不到
她说完话,回宫去,不久,廷尉过来回话说,兰大人出去了。她又让御医去乌洛兰家给他诊治,御医也没说他病情凶险,只说已经开了方子在服药。她的心思便回到拓拔鄙砩稀d腔岫拓拔辈n樽钛现兀她日日陪在床边,又要忙于宫中朝中种种事物,便没有再关心乌洛兰延。外放的任命下了,乌洛兰延上了一道表,称身体不适,请求延缓一些时间。拓拔弊剂耍然后此事就被搁了下去,一拖两个月。乌洛兰延再次上了一道表,再陈病情耽误,请求暂留京城,拓拔痹俅巫剂恕7肫靖芯跤行┎欢跃,让人去探问他病情,他又回说没有大碍。
冯凭也就当他真没大碍。
后来年纪大时,她回想起那些故人往事,便心中有感。寿夭这个东西,真是不好说的准的,有的人没病没痛,却突然就死了。或者一场急病,或者遭人暗算,或者飞来横祸不过也就是一眨眼睛的事。而她自己呢,身体总不太好,大小毛病就没断过,老觉得自己活不长,可偏偏一个个健康强健的都死在前头,她倒拖拖拽拽着一副病躯,春夏秋冬,一日一日地度了过去。
贺若刚到乌洛兰延家府外,那阍人就连忙将他请了进去“郎君快去里面劝劝吧,我家主子跟公主正在吵架,一家人都劝不住。”
贺若惊诧道“吵什么”
“哎呀,说不清楚啊。公主说要离婚,要主子写休书,主子就写了。然后现在闹的不可开交,公主要将小公子抱走,我家主子非不让,在房里动手。”
依兰前不久生了孩子,才刚刚出月子没多久。
贺若一听不好,连忙往堂前去,刚走到中庭,就看见依兰衣衫凌乱,抱着孩子匆匆从阶上下来。婴儿哇哇的了哭声响彻庭院,她走的极快。身后两个奶妈子追了出来,忙不迭地拉扯她,口中说道“公主,这孩子小小的你要把他抱到哪去啊孩子经不起折腾啊你快把他放下吧这孩子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一口奶,你听听哭的这个样子。”
依兰死抱着孩子不放,一边用身体挡着对方的手,一边回身呵斥道“这么大的京城,我还找不到两个奶妈子吗用得着你们操心。你们滚吧。”
奶妈子不肯放手“可这是乌洛兰家的孩子,您不能抱走啊”
依兰横眉怒骂道“这是我生的儿子,我想抱去哪就抱去哪,放开”
乌洛兰延穿着素白布的单衣,光着脚从屋里追了出来,脸色惨白道“依兰孩子你不能带走你把他放下”
依兰反问道“孩子留给你,你能照顾他吗你既然要死了,又写了休书,我总不能自己走了,把我的孩子托付给一个快死的人吧我告诉你,咱们两个既然离了,我一定要带他走的,我不会把他给你。”她冷笑道“你想要孩子,趁你现在还没咽气,赶紧去找几个女人抓紧时间生吧,兴许还能听到小崽子哭呢。”
乌洛兰延咬牙颤声道“他既然姓乌洛兰,我自然会照顾好他。你把他带去做什么你准备带着一个儿子去改嫁吗这对你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依兰说“你管我的呢我将来爱怎么样,跟你有什么相干,你管好你自己的吧。”
乌洛兰延惶恐说“依兰,别,你回来,咱们再好好商量行不行。”
依兰说“你自个跟自个商量去吧。”
贺若也看不懂他两个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时好又一时闹的。想要劝又不知道从哪里劝,依兰看也不看他一眼,抱着孩子脚步迅速离去了。
“依兰回来”
乌洛兰延奔上去追,一脚踩空了台阶,连着好几个跟头摔了下去。
依兰紧张的抱着孩子,听到后面家人惊叫。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去看那身后的情况。
乌洛兰延摔下台阶,又连忙爬起来想追她,口中还在叫着她的名字。她看到他磕的一脸血狼狈样子,又惊慌又害怕,同时眼泪流了出来。她不敢回头去顾,像被鬼撵了似的连忙加快脚步。
第144章 辞别
乌洛兰延被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