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转过头怒说“半个时辰”
院判吓的连忙改口“半个时辰太长了,两刻钟之内,赶紧拿出对策。”
拓拔彼担骸耙豢讨又内,一刻钟之内拿不出对策,你们就谢罪吧。”
几名御医聚在帐外,商议对策。
“娘娘会血流不止,乃是因为胎儿没有落干净,依我之见,应该用活血化瘀之方,将娘娘体内的淤血除净,如此才能康复。”
“娘娘已经失血过多,身体如此虚弱,再用猛药下淤,这不是杀人吗应当先想办法止血,控制住病灶。”
“方才咱们已经用了针灸,可到现在还是血流不止,咱们能怎么办。皇上一定要咱们立刻拿出对策来,对策不是没有,可是风险这么大,出了事情谁担责诸位,此事不同于儿戏啊,谁要担这个责,谁就去给皇上提议吧。”
众人都不言语了。
宫人想给她换衣服,然而她身上一直在流血,宫人都不敢挪动她。拓拔笨吹秸飧銮榫埃脑子里一片轰鸣,控制不住的念头在心中盘旋。他心想她活不成了,她可能要死了。她流了这么多血,好像整个人身体的血都流光了,不死还要怎么样。他突然感觉自己天生来就是命苦,最爱的人总是会无情地离他而去。先是爹死了,然后祖父死了,好不容易当了皇帝,却要以亲生母亲的性命为代价。才刚刚得到一点爱情的快乐,老天爷就看不顺眼了,就突然来这么一出,要夺走他的伴侣。
反正就是不肯让他开心好过。
一屁股坐在床上,他胸中大恸。幼年是个孤儿就够苦命了,成年还要做鳏夫。人生三大悲,两样都来齐了,只差老年丧子了,天底下还有比自己更可怜的男人吗他越想越悲,忍不住泪出眼眶。他抬了龙袖拭泪,眼泪一出来,哭声也止不住。他是皇帝,可是面对死亡,他像个无能的婴儿,只会嗷嗷大哭。
冯凭先是昏昏沉沉,半梦半醒躺着,感觉四周有很多声音,很多脚步进进出出,来来去去。她身体疲惫,意识仿佛随时都会湮灭,她很困很困,很想睡觉,她用唯一的一丝意念强撑着,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不能闭眼。
一定要睁开,绝不能闭眼。眼睛闭上,兴许就再也睁不开了,不能,她不能闭眼。
除了这个意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眼睛睁着,然而视野一片漆黑,耳朵听不到,痛也感觉不到痛了。此时此刻,除了活着,她什么也想不起。
只有活着,必须要活着。
她没有听到拓拔贝掖一乩吹慕挪剑也没有听到拓拔倍杂医发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脑子里清醒了一下,感到床边多了个人。这一下子把她拽醒了,她听不到看不到,然而本能的直觉是他,是皇上回来了。
她努力调动起自己已经停止了工作的感官。眼前又有影儿了,视线内渐渐出现了模糊的画面,还是在帐中,蜡烛照的明晃晃的,拓拔弊在床头嚎啕大哭。这景象怎么看怎么悲痛寂寥。
她努力张嘴,唤他“皇上”然而嗓子是哑的,她用尽力气,无论如何也出不来声。她努力重复“皇上”
她伸手想去抓他。
拓拔笨蘖艘桓龌睾希悲痛发泄的差不多了,又感觉自己哭的太早。他转过身去看冯凭,发现冯凭正在叫他,嘴里唤着,细白的手伸出来勾他的衣角。
两目相对,拓拔崩嵫垭胧,冯凭苍白憔悴地唤他,手牵他衣带“不要哭了,皇上。”
拓拔毖劬e欤垂了头泣不成声“对不起”
冯凭轻道“别哭了。”
她面色憔悴,头发凌乱,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拓拔鼻咳套劾幔一只手握住她手,另一只手到颈间给她理了理缠在脖子上的散乱鬓发。想到昨日还好好的人,今天就变成这样子,他忍不住又哭了两声,低着头边哭边洒泪。
冯凭心里很害怕,很恐惧。看到他哭的跟个小孩似的,又忍不住心疼,抬起手给他抹了抹眼泪。她声音虚弱地说道“皇上别害怕,我没事,只是流了一点血,没受伤的。我能撑过去的,皇上相信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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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凭点头,说“真的,我感觉好多了,好像没有怎么流血了。刚才我有点晕过去了,感觉到皇上的味道,又醒过来了。我没事,皇上不要怕。我说过要陪皇上一辈子的,一定不会食言。”
拓拔泵酒鹄矗双手扶着她手臂和肩膀,慌忙说“朕不害怕了,你也别怕,你还能说这么多话,肯定不会死的朕抱你起来,去别的床上躺。”
这张床上全是血污,人躺着肯定不舒服。拓拔奔她醒了,连忙把她抱起来,抱到外间的榻上去放着。帐中很温暖,外面也生着火盆,里面的床是睡觉的,外面的小榻是平时拓拔弊的,上面铺了柔软暖和,颜色雪白的羊毡。她身上有血,宫人在榻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锦被,拓拔苯她放到榻上,又拿了被子给她盖着。
因为她流血止了些,不像先前那样凶猛,吓得人不敢近了,宫人连忙将大盆的热水送过来,给她换衣服,擦洗身体。冯凭觉得自己身体很污秽恶心,不让拓拔笨矗让他出去,拓拔辈桓依肟,也不敢近看,只远远在边上守着。
然而一洗澡,身体腾挪,她又出了很多血,宫人都吓坏了,又忙去请示拓拔薄匕蓖菲し18椋暴躁地出了营帐,大叫御医。
第106章 修改撤军
“皇上三思啊军国大事不同于儿戏,战事已经进展到这时候,怎么能一句话说撤就撤。”
“战事还没有开始。”
“两路大军都已经派出去了,怎么能叫战事还没有开始。皇上现在说撤军,让将士们心里怎么想。将士们冒着风雪行军,只为了替皇上立功,皇上这时候撤军,不是让将士们心凉吗”
拓拔弊在御案前,头痛欲裂地抚了额头“那你让朕怎么办冯琅现在陷在敌营里,朕都不敢告诉皇后。派出去的大军现在也失去了联络,皇后又突然急病,朕现在都要发疯了。”他痛苦地用力捏着太阳穴“兴许朕一开始的计划就错了,眼下时机不成熟,朕不该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朕不该采取这个作战计划,当初就该远师深入,偷袭敌人王帐。不该等敌军聚集起来,正面交战。朕可能真的错了,朕没打过仗,不懂军事,朕先前太自负了。这么大的风雪,绕这么远去袭敌,怎么可能,敌人都不会相信的。”
最可怕的是,他现在对自己的计划已经完全失去信心了。就在白天,他虽然也担忧,但心里有希望,然而此时他的心完全被打乱了。他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他突然感觉所有事情都变得一团糟。
“朕让人送你回京好不好”
回到帐中,拓拔币涣车s堑叵蚍肫疚食鲎约旱奶嵋椋骸盎鼐┤バ菅。”
他用尽了思考,想不到任何办法了。
留在这里,气候环境恶劣,医药又不全,打仗行军又每个定数。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回京,想办法让她休养。
冯凭听到他的话,脸色苍白道“回去一路,又何尝不是颠簸呢阎王手里有生死簿如果我有命,留在这里休养也是一样的。如果我无命,我宁愿死在皇上身边,也不要一个人死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皇上不要赶我走。”
“有命无命”他握着她的手低声泣道“咱们才做了十年夫妻,怎么就说起有命无命了呢。朕还年轻呢,你也还年轻,咱们的命还长着呢。”
“生死的事又有谁说的清楚呢。”她勉强露了个惨白的微笑“人早晚都有一死,咱们早晚有一天会诀别。现在不会将来也会,早点有心理准备也是好的。”
拓拔焙泪笑道“你可不要这样想,就算要死,你也要死在朕后面,要比朕活的长。你要死在朕的前面,朕万一忘了你,又爱上别的人怎么办你要是敢死在朕前面你不要我了,我就去找别的女人睡觉,你等着瞧吧,谁让你不管我。你不管我,我就要胡来。”
冯凭抬手抹他眼泪,脸上的表情又像是笑,又像是哭,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你说的我都不敢死了。”
拓拔彼担骸八以你不要死。你晓得我坏的很,我一天都闲不住,你不陪我,我就要找别人陪。你要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看着我,这样我就不犯坏了。”
冯凭道“你就是坏。我不要死在你前面,那样你就要忘了我,去爱别的女人了。你死在我前面,这样我能记得你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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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凭道“我也不晓得,反正尽量吧,能记多久就记多久。能记十年就记十年,能记二十年就二十年,最好是一辈子。”
拓拔钡溃骸拔姨乇鹣嘈拍悖你说不会忘了我,就不会忘了我的。”
冯凭道“当然了。我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皇上,一定要跟皇上一辈子的。就算跟不了一辈子也要记一辈子。”
李益得了通报,进帐来禀事,隔着帘子,听到两人低声细语。非常低,声音柔缓,好像在哭,又好像伴着笑,他不由地住了脚,低着头,听了半晌,渐渐有些痴了。
原来是一对爱人在私语啊。人家夫妻说情话,他为何感觉心也在动在发颤呢一辈子,原来皇帝夫妻之间也会说这样缠绵浓烈的爱语,就跟寻常的男女夫妻一样。皇后也会对皇帝吃醋,不要他去找别的女人,皇帝也会拿别的女人来威胁自己的爱人,让她不许死。他感觉有点奇妙,褪去身份,这对天底下最尊贵夫妻,和市井的男女也没有任何分别,逃不过诸如你爱我我爱你,执子之手与之偕老这样世间最庸俗又最永恒的感情。
人人都是如此啊。
他要汇报的是一项紧急军情,然而此时此刻却不忍心迈入,不忍心打断这对爱侣。他默默的退了出去。
有将领急匆匆赶到帐外,大步就要往里跨进,李益伸手阻拦道“这会还是不要去求见了,皇上恐怕没空。”
“什么没空,这是大事”对方有些不悦,三四个人一起着急“皇上一整天不露面了,大家心里都着急,我们都知道皇后生病了,眼下这到底是要怎么样啊那这仗咱们还打不打了李大人,你去见皇上了,可有看出一点名堂吗”
李益道“我估摸着,皇上恐怕要撤军。”
众人惊讶说“真撤啊”
李益说“咱们先不要乱猜了,等皇上下令吧,眼下谁也拿不准。”
众人忧心忡忡。
拓拔彼盗艘换幔又感觉眼前的话题太伤感了。他握着冯凭的手,再次跟她确定似的,说“咱们不会分开,你不会死的,是吧”
冯凭道“我不死,我死了你就去找别人了。我撑也要撑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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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凭含情脉脉看着他,说“皇上真好,我真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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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凭注视着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