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安猛地睁开眼。
眼前躺着一个让他呼吸骤停的帅男,貌似睡得还挺沉。
吴景安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想他把从厂里顺出来留着刷厕所用的硫酸放哪儿了
这人的脸皮真是要多厚有多厚,明知现在这种时候自己砍死他的心都有,居然还能勇者无惧地跑来他的家,睡上他的床,就差搂上他的人了。
来干嘛
来炫耀他的成功
来嘲笑他的失败
想想那时自己的豪言壮语,被这个人通通压碎成了粉末,到最后,连自己也成了笑话。
许辉,你还是人吗
再无了睡意,吴景安掀被下床,走出卧室坐在客厅沙发上,突然很想抽只烟,全身上下翻找时瞥见茶几上被他遗忘的那封信。
那些话该是蒋路最后留给他的吧,也算是为他们这段感情画上句号。
想了想,他还是打开来看了。
从信封里掉出一张纸和一张银行卡,吴景安疑惑地看了一眼卡后展开信纸。
蒋路说了很多句对不起,多到让吴景安都要怀疑到底是不是他对不起自己。
蒋路到底是善良的,明明是自己害了他,却还是要一遍遍地说着抱歉。可也许正是这份软弱,毁了他们的未来。
说再多也是无用,省去那些抒发感情的语句,他往下看去。
房东突然出现了,向蒋路忏悔自己的一时糊涂并把钱全数退给了他,扣除了从朋友那里借来的,剩下的钱全打进了那张卡里,密码是吴景安的生日。
蒋路准妹夫的工作问题也解决了,总而言之,就是一切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明天发展,只要他们两个床头打完床尾和就真正ok了
可惜,蒋路的脸皮没赶上那打不死的小强,他是没脸再回来了。
千万句道歉的话揉在一张纸上,几行字斩断了他设想的美好蓝图。
蒋路离开了这个城市。
如果真有一天混出个样子,那时你也还没有固定的伴侣,安子,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是蒋路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丢下信,吴景安仰靠在沙发上无力地叹息。
他的雄心壮志又一次被打进了棉花堆里。
用蒋路留给他的钱把债还了,房子不用变卖,虽然他很想感情用事地学一回八点档主角们,说走就说,潇洒地离开这个伤心地。
唉,谁让他囊中羞涩呢
斩了破釜沉舟的脚,他只能像一只憋屈的龟把头再缩回壳里,糊里糊涂地把日子过下去。
尽管那个害了他耍了他还不打算放过他的畜生大模大样地进了他的屋,上了他的床,他也无可奈何。
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得在这个城市和他斗下去。
最差那畜生也不至于把他逼得跳楼了。
想明白这些事后,吴景安也不再颓废,起身换了件衣服,看一眼敞着的卧室门,转身走出家门。
坐上19路公交车,他在哑叔家磨蹭到很晚。
把和蒋路分的事跟哑叔他们说了,还钱时,哑叔没要先前不就打算着开早点店的吗,干脆趁着这一次,把店开起来。
吴景安想了想还是把钱塞在哑叔卧室枕头下了。
早点店,总有一天会开的。可,绝不是现在。
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要那畜生一天还惦记着他,他就只能做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蒋路的事就是个惨痛的教训,他可不想拿毕生的心血再去赌一把少爷的仁慈。
站在自家楼下,吴景安迟疑了好一会再迈步上楼。
打开门,一室漆黑,他稍稍放下心来,那个人,应该已经回去了。
开灯,当视线适应了亮度时,他发现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人还定在他家沙发上。
吴景安不得不对他写一个服字。
对付一只小强,人少爷不旦纡尊降贵、亲自出马,还百折不挠,他这只不要脸的小强真该被左右开弓扇个三百铁砂掌。
吴景安低叹一声,丢下钥匙往洗手间走去。
许辉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他走进洗手间。
吴景安简直哭笑不得,对着跟进来的人无奈地说“你要参观我尿尿吗”
许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去哪了”
吴景安扯扯嘴角,笑说“怎么,还要向你报备”
许冷冷辉重复刚才的问题,“去哪了”
吴景安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的许辉也这样执着地问过同一个同题,那时候的许辉骄傲、蛮横、目中无人,今天的许辉,还是没差。
吴景安说“你想听什么样的回答找男人借钱哭着求你饶了我许辉,我该做什么样的表演才能满足你。”
许辉面色越发阴沉。
吴景安说“许辉,厨房里有刀,你实在恨我,干脆一刀捅死我算了,你家不是有钱有势嘛,捅个人算什么,花几个小钱就摆平了。多简单的事,你非要搞那么复杂。”
许辉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怒气在一点点上升。
吴景安说;“你不是要我向你下跪吗行啊,不过是膝盖一软的事,”话落,他两膝着地,跪在许辉面前,“求您少爷给个痛快吧,要杀要剐,别客气,尽管来。我要是哼一声,我他妈跟你姓。许少,你要是个男人,过了今天,咱们两清。别再缠着我,行吗”
许辉低下头看倔强地跪在他面前的男人,听着他说两清的话,心里的酸痛无以复加。
他单膝跪下,平视着那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他说“两清吴景安,咱们清得了吗”
抬起眼,吴景安一双淡漠的眸子瞅向男人。
“怎么清我一个好好的只喜欢女人的正常男人,现在满脑子都是你,想和你接吻、做爱,想再听到你说爱我,只爱我一个人,被你掰得每天只能想这些事,你告诉我,怎么两清”
这些话,听在吴景安耳里----
他面不改色地说“许少,你认为,这些话,我还敢信吗”
信他给的温柔,信他一声声的景安。
曾经,毫无保留地相信了许辉这个人,结果,下场凄惨得他不愿再回忆。
而如今,让他彻底抛弃了信任的许辉又跑来对他说爱,这话,不是讽刺就是可笑。
许少爷的爱,估计没人招架得了。
许辉攥紧双拳,压下轻易被他挑起的怒火,“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一天得不到你,你都别想跟我划清界限。”
站直身子,瞥一眼仍跪在那里的吴景安,他说“明天我会再来。”
许辉走了,屋子里顿时冷清下来。
吴景安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点上,靠坐在门边,一点点理清他和许辉的恩怨。
因为一个林佳佳相识,渐渐成了朋友,又因为林佳佳埋下祸根,接着吵吵闹闹也算共度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和井程分开的这十年,许辉是他唯一真正爱上的人。
他不奢望能和那个天差地别的人过一辈子,哪怕许辉曾经付出过,对他说过一个爱字,即使能在一起的时间短暂,他也不会后悔爱上过这个人。
他是真的爱许辉,和对方小天对蒋路的感情完全不同。
不是为爱而爱,不是只想着过日子的爱,不是凑合不是勉强。
他爱许辉,只从心而论,想要每天见面,想要靠近,想要碰触。
这样的一个人,一生中能遇见几次。
井程算一个,第二个是许辉,也许,就是最后一个了。
他多想把这些都告诉他,在那次告白后,他以为能和许辉好好谈一次,纵使被拒绝,他也想把这些话都说给他听。
他是这样,用全心爱着他。
过了十七八岁的年龄,还能这样爱一个人,应该是真爱了吧
吴景安闭上双眼,叹息着嘲笑自己的用情至深。
许辉,许辉
你用多残忍的方式割断了这份感情,如今,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修补得了吗
你说想着我,你说一天得不到,就无法两清。
许辉,爱情,是这样算的吗
你一时的兴趣,我就要再拿出那颗被你踩得稀巴烂的心送到你面前,继续被你践踏吗
许辉,你真是,太自私了。
人也许是分三六九等,可难道连心,也同样要分三六九等吗
一颗下等的心,就不是红色的了就连带着肮脏、可耻就连淌出来的血也是被污染过的
许辉,你有,哪怕一分一秒,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吴景安,也是个人。
也是个人啊
56、纠缠
第二天一早,许辉买了早饭,熟门熟路地来到吴景安家。
放下早点,轻轻打开卧室门,果见那人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许辉嘴角勾起笑,轻手轻脚进了屋,脱了鞋抱着膀子靠在床头静静看背对着他的那人。
利落的短发,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的半边脸庞,穿着白底蓝格的睡衣,胳膊露在外面,这样安静的吴景安,让许辉心里不自觉生出些温馨的遐想。
守着这个人,在每一个晴朗的早晨醒来,一个轻轻浅浅的吻,一杯香浓的咖啡,临出门时道一句“晚上见”,这样的生活,似乎也很不错。
这一个小小的片段,让许辉诧异。
就连以前那么多的女人都没让他产生过这种溶入家的想法,却因一个吴景安心甘情愿地扎下了根。
有人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说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大概就是就是形容他和吴景安的情况吧
要说这个人有什么优点,他还真说不上来。
性格好脾气好长相好学历高
屁,一样也没有
那你看上他什么
看上什么真说得出来还会看上他
学他以前交往过一女孩的名言:能说得出来的,就不是爱了。
以前他不信,现在,不由得不信。
背对着他熟睡的男人悠悠转醒,慢腾腾地转过身,半闭着眼把哈欠打到一半时突然闭紧嘴巴,瞪大双眼瞅着他。
很快,那眼里蓄满了水雾。
煞是迷人。
许辉笑着打招呼:“早上好,睡得好吗”
吴景安困惑地瞪了他好一会才把他昨晚的那些话安进脑子里。
好好你妹个头
吴景安收回目光一脸不耐地掀被下床。
许辉跟在后面说:“刷好牙就出来,早饭不知道凉了没有。”
吴景安停下脚步,胸中酝酿着无数怒气,猛地转身刚想发作,却见那喧兵夺主的某人已经出了卧室。
洗漱完毕,吴景安换好衣服出了卧室,尽量目不斜视地走向玄关,尽量不理会他卖饭的吆喝,穿鞋,开门,走人。
吃吃屎去吧
出了小区,在马路对面的包子店点了一份虾肉小笼,贵是贵了点,不过为了摸清敌情,这点小投资,也是值得的。
这边他的小笼刚上来,桌子那头就有人伸出一筷子夹走一个小汤包,放在嘴边吹了吹,良久后才塞进嘴里,边品尝边说:“原来你喜欢这味的,行,明天买给你。”
吴景安咬牙霍霍向许畜。
一顿堵在喉咙口下不去的早饭吃完,两人溜达着去了附近的体育场。
吴景安很不想承认这两人的说法,他是一个人去的,无奈后面那个跟屁虫的脸皮厚到无耻的境界。
他是赶也不想赶,赶也没有用,只能由他跟着。
也是,这路不是他开,树不是他栽,他有毛理由不让人眼啊
跟人犯法啊
拐进体育场,吴景安拣了个凉快的地坐那儿抽着小烟看两小年轻打羽毛球。
不一会,他旁边的地也被人占了。
打球的是一男一女,估摸着是一对情侣,小球从你手里飞出去,我轻轻一挥球拍,绵绵无力地又回到你怀中。
其间欢笑无数,娇嗔无数,粉色的小拳头无数,甜言蜜语无数。
吴景安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再看下去,真能睡着了。
他旁边的人被传染了个哈欠,无趣地说:“亏你也看得下去,我姑家孩子打得都比他们强,这两演韩剧呢,真能腻歪。”
吴景安想,演韩剧谁也比不过你许少啊,要深情有深情,要虐有虐,上一秒说亲,想我没,下一秒问人在三六九的哪一层,这翻脸速度,多考验演技哪
一半大小孩蹬着三轮童车快速骑过,后面跟着母亲焦急地呼喊,“慢点,骑那么快干什么,叫你骑慢点听到没有,行行,你跑吧,我把你的旺旺奶全给妹妹喝了。”
小孩听了急忙刹住车,调转车头一边飞快地往回骑着一边惊慌地大喊道,“不行,给我喝,都给我喝,那是我的旺旺奶,是我的,我要喝奶,我要喝奶”
见此景,许公子乐得前俯后仰,乐完趴吴景安耳边小声嘀咕,“哎,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吵着要喝奶啊”
吴景安想,这狗皮膏药胆子越来越大,再怠慢一点,就贴脸上了。
回程的路上,他拐进菜市场买了些豆腐,配上鸡蛋一炒就够打发一顿的了。
许辉不满地嘟囔,“我不爱吃豆腐,买点别的成吗”
吴景安付了钱,转脸走人。
许辉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紧随其后。
趁着快中午了人少些,吴景安在银行领了号等着把母亲的钱汇过去。
许辉挨着他身边坐下,探头往他手里的卡瞅去,“里面有多少钱啊哎,你工作了这么多年,应该也存不少吧”想了想又觉不对,摇摇头,撇撇嘴,一脸嫌弃,“不对,你工资可怜得塞牙缝都不够,肯定早都负资产了。哎,你不会在外面欠着好多债吧唉,找你我可真亏,还得帮着你还债。”
旁边一专心看手机的美眉好奇地朝他们瞥了一眼。
吴景安想这老天怎么不一道雷下来霹死这王八的孙子。
想想,还是不行,霹死他还要连累和他挨边坐的自己,还是算了。
那个谁谁谁,穿保安服的,眼长哪儿了,看不到这坐着个不取不存不办任何业务光凑板凳歇脚的闲杂人等啊还不撵啊这职失得,回头我投诉你
汇完款吴景安回到家开门时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就因为他的疏忽大意,一直忘了换锁,这孙子才能一次次像回自己家般的来去自如。
进屋放下豆腐,他就给小区看门的老王打了个电话,让他找旁边李记的人来换锁芯。
在厨房忙活的时候,许辉晃晃悠悠进来了,瞥一眼案板上的豆腐块,很是不满。
“豆腐有什么好吃的,一股怪味,反正我是吃不惯,你不用准备我那份了。”
吴景安真不希搭理他。
葱姜豆腐切好,鸡蛋打好,正待起锅时,门铃响了。吴景安慌得去开门,是李记的人来换锁芯。
“麻烦你了,师父。”
“没事,很快就好,有事你就忙着去,好了我叫你。”都是一个小区住着,见面也会点头招呼一声,李师父笑呵呵说完,放下他的工具箱,半蹲身子忙活起来。
许辉转到沙发边朝玄关看了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吴景安看着师父忙活,不时搭句话,时间倒也过得挺快。
眼看着锁芯就要换好,许辉趿拉着拖鞋转了过来。
“景安,人师父都忙半天了,连杯热茶也不给人倒啊”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声音,吴景安眉毛“突突”跳了好几下。
片刻的沉默后,李师父尴尬地笑说:“不用不用,马上就好。”
吴景安看了李师父一眼,百般无奈地起身,迅速冲进厨房,拿出一次性杯子,在饮水机里倒了半温一杯水,捧着水杯,他冲回玄关。
只见,一脸奸笑的许某和正在收拾工具的李师父聊得热乎。
“李师父是吧,别忙着回去了,就在这吃吧,有酒有菜的,不多您一双筷子。”
“不了,家里那口子饭都做好了,就等着回去呢”
“行,那我就不勉强了,有空常来玩啊,别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
“行咧,你忙去吧,我走了。”
“慢走啊”
眼看着笑得像狐狸似的某人送走了李师父,吴景安还傻傻地维持着端茶送水的姿势。
直到楼下传来李师父那小摩托发出的“嘟嘟”声,他才醒悟,不对,钥匙最重要的钥匙还没给呢师父,钱,钱,钱您忘了收啊
吴景安刚想往门外冲,门神许辉“咣”的一声关紧了大门,笑看着他。
吴景安怎么看那笑都像是奸计得逞的坏笑。
许辉伸手把一串钥匙递到他面前,“钱我给过了,这是钥匙,拿去。”
吴景安接过钥匙,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许辉在他发问之前,很大度地给出了解释。
“我跟师父说,我们俩是一起过的关系,所以他把钥匙给了我。当然,为了方便进出,我拿下了一把,我想,你不会介意的吧噢,如果你实在介意,可以再换一个锁芯,其实,我想说的是,拿到钥匙这种小事对我来说太容易不过了,你要是不嫌浪费钱,可以一天换一个,那样,也许真能防住我。真的,这是我真心的建议。”
轻飘飘丢下这句话,许辉一脸无害的笑着踱到沙发边,慵懒地窝在里面等开饭。
对这种人,吴景安还能再说什么攥紧手中钥匙,他一脸怨愤地进了厨房。
中午吃饭时,吴景安面前摆着一碗米,一盘豆腐炒鸡蛋。许辉面前摆着一碗米,一套“满汉全席”
57、争执
吴景安目不斜视地吃他的米饭配豆腐鸡蛋,耳边却全是许某人恶意的挑衅。
“景安,尝尝这个牛腩,味道还不错,虽然没你做得好吃。”
“这虾挺新鲜的,我剥一个你尝尝,别跟我客气,吃你那么多顿饭,偶尔请请你也是应该。”
“要不,明天还订这家的,啧啧,正宗。”
吴景安真就不明白了,一个人怎么能把独角戏唱得这么好。这许辉不当演员真真是演艺界的损失。
不过,他要真当演员了,就这长相这身材,估计得被潜。
为了堵住自己的耳朵,他刻意脑补着这人被秃头大肚猥琐的高官ooxx得发出ooxx的尖叫等一系列高h画面。
不河蟹,不详述。
午饭毕,吴景安在厨房刷了自己的碗筷,出来时就见许辉窝在他家沙发揉着吃得饱饱的肚子发出舒服的打嗝声。
吴景安脑中第一个反应便是,行,喂熟了,可以杀吃肉了。
许辉瞥了他一眼,两眼含雾哀求道,“亲,赏口水可以吗”
水马桶里有的是,自己饮去。
吴景安闪身进了卧室,从今儿起,他要养成锁卧室门以防狼的好习惯。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出手机调出蒋路的号码犹豫了半天,终究打了过去。
里面传出移动的提示音,此用户已停机。
吴景安想了想又拨打了蒋路一朋友的电话,那人说蒋路把钱还了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挂断手机,吴景安轻声感叹,这一下,真是断得干净,连一点念想也没了。
不着调的人,难道没想过他会担心吗
虽成不了恋人,成不了朋友,但他最起码也想知道他是否真如信上所说,会好好的活着。
蒋路,连他这点权利也给剥夺了。
思索着这些事,带着挥不去的遗憾,竟也睡着了。
醒来时看了一眼手机,快三点了,小心走到门边,他做贼一般趴在门上听外边的动静。
妈的,这到底在谁家啊
外面一片安静,吴景安想着这小子应该也觉无趣,早早走了。
于是打开门,挺起胸膛大摇大摆地走在自家客厅,刚刚蓄积的那一点点气势被眼角余光中的某个影子打击得灰飞烟灭。
吴景安的怒气值升到,许辉啊许辉,不把人逼疯你誓不罢休是吧
惬意地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看他的许辉冲他得意地笑笑,“醒了咱们现在去哪保龄球会不会,不会我教你。”
吴景安冷眼瞧着他:“许辉,一个林佳佳把你耍得团团转,你都能不计较,我不过是跟你干了一架,有必要判终身监禁吗”
许辉坐起身,两眼直直看着他,“理由你还不清楚吗要我重复几次”
吴景安不耐烦地别过眼,“别给我说那些情呀爱呀的,找个靠谱点的理由。”
许辉眼神变冷,“你以为是什么我花时间花精力,厚着脸皮来这里给你当孙子,姓吴的,你找个靠谱点的理由给我。”
吴景安说:“那不是你的惯用伎俩吗许辉,我脑子笨没上过大学,玩不转你那一套,可我懂一个理,没人会在同一条阴沟里翻两次船。你许辉也不过两条胳膊两条腿,男人嘛,大街上多得是,我何必一次次往你身上撞。”
许辉不满地瞥过眼,“别白费口舌,这样根本谈不出结果。我还是那句话,一天得不到,我是不会放弃的。吴景安,还说你不傻,你怎么就不明白,对一个很多方面都比你强的人,抗争,是没有用的。适当的屈服,说不定真能起到好的效果。”
吴景安嘴角勾起冷冷的笑,“ 是吗,看来许少和我们这些下下人脑子里装得东西都差不多,敢问,您这到底在哪一层啊,不会被我烂茄子带坏了,跌入底层了吧”
许辉眼神阴冷地瞪着他。
“吴景安,你给我适可而止。”
“行啊,”吴景安脱下外套,开始解衬衫扣子,“不是要得到我吗,那就来做吧,男人就是下半身动物,只会想这个。”脱下来的衬衫随手扔在地上,他目光坚定地对视上他,“做完了,就给我滚,你他妈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许辉的最后一点理智被他击得粉碎。
他大步上前,朝着吴景安脸庞重重挥出一拳,看着人趔趄地退了好几步,他咬牙切齿地骂道,“吴景安,想死你就直说,我成全你。你个王八蛋,揪着那点事还不放了。我他妈就是瞎了眼看上你,就合该我倒霉是吧,就合该被你这样羞辱。行,我欠你的,你想来就来,什么难听你拣什么说。想做是吗,那就做,可你记着,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滚,我说了算。想一次摆平我,没那么容易。看我对你的兴趣吧,也许一个月两个月,放心,我不会亏待你,想要的尽管说,我都可以满足你。”
吴景安一点点攥紧垂在身侧的双拳,冰冷的双眸里渐渐燃起火焰,倔强不屈地盯着面前男人。
许辉冷笑一声,“怎么,受不了了这就受不了了,吴景安,你他妈矫情地快赶上一个娘们了。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该死。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什么时候是个头,你非得这样一点点折磨我,开心吗那些事,那点事,你真要记一辈子吗你难过,你痛苦,吴景安,你想过我的感受吗那些说爱我的话刚落音多久,你就能找一个男人来家里同居,每天光是想着你和那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我都恨不得宰了你们两个。吴景安,你够绝,明知我对你的感觉,却非要刺激我,屈解我的意思。我欠你,我欠你,你的委屈大过天了。仗着我对你的感情,一次次拿这当利器来伤我。我贱,真他妈贱,我就不该爱上你。你就没想过如果我不是爱上你,怎么会有接下来这一出出,你还有什么资本来毁我。如果我少爱你一点,也不会这样厚着脸皮死赖在你家。我也有自尊,也有骄傲,可这些,都敌不过你一个吴景安。”
许辉的话一半像冰一半像火,一股脑向他砸来。
砸得他头脑发晕,几乎站不住脚。
许辉说,我也有自尊,也有骄傲,可这些,都敌不过你一个吴景安。
吴景安真不想相信这些话,看看他干的那些事,这话,不是太讽刺了吗
可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辉临走前丢下一句,“给我一个期限,多久,我都会等你。”
屋子里又只剩了吴景安一个人。
近十年的生活,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空荡和孤寂。
可今天的空荡,却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
他以为,对许辉这个人,什么都死了,没了,空了。
他以为,许辉终究成了过客,是爱是伤也好,随着那些绝望的话,一并被埋葬了。
他以为,他以为
心,在一瞬间跳得剧烈。
他顾不得一切,冲向玄关,拉开门,飞奔出去。
他不要这种能让他窒息的冷静,不要大脑停歇下来,不要自己再去想那些不能不可以的事。
吴景安,你他妈就是个混蛋,有过一次糟糕透顶的奢想还不够吗,为什么不接受教训,为什么学不会放弃。
许辉说那些事,那点事,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一次玩笑,一个失误。
冲着这些话,也不该再对那个人抱有什么幻想。
他不会看到他伤得有多重,不会理解那些撕心裂肺的痛。
许辉这个人,根本就连畜牲都不如。
他跑得飞快,乱了呼吸,乱了心绪。
直到再也跑不动,他跌倒在路边。
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喘气,额头、身体上的汗下雨般滴在地砖上。
许辉又回来了,许辉说,一天得不到你,我绝不会许弃。
许辉说,如果我不是爱上你,你还有什么资本来毁我。
许辉说,我也有自尊,也有骄傲,可这些,都敌不过你一个吴景安
许辉说,给我一个期限,多久,我都会等你。
吴景安缓缓闭上双眼,嘴角扯出难堪至极的笑,笑得疯狂。
这样的许辉,他没见过。
这样的许辉,是真是假。
这样的,这样的许辉,为什么,还会让他有心跳的感觉。
原来,已爱到这样深,无力自拔。
入秋后,哑叔常会炖些冰糖雪梨,用雪白的瓷盅盛着端到张叔面前。
一个梨挖去核,塞上三四颗冰糖,盖上盖放在锅里小火蒸上一两个小时,端出来掀开盖,甜甜的梨香从瓷盅里丝丝缕缕地飘出来,弥漫在两人之间。
张叔总是将一个梨吃去一半后就摆摆手说再也吃不下了,哑叔于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将剩下的一半吃了。
哑叔吃完梨,张叔递上毛巾给他擦嘴,完了又将瓷盅和毛巾一并带走。
这两人的感情流露在生活的一点一滴中,细微的关心特别熨贴人心。
吴景安想了想,问哑叔如果有一天,张叔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原谅他吗
哑叔显然从没想过这种问题,思索了好一会才打着手势对他说,我想,应该会的。
这个答案在吴景安意料之中,嘴角牵起淡淡的微笑,这两个人大概从没想过会被对方背叛和伤害,他们不会理解那种痛和绝望,他们给出的答案只是凭本能。
深爱着对方,无可替代的爱,包容一切伤害。
58、对不起
哑叔看得出他有心事,拍拍他手背,笑着说,会不会原谅全在乎对他还有没有感情。
如果我心里还爱着他,割舍不掉对他的感情,那么,我会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还爱着我,我们就会是美满的结局。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不管你怎么想瞒、想骗,最终都会败给自己。
吴景安无奈地叹息一声,是啊,自己的心,最难过应该就是这关。可如果他是个不值得爱的家伙呢
哑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也给他一次机会。
吴景安诧异地看向他。
哑叔说,如果你管不了自己的心,而他又不值得你爱,那就不要躲了,给你的心,给他,一个机会。让你看清他的机会,让他的差劲狠狠伤透你的机会,让你对他彻底死心的机会。虽然残忍,却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只有彻底死了心才有可能重新站起来,重新爱上另一个人。
吴景安很惊讶一向温顺谦和的哑叔竟会给出这种答案。
哑叔被他瞧得很不自在,不好意思地笑了,电视剧里看来的,怎么,这样不好吗
吴景安满头黑线地离开哑叔家。
晚上吴景安接到了值长打来的电话。
“你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吧,好歹我也当了你四年的值长,要辞职居然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这叫越级懂不懂我说你啊,找好门路了吗,就慌的辞职。这信我先给你收回来了,你再掂量掂量,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清楚啊,这工作再不好,它也是个铁饭碗,撑不着也饿不死你。你想好给我回个话,真有好路子我也不拦你,明儿个我再把你这信送上去,要是你那边没成的话,明儿晚上就给我滚回来上班,听到没有”
挂了电话,吴景安又一人闷屋里犯起愁来。
这工作,到底是辞还是不辞啊
就像值长说的,铁饭碗,撑不着饿不死,再说这年头像他这种没学历没技术的真难找工作。
做生意,不管大小都是有风险的,经过蒋路那事他现在连前期投资的钱都拿不出来,这生意一时半会也做不起来。
难道,再回去上班
那个破牢狱一样的地方,他是真没什么可留恋的。可又不能总游手好闲、坐吃山空。
唉,硬着头皮再去干一段时间吧
等将来、将来
指望着上这种班挣到将来,估计头发都得白了。
算了,不想了,一想一把愁。
要上就上,最起码那儿还有一众好兄弟陪着他,日子,总过得下去的。
这一夜,许辉没有来烦他。
第二天下午吴景安摸着熟悉的路线回了单位。
夜班点名时难免被一众兄弟奚落,吴景安痛恨自己的善良,怎么就把这些损人不偿命的家伙美化了呢
直到进了车间吴景安才知道林佳佳已经调回厂部了,他的新搭档是刚休完产假回来的小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