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害你攀不了高枝。”
深深拿着裹在他伤口上的布猛地一紧,他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
好样的,够能挺。
深深冷笑了一声“我攀上高枝,不也可以连带着扶你一把,好歹也是旧情人嘛。”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大的让她心生快意。
手指在他的手指间发出咯咯的声响。
“有本事你就捏死我”
他与她对视了许久之后,却一把推开了她。
他不杀卫俏,是因为眼里没有她。
他也不会向深深动手,这个他爱过的恨过的看不起的看不清的让他迷惑的女人不不她不是卫俏也不是因为眼里没有她。
反而是太多的她,处处都是她连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心头灼烧的怒火稍微平静,让彼此不再伤害彼此
他完全不知道
忽然外面的小门吱呀一声,似乎有人走了进来。
深深急忙抹了一把脸,似乎想把脸上的眼泪抹了下去,可是手放在上面的感觉完全是干涸的,她已经流不下什么泪水。
放下手里的布走出去,看到元织正推门进来。
“刚刚他们说这里有人闯进来了”
深深啊了一声,飞到天外的魂魄似乎才刚回来一些“没有没有,哪里有这回事”
元织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你怎么有点不对头的”
“啊有吗”
元织把手放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怎么人就迷糊了”
深深有些不自在,对他的手退缩了一下,又退到了门口。
元织感觉到了她的抗拒。这天晚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先走了。”他试探着问深深。
深深急忙点了下头。
元织似乎有点明白了,走到门口,意味深长地往屋里看了一眼。
关上门深深在门前呆站了一会儿,元织知道了。知道了倒也不怕他,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深深走进了屋里,帐子是洁白的,从床上拖出了长长的一道白影,窗户打开了,风吹进来,有似鬼魅一般的在风中摇曳。床上还留下了一些血渍,除了这些大约什么也都没有了
没有了
深深坐在床上,头靠在那个男人刚刚躺过的地方,她为了他把她所能有的一切都抛弃了,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连唯一可能有的他也都没有了
她靠着那个男人的体温冷静地近乎冷漠地想着这一切,眼泪流不下来,总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微一启齿,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喉咙里喷薄而出。
乌黑色的血,不知道在身体里积攒了多少年。就像那爱,无声无息地腐蚀着她,一点一点地剥夺她。爱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错还是对,或许对错也已经并不太重要了
“深深深深,你怎么了深深”
她听到有人在床头叫她的名字,有些吃力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个人,她把指尖放在她的脸上轻轻抚过“玲珑”
“我在我在这里”玲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好像只要挪动一点点,那血就会流得更多更多。
“我做了好多奇怪的事情,对不起你。”
“没有,没有,深深,你不要这么说,我一点都不生你的气,所以你不要吐了这么多血,怎么多的血”她哭出来,比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更慌乱,她想要去找谁,找什么人帮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摸不着一点头绪。
一回头正扎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扶住了她。
“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是积毒爆发了。”元织的声音很平静。
“什么”
元织拿了一块棉布抹去了深深嘴边的血渍,从她拒绝说出给她下毒的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太快了,甚至连一点周旋的时间也不肯给他。
有时候他真是恨她,聪明绝顶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那么固执“深深深深”他握住她的手,反复地叫她的名字,她的眼晴里终于是有了他,“你回到他的身边去,我不再留你,只要你肯活下去比什么都要好”
元织面无表情地说着那些话,只觉得痛,哪里痛又说不清楚,纷乱如麻紧紧捆绑着他。
他想看到深深欣喜若狂的表情,哪怕从床上跳起来直接去投向那个男人的怀抱也没有关系,然而她却只是摇了摇头。
“元织。”
“我在这里。”
深深吃力地把手抬向头顶上方,想去拿什么东西。
“你要什么”玲珑急忙问。
她的手举在半空中,那个方向只有一面镜子。
玲珑急忙把那个东西抓下来,塞到她的手里,她把它攥紧了,似乎又没有太多的力气,摇晃了一下,又慢慢地举到了半空中,她看到自己的脸,那些凹凸不平的部分正在慢慢地消失,皮肤随着积毒流出体外也开始恢复原状。
深深自嘲地笑了笑想,原来是这样的。
玲珑担心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见她的手放下了镜子,在半空中略微抬了一下,玲珑把自己的手凑了过去,深深紧紧地握住了她。
“元织”
他把他的手也交给了她,让她紧握着。
人总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到另外一个重要的人,他们原本都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
然而阴差阳错,到最后陪着她的,也不过就是他们。
“元织你知道,我并不是什么良善温柔的女人,这些我也不想瞒你,可是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事到如今元织并不想知道,然而深深却执意地要告诉他,告诉他,却并不是为着他而是为着另外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站在他身边呼吸着,美得让人不可忽视。
她叫玲珑。
“我对玲珑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她虽然长了一副精明相,却是个再傻不过的姑娘,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我不想再有第二个人欺负她,所以元织我求求你好好照顾她”
“不要,不要说了,深深你不会有事”玲珑哽咽,“你答应过我,要给我最好的前程,你不能把我丢下,我不要谁照顾我”
温热的指尖和元织微微一触,就彼此把彼此甩开。
傻玲珑,这么的傻,又这么的美貌,活在这世上会比她更不容易。
深深努力地想去抓住元织的手,祈求他不要抛下玲珑,可是一向有求必应的男人却默默地看着她挣扎的手指,看着那手指,一直到它似春日里的兰花一般,在微风中一瓣一瓣地凋零下去。
三角函s
两个人从深深屋里出来几乎立刻背道而驰,玲珑心里不服气,对着他的背影说“你不要以为深深这么求你是我的意思,我可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元织本来为了深深的事情伤透了脑筋,并不想理她,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回过头来说“既然没有意思,那就不要整天缠着深深,她又不是你妈,凭什么连生计和男人一并要替你解决”
玲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我没有男人吗我这么漂亮会缺了男人吗倒是你少缠着深深了,她喜欢的人是卫大将军,就算她真的死了也不会看上你这种公子哥儿”
这话一出口元织脸色就变了。
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人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恐怖的神色。
他往前走了一步,玲珑就吓得退后一步。
就算元织真的是个公子哥,要掐死她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有些后悔,不应该去挑衅这个男人。
好在元织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说了两个字,就转身走开了。
过了很久玲珑才反应过来,冲着已经没有一个人的小院暴跳如雷“姓谢的,你才是笨蛋,你们全家都是笨蛋”
忽然想起来上次因为骂这样的话,差点被元织拖出去砍头的事情,玲珑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看了看四周没有人,这才放下手来,低低的咒骂了几句。
其实说起来也有点奇怪,元织本是她所见过的男人里面,看上去最好相处的一个,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出奇的不对盘。
也是他让玲珑明白了,就算是有好吃好喝好穿好用,只要身边的那个人不对,再好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她风里站了一会儿,折腾了这许久之后,天已经是大亮的了。她用手挡住眼睛看着那初升的太阳,也许元织说得对,不管深深能不能活下去,她也不能总是靠着这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去解决所有的事情。
玲珑想着比起来元织,她其实倒更喜欢常春一点。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倒不如去找他看看。
玲珑来的时候也是个好时候,因为卫飞衣的困境圆满解决,常春的禁足令也已经解除了。
“你不如跟我一起去逛花市。”
“逛花市做什么”常春放下手里的书,玲珑对常家来说不是稀客,她毕竟在常家住了半个多月,所以进出也特别容易。
“买花啊。”
“买花要做什么呢”
玲珑被他问得默了半天“买花戴在你头上”
常春就算再不开窍也知道玲珑是在生他的气,笑了笑说“买花就买花吧,你吼这么大声音做什么,我不戴花的,买来给你戴就是了。”
玲珑恨恨地想,我不但想吼你,我还想打死你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晌午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街市上到处都是人。
夏日里晨风吹在脸上像是要把人醉倒一样。
几个卖花的姑娘迎他们走过来,把篮子里绽放的鲜花摆给他们看“姑娘要买什么花呢这里有百合,铃兰,玫瑰,水月季,姑娘你美若天仙,玫瑰配你再合适不过。”
玲珑心里得意,瞄了常春一眼说“可惜有些人就是不长眼睛,看不到玫瑰,偏偏要去看什么狗尾巴草。”
卖花的姑娘十分识趣,把花蓝举向了常春,笑着说道“公子你把花买给这位姐姐吧,她这么美丽,只有应季里最艳的花色才能配得上她。”
常春被她们说得看向玲珑,玲珑也正满心期盼地看着他。
常春笑了笑,随手拿了一朵别在了她的衣襟上“你比花好看。”
玲珑羞得脸上飞红,心里砰砰直跳,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常春没有听清楚“什么”
她又说了一遍,常春低下头去却还是听不清楚。
旁边卖花的小姑娘笑起来“姐姐让你把花戴在她的头上。”
“哦哦”常春想,头上和衣服上,又有什么不一样吗
可是玲珑毕竟是他所见过的女人里面最漂亮的一个,漂亮的女人就算再会折腾,总也不容易被人厌烦。
所以他还是顺着玲珑的意思,把花从衣襟上挪到了头发上。
她的头发也长得乌黑丰盛,花映在上面仿佛有千斤之重,压得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旁边卖花的小姑娘指点常春说“公子你把姐姐的头抬起来呀。”
“哦哦”常春没有见过怜香惜玉调戏妇女的场面,他只常常被大哥抓住肩膀拼命摇晃,只好学着大哥的样子用两只手掐着玲珑的脖子,把她下巴往上一抬,她就不得不用她明亮的大眼睛像女鬼一样怨恨的看着他了。
好像不是这样的哦
常春讪讪地甩开手。
玲珑简直欲哭无泪,往前冲了两步,到了一家酒楼门前再回过头,却见常春呆在原地没跟上来,只好又回过头去吼他“你站在那里想当望夫崖吗”
常春跟上她“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