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如何能放任着和天佑待在一起
如是一想,又念及昨日几乎就没看儿子几眼,心里不觉越发惦记,只匆匆盥洗毕,便携了英子往后院赶去。
还未走进,已听到儿了子洪亮的哭声,孔颜当下一急,忙不迭穿过月亮门赶去,一眼就看见一身藏青束身服的魏康。正两手夹在儿子的胳肢窝下,将他高举齐眉。然,见孩子这样嚎啕大哭,依旧半点诓哄之意也无。只眉头深皱得看着,一副嫌弃样子。
孔颜这一看,只差气得没边,她万万没想到数月前还那样倾力庇护天佑,今日居然就这样冷戾对待。难道因为那时只有天佑一滴血脉,为了传承香火才格外看重所以。如今他平安归来,以后有子嗣的机会多了去了,这态度也就来了个大翻转
心下的想法无人得知,只是自己这一身酸疼,还有魏康这两日的言行,让孔颜如何还记得那十年之约,她只满腹心神全是儿子天佑的哭声,恨不得拿最恶意的念头去想。是以,也就这从月洞门走过去的功夫,孔颜已是将魏康的罪定了个彻底。
当下,只见孔颜疾步走到魏康跟前,就一把抱过嚎啕大哭的儿子,尔后三步并两步的拉开距离,方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魏康正思衬如何让天佑止哭,却不想孔颜一下冲过来,将天佑夺了过去不说,还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再见前一刻还嚎啕大哭的儿子,转瞬已在孔颜怀中止了哭,只是还有些惯性地抽噎着,却已睁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母子俩一起瞪着自己。
而原先还不相似的两双眸子,在这一刻竟生生显出几分神形相似,目光尽是愤然。
魏康脸上骤然一沉,却不及他任何动作,孔颜已下意识紧了紧手臂,越发防备地将天佑抱在怀中。而小的许是受了母亲的影响,竟也心生了几许害怕,连忙将小脸儿藏到母亲颈项内,然后方偏着头继续瞪他。
一时间,场面冷了下来,两边互相僵持着。
魏康忍住额头几欲跳动的青筋,深吸口气,正要说话,只在这时,一个侍婢匆匆跑了过来,躬身禀道“早饭已备妥当,不知二爷、夫人可是现在回屋用饭”
小东西已经一岁大了,差不多能记不少事儿,这会儿一听有自己知道的词儿,立马一股脑儿的将脑袋直往孔颜怀里钻,口里也一个劲儿地嚷道“娘娘――饭――饭。“
许是适才刚哭闹过,声音瓮声瓮气,又是撒着娇的嗓音,落入耳里只觉心柔得好似不像自己。
孔颜忙温柔地抚慰起怀中的儿子,也顾不上对魏康惹哭儿子的怨怼,轻声细语地诓哄道“佑儿可是饿了,母亲这就带你用饭。“
人待在母亲温柔的怀抱,耳畔是母亲的轻声抚慰,也不知是因了刚才的委屈,还是小东西没忘昨日母亲的避而不见,本已止了哭的声音,又可怜兮兮地抽噎起来,带着哭腔一声声叫着“娘娘――娘娘――“,手也紧紧地抱着母亲不放,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魏康刚缓和的脸色不由又是一沉,想说些什么,但一想起母子俩刚才的样子,他到底忍了下来,只暗道来日方长,天佑毕竟还小,却一念还未说服,就见孔颜仿佛没看见他一般,直接抱着天佑就要回去,他蓦地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抄过天佑,极为娴熟地抱着怀中道“他有些沉,现在时辰又不早了,要赶紧用饭,我来吧“说着也不等孔颜回应,也不管天佑到了他手中又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径自就向正房回去。
还没从儿子一下离开怀中回省,就见魏康已抱了人就走,即使见识了儿子刚才变脸之快,又魏康抱孩子的姿势一看就是娴熟,但一听儿子又哭嚷了起来,魏康却置若罔闻,孔颜一时只恨得没法,只能赶紧追了上去。
一路匆匆,却不想好不容易在正房门口赶上魏康,还未等她要回儿子,只听一道熟悉的女声哀泣叫道“大姐,母亲她走了”
一语未完,已然泣不成声。
第一百六十五章 驱离
王氏丧讯正式传来已是旬日后了,天佑周岁宴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势头终于淡了下来。
也直到这一刻,看着朝廷特拟的讣告,才让人敢相信王氏真的走了。
王氏十六岁聘给孔墨为妻,成婚至今十七载,如今不过三十出头,身体又一向康泰,怎会突然撒手人寰。何况前世王氏至她坠崖身亡,依旧活得极好,探花及第的儿子,京城第一贵妇的女儿,还有感情甚笃一直未纳妾的丈夫,人生赢家不过如是。
可从她重生第一次改变前世轨迹――仅仅由与幼弟孔恒一起上路,到变成与父亲孔墨同行而已,后面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孔欣被迫成了兼祧之妻,彻底断绝京城第一贵妇的可能,而王氏与父亲也形同陌路,如今更是早丧。
也就是说,即使前世今生她都逃不过那场意外,甚至一切历史轨迹都与前世一样,但个人的命运还是可以改变,而且已经改变了
一念想到这个可能,孔颜持讣告的手猛地一紧,眼睛不可抑止地闪过一抹狂喜。
重生至今,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哪怕孔欣和她的命运一起改变了,她甚至连天佑也有了,可与前世一模一样的历史轨迹,还有那即使有了些许偏差,却终归还是会回到前世轨迹的种种,让她始终难以彻底心安。
可现在不是了,王氏早逝十多年,甚至于更久,这样大的变化,不就是证明个人的命运还是有改变之机么
想到只要她能把握住,就不会再有前世受辱跳崖之耻,父亲乃至整个孔家也不会因她难堪,还有她的天佑,也不会成为回归前世轨迹的牺牲品,孔颜只感眼睛似乎被什么捣了一下。竟有些泛起酸来,胸腔里却盈满了重生后从未有过的强烈意愿――她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带着她的天佑好好生活下去,不是前世在茅坪庵那种隐姓埋名的苟活着。而是光明正大的活在朗朗乾坤之下。
心念到此,孔颜不觉溢出一声轻笑,原来她终究还是怨的。
前世十三年的隐姓埋名,一夕之间从人人称赞的孔家大小姐,变成人人怜悯的家族弃子。竟然比受辱自尽的怨还来得深。
而更可笑的是,居然是王氏的意外早丧,才让她明白这一点。
这究竟是她太木讷迟钝,还是太过意难平,不愿意相信家族真的就那样放弃她了。
心底自嘲的疑问未解,魏康骤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所有思绪。
“孔氏,你可还好”魏康见孔颜自拿到王氏的讣告,就一动不动地坐在炕上,怔怔看着手中讣告出神,还不及思索原由。就听孔颜一声轻笑溢出口中,而虽说是笑,落入耳中却只听得无尽苍凉,诧异之下,念及孔颜一贯不会情绪外露,再一想王氏与孔颜的关系,只道孔颜出生即丧母,王氏有儿有女,待她之情怕是同陈氏一般无二,不然又如何养得孔颜成婚三载依旧木讷如初。又如何先暂后奏定了自己与孔颜的婚事,一时间由彼思及,不觉关切问道。
孔颜闻声抬头,一瞬对上魏康探究却带了关切的目光。她先是一愣,旋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感觉眼角竟还有些湿意,忙背身揩泪。
“你哭了”魏康微愕,他没想到孔颜会哭,孔颜和陈氏应是一样。身上有着高门贵女的矜持,不外露情绪,更不会在人前有丝毫的示弱,可现在孔颜竟然哭了
魏康眼睛微眯,探究地看着孔颜。
孔颜一回神就见魏康讶然而探究地看着自己,她当下暗恼了一声自己大意,忙收整心思,应付道“我虽不是王氏亲生,却也和她做了十多年母女,她――”言不由衷的话刚说到一半,蓦然想起王氏与父亲也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尽管父亲因为她的事对王氏冷淡至极,可王氏如今意外早丧,以父亲的生性难免会有所自责。
想到远在京城的孔墨,孔颜心下顿时不放心起来,这念头一起,便是不经思索的问道“二爷,我们可是要去奔丧“
话一出口,便自知失言。
孔欣、魏湛作为女儿女婿,自然是要去奔丧。
可魏康身份不同,差人表下礼节即可。
而且朝廷有令,各地节度使需三年上京一次,算一算明年底就是上京的日子,虽然每次一到进京之年,不少节度使会推三阻四不去,可魏康身为新晋节度使,明年底十之八九应是会去,到时她再跟着一起去,正好天佑也大了些了,路上她也可放心。
如此一想,孔颜便要收了话,不想魏康却接了话道“你真想去“目光深幽如寒潭,再无先前任何情绪现出,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孔颜,一字一句地问道。
孔颜愕然,不解自己这话哪里又惹到魏康,她暗道了一声莫名其妙,心里盘算既然回去不了,这会儿得赶紧书信一封,估摸着魏湛、孔欣他们明早就要启程,她才好让送信的人跟着一道回去,如是便放下讣告道“妾身不过说说而已。“一语应付过去,这就起身道“天佑也该午睡起了,妾身先过去了。”
说毕,转身就走。
不想魏康却抢先一步叫住她道“路途遥远,不去也好。不过你身为子女,不去奔丧也说不过去,就带上天佑到城郊的慈惠庵守孝一年吧“
“到慈惠庵守孝一年“孔颜闻言错愕,她不明白是自己听错,还是魏康说错了。
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孔颜,魏康薄唇微微动了动,似要说些什么,但不知想到什么,终是目光一敛,只字不提,漠然转身,向屋外走去。
孔颜看着几乎一霎冷漠下来的魏康,她委实难掩心中的错愕。
难道就一句话不对,还是那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就突然这样
想到前一刻还对自己关切的魏康,孔颜凝眉一思,复又再次问道“二爷,你让我带天佑去慈惠庵,可是出了什么事”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
闻言,魏康撩帘的动作一顿,想到来之前与魏成的话,他攥竹帘的手猛地一紧,眼中冷肃若杀,开口也已然冰冷道“一个时辰后,我就让周煜送你母子二人离开。”
说完,不予孔颜询问之机,径自撩帘而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入庵
慈惠庵坐落在凉州城七十里外之地,已有百余年历史,不同于近些年由民间兴起的福云庵,慈惠庵是前朝一位节度使携其出身李氏宗族之妻所立。彼时,王公贵族立寺修塔院成风,以玄谈自娱,慈惠庵因其出身不凡,前往焚香礼佛、坐禅诵经的命妇贵女不知凡几。不过常言人走茶凉,立寺的节度使调离凉州后,慈惠庵逐渐没落,如今又因地处偏远,香火越发寥落。
孔颜到慈惠庵的时候,已是黄昏天向晚。
经历了百余年兴衰的慈惠庵,建立在凉州境地鲜有的山林之中,路曲、水秀、峡险一派清幽巍峨景象。然,位于这遮天蔽日的山峰林海间,达官贵人往来不便,平头百姓路上多险,一时间慈惠庵竟是无一丝人声,只闻得百鸟啼啭,清冷寂寥。
一路随车上山入谷,越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