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坚韧,不是会哭的人,前世为了她的清冷一人哭差了眼,今生又为她下嫁魏康不知背后落了多少泪,生恐她性子傲与魏康的夫妻之情过淡,这是一个全心为她忧而忧,为她喜而喜的人,忍不住将心头最深的喜悦与其分享,她重重地点头道“恩,我是有了一个多月身子”说着,她撑着柔软温暖的被褥坐起。
见孔颜一身单薄的白色亵衣坐起,冯嬷嬷就想起英子取回来的医嘱,当下着急得没法。忙嘱咐英子她们忙东忙西,一会儿让去拿了棉衣给孔颜披上,一会儿要去看外间的门窗可关严实了,一会儿又让把松软的靠枕给孔颜垫着。再让添一个火盆过来才堪堪住口。
冯嬷嬷这想到什么就指挥,把一屋子的人弄晕了头,宝珠乐不可支的笑道“奴婢还从没见过嬷嬷这样手忙脚乱的样子,今儿可是开了眼界”
宝珠没心没肺的一个小丫头,英子却知冯嬷嬷听了今日发生的事后,有多么的后怕,她转了话头道“嬷嬷汤药一直煨着,既然少夫人都醒了,可不好再熬煮了“冯嬷嬷“哎哟”一声,忙一踅身。过了净房门边的墙面去。
孔颜扭头看过去,原来那边正放了一个烧得火红的铜炉架子,上面是一个药罐子,罐嘴“咕噜”地沸煮着,喷出带着药味的蒸汽。
英子给冯嬷嬷递了一只药碗。冯嬷嬷就隔着帕子提起药罐,将一直煨烫着的汤药给到了出来。
顿时,药味四溢,辛浓呛人。
一碗腾腾冒着热气的保胎药,就有冯嬷嬷亲手端了过来,英子在冯嬷嬷身后捧了一碟蜜饯。
冯嬷嬷小心用汤勺翻凉着汤药,坐到床榻边道;“都二更天了。少夫人把这汤药服用了,在等一刻钟左右就可以用些吃食了厨房里都按着沈大夫给的药膳方子准备妥了”
孔颜一天下来就中午进了食,此时早是饥馁之际,这便点头要自己几大口用了药,这时外间的门帘后传来李嬷嬷声音道“少夫人可是醒了”
这样问,看来是有事了。
孔颜与冯嬷嬷四目一对。朝空手侍立在旁的宝珠点了点头。
须臾,李嬷嬷让宝珠迎了进来,行礼请过安便默声侍立,等孔颜询问。
如今事再大也比不过腹中弱小的生命,孔颜自是先紧着保胎药服用了。又含了一粒蜜饯去了口中的苦味,才问道“李嬷嬷,有何事”
李嬷嬷睃了一眼冯嬷嬷、英子、宝珠三人,知道都是孔颜的心腹之人,不是其他陪房下人可比,便低头恭敬回道“刚才老爷的长随过来了,因着有老爷嘱咐,若少夫人还没有醒,便无需打扰。”言明一切非她自作主张后道“奴婢刚回来见少夫人似乎醒了,这便来回禀一声,二爷已经往边境回了,约是下月中旬就可以回了”说着悄然瞟了一眼孔颜,声音透着一股喜悦道“奴婢多嘴问了一句,听说二爷袭击了夷戎一个王部,中途还遇见那被二爷斩了一臂入侵沙州的主帅,老爷可是高兴了没想到二爷还能再次捉到人,也算是给沙甘二州报仇了”
听完李嬷嬷说的,孔颜没有纳罕为何魏康本就是直指夷戎王部,如今袭击了夷戎一个王部并斩杀了三王子怎么成了意外之喜,她只怔怔地想着魏康要回来了。
不知可是腹中的小生命与魏康有关,此时乍然听到魏康的名字,想到不久就要见到魏康,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感受,隐隐地竟有一分期待魏康的归来。
只是这一抹心绪太过短暂,也太过缥缈,尚不及感悟,便已消失无踪。
冯嬷嬷她们三人却是喜笑颜开,弥漫药味的屋子里透着浓浓的喜悦――男主人载功而归,女主人又喜得身孕,如何不值得二房上下欢喜
宝珠已是嘴快的屈膝恭贺道“恭喜二少夫人,双喜临门”
确实是双喜,只有魏康好了,她和孩子才会好。
一念及腹中的孩子,孔颜忍不住又是一阵痴痴傻笑。一时,就这样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待到回神,见一屋子的人都抿嘴偷笑,不由脸上一臊,眼珠儿一转,发现李嬷嬷的样子应还有话要禀,她正好就此找了话转圜道“看李嬷嬷的样子,可是还有事要说”
闻言,李嬷嬷脸上笑意一敛,五十开外的脸上肌体微松,这笑容一敛,嘴角自然朝下抿,看起来有几分严肃道“李少夫人已经落胎了,听闻是一个成型的男婴。亲家夫人几度哭昏了过去,已被舅爷、舅少夫人接回去了。”
话落,四下一默。
所有人的脸上有几分怅然,更多的却是阵阵后怕。
李嬷嬷告退离开,冯嬷嬷打发了英子和宝珠去取吃食,她在床塌边心有余悸道“少夫人,不管主谋可有府中的人,在小公子平安出生前,这贵妾纳不得”
孔颜低低垂下眼睫,轻咬了一下唇说道“嬷嬷,她们佩戴可使不孕小产的禁香,怎么还可能再进魏府呢”
冯嬷嬷一怔,不再言语。
第七十章 归来
冯嬷嬷关心则乱的忽略了众闺秀携禁香的动机,没了这层担心的局外人自然能想到更深一层的意思。
世人常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
是夜,李燕飞和柳姨娘落胎的原因,甚至李燕飞落下了一个成型的男婴,连着孔颜被发现有孕且为何逃过一劫的事,都在一夕之间传遍了凉州城大小官员府邸。
到了第二日,第三日暖炉会的流言已在凉州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了。
与孔颜预想的一样,流言总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开,用唇齿间的温热气息略含了恶意,将一切的可能不断放大,然后捉住痛脚。
不过旬日之间,各种流言已然沸沸扬扬的传了起来,并随着魏康的凯旋而归越演越烈。
都道是众闺秀因孔颜迟迟不定贵妾人选,一些可能进魏府的闺秀就起了旁的心思,这才携带了可以使妇人不孕的禁香。毕竟孔颜为何给魏康纳贵妾,早已被故意传得人尽皆知,众闺秀确有可能担心,孔颜想拖到翻年正月,算是进了十八岁就能孕育子嗣,到时为魏康纳妾之由一破,难保孔颜不会直接取消了纳妾之事。所以,众闺秀极可能设计孔颜近一两年都不能有孕,这样孔颜便无法阻止魏康从她们中纳一人做二房。
当然有了这样一个最可能的臆测,众人自然不免再多想到了以后。
节度使之位历来由嫡长子继承,如今魏成这个嫡长子是与大位无缘了,按道理应该由长房嫡孙承袭了,可一个黄口小儿岂能统率三军并且自古越子传孙之事少之又少,是以大位多是给魏康和魏湛两兄弟争了,尤其是依序列而言魏康承袭大位更当实至名归。
如此一来,能成了未来节度使的如夫人,怎么不让一众闺秀趋之若鹜
若运气好了,成功生下庶长子。或者孔颜真就不能生了,自己的儿子不就是下一任的节度使故有此流言臆测后,连李燕飞为何落胎之因也有了,虽然名分上李燕飞是隔房的媳妇。但到底可算是魏湛少了一个母贵之子,魏光雄少了一个贵孙,将来待她们一旦诞下一子嗣,母子俩在魏府的地位便能水涨船高。
而有了这一番流言蜚语,不论事实的真相如何,魏府自不可能再从中定一个贵妾,众闺秀也不敢顶了这样的名声进魏府。
如是,前段时日魏康要纳二房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但在这场暖炉会事件中,孔颜、孔欣、付氏三人,俨然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免不了受些心思深沉的诟病。只是终究不过三言两语,就是有那有心之人刻意言传,也淹没在明显可见的事实流言之中。
就在外面众说纷纭之际,孔颜也万分小心的保胎起来。
许是真有母子连心一说,虽然小腹依旧平坦如昔。旁人也看不出异样来,但孔颜觉得她真能清楚感受到,一个小小的生命在不断的汲取能量,变得强壮,慢慢长大。
大抵是有了这样的心思,日复一日的延医看脉,不分昼夜的躺卧在床。甚至是最不能忍受的无法沐浴,孔颜都觉得不那么难以忍耐。
只是人躺久了,难免身子酸乏,很想下床走动,还是会忍不住问沈大夫道“三个月满了,就可以走动了么”
彼时。沈大夫覆在一方丝帕上看脉,听到孔颜又询问了这一问话,因着大半月的看脉下来,他也知孔颜想听的话,便隔着低垂的床幔答复道“看二少夫人的脉相。应该是都按了小的嘱咐做了,想来再过不到十来日就能同寻常孕妇一般了。”
隔了三日又听到腹中胎儿脉相不错,孔颜不由会心一笑,不再多言扰了沈大夫请每日平安脉。
立在一旁的宝珠却是有话要说,见沈大夫一看脉起身,她连忙嘟嚷道“有甚还走动的,自大雪后外头一日比一日冷,昨儿一夜就乍了半尺厚的雪,少夫人就是足了三个月的身子,可也去不得,再说一院子光秃秃真没个看头”
宝珠是个孩子脾气,喜怒多是放在脸上,孔颜近来百无聊奈,遇见宝珠小孩儿一样的过嘴唠叨,总是少不得打趣取乐一番,今日因着沈大夫这个外人在,她顾忌着本不想答话,却一听大雪两字,立时瞪了大眼睛。
小雪后十五日是大雪,大雪后十五日是冬至,她又不过十来日就足三个月身子了,岂不是冬至就是这两天了
念及冬至将至,孔颜顾不得沈大夫还在屋子里,忙是问道“冬至还有几日”
听着孔颜陡然拔高的声音,冯嬷嬷不由狠瞪了一眼宝珠,这才领了沈大夫到了屏风后的外间,让英子伺候沈大夫在束腰圆桌上写下今日的医嘱。
宝珠见人走了吐了吐舌头,上前勾挂起床头幔子回道“明日就是冬至了。”
“明日”孔颜一听是明日,不禁低呼了一声。
宝珠纳罕道“明日怎么了”她说话素来不过脑,这一声问过,立马想起往年冬至的时候,孔府其他房少夫人孝敬鞋袜的事,随即笑道“奴婢知道了,少夫人可是担心鞋袜的事”
冬至亦称压岁,素有献鞋袜之俗。
三国时魏国曹植便在冬至献袜履表中有过“压岁迎祥,履长纳庆”的佳句,可见冬至献鞋袜之俗古来有之。
然,自前朝唐昭宗下令,汉有绣鸳鸯履,冬至日上舅姑。自此百余年间,凡冬至日,妇人皆要敬献公婆鞋袜,以祝尊长福寿绵长。是以,妇人更在今夕将冬至称为履长节,便知此日献鞋袜之俗有多重之。
既然此俗礼如此之重,冯嬷嬷怎会不提备妥
孔颜平躺在床榻上无奈道“出嫁前我不是有好几副做了一半的孝亲鞋袜么,冯嬷嬷应是让英子拿着补做好了吧”说着瞥了一眼笑容愣住的宝珠,“这个我还能估计到我想说的是,二爷应该不是今晚就是明儿回来”
话音一落,屋子里所有人都是一愣,却只有宝珠吃惊问道“二爷今明两日就要回来,二少夫人怎么知道的奴婢没听说过呀而且原来说了这月中旬回的。也还不知为何还没回呢”
听着宝珠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