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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倌(鸭头记) 第8节

作者:陌夕月 字数:25509 更新:2021-12-22 06:38:17

    坦然的回答反而让胡岳阳不知道该怎么追问,胡岳阳惊喜不无可厚非的,惊喜肯定有,但此时,更多的却是惊吓。

    东北三省这个地界,用人家南方老客的说法就是土豹子满天飞,要手艺没手艺,要内涵没内涵,就是一群没有底蕴的暴发户。

    这话假不假,就是让胡岳阳自己说,也说不出个不字,实打实的,东北这地方,好东西不少,可绝技,胡岳阳回给你两个呵呵。

    现在突然蹦出个耿天,只要胡岳阳还没疯没傻就得捂着护着,毕竟这东西牵扯个归属问题,没人找没人告,啥都好说,一旦顶破天,胡岳阳自认护不住。

    搓了搓腮帮子,胡岳阳是头疼牙也疼,有些后悔非要来到这里看看的胡岳阳有种烧堂子似的难受。

    胡岳阳的为难纠结,顾伟不是不知道,可也不了解耿天这门手艺到底是咋回事的顾伟心里也是没底,要不是因为这,顾伟不会借机把胡岳阳拉到这里。

    而此时冷静下来的胡岳阳也想明白顾伟没有拒绝的带他过来是干嘛可胡岳阳心也沉,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一步步稳稳走到今天,胡岳阳靠的不仅仅是魄力还有谨慎,有些咧嘴的胡岳阳后脑勺都跟着蹦。

    “哥,其实吧,我觉得你们想多了。”

    好不容易缓过神的全波抬起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顾伟、胡岳阳已经跑到院子里,挪着自己略显庞大的身躯来到俩人身边,蹲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的全波精光闪烁的小眼睛转悠转悠就明白俩人有啥为难。

    不过,想想印象中的那张模糊的面孔,搓了把牙花子的全波觉得心眼贼多的俩哥哥有点想多了,在全波看来,手艺这个东西不是你能偷到的,就凭耿天那手绝活,没有正式拜师没有个十年八年的绝对下不来,这说明啥,说明耿天是过了明路的。

    不是全波小瞧耿天,就耿天那张一眼能看透的脸,全波也不认为耿天能偷师,那东西就不是能偷出来的玩意。

    全波迟疑的话语让顾伟、胡岳阳同时愣住了,刷刷两双眼睛落在蹲在地上,手指头还抠地的全波身上。

    烁烁发光的两双眼,让全波一惊,蹭的一下站起身,“你俩干啥,我、我说错了”

    胆战心惊的全波悄悄的后退了一步,忍不住白了一眼的胡岳阳一把扯过全波,“小痞子,说说你啥想法,哥哥这会脑瓜子都成浆糊了。”

    抽了下鼻子,揉揉鼻尖的全波看看顾伟又看看胡岳阳,顿时明白这俩聪明人是没想明白,忍不住得意的挺了挺肥胸脯,“看看我说啥了,人尖没饭吃,狗尖没屎吃,你们啊,心眼太多,这人啊”

    “啪啪”

    刚想显摆一下的全波话音还没落下,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赶紧说,破草帽子嗮脸是不是。”

    没好气的胡岳阳重重拍在身上的巴掌和眯着眼盯上的目光让刚想龇牙咧嘴的全波嘿嘿一笑,“我说我说,其实你们就是想的太多,那手艺是啥玩意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你们想想,那东西没有个十年八年能学会那玩意能是偷师的来的拉倒吧,累死也学不会,既然不是偷师得来的,又不是歪门邪道来的,那肯定就是正式拜师,正式经过师门来的东西,你们想那么多干啥。”

    叽里呱啦一顿说的全波让顾伟、胡岳阳同时愣住了,尤其是顾伟,仔细想想从来没有隐藏过的耿天,顿时明白他犯了思想主意,说白了就是把理所当然的东西阴谋化了。

    揉了下鼻尖,扯了下嘴角,暗暗自嘲了一下的顾伟弹出烟屁股,照着全波脑门弹了下,“行,脑瓜子转的挺快。”

    而同时想明白的胡岳阳也松下紧绷的神经露出了笑容,没有了担心,搓着下巴的胡岳阳那份消失的精明也全都回来,独门手艺,能站住脚立住根的手艺,呵呵笑出声的胡岳阳从心底涌出一股股的舒坦。

    “顾伟啊,咋不进屋哪,都啥时候了还在外面吹风。”

    喂完羊又打扫完羊圈的耿二生刚刚走进前院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三个人,熟悉的顾伟让耿二生刚刚升起的诧异随即消失,笑呵呵的招呼着三个人赶紧进屋。

    哎了一声的顾伟随即招呼着胡岳阳、全波进屋,听到院子内耿二生声音的顾老三起身走到门口,快速扫了一眼,耿二生冻的发紫的双手让顾老三皱了下眉头,隐晦的瞪了眼耽误活的顾伟,拉了一把二生,“你先洗洗手,用凉水,别用热水。”

    不放心的叮嘱让耿二生看了眼屋里的一群人,忍不住老脸一红的耿二生恩恩两声赶紧走进灶房,身影消失,收回目光的顾老三扫了一眼胡岳阳、顾伟,眼底眯了一下的顾老三沉了沉脸。

    那份一闪而过的不悦让顾伟有些无奈,蹭了下鼻梁却没有吭声,顾伟不吭声、顾老三懒得说话,尴尬随即笼罩突然寂静下的房间,直到洗过手重新回到屋里的耿二生身影从帘子后闪出,才打破屋内短暂的静寂。

    “顾伟,中午想吃啥人多,咱早点”

    “二生。”

    还没等笑呵呵的耿二生话音落下,突然出声的顾老三打断了耿二生热情的邀请,“啊。”

    顺着喊声看去,有些诧异的耿二生看到了一张笑呵呵的脸,“二生,不用,小七他们不在这吃,都是请假出来的,还要回去上班。”

    直接拦住话的顾老三话音落下的同时扫了一眼顾伟,知道顾老三这是不乐意的顾伟越发的无奈,可不能拆台的顾伟还是起身,笑呵呵的冲着耿二生点点头,“是啊,二叔,别忙活了,我们这得马上回去,后个,后个我们在过来。”

    “你看这大冷天的过来连饭都不吃,这算咋回事嘞。”

    有些不好意思的耿二生随即想到前两天做好的豆包,赶紧招呼顾老三拿袋子,颠颠跑到院内的大缸里,检出一袋豆包给顾伟带上,送走匆匆而去的顾伟,耿二生才拉着顾老三来到后院。

    站在后院的羊圈前,脸上带着一丝怪异的耿二生看了一眼顾老三,“大庆,俺家羊养的咋样了”

    不知道耿二生啥意思的顾老三看看羊圈又看看耿二生,“挺好的,昨个你跟俺过去的时候不是看到了。”

    哦了一声的耿二生随即挤出一抹笑,略显僵硬的笑让顾老三有些奇怪,“二生,咋了”

    干笑了两声摆摆手,“没事,对了,咱上山看看,不知道后天的黑猪宴张栋定那几头了。”

    说完,稍显慌乱的耿二生率先往外走,皱了下眉头,回头看看羊圈里安稳的趴在圈里的山羊,什么都没看出的顾老三随即快步追上已经快没了身影的耿二生。

    一路往山上走去,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耿二生让顾老三有些担心,病了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下耿二生的额头,“二生,咋了”

    眨了眨眼,笑了一下,压下心底的怪异,耿二生摇摇头,“没事,俺就是想着要杀猪有点舍不得。”

    把话圆过去的耿二生出口的不舍把顾老三逗乐了,“你傻不傻,养猪不杀留着抱窝啊。”

    哈哈直笑的顾老三让耿二生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喂一年了吗”

    嘟囔着解释着的耿二生看着没有起疑的顾老三悄悄松了一口气,一直都知道耿二生心软的顾老三看着一整天时不时走神的耿二生是好笑又心疼,可那份喜爱却也越来越深,没有靠近时,那份说不出口的喜爱总是带着丝朦胧。

    但真正走进后,顾老三才真正了解眼前这个让他牵挂了十几年的人有着怎样的纯净,那种透明的好像清澈泉水的透明并没有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消失,很多时候,顾老三都会感激,感激耿大生、耿朝福对耿二生的爱护,顾老三知道,如果没有那爷俩全心全意的维护,独自带着一个孩子的耿二生再怎么也不会有着今天这幅纯粹。

    可也正是这份纯粹,越发的让顾老三舍不得放不下,越陷越深的爱恋,越来越浓的感情很多时候让顾老三有种胆怯感,深怕伤害到耿二生,让耿二生温和的笑容消失,因为这,裹足不前的顾老三宁愿让耿二生以为他是兄弟是知交也不去推开那层挡在俩人之间的门。

    、 第章

    日升日落,到了十八日晚上,六头准备第二天一早送上宴席的黑猪已经送到距离村委会最近的张百利家,下午才彻底完工的耿天收好完成的羊毛卷,装好散落在炕上的所有甩锤,打包好木架,一头扎进被堆沉沉睡去。

    四十天的时间里,每天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的耿天在完工的刹那,隐藏的疲倦好像再也无法压制,倒在炕上,勉强脱下外套拽过大被就睡的不省人事。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噜把堂屋里的耿朝福、耿二生心疼的够呛,相携走进屋里,看着躲在被窝里,眼底乌青的耿天,耿朝福皱了皱眉,“二生,看谁家还有老母鸡咱买俩,给天娃补补。”

    摸了摸耿天瘦了许多的脸颊,叹了口气的耿朝福低声交代耿二生。沉默的点点头,坐在炕边的耿二生神情有些低落。

    低着头坐在炕边,一下下摸着耿天乱糟糟的发丝,耿二生眼角有些发酸,孩子拼了命的去干为了啥,耿二生知道,可以说,耿二生一直有种感觉,走到今天这步,耿天都是为了他。

    看着满脸倦意睡的不省人事的耿天,一直知道自己有些软糯的耿二生心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喘不上气。

    “二生,出去吧,让天娃好好睡一觉。”

    无声叹了一口气,耿朝福背着手离开了房间,把被子往下拽了拽,蔫搭搭的耿二生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带上房门,长出一口气的耿二生看了一眼隐隐透出一丝担忧的耿朝福,眨了眨眼,打起精神给耿朝福倒了杯热水。

    “爹,没事,俺这就去给天娃买老母鸡,咱给娃好好补补,你别担心。”

    接过递到手中的水杯,抬起头看了看耿二生,“二生啊,爹活到这岁数真是啥都不求了,咱家的日子不差,咱屯子的好日子也有了奔头,不管当初天娃因为啥出去打工,咱别老往后看成不”

    语重心长的耿朝福是真的担心站在自己面前的二子,二生性子弱不说,还闷,有事喜欢憋着,这小一年,耿二生努力的想要跟上耿天的脚步,耿朝福是看在眼里,欣喜有,但更多的却是担心,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不是耿朝福看不起二生,就是累死二生,二生也追不上耿天的脚步。

    二生的急切,二生的郁结他都知道,可人得学会看清,看清自己的位置,摆正自己的位置,耿天需要的不是二生的步步紧随,而是默默守护,可这些,二生不知道吗耿朝福可以肯定的说,心思细腻的二生肯定知道,但倔强的二生却好像没有看到似的,紧紧跟着耿天。

    为的啥,耿朝福也清楚,无非就是想让天娃知道,无论到啥时候他这个当爹的都会陪着,心情能够理解,但耿朝福却不建议二生继续跟随。

    这样的结果不单单耿二生自己累,天娃负担也重,一直想找个机会却一直没机会的耿朝福憋了大半年的话终于在今天吐出。

    满是温情担忧的双眼让耿二生缓缓低下了头,紧抿双唇坐在了耿朝福旁边,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凳子拽到耿二生对面,伸出满是老年斑的大手,好像孩子似的蹭了蹭耿二生的额头,“二生,爹知道你舍不得天娃,爹也舍不得,可孩子长大了,需要的不是你扶着他走,而是你能站在他身后支持,咱放下吧行不。”

    沙哑的嗓音,满满的劝慰,终于让耿二生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真的跟不上儿子的脚步,想到一次次束手无策的焦急,想到儿子无奈却满是安慰的话语,耿二生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爹,俺是不是挺没用,小时候,你跟俺大哥护着,好不容易娶上媳妇,还没等过上好日子,人没了,又是你跟俺大哥一路护着俺们爷俩,天娃大了,俺这当爹的没说给孩子啥好日子,却又让孩子回头护着俺”

    满嘴苦涩的耿二生喉间有些哽咽,顿住话语,紧闭双唇,咽回到了喉间的那份酸涩,轻笑出声,拍了拍二生的肩膀,“二生,你呀就是傻,你看看天娃嫌弃了吗爹和大生嫌弃了吗再说啥叫有用没用有用没用要分怎么看,守家立户屯子扒拉扒拉谁赶的上你天娃小时候,要不是你跟大生出去赚钱,我一个老头子能把娃拉扯大了你看看屯子里跟天娃一样大的孩子,有谁家娃像咱家天娃似的一点苦没吃到,不说想吃啥吃啥,可也从来没亏过嘴”

    细细的劝慰,慢慢抚平了耿二生心底腾升的愧疚和难耐,冲着年迈的老父笑了笑,没在吭声的耿二生知道,他是时候好好想想了。

    暂且不提耿二生有着怎样的纠结,第二天天还没亮,睡的昏天黑地的耿天被耿朝福叫醒,勉强睁开好像黏在一起的双眼,“爷。”

    沙哑着嗓子,半睁双眼的耿天迟钝的看着耿朝福,间或点着头迷糊的反应把耿朝福逗乐了,转身离开房间,洗了毛巾重新回到屋里,靠在被垛上又闭上眼的耿天让耿朝福摇摇头,走到炕边,把毛巾放在耿天脸上,温热的毛巾,一下下的擦拭,耿天总算睁开了沉睡了一夜的双眼。

    拍拍依然困顿的脸颊,勉强打起精神的耿天看了眼窗外,“爷,几点了”

    黑漆漆的天和院子里昏暗的灯光让耿天摸不清时间,懒得找手机看时间的耿天拿起放在枕头边的毛衣套在身上。

    “五点,天娃,你赶紧收拾一下去百利家,大虎早晨要杀猪,你去搭把手。”

    快速交代的耿朝福话还没说完转身就走了,虽然因为临近春节也因为黑猪宴,整个双鸭屯在外的游子们都已经回家,但今个牵扯个祭拜,担负重任的耿朝福还是要早早赶到村委会。

    哎了一声,用力搓了把脸的耿朝福跳下炕,穿上棉裤套上干净的牛仔裤,刷牙洗头,捯饬利索后,穿着顾老三新买的羽绒服走出了家门。

    一路上,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光让被冷风吹精神的耿天咧了下嘴,一路小跑,还没等走进院子,哼哼的猪叫声响起,嘈杂的喊声、猪叫声,孩子的惊呼声使得乍一走进院子的耿天有些眼晕。

    四处扫了一眼,暗暗咋舌的耿天没想到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看看挤不进去,耿天转身往村委会跑去,谁家也没那么大地方举办黑猪宴,原定商量时搭棚子在村委会大院,一直忙活着卷轴的耿天也没来得及看看棚子搭的咋样。

    边跑边想,寒冬腊月,顶着寒风跑到村委会,刚刚抬头,看到完全变了样子的村委会,耿天愣住了。

    与张百利家一样的杂乱,但因为地方大,所以显现的要好一些,帆布棚子就不说了,挡风还厚实,让耿天诧异的是,立在中间的四个火架子,下面是码好的木头绊子,上面则是铁架子,架子上已经插好扒皮收拾干净的全羊。

    在最后面,贴近村委会平房的位置,一溜七口大锅也已经架上,一看就是临时搭建的土灶上面黑漆漆的七口大锅很是扎眼,但在乍眼也没有那四个火架子乍眼。

    吧嗒吧嗒嘴,有些龇牙的耿天没想到整的这么大,四只羊,六只猪,算计了一下的耿天倒抽了一口气,大发了,整的太大发了。

    “天娃,起来,别档道。”

    就在耿天发愣时,身后响起的喊声惊醒了愣神的耿天,赶紧往旁边错了两步的耿天随即被挑着扁担的赵国军惊了,“哥、哥,这是干啥啊,这、这也太大了。”

    挑着两担子收拾好的小笨鸡越过耿天的赵国军还没等耿天的惊呼落下,哈哈哈哈的笑声随即响起,“天娃,你啊,就别管了,这不单单是你家的事,也是咱双鸭屯的好事,这鸡都是咱屯子里各家出的,小鸡炖蘑菇,也让城里人尝尝啥是香。”

    紧随着赵国军走进村委会的大荔高亢的大嗓门随之响起,那种浓浓的自豪,那种毫不遮掩的得意让耿天磨了磨牙床子,耿天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可看着虽然忙碌却个个带笑的面孔,耿天只能摸着鼻子咽回到了嘴边的询问,想着找活干吧,可转悠半天愣是没找到的耿天有些不知道干啥了。

    挪来挪去,挪到赵国军旁边,刚刚蹲下,啪的一下拍了下脑门子的大荔拉住耿天,“天儿,你赶紧去魏婶家把榛蘑拿来,俺就说忘点啥。”

    说完拍了下耿天,哦了一下,再次揉了揉鼻子,耿天转身走出村委会,“抓点紧啊。”

    身后响起的喊声,耿天摆摆手,“知道了。”喊声落下,加快脚下步伐的耿天往村南头的魏婶家跑去。

    、 第章

    顶着寒风跑了个来回,冻的鼻头通红的耿天把榛蘑给了大荔嫂子,还没等说话,就被大荔撵到一旁蹲着的耿天咧了下嘴,碰了下旁边引火的赵国军,“哥,嫂子咋越来越厉害了。”

    小声嘀咕的耿天逗的赵国军哈哈大笑,拍了拍耿天的头顶,“这两天躲着点,俺都不敢惹她,何止是大荔,一会你看吧,有一个算一个,一个比一个厉害。”

    呲牙的耿天又往后错了错,半边天,半边天啊,惹不起,“天娃在不在天娃”

    院外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传来,“在、在”

    蹭的一下起身,边错身小跑边答应的耿天冲出背风的村委会,院外扎着大围裙,脸上还带着血点子的耿顺看到耿天一把扯住耿天的胳膊,“你乱跑啥,你赶紧的,顾伟带人过来了,这边脱不开手,你把人迎你家去。”

    早晨四点多开始忙活的耿顺是真没想到顾伟这么早过来,这边忙活的要命,那边还不能不招待,找了一圈,一个闲人没找到的耿顺想起了耿天。

    四处找了半天,才找到耿天,急的都有些跳脚的耿顺边大声交代边扯着耿天往张百利家跑。

    刚刚拐弯,一溜的吉普车让耿天脚下的步伐顿了一下,被扯的一趔趄的耿天来不及多想只能快速跟上,跑到张百利家门口,院内的噪杂声越发的明显,扫了一眼,本来挺大的院子挤满了人,额头蹦了两下的耿天走向停在外院右侧的吉普车。

    “天儿。”

    隔着车窗户,也看不清车内几个人的耿天刚刚靠近,副驾驶侧车门打开,坐在驾驶位置的顾伟招招手,笑呵呵的耿天抬腿上车,“咋来这么早,吃饭还早着哪。”

    扫了一眼后面,三张陌生面孔让耿天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冲三个人点点头。

    “你就是天娃啊我是全波,哥们,咋样,给俺两头猪呗。”

    还没等顾伟说话,坐在后排右侧,副驾驶后面的全波蹭的一下把大脑袋挤到俩人中间,圆乎乎的胖脸上堆满笑容,吧嗒一下嘴,看了一眼自来熟的全波,扯动嘴角,假笑了一下,“啊,俺是耿天,猪肯定没了,不过肉可劲吃。”

    小心眼犯了的耿天那一脸的假笑把顾伟逗乐了,推开全波抽在一起的大肥脸,“天娃是你叫的吗你谁长辈,天儿,别搭理他,我们都叫他小痞子,你跟着叫就行。”

    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全波,转头好声好气的顾伟让全波撇了下嘴,“俺比他大。”

    嘟囔了一句的全波看看没搭理自己的顾伟、耿天,到底没舍得猪肉,拽了一把坐在中间的胡岳阳,“二哥,咱俩换换。”

    被全波闹了一早晨,额头都疼的胡岳阳推开全波一个劲往前挤的大脑袋,“消停待会。”

    说完,胡岳阳看向耿天,顺着目光看去,胡岳阳带笑的目光和一脸的正气让耿天笑了一下,扫了一眼又端出假正经模样的胡岳阳,暗暗龇牙的顾伟揉了下腮帮子,“天儿,这是咱们县胡县长,七哥老战友,你跟着叫二哥。”

    点名胡岳阳的身份和彼此之间关系,耿天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耿天是知道顾伟会把县长带来,但没想到会大清早的赶来,在耿天想来,当官的,怎么也要在最后的时刻隆重登场。

    看看顾伟,隐晦的瞪了一眼,再次把目光落在胡岳阳身上时,耿天的态度变了,没有如预想中的亲近,一丝丝疏离防备不断的在耿天的眼中闪过。

    自认为隐藏的极好的耿天挤满笑容的脸上让胡岳阳有些无奈,呵呵的笑着握住耿天伸来的右手,“天儿,二哥不跟你来虚的,你跟小七啥关系,跟二哥就啥关系,咱都不是外人。”

    笑呵呵的耿天恩恩的一个劲点头,“那是,你是七哥带来的,就是咱亲人。”

    干巴巴的话别说人精似的胡岳阳、全波,就连耿天自己都不信,可让耿天诚心去接受,耿天做不到,一手铺开这么大的摊子,耿天怕啊,这年头,披着官皮收拾你个小农就跟玩泥巴似的。

    耿天不会高看自己,他现在要啥没啥的,别说抗,人家一个手指头都能推他个跟头,这也是最初耿天不同意跟官家打交道的根源。

    那一脸的假笑让坐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王宇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哈的大笑声冲口而出,伸出大手啪的拍了下耿天的后脑勺,“小家伙,防备心还挺重,放心吧,老胡要是敢算计你算计双鸭屯,顾小七第一个就能干掉他,别想那么多,真有心,给哥哥来点猪肉,哥给你保驾护航。”

    爽气的王宇让耿天端不住脸上的假笑,看看顾伟又看看胡岳阳,顾伟眼中的鼓励和笑意、胡岳阳那份没有遮掩,或者可以说那份坦然让耿天缓缓松口气。

    揉了揉脸,嘿嘿笑了一下,抬起眼帘,咬了咬牙,耿天带着点豁出去的气势看向胡岳阳,“哥,不怕你们笑话,俺就是个农民,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俺双鸭屯发展到现在不容易,俺们经不起一点打击,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俺们双鸭屯老少爷们捆一起都不够当官的一根手指头,别的屯子,四处拉关系还能找到个当官的亲戚,可俺们双鸭屯有一个算一个,往上数三辈,也找不出一个能跟当官的贴上,这些年,俺们双鸭屯过的啥日子,俺不说,都是f县人,清楚,俺们不图县里给啥帮助,让俺们自己往前走,真的,哥,俺们就像过点舒坦日子,这要求过分吗不、不过,人活一辈子,有人追求权有人追求钱,可俺们不,俺们就这点要求,可你们知道吗,就这点要求,俺们双鸭屯走了半辈子。”

    那份从心底涌出的疲倦让一直端着的耿天舒缓的眉心笼罩了一层浓浓的倦意,那种独自扛旗往前走的滋味耿天是真累,小一年的时间里,抓紧时间往前冲的同时,耿天无数次担忧着,担忧着不知道啥时候掉下一块大石头砸在双鸭屯砸在他身上。

    今天之所以豁出去说出这番话,一方面是利用顾伟,赌顾伟对双鸭屯那点点感情,一方面也是希望摆低姿态让胡岳阳能够高抬贵手,不说扶持,只要能暂时把双鸭屯当个屁放出去就可以。

    卑微不卑微,耿天不在乎,双鸭屯确确实实需要时间,也确确实实没到露头的时候,而且,一个大老农,有什么资格去卑微

    如果说以前,耿天还有点傲骨,但这一年里,老少爷们捆在拼死拼活过的耿天还真没有,只要对双鸭屯好,只要能护住家里的三个老的,耿天不在乎低头。

    满满的倦意,因为耿天那份不遮掩弥漫在小小的空间内,一直知道耿天累但并没有入心的顾伟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份要被压垮的疲惫。

    伸出手揉了揉耿天柔软的发丝,顾伟有些心疼也有些好奇,是什么让这个有些自卑有些软弱的年轻人走到今天

    抬起眼帘,看了一眼顾伟,耿天不怨顾伟,顾伟有没有私心耿天不愿意去想,但耿天希望,顾伟的私心不要伤害到双鸭屯。

    那一眼,带着疏离、带着不在意、甚至带着点点警告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顾伟的心底,笑了一下,拍了拍耿天的头顶,收回目光的顾伟看向胡岳阳,“明白了”

    肯定的陈述,没有一丝波动却让胡岳阳有些发涩,没有看眼带深意的顾伟,而是收起了脸上的那一丝漫不经意,认真而且带着肃然,“耿天,咱不论交情也不谈感情,作为县长,我像你也像所有双鸭屯的老少爷们们道歉,咱不说什么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些大话,今个我给你交个底,只要我胡岳阳在f县一天,双鸭屯我护一天,不是为了你今天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而是你们双鸭屯老少爷们的不放弃。”

    没有起伏没有激昂,可就是这好像聊天似的语气却让耿天入了心,认认真真的看着对面的胡岳阳,沉默了半响的耿天扯动嘴角笑了。

    真诚、自然、好像一抹暖阳的笑容让胡岳阳眼底一弯,缓缓伸出手,低垂眼底,紧了紧双手,耿天伸出了右手,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一黑一白,黑的胡岳阳、白的耿天,谁也没有想到,就是今日这一握,成就了双鸭屯也成就了胡岳阳。

    “好了好了,都是哥们,天儿,跟哥哥说实话,真的匀不出一头猪啊”

    眯在旁边看了半响的全波嬉皮笑脸的打破车厢内凝固的沉重,悄悄松口气,松缓下紧绷的神经,耿天上下看了看全波称得上庞大的身躯,揉了揉鼻尖,“全哥,这个”

    慢悠悠的喊着哥,脸上认真但眼角带笑的耿天让第一次被叫哥的全波堆满了笑,圆乎乎的大脑袋往前一伸,渴望的小眼睛落在耿天身上,“真没有。”

    脸上的笑意一僵,没想到被耿天耍了一把的全波滑稽的面孔惹的王宇、胡岳阳喷笑出声,震耳的笑声惊醒全波,啧啧两声,“小天子,行啊,敢耍你全哥,等会咱哥俩好好喝点。”

    刻意表现出不怀好意的全波逗的耿天呵呵呵的笑了,眉眼弯弯,笑的轻松惬意的耿天隐藏在心底的疲倦也越发的明显。

    默默的看着笑意冉冉的耿天,眼底幽深的顾伟知道,这才是耿天,真正的耿天。

    、 第章

    冉冉升起的太阳,终于蹦出漆黑的地平线,骤然升起的白光中,被淡淡雾气笼罩的双鸭屯被袅袅炊烟包裹其中,站在半山腰,看着冲出地平线的太阳和太阳下的双鸭屯,耿天露出一丝温暖。

    隐约的话语声好像顺着风吹到山腰,微微闭上眼,迎着风也迎着朝阳,缓缓吐出一口气长气的耿天眉目间越发的温和。

    曾经的不安烦乱好像从这一刻悄悄的从心底褪去,默默的站在耿天身边,叼着烟卷同样迎着朝阳的顾伟收回看向山下的目光,“天儿,抱歉”

    淡淡的歉意在耳边划过,嘴角上扬张开双臂,用视觉抱住双鸭屯的耿天定定的看着山下,“七哥,双鸭屯很小,可双鸭屯也很大,是大还是小分在谁的眼里,歉不歉的无所谓,谁没点私心就是俺耿天也有,只是站在的位置不一样,追求的也不一样,俺不知道你打啥主意,可俺知道你没坏心,这就够了。”

    平淡的语调,不在意的语气让顾伟眯了下眼睛,转头看向站在身边依然伸出双臂抱住双鸭屯的耿天,那抹柔和平顺让顾伟到了嘴边的解释咽了回去。

    深深的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的顾伟笑了,正如耿天所说,私心不私心,歉不歉都无所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每个人站的位置不同,看待事情得到的结果也不同,耿天能够说出这番话虽然出乎预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伸长手臂,用力抻了个懒腰的顾伟放下手臂搂住耿天的肩膀,“走吧,看看小痞子挑中那头了。”

    肩膀上传来的紧致和好像渗透肌肤的温热让耿天微微扫了一眼,顺着力量转向猪场方向的脚步,呵呵一笑的耿天摇摇头,“反正咋挑都是从你哪里匀出去的,俺不亏本。”

    笑呵呵的耿天吐出的玩笑,让顾伟哈哈哈大笑,用力揉了下耿天的头顶,“小心眼。”

    伸出中指比划了一下,“七哥,占便宜没够,俺家猪香着哪。”

    拉下耿天伸出的手指,握在手中,眼角带笑的顾伟呵呵的笑着,摇摇头,没有反驳只是拉着耿天缓步走回猪场。

    “叔、叔,换一头,这个大”

    刚刚走进猪场,挪动着大身板在张栋身边来回转悠的全波扯着大嗓门一个劲嚷嚷,哭笑不得的张栋看着全波点出的那头猪,揉了揉额角,“你确定”

    半个小时内,已经换了三次的全波惹的张栋哭笑不得,一会看这个大一会看那个壮,放屁功夫换一次的全波在张栋看来完全是挑花眼了。

    带着笑意的询问,全波有迟疑了,看看自己点的那头大黑毛,眨了眨小眼睛,“要不、要不,再换一头”

    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张栋的不确定,让旁边跟着搅合的王宇哈哈哈一阵大笑,站在一旁看笑话的胡岳阳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失笑的摇摇头,张栋快速扫了一圈,指了指最里面右蹄带花纹的黑猪,“小胖子,那头吧,那头最大。”

    不知道是视觉的问题还是确实挑花眼了,顺着张栋手指的方向看去,敦实的大黑毛让全波的小眼睛蹭的一下锃亮,“叔、叔,我要那个,就那个了。”

    跳着脚往里面看的全波蹭蹭的直蹦,彼此对视一眼,扫了一眼的耿天呵呵的笑了,“七哥,你那今个挑了”

    耳边的询问顾伟摇摇头,“不挑,给我留着,我年下去省里。”

    简单的回答耿天无所谓的点头,年前还是年后,对于耿天来说不重要,既然答应了,耿天就不会多想,“全哥,你今个拉走不”

    站在几个人身后的耿天随即问咧着嘴呵呵笑着的全波,摆摆胖乎乎的大手,“不拉,天,你还有多少地”

    突然转换话题的全波让耿天一愣,“啥还有多少地”

    不明所以的耿天看了一眼顾伟,拍了下额头的顾伟随即想起全波想来双鸭屯的事,紧了紧手掌,“明个跟你说。”

    说完看向全波,“我还没跟顺子说。”

    哦了一下的全波瘪了下嘴,没有接下耿天的询问,疑惑的看看顾伟又看看全波,按下心底不解的耿天也没有追问。

    看看时间,算计一下山下准备的情况,跟张栋打声招呼的耿天带着几个人离开猪场,临走时,全波一个劲的叮嘱张栋把自己的猪看好了,一定一定不能让人截胡了。

    一遍遍的絮叨把张栋逗的哈哈直笑,点着头答应全波单独给猪圈,听到张栋的话,憋不住笑的耿天轻咳一声的压下笑意率先走出猪场,耿天没说,自家所有的猪都是单独的猪圈,而心满意足的全波则颠颠的最后才跑出猪场。

    顺着山路走下半山腰,刚刚走进屯子,一个带着老虎帽手里还拿着个骨头棒子的胖小子冲了过来,“天儿叔、天儿叔,俺爹让你们赶紧过去哪。”

    圆溜溜的大眼睛、两坨农村红的胖小子让耿天露出笑脸,“老虎,太爷爷他们都过去了”

    刺溜一下,抽了抽大鼻涕的赵老虎点点头,“去了,天儿叔,你赶紧的啊。”说完,咧着嘴掉身就往回跑,欢实的劲头把几个人都逗乐了,“谁家的”

    隐约觉得有点眼熟的顾伟笑呵呵的看着咚咚咚跑向村委会的胖小子,“国军哥家的。”

    “真敦实,不过这么跑着吃不会灌风吗”

    带笑的夸赞惹来耿天一阵大笑,转头看向笑眯眯却又带着一丝担心的胡岳阳,摇头的耿天看向远处渐渐消失的背影,“农村孩子都这样。”

    没有过多的解释却也说出了那些城里娇养的孩子与农村孩子而言其实有着怎样根本的差别,脸上的笑意迟疑了一下,想想,胡岳阳释然的一笑,是啊,娇养的和散养的,根本就在于对待的方式不一样,农村孩子虽然在物质生活上不如城里孩子,但并不能说明不疼。

    不在过多纠结,跟着耿天走向村委,越是往村委会走去,香味越发的浓郁,刺激味蕾的香气让耿天脸上露出一丝期待,脚下的步伐加快,嘈杂声中,一行人走进村委会大院。

    迎面袭来的热气让几个人摘下了帽子手套,抬起头,立在中间的几个架子下,燃起的大火上转动的全羊第一时间映入眼帘,油光锃亮的羊肉上,布满了划痕,穿着个背心的顾老三站在第一个架子前,“转,都别停。”

    边转动手中的架子,边吆喝的顾老三把胡岳阳逗乐了,拿着罐子的耿二生右手拿着刷子不断的在羊肉上刷着什么。

    刺啦一声,滴落在火堆上的油点使得火苗上窜,“二生,往后点站着,国军,孜然哪孜然多撒点。”

    扯着大嗓门吆喝的顾老三甚至来不及回头,忙活了快两小时,为了今个的开门红,顾老三说啥也不能砸了自己的手艺。

    “行啊,老三,多少年都不出手了。”

    笑呵呵的走到顾老三身边的胡岳阳边走边脱下外套,扫了一眼胡岳阳,得意的挑了下眉梢,“后面等着,今个让你们尝尝鲜,看到没罐子里的是野生蜂蜜,要不是今个这宴席,你们添罐底子吧。”

    顾老三的得意,香甜刺鼻的喷香,让胡岳阳越发期待准备已久的宴席,扫了一圈,看着四处的忙碌,胡岳阳也没打扰,顺着耿天的指引走到了耿朝福等人身边,“爷,这是胡县长,你招呼着,俺去帮忙。”

    四处的忙碌,脱下外套的耿天把衣服放在凳子上,转身走向房檐下的一溜大锅。

    除了一锅小鸡炖榛蘑,剩下的六锅全是猪肉,两锅白肉大骨头炖酸菜,两锅排骨、一锅蒸的是猪血还有一锅扣肉。

    算计了一下,只有六个菜“嫂子,几个菜”

    站在美凤嫂子旁,扯着嗓门的耿天大声问道,“十个,还有肘子肉和凉菜,在百利家,大生叔带着小子们去拿了。”

    边回答边快速的往大碗里盛着猪肉炖酸菜,好像小盆一样的大碗是村委会特意出钱买的,顶大的碗冒尖的猪肉炖酸菜带着淡淡的酸和刺鼻的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耿天身后的全波刺溜一下,吸了下口水。

    身后响亮的抽气让耿天有些哭笑不得,还没等耿天说话,伸出油汪汪的大手,从锅里抓出一根骨头的大荔把骨头递给了全波,“尝尝。”说完塞到了全波手里。

    随后又拽出一根塞给耿天,滚烫的骨头棒子刺鼻的香味让两个人蹦着脚来回倒着手,不急着吃的耿天没忍住把骨头放在了放在案板上的大碗里,可馋急眼的全波却愣是没舍得放下,哈着气硬是从骨头上叼下块肉来。

    入口的刹那,全波眯起了眼,大骨头棒子上面的一块肉,肥多瘦少,没有一丝肥腻,满口的香却没有一般肥肉的腻,不是俗称的软糯,好像连肥肉都带着一丝的筋骨,磨着后牙,用力吸了下口中的肉汁,带着丝丝酸甜,融合了酸菜汁的猪肉不但没有被酸菜掩盖那份浓香,反而越发的香甜。

    “嫂子,太香了。”

    一口还没咽下,第二口已经叨上,边吃边嘟囔的全波吃着还看着,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的全波死死的盯着大锅里的五花三层。

    狠了狠实的吃相把美凤和大荔一帮老娘们逗的哈哈大笑,又从大锅里拽出两根棒子放在碗里,大荔推了下耿天,“天娃,带着你朋友去旁边吃。”

    哭笑不得的耿天一手端着大碗,一手拽着全波,“全哥,咱去后面。”

    甩甩胳膊,单手抓住骨头的全波把耿天手里的大碗拿到自己眼皮底下,“你去,我就在这蹲着。”

    说完,四处看了一下,在旁边找到个小凳的全波跑过去蹲在了一旁,无奈的揉了揉鼻尖,耿天端着自己的大碗蹲在了全波身边。

    、 第章

    老规矩,预留章,专门留给番外的,就不在最后一章番外里面写了。

    趁着还没有写番外,说点题外话吧,其实也就是跟大家伙说点掏心窝子话。咱不说什么人有多难啊,谁有谁的苦,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必然会有这样那样的难事,可能很多时候在我们看来难的过不去的坎在更加苦难的人看来其实都是浮云,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难,端看怎么去对待。

    你要是觉得过不去,那真就过不去,你要是觉得打不到压不跨,那就不是问题,在小陌的每一本小说里,小陌都说过一句话,众口难调,小陌做不到让每个人满意,这也就是很多时候小陌的小说存在争议的根本,这个其实说句实在的,小陌没太入心,并不是不在意,而是事实就是事实,不是小陌用简单的解释或是语言能够协调的。

    一直跟着小陌的朋友知道,小陌其实这两年的愿望是写军文,一本铿锵玫瑰的军文,原型已经离开了,小陌最初想要写给朋友时,是想要一个幸福,哪怕是这份幸福是小陌杜撰的,小陌还是希望,可后来,一次次的回去,小陌却怕了,怕随着时间的流失,忘记那份最初的疼痛,怕忘记那一个个灰色的背影,尤其是年初的那次聚会,回来后,小陌越发的怕,那些已经彻底消失的身影模糊的让小陌恐惧。

    很多时候小陌都在问自己,是不是现在的生活太好了忘记了那些疼痛是不是现在太幸福了,忘记了已经彻底深埋地下的不悔

    最初的几年,小陌确实忘了,好像刻意似的屏蔽了曾经的一切,不去联系,不去看不去想,甚至努力去抹平留在身体里的一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刻意的遗忘却消失了,尤其是这三年,因为有了小屁蛋,那种腾升翻滚似的往外冒。

    小陌能做什么其实追问后,小陌发现什么都做不了,小陌曾经跟土豆讨论过这个问题,土豆很奇怪的看了小陌一眼,说了一句,“该忘的怎么都记不住,不该忘的,死也忘不了,你怕的不是忘记,而是能做的太少。”

    回家之后,小陌仔细想过,或许土豆才是看的最清楚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土豆走的比小陌要远的根源。

    就好像前几年,小陌刻意遗忘时,土豆也是选择了尽量不出现在小陌面前,或许孤单也或许寂寞,可那时候小陌觉得很享受,享受的是那份安宁,可当短暂的三年过后,不需要小陌说,土豆又冒出来了,上下打量小陌后,土豆说了一句,“傻袍子。”

    当时小陌还挺懵的,深刻交流的结果是,小陌一如既往的菜,被收拾的很惨。

    呵呵,回过头再看,土豆说的是事实,小陌确实是傻狍子,生活在和平年代,其实我们真的和平了吗小陌从不这么认为,国富民强,一直都不是一句空话,就好比爱国,土豆曾经跟小陌说过,爱国的方式不同,表达的方式也不经相同,有的人选择的是激进,有的人则选择的是徐徐图之,你能说徐徐图之的人不爱国吗

    或许在当时的时候,激进的人会认为徐徐图之不是,但长久的去看,谁也不能否认那不是一种爱国方式,不同方式的前进并不是不爱,只能说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看待不同,走的路也不同。就像下面的朋友所说,舍不得她在受苦难

    啰嗦了点啊,其实就是些题外话,跟大家伙絮叨絮叨别烦,哈哈哈

    、 第50章

    “天儿。”

    身后传来的大喊,让刚刚把肉叼进嘴里的耿天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咕咚一下咽了下去,又烫又滑的肥瘦相间留下的只有那抹香气。

    仰起头,看着站在身后瞪大双眼的耿顺,嘿嘿一笑的耿天赶紧把骨头放在碗里,“顺子哥。”

    哭笑不得的看着粉饰太平的把大碗藏在身后的耿天,耿顺抬手照着耿天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火上房了不着急,那老些人你还蹲着吃上了,赶紧的,叫上顾伟,外面来人了,一溜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找顾伟的。”

    有些急促的话音刚刚落下,蹲在耿天身后的全波蹭的一下跳起来,“我的,我的。”

    嘴里叼着骨头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扯住耿顺,“哥哥,人是找我的。”

    诧异的目光看向全波,耿顺知道这是顾伟的朋友,但这人脸可够大的,吧嗒吧嗒嘴,耿顺咧着嘴一乐,“小胖子,你跟哥说说,你找多少人来”

    眨了眨小眼睛,“俺就让他们把俺爷送来了。”

    皱了下眉头,耿顺再次看向耿天,“天儿,不是,车多,你去找顾伟。”

    恩了一声,拽过大荔嫂子身上的围裙抹了把手的耿天扯着全波快步找到顾伟,“七哥,你请朋友了”

    挑了下眉梢,眼底闪过惊喜的顾伟看向院子外,虽然被人群遮挡,但顾伟还是隐约的看到车影,拉着耿天快步往外走,“给你买藏红花的战友。”

    简单的解释让耿天心里那点不悦悄悄消失,咧着嘴呵呵一乐跟着顾伟、全波走出村委会,一二三四,好家伙,五台吉普车停在了门口,耿天虽然不太认识车,但五台漆黑帅气的吉普车却还是知道。

    眨了眨眼,“几个人”

    不是耿天心疼那点吃的,而是耿天怕人来的多了,吃的不够,别看准备的东西不少,可架不住双鸭屯的老少爷们人也不少啊,临近年底,也因为今年双鸭屯发展的不错,特意准备了黑猪宴,双鸭屯有一个算一个,除了赵小乐家赵小四实在赶不回来剩下的近三百口已经全部回村。

    呵呵一笑,用力揉了下耿天的头顶,“三个。”

    呼的一下松口气,耿天还真怕丢人,到了这会,人来了,哪怕硬撑,也不能丢了双鸭屯的脸,总不能大老远的来了,在空着肚子回去。

    尤其是要是没有人家,自家地里那些藏红花种子,那可是实打实的一分钱没要,就冲这,耿天也不能丢这份人。

    把围在车身前的赵老虎几个淘小子拍回院子,耿天跟着顾伟迎上了已经走下车的三个男人,“大炮。”

    脸上露出笑容的顾伟快步迎上率先下车光着大光头脸上挤满笑容的男子,伸出的手臂,用力交织在一起,好像摔跤似的,两个人轮了一圈。

    哈哈哈哈的笑声响起,爽朗的笑声有着无法遮掩的喜悦,“行啊,头,黑猪肉都吃上了。”

    哈哈大笑的开着玩笑,使劲抱了一下顾伟,邱大炮邱维新笑红了眼,十一年了,十一年没见,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再见的一天,回抱了一下生死之间,顾伟没有掩饰那份思念。

    “头”

    “老大”

    耳边响起的激动让顾伟心底微微有些颤抖,松开手臂,看着站在邱大炮旁边的兰斌、牛伟。

    上扬的嘴角,满眼的笑意,在兰斌、牛伟的肩窝锤了一下,“全才、大头。”

    熟悉而陌生的外号让兰斌、牛伟瞬间红了眼角,用力的哎了一声,牛伟拧了把鼻子,“老大,咱们兄弟又见了。”

    激动的有些哽咽中,顾伟伸出手臂,用力抱了下两个曾经亲手带出来的尖子,“见面了。”

    丝丝感慨,很快收敛激动的顾伟松开手臂,彼此对视一眼,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四只大手握在一起。

    笑声再次响起,满满的喜悦好像有着浓烈的感染力,让站在一旁的耿天忍不住扯动嘴角,露出了笑容。

    半响,抹了把脸的顾伟回头拉过耿天,按住耿天的肩膀看向面前的三人,“我弟弟,耿天。”

    “天儿,这是大炮,邱维新,全才,兰斌;大头,牛伟,你得叫哥。”

    笑弯的眼,温温和和的站在顾伟面前的耿天笑着伸出手,“邱哥、兰哥、牛哥。”

    虽然不知道顾伟什么时候冒出个弟弟,但了解顾伟的三人却知道,眼前这个一脸嫩肉的小兄弟是顾伟护在身下的软肋。

    彼此对视一眼,率先上前一步的邱维新弯腰,直视耿天,“天儿”

    眉眼弯弯,满脸笑意的耿天哎了一声,脆亮的回答惹的邱维新哈哈哈一阵大笑,搂住耿天的肩膀,“好兄弟。老大的弟弟就是我们哥们的弟弟,天儿,从今个起,你这个弟弟哥认下了。”

    笑眯眯的站在对面的兰斌、牛伟同时点头,“七哥,完事没啊。”

    就在久别重逢的几个人热闹的认亲时,打开车门扶下爷爷全清林的全波喊了一声,拍了下额头,一下子想起还有老人的耿天赶紧冲着邱维新歉意的笑了一下,“哥,你跟七哥进去。俺接老爷子。”

    说完掉身就往后面跑的耿天堆满笑容奔向停靠在最后的两台车,除了站在车旁扶着老爷子的全波,还有两男两女,那一脸的傲气和嫌弃让耿天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心底暗暗打了个突突的耿天仔细看了一眼全波的脸色。

    明显的不悦让耿天有点慌,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同样看到后面情况的顾伟低头交代了两声,大步走向后面。

    “全哥。”

    淡笑的打声招呼的耿天停住了脚步,点点头,没有吭声的全波看到走来的顾伟,眼底闪烁了一下,回头看向身后的几个人,“行了,该干啥干啥去,这不招待你们。”

    说完冲着耿天摆摆手,“天儿,帮哥扶着点,老爷子有点累了。”

    哎了一声上前扶住老人的另外一只胳膊,“全波,怎么说话哪,还有没有礼貌。”

    “走吧,别再这丢人现眼,你们不要脸面,我老头子还要哪。”

    还没等涨红着脸的全波吭声,慢慢转头的老爷子扫了一眼,沙哑的声音拦住了所有的话语,哽了一下,站在第一台车旁,一脸精明的男人有些不甘的瞪了一眼全波,招呼着剩下的人上车走人。

    轰鸣声伴随着卷起的烟炮,两台车很快消失在眼前,“爷,这就是耿天。”

    列了下嘴,重新恢复笑模样的全波笑嘻嘻的指了指耿天,微微转头,一双满是温暖的双眼落在耿天眼中。

    仔细回望老人,一头灰白色的头发,清瘦、文雅,虽然神情掩饰不住那份浓浓的疲惫,但那份慈祥和蔼却让人为之一暖。

    “全爷爷。”

    忍不住露出笑容的耿天让老人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好孩子,小波给你惹麻烦了吧。”

    略显沙哑的嗓音下,那份柔和却好像瞬间吹开了袭来的寒风,完全不同于耿朝福等人的雅致让耿天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全爷爷,进去吧,外面风大。”

    快步走来的顾伟看到全清新神情充满了尊敬,笑了一下,扶着全波慢步走向飘散这香味的村委会。

    直接把老人送到耿朝福身边,留下全波,又让顾伟招待兰斌等人,耿天走到了顾老三身边,“三叔,好了吗”

    抻着脖子看着已经焦黄的烤全羊,耿天看向顾老三,甩了甩手臂,拿起旁边的小刀,顺着纹理割下一块肉递给耿天,“尝尝。”

    带着热气香气递来的羊肉让耿天嘿嘿一笑,接过小刀吹吹,咬了一口,没有预想中的膻,点点辣味中带着焦香,焦香中又带着蜂蜜的甜,伸出大拇指,“三叔,好吃。”

    哈哈一笑,顾老三转头看向耿二生,“二生,喊顺子他们上盘子。”

    哎了一声,耿二生把手里的罐子递给耿天,“顺子,小乐,上盘子。”

    扯着嗓门的高喊,椭圆形的不锈钢盘子被耿顺、赵晓乐送来,依然是转动着手中的轴子,冲着等在旁边的张大虎上前,呸了一口,往掌心吐口涂抹,使劲甩了甩胳膊,拿着长长的剔骨刀,张大虎上前,上下一打量,找准纹理的张大虎,斜着一刀下去,巴掌大的肉片剔下,很快,不薄不厚,片片相同的羊肉装进盘子里,一盘盘被装好,一盘盘被送走,好像杂耍似的刀工引来阵阵叫好。

    也是第一次看到张大虎耍刀的耿天兴奋的瞪大双眼跟着啪啪啪的鼓掌,掌声、叫好声,刺激的张大虎甩开膀子刷刷的甩的更加来劲。

    不到半个小时,四只羊被剔的干干净净,装满的羊肉也摆上了餐桌,卸下的骨头架子重新放在装满水的大锅,燃起的大火重新填满柴火。

    淡淡的白沫撇掉,加了姜片的羊骨汤咕嘟咕嘟冒出了热气,菜已上桌,酒已经斟满,看着挤满了笑脸的乡亲们,端起酒杯的耿天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耿朝福、耿顺等人,在鼓励的眼神中,耿天起身。

    端着酒杯走到中间,“咱双鸭屯,第一届黑猪宴正式开始了。”

    有些颤抖的声音中,满满的激动在胸间不断的回荡,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想到一年来的辛苦,耿天眼角有些湿润,“俺耿天也不会说啥,第一杯酒,谢谢各位大叔大婶哥哥嫂子们,没有你们的支持,俺耿天走不到今天这步先干为敬”

    说完,咚的一下,仰脖干了杯中的白酒,“好”

    叫好声响起,一杯杯老酒下肚,抹了把脸,顶着瞬间涨红的脸颊,耿天再次把酒杯倒满,转头看向第一桌,“这第二杯酒,俺敬给顺子哥、百利哥,没有村委会的支持,俺耿天也走不到今天,谢谢你们无条件的支持。”

    咧着嘴哈哈一笑,耿顺、张百利代表村委会起身,清脆的响声后,三人同时仰脖,酒下杯空,红着眼,咧着嘴,耿天笑了。

    用力拍了拍耿天的肩膀,转身看向全村的近三百父老乡亲,耿顺紧紧按住耿天,“大家伙这一年都辛苦了,天娃这顿酒啊,不仅仅是感谢,也是恳求,求大家伙别拖后腿,咱双鸭屯走到现在不容易,付出多少,在座的都清楚,但是俺相信,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过去,提起咱双鸭屯,说的是啥,俺不说,都清楚,咱差啥啊,咋就不能甩了这穷根原来啊,俺以为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可现在看看,咱们的好日子来了,不管以前啥样,咱往后看,咱有手有脚还有一把力气,一定能越过越好”

    坐在人群中,沉默的看着那一双双激动的眼和一张张涨红的脸颊,在这种淳朴中,深有体会的胡岳阳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双鸭屯会发展的这么快,个人的力量在强大也是弱小的,但整个村子拧成一股劲,那么这股力量就变的无比强大。

    目光微转,看着站在耿顺、张百利中间的耿天,胡岳阳眼底有欣赏也有淡淡的复杂。

    一顿宴席,从白吃到黑,从开始的兴奋到最后的泪眼朦胧,醉的什么都看不清的耿天傻呵呵的坐在凳子上一会笑一声一会笑一声,耳膜内突突突的心跳声伴随着一声声入耳的喜悦,那种好像能感染人心的喜悦让耿天一直闭不上嘴,笑着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晃悠到耿天身边的耿顺突然哭了,满脸的鼻涕满脸的泪,抓着耿天的手,“天娃,哥啊,你顺子哥替咱双鸭屯的老少爷们谢谢你,真的,哥心里啊滚烫滚烫的,说不出的热乎,咱终于能甩开哪穷根啦,天娃,你说这日子突然有盼头,哥心里咋这么难受哪”

    努力瞪大双眼,想要看清眼前的耿顺,可晃悠了半天,耿天也只是知道模糊的人影嚎啕的大哭让他窝心,动了动双唇,添了下发干的下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咋还耍上酒疯了,行了,顺子,跟俺回家啊”

    被突然响起的哭声引来的王美凤哭笑不得的扶起耿顺,连哄带劝的把耿顺带走,紧抿着双唇,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的耿天咧着嘴又笑了,呵呵的笑着拿起空空的酒杯,“顺、顺子哥,谢、谢啥啊,俺也是、双鸭屯的娃”

    边说边晃悠着冲着空气举起酒杯,好不容易把耿朝福送回家的耿二生刚刚走进村委会就看到独自一人坐在凳子上举着酒杯不知道嘟囔什么的耿天。

    揉了揉脸,赶紧上前的耿二生拿下耿天手里的空杯子,“天娃,跟爹回家。不喝了不喝了,咱回家睡觉。”

    慢慢仰起头,半响才看清耿二生的耿天咧着嘴又笑了,“爹,俺今个老高兴了。”

    哎哎的答应着,扶起完全站不起的耿天,努力想要把耿天拽到后背的耿二生突然感觉手上一轻,“二叔,我带天娃回去,你先安排国军他们赶紧回去,这都喝多了。”

    一把扯起耿天反手搭在背上的顾伟照顾着兰斌把耿天包上,裹好外套,套上帽子,交代一声,顾伟背着耿天离开了村委会。

    脚下咯吱咯吱的积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耿天把头搭在了顾伟的脖颈,鼻息间的热气不断的传来,收紧手臂的顾伟微微扭头看了一眼,以为闭上的双眼却半睁着,满是潮红的脸颊上挂着傻傻的笑,笑了一下,歪头碰了一下耿天,“傻狍子。”

    寂静的小村,因为冬日的宴席没有了往日的喧嚣,白雪覆盖下,那份宁静,笼罩了整个山村,独自走在小路上,前所未有的安宁让顾伟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好像耿天那副乡土,宁静而安详,这一刻,顾伟有些明白了耿天的执着,或许这份安静祥和才是双鸭屯人舍不得放弃这片土地的根源。

    、 第51章

    “怎么样了还是没信”

    身后传来的询问让耿天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看,都是怀疑咱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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