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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倌(鸭头记) 第3节

作者:陌夕月 字数:26933 更新:2021-12-22 06:38:13

    “晓亮,你叫俺一声哥,哥应了,哥不想说你的选择是对是错,你是成年人了,上了那些年的书有自己的决断,哥没啥文化,说不出大道理,但听哥一句劝,上学不是图进城有出路,而是给自己一个充实自己的机会,哥十六岁出去打工,十年的时间,见识了许多,也经历了许多,公与不公,不是用嘴来说,不管你经历了什么,别被一时的灾难蒙蔽自己的双眼,晓亮,别对社会失望也别对人性失望,别让自己的心变的冰冷无情,否则,习惯下去,冷漠就会成为甩不掉的枷锁,。”

    慢声细语的耿天说完拍了拍张晓亮的肩膀,转身慢悠悠的往前院走去,而抿着双唇站在后面的张晓亮却浑身一震,眼神不自觉落在沉静的耿天身上,好像不敢相信那番话是出自眼前这个农家出身的汉子身上。

    渐渐消失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内,张晓亮依然无法收回目光,不要蒙蔽双眼,不要让冷漠成为甩不掉的枷锁吗不断在脑海中闪过的话语让张晓亮心突突突的直蹦。

    慢慢的坐在猪场的台阶上,闭上眼仔细去回想,最初的伤害、前后三次的大手术,失去的恐惧,终于保住眼睛的喜悦、满怀希望的回归、跌入谷底的冰冷。

    眼前闪过的一幕幕,最后只留下了张栋挺直脊背的支持,“娃,想做啥就去做,爹在。”

    爹在,好像从记事起,这句话就一直陪着张晓亮,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慢慢的习惯中,张晓亮知道,无论倒了何种地步,老爹都不会扔下自己。

    人都说,有爹娘的孩子有仗腰的,那样的孩子胆子大敢闯,可张晓亮却知道,即使没有娘,他也从来没有胆怯过,正是因为有了张栋,所以张晓亮才会一直挺直着腰身大步往前走。

    慢慢的,张晓亮的眼角湿了,从出事倒现在,一直没有湿过的眼角第一次有了水迹,“老儿子。咋了,咋还坐地上了,赶紧起来。”

    突然响起的喊声让张晓亮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入目的瞬间,张晓亮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爹挺直的脊背竟然弯曲了,两鬓斑白,眼角眉心深深的皱纹是那样的刺目。

    喉间瞬时被堵住的张晓亮,哽咽了两下,终于明白耿天那句不要蒙蔽双眼是什么意思,原来不知不觉中,爹已经苍老倒如此。

    “爹,俺想去读书。”

    死死咽回喉间的哽咽,微微仰起头让湿润快速消失的张晓亮起身对已经快速走到身边的张栋轻声说道。

    剪短的一段话却让张栋傻住了,半响,激动的张栋一把抓住张晓东的手臂,“老儿子,你”

    张栋眼底迸发出的光芒让张晓亮心底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爹竟然如此的渴望他走出低谷,瞬间明白的张晓亮挤出笑容,“爹,俺回学校找老师,俺重读,参加今年的高考。”

    自信的张晓亮瘦弱的脸颊上,闪烁着消失了许久的神采,那是曾经张栋无比喜爱却又自豪的神采,颤抖着嘴唇的张栋红着眼眶咧着嘴笑了,“好、好娃子,老儿子,咱回去,你放心,只要爹在,啥难事都能过去。”

    依然是那句爹在让张晓亮笑眯了眼,眯起的双眼有着激动不已的张栋没有看到的水光。

    而此时的耿天并不知道,一时的好心劝慰在四年后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兴奋的张栋带着张晓亮回到房间,高声把好消息告诉了屋内的耿天、卫国。

    眼底闪烁了一下的耿天看了一眼笑呵呵的张晓亮,一抹温和鼓励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晓亮,好样的。”

    没有想到张晓亮会如此通透的耿天为张栋高兴的同时也为张晓亮高兴,不管张晓亮最终能否重新走进大学的校门,但今天的这个决定却说明张晓亮是个执着而坚韧的人。

    杀鸡炖肉,兴奋不已的张栋用属于自己的热情招待着卫国、耿天,橘黄色的灯光下,端着酒杯的张栋举起手中的酒杯看向耿天,“娃,叔,谢谢你。”

    说完不等耿天有所反应大口干掉了杯中的白酒,入口的辛辣让张栋眼圈红了,笑呵呵的抹了一把,“来,吃,都吃,尝尝叔的手艺。”

    只是默默的看着张栋的张晓亮拿起酒瓶给张栋的酒杯倒满,张晓亮知道,让爹好好喝一顿比劝阻来的更加实在。

    一杯接着一杯,张栋醉了,张栋哭了,笑着流泪的张栋让屋内的三人有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酸涩,那种能够感染倒心底的宣泄中,张栋被张晓亮小心的扶到屋里,拖鞋、擦脸擦脚,沉默的做着一切爹曾经做的事情,张晓亮蹲在炕边看着即使睡着了依然挂着笑容的张栋。

    从黑夜坐到天亮,当天空渐渐发白,一夜未眠的张晓亮缓缓起身,悄悄的离开房间,站在空荡的院子里,看着山脚下泛起绿意的大地,一抹解脱的笑悄然浮现。

    三天后,看着重新走进学校的张晓亮,耿天、卫国、张栋三人离开了j市,只是耿天、卫国是带着张栋家的十个猪苗包车回双鸭屯,而张栋则带着耿天交到手上的钱赶往南方。

    看着渐渐模糊的身影,贴身放在身上的银行卡让张栋胸口炙热的好像有股大火在燃烧,十五万,足足十五万,耿天就那么交到他手中,那一刻,耿天想什么张栋不知道,但他张栋却知道,这辈子,他忘不了也辜负不了耿天今日的信任。

    低垂下眼帘,目光硕硕的闪烁着刺眼神采的张栋踏上了前往南方县的路程,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一遍遍推敲着怎样用最少的钱争取最大利益的张栋在半个月后给耿天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而带着十只猪苗的耿天和卫国一路颠簸的回到双鸭屯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早早接到消息的耿二生等在村口不断的张望,当蓝色的挂车刚刚出现在视线内,耿二生眼睛蹭的一下亮了,快跑几步迎着车跑去。

    车速放缓的大挂车在耿二生跑过来时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耿天跳下车,“爹。”

    笑呵呵的喊了一声的耿天扶住了耿二生的手臂,“咋样,顺利不猪羔买到了”

    边上下打量耿天边忍不住看向车后的耿二生只看到一抹黑,虽然没看清,但还是忍不住露出笑的耿二生让耿天呵呵的笑了,“顺利,猪苗就在车后,爹,猪圈收拾好了”

    “收拾完了,赶紧家去,你爷都等着急了。”边说边跟车上的卫国点了点头的耿二生拉着耿天往家走。

    “三哥,你带车过去吧。”

    顺着拉扯的耿天冲着卫国喊了一声,点头应声的卫国指挥者大挂往屯子里走。

    随着大挂车的轰轰声,知道耿天出去买猪的男女老少都跑出了自家院子,等大挂车停在耿天家院门口时,屯子里的老少爷们已经聚集了许多。

    站在门口的耿大生在车挺稳的瞬间,上前,踩着轱辘跳上了后车斗,略微有些刺鼻的臭味没有挡住看到十只黑猪苗的兴奋。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大的小猪羔让耿大生啧啧两声,“三儿,你们走了多长时间,这猪娃子咋这精神。”

    兴奋的摸了一把身边猪羔的耿大生兴奋的大喊让卫国呵呵的笑了,挠挠后脑勺,“快两天,大伯,把猪苗赶下来吧。”

    喊完的卫国冲着司机大叔点点头,很快,架好的木板中,熟练的司机帮着把十只猪羔赶下了车,猪羔有力的哼哼声和漆黑漆黑的毛色让看到的老少爷们眼睛一亮。

    “老耿头,这猪羔子好,一看就是壮实的。”

    都是农民出身,大家伙虽然对黑猪不懂,但好赖还是能看出,啧啧称奇的声音不断响起,随后赶到的耿天笑着跟叔叔大爷打声招呼后,帮着把猪苗赶紧后院的临时猪圈。

    而早早接到消息的张百顺则提着两大桶熬好的粮食赶到猪圈,倒进猪食桶的玉米粒和糠瞬间吸引了猪苗的注意力,呼啦一下,好像转眼的功夫,两大桶的猪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短暂的寂静后,轰的一下,看热闹的老少爷们们炸开锅了,“好家伙,这也太能吃了。”

    “这得多少粮食够喂啊。”“我看耿叔家的粮食够呛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耿天呵呵的笑了,耿天不怕猪吃的多,只有吃的多才能长的大,现在虽然无法放养,但是很快,乡亲们就知道了,那点食量对于黑猪来说也就是垫底。

    、 第章

    黑猪正式入栏,意味着,山林的规划也可以开始着手,送走啧啧称奇的乡亲也送走结算清费用的司机,虚掩上大门的耿天回到屋里,紧绷的神经也彻底放下。

    虽然走时,张栋找了相熟的老手司机,但没有真正养过黑猪的耿天还是担心,毕竟猪苗跟成猪不一样,没有成猪那么抗磕打,好在一路上虽然有点小波折总算安全到家。

    “天娃,山上这几天,你百顺哥已经带人把铁丝网圈好了,啥时候猪苗子都回来就可以上山了,你也别歪着,赶紧吃口饭好好歇歇。”

    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走进屋里的耿二生看到歪在炕上的耿天,快步上前把饺子放在炕桌上拉起懒洋洋的耿天。

    恩了一声的耿天顺着耿二生的拉扯起身,盘膝坐在炕桌前拿过筷子插了个饺子塞倒嘴里,一路上紧绷神经吃不好睡不好的耿天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有些迟到的晚饭,跟耿朝福、耿二生打声招呼回到自己房间倒在炕上很快睡去。

    一觉睡到早晨八点半,缓过劲的耿天简单收拾一下,蹬着家里的电动三路车直接赶往半山腰,当初划分出专门饲养黑猪的山林东区。

    离得老远,耿天就看到闪烁着点点寒光的铁丝网,一眼望不到头的铁网圈住了整个空间,空间内闪动的人影和吆喝声远远传来,热闹的场面让耿天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踩下油门,突突突的三轮车很快赶到施工场地,“爹、大伯。”

    喊了一声的耿天下车从大门走进,一脑门汗珠子的耿大生放下手中的铁锹,拽过毛巾抹了把脸,“天娃,你看看,这是大顺找人设计的,俺就闹不明白,一个猪圈还设计。”

    嘟囔了一句的耿大生是真的不明白耿天闹的是哪一出,他还没见过把猪圈盖的跟住宅似的养猪场,不说别的,就是那些一条条弯弯曲曲特意圈出的小道都让耿大生一头雾水。

    不过嘟囔归嘟囔,该干的活是一点都不少干,而且听卫国说后面还有二百头猪羔子没回来,耿大生这心里也着急。

    起早贪黑的蹲在山里带着村里的几个泥瓦匠干活,一天一结工资让村里原本计划着外出赚钱的老泥瓦都留下了,说真的,耿大生觉得耿天给出的价格有点高,好在干活的都是能下死力气的,整个猪场一天一个样。

    笑呵呵的听着耿大生嘟囔的耿天眼底带着欣喜看着整个东区,对于山林,按照方位,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东区因为树林子相对稀松一些,利用粗壮的白杨树、耿天特意花钱求了当初施工队的技术员,给做了整天设计。

    此时的东区不同于几天前离开的模样,山林外圈在不破坏树木的原则下,被粗壮的铁丝网圈起,深深扎进地下的铁丝网足足花了耿天四万,这个价格把相知内情的耿天吓了一跳,一个劲的说太贵了。

    可耿天知道,价格虽然昂贵,可这笔钱全是不能省的,毕竟以黑猪的野性,没有足够的防御线,很容易撞开铁丝网跑走,到那时,丢猪是小事,要是伤人就是大事。

    紧邻铁丝网靠近山坳的位置是一排干净整齐的红砖房,半敞开式的红砖房约有一人高,被隔成一间一间的,一眼望去虽然此时还没有彻底竣工,但是大体的模样已经出来。

    占地面积极大的红砖房能够装下至少五百头生猪,而猪圈的右侧,按照耿天的要求,则是一个暖房,那是专门用来配种生猪苗的地方,看过设计图的耿天知道三百多平的暖房甚至比村里大部分住宅要来的气派。

    虽然此时刚刚打好地基,甚至还没来得及做活,但看着坚实的地基,耿天还是从心底涌出一丝丝喜悦。

    “天儿,正好要找你哪。”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耿顺灰头土脸的看着有些狼狈,可狼狈的外表却无法掩饰眼中的那份神采,精神奕奕的耿顺好像脚下生风似的快速窜到耿天身边,拉着耿天走到一旁,挑了下眉梢,有些失笑的耿天看着耿顺贼兮兮的举动,“哥,咋了。”

    悄悄的带着耿天绕了半圈的耿顺没有说话的点了点前方让耿天看,顺着耿顺的手指指去的方向,一群或是挥舞着铁锹或是扛着麻袋或是推着小车快速奔跑的身影让耿天愣住了。

    赵国军、王晓乐、赵小柱子、乔刚、吴胜、或熟悉或有些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耿天视线,沉默了半响的耿天转头看向耿顺,“哥”

    笑呵呵的耿顺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与自豪,“天儿,他们都是自己来帮忙的,乔刚和赵小柱子前段时间不是走了吗,咱村修路的时候回来的,你在山上干活也没注意,这次知道你家盖猪圈,都没走,尤其是赵国军更是直接辞了建筑队的活从头跟着干,二叔说按天算钱,可国军他们谁都没要,大荔,就是你国军嫂子怕二叔他们多心,甚至连饭都是大荔她们几个老娘们送上来的。”

    心底微微颤了一下的耿天眯了下眼睛,低垂下眼帘挡住了眼底的那丝复杂,“天,哥跟你说这事,不是让你有啥心里负担,说心里话,你回来这些天,哥看的清楚,其实你不太相信咱屯子这些人,哥不知道你在外咋过的,可你相信哥一次,咱屯子的老少爷们不会给你拖后腿。”

    耿顺的话音刚落,耿天的脸呼的一下红了,耿天没有想到,连亲人都没看出的戒备竟然被耿顺看了出来,说心里话,耿天有没有戒备,实打实的说,有,不是怕拖后腿,不是怕被占便宜,耿天就怕今个这个来说情安排活,明个那个来讲面子找点事。

    这么大一片山林,单指自家人肯定不行,耿天也有雇人的打算,但是耿天不乐意雇村里人,就是怕有事的时候不好说。

    可现在,抬起眼帘,看向满脸汗珠子的赵国军等人,耿天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羞的难受。

    默默的好像一个偷窥者的耿天悄悄的看着边笑边挥洒汗水的赵国军等人,一张张黑红的面孔下,洋溢着简单的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清亮的不逊于天空高高悬挂的太阳。

    好久好久,久到耿顺心生不安时,耿天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耿天抬起脚步大步走向热火朝天的赵国军等人。

    “国军哥、二哥。”

    边大步上前边露出笑容的耿天招呼着推着小车比赛似的奔跑在前方的乔刚和赵国军,突然出现的耿天让哈哈大笑着奔跑的赵国军一愣,手脚的不协调,独轮车快速的向左倾斜。

    快速的伸手,顶住装满砖头的三轮车,扬起脸扯动嘴角喷笑出声的耿天扫向赵国军,“国军哥,手软啦,一会我嫂子来我可得跟我嫂子说道说道,就说我国军哥肾虚,推车都翻了。”

    短暂的寂静后,轰然大笑声随即响起,“国军,昨晚干啥了,是不是腿软了,腿软吭声,二哥肯定让着你。”

    “对啊,国军哥,一会可得跟嫂子好好说道说道。”

    七嘴八舌带着哄笑的调侃让赵国军又好气又好笑,伸出蒲扇大的巴掌,照着耿天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小犊子。”

    熟悉而亲切的称呼让耿天心底有些温热,好像瞬间没有了不知道什么竖立在彼此之间的栅栏,笑嘻嘻的眯起眼,嘿嘿的扶正独轮车挽起袖子扬了下脖子,“比比”

    赤裸裸的挑衅顿时惹来一阵阵的叫好声,好笑的赵国军抬起大脚照着耿天屁股就是一下,“滚犊子,赶紧干活去。别在这捣乱。”

    说完笑着推着独轮车跑向前方的工地,而原本看着耿天走出的耿顺有些担忧的心也随着耿天快速融合而松缓下来,看着甩开膀子跟着大家伙一起挥舞铁锹的耿天,耿顺知道,到底还是小瞧了耿天。

    笑着摇摇头的耿顺深深的看了一眼不知道赵小柱子说什么而哈哈哈大笑的耿天,一直以来的隐忧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放下。

    中午没有下山,跟着赵国军、乔刚等人抢馒头吃的耿天让几个人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曾经跟着屁股后面追着赶着的小黑蛋。

    隐晦的彼此对视一眼,赵国军、乔刚笑了,同时伸出大手用力揉了揉耿天柔软的发丝。

    当悬挂了一整天的太阳悄悄的缩回最后一丝焦黄,挂着毛巾满脸灰尘的一行人嘻嘻哈哈的走下山,临分手时,没有丝毫客气的耿天吆喝着让几个哥哥七点准时上山。

    时间飞快的滑动,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悄然划过,当耿天接到张栋传来的消息时,位于半山腰的猪场除了暖房所有房子已经盖好,虽然还有些零碎的修正,可毕竟超进度完成了大部的工程。

    挂断电话的耿天看着喧闹的工地,眼底有着不自知的感谢和温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山上干活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工程的进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的往前推进,虽然每天累的躺在炕上直哼哼,可耿天脸上的笑容多了,虽然劳作在烈日下,耿天黑了也瘦了,但眉目间却没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刻在眉心的疏离。

    “顺子哥、顺子哥。”

    收回心底那丝感动的耿天扯着脖子喊着耿顺,一声高过一声的吼叫终于把蹲在最后面修正排水的耿顺喊出来。

    脸上还带着灰色水泥印的耿顺边哎哎的答应着边把手中的工具交给身边的陈大炮,快速交代两声,赶紧跑出去的耿顺一眼看到站在沙子堆上扯着脖子大喊的耿天。

    “来了来了,天,啥事。”

    抓着脖子上的毛巾秃噜一把脸的耿顺走到耿天身边喘口气弯腰从水桶里瓢了一水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下。

    “哥,猪苗明天下午,咱的赶工,暖房可以慢慢盖,可路的先颠上。”

    咕咚一下,咽下最后一口凉水,惊喜的耿顺瞪大双眼,“明个几点到,咱是不是得去县里接能不能找到路”

    一连串的追问中,笑呵呵的耿天点点头,“哥,让国军哥去市里一趟吧,南方过来的老客,张叔不知道路,好几天了,早点回来也早点让猪苗子缓缓劲。”

    咧着嘴大笑的耿顺哎哎的答应着,转身吆喝着大家伙停下,扯着大嗓门把好消息告诉老少爷们后,特意给乔刚和赵国军重新分配了任务,赵国军带着耿二生去市里接猪,明个起早走,乔刚和他带着大家伙晚上贪点黑赶紧把猪场的路垫好。

    耿顺的话音刚落,轰的一下议论声响起,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猪苗子,每个人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兴奋,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很快散去的人群干活的速度明显加快,晚上十点,灯火通明的猪场主路终于全部铺垫好。

    看着崭新的猪场,耿天黑瘦疲惫的脸上总算浮现一丝轻松。

    、 第章

    忙碌而焦急的等待中,下午一点四十,电话铃声终于响起,第一时间接起电话的耿天满脸笑意哎哎的答应着,脚下不停快步往停在猪场门口的三轮车跑去。

    上车,挂断电话,耿天冲着耿大生打声招呼,喊上耿顺赶紧下山,车已经到下屯子的路口,来不及擦把脸的耿顺几步冲到门口,登上自己的三轮车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突突突的喷气声还夹杂着耿顺嘶吼的交代声,紧随其后的耿天也不断的拧动掌心下的手把,短短的几分钟,赶回屯子的俩人直奔村口。

    停下三轮车看向笔直的大路,不到十分钟,庞大的车队出现在俩人视线内,一辆、两辆、三辆,四辆、六辆,长长的大挂车一辆挨着一辆出现在眼前,不光耿顺目瞪口呆的,就连耿天都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六辆大挂车,把耿天惊的够呛,从j市回来的路上,耿天特意问过司机大叔,200头猪苗子几台车够,笑呵呵的大叔说过像他们这种挂车最多四辆,还是在不挂后面的大挂前提下。

    可耿天看看眼前排成一排的大挂,都有些回不过神,“天娃。”

    兴奋的大喊声在耳边响起,咔吧咔吧眼睛,瞬间回神的耿天抬头看向坐在第一台车上的耿二生和张栋,脸上没有遮掩的惊讶让满脸胡茬子的张栋哈哈哈的笑了。

    拉开车门跳下车,大步走向耿天,眨了眨眼睛的耿天看到快步走来的张栋心底惊了一下,赶紧迎上前,“张叔,累够呛吧,你跟我爹赶紧回去吃吧一口好好休息。”

    张栋眼窝凹陷的面孔距离耿天上次看到的时候瘦了许多,满脸的疲惫风霜更是扑面袭来,心底有些不是滋味的耿天没有再去探究为什么会多出两台车,而是催促着张栋回去休息。

    “是啊,张哥,你还是跟我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天娃他们能干。”

    跟在张栋身后的耿二生温和的声音让张栋摸着大脑袋哈哈哈的笑了,摆摆手,“不用,我得上去看看,天娃,二百六十只猪苗,五十只种猪,十头公四十头母,这下,咱至少三年不用去南方进种猪。”

    完全出乎意料的结果让耿天瞬间亮了双眼,“张叔,咋多这些是不是欠钱了”

    等不及的耿天焦急的追问让张栋哈哈一笑,“没有,不过,你给的那些也一分没剩,天,啥事等会说,咱赶紧上山,成猪扛得住猪苗子可憋了好几天了。”

    边说边掏出所有票子的张栋把一沓票据塞给了耿天,低头看了一眼厚厚的一沓票据,耿天抿了下双唇,转身上车发动三轮车带着车队穿过屯子像半山腰驶去。

    在距离山林东区,猪场最近位置停下,剩下的二百多米三轮车虽然没问题,但是大车却是进不去的,这个电话中,耿天已经跟张栋交代过,张栋并不是很在意,张栋担心的是猪场的整体大框。

    好在,随着距离的靠近,快速扫了一眼,张栋提了一路的心放下了,吧嗒两下嘴暗暗心惊耿天的大手笔后,呵呵的笑了,“兄弟,你家这猪场,头一份。”

    翘起大拇指的张栋让被夸奖的耿二生憨憨的笑了,“俺不懂,都是天娃搞的,还找啥设计了。”

    憨憨的声音,温厚的笑让张栋哈哈哈的笑了,“兄弟,我算知道天娃憨厚像谁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软糯的耿二生只是咧着嘴笑,一路行来,虽然耿二生的话很少,也不是个会找话题聊天的人,但以张栋的精明却一眼看出耿二生是个啥样人。

    呵呵一笑的张栋在大车刚刚挺稳率先拉开车门跳下车,而这事还在山上干活的老少爷们已经涌出了猪场,看着排成一排的大挂车,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是多少猪苗子啊。

    不管众人的诧异,从车上下来的张栋赶紧招呼着耿天等人帮忙,架上的木板子,张栋、耿顺、耿二生、赵国军翻上大挂,憋了好几天的猪苗子蔫搭搭的趴在大挂上,不同于耿天他们回来的时候,此时的大挂上,刺鼻的味道不断的刺激着车上几个人的嗅觉。

    除了已经习惯的张栋,剩下的几个人同时干呕了一下,脚下稀溜溜的稻草已经渗出了黄色的猪尿,抓起放在一旁的柳树条,张栋扫了一圈,直接敲着猪苗子走到最里面,把趴在里面的一头明显稍微大一些右耳朵带着一撮白毛的猪娃子敲了起来。

    就在张栋敲着猪娃子时,匆匆从猪场里面跑出来的耿天肩上扛着一袋玉米跑到车下,放下麻袋,打开袋子,“天娃,把苞米沿路撒上。”

    敲着猪苗子的屁股,赶着白毛走到板子前的张栋摆手让耿天赶紧沿路洒上苞米粒子,一整天没有喂的猪娃子们,先是在白毛的哼哼下带领的纷纷起身,随即被耿天洒在板子上的玉米粒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二哥,赶紧进去在拿几袋苞米。”

    边喊,边洒玉米粒子的耿天有些担心起了骚乱的猪苗,可看到依然一脸沉静的张栋和张栋身边的白毛,耿天到底没有吭声。

    而就在耿天担心时,挤着想要冲上板子吃玉米粒的一头猪苗被白毛大脑袋一下子撞倒,用力的撞击,抢先的猪苗砸在了旁边拥挤的猪娃身上。

    带着一丝清脆的哼哼声随即响起,这一幕让始终关注的耿天眼睛一亮,耿天顿时明白为啥张栋率先把白毛敲起来,敢情,白毛还是小头头。

    咧嘴一笑的耿天放下心,抓着麻袋沿路快速的沿着小路往山上走去。

    三个多小时,十一袋玉米粒子让大大小小的三百一十头黑猪全部进栏,当最后一只黑猪走进猪圈,挂上大门的张栋总算松口气。

    抹了把顺着脸颊流淌下的汗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累的发胀的双手摸索着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拿出最后一根香烟点燃,大口吸了一口。

    一路行来,近四天的路程,没黑没白,两班司机倒车,人休车不休,张栋承担了全部的压力,好在,不管其中有着怎样的艰辛,总算把黑猪带回来了,整个人都松口气的张栋感觉浑身上下跟脱力似的站都站不起。

    挑着扁担从后灶房挑出猪食的耿天看着靠着猪圈休息的张栋,抿了下双唇,一把拉住同样挑着担子的耿二生,招呼乔刚接过耿二生肩上的扁担,“爹,你赶紧带张叔回去休息。”

    边说边用伸出手指了指张栋,顺着耿天的手指,耿二生看到半闭着眼抽着眼的张栋,点点头,快步走向张栋。

    “张哥,这边让天娃他们干,咱赶紧家去歇歇。”

    说完,拉着软塌塌的张栋起身,强撑着一口气的张栋这会也不拒绝,笑了一下顺着耿二生的拉扯起身走出猪场。

    不提回家休息的张栋,一锅接着一锅的猪食倒进猪食槽子,吃的直哼哼的黑猪吃完都趴在了厚厚的稻草上,顾不上围观的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送走看了半天热闹的叔叔大爷们,又跟王美凤定好三天后家里请客,让美凤嫂子找几个人帮忙的耿天看着最后离开的耿顺等人,轻轻关上猪场的大门。

    转身扶着耿朝福再次走向猪圈,“爷,一会你也跟我大伯回去歇歇。”

    点点头的耿朝福拍了下耿天的手臂,“行,俺在看看咱家猪娃子就回去,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天娃啊,三天后请客可不能抠抠搜搜的,咱家猪场乡亲们没少帮忙。”

    微微点头的耿天心里透亮着,要是没有乡亲们的帮忙,这么大的猪场别说二十天,就是四十天都干不完,这次请客早在几天前,猪圈还没彻底完工就已经定好,为了感谢乡亲们的帮忙,耿天早早通知邻村的张大虎家定了两头生猪,二十个肘子。

    跟耿顺定菜单的时候,两个人的意思也不整需的,乡里乡亲的,实实在在的全部上大盆,猪是主菜,在来几个青菜,凑个吉利数,8一是,庆祝猪场顺利竣工,二是,预祝猪场越来越红火,发大财,三是,感谢乡亲们的援手。

    送走看完猪苗子满脸喜悦的耿朝福、耿大生,空旷的猪场只剩耿天一人,慢慢走在通往猪圈的小路,疲惫的耿天揉了揉紧绷的肩膀,用力甩了两下。

    重新回到猪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抑不住的喜悦不断的从心底冒出,走走停停间,不知不觉耿天来到关着白毛的房间门口,带着笑意的双眼看向趴在草甸子上的白毛,壮实的白毛让耿天呵呵的笑了。

    就在低笑出声的耿天准备离开时,一直趴在草甸子上的白毛突然起身,哼哼着走到门口,两支黑漆漆的小蹄子啪的一下搭在了墙上,扬起的小脑袋看向耿天。

    顿住脚步的耿天定定的看着白毛,一人一猪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没动的耿天让白毛又哼哼了两声,与身体相比小了许多的脑袋又网上拱了拱,好像招呼着耿天过来摸摸似的。

    极其人性化的举动让耿天眼底闪过一丝惊奇,迟疑了一下,试探性的伸出手,慢慢的落在白毛黑漆漆的脑袋上,掌心传来的坚硬毛刺让耿天暗暗咋舌。

    突然白毛动了一下,带着小小獠牙的猪鼻子砰了下耿天的掌心,惊了一下的耿天刷的一下缩回了手,还是那双小眼睛落在了耿天身上,好像还带着委屈似的眼神让耿天脸上一热。

    嘿嘿笑了两声,伸出双手抓住了白毛的两只耳朵,耸动了一下的白毛乖巧的任由耿天拍头抓耳朵,掌心的刺痒、白毛的乖巧无不让耿天好奇,呵呵的笑声不断响起。

    半响,总算摸够的耿天拍了拍白毛的头顶,“晚上再过来。你乖点。”

    明知道白毛听不懂的耿天说完随即反应过来,刚想失笑的摇头,只见白毛竟然哼哼的用鼻子拱了两下耿天的掌心,小脑袋点了一下。

    、 第章

    从小在农村长大,听多了奇事怪事的耿天楞了一下,随即失笑出声,啪啪拍了两下白毛的头顶,“你还成精了。”

    眨巴着小眼睛的白毛水润的双眼好像带着疑惑似的看着耿天,暗自摇头的耿天又拍了两下离开了白毛的圈舍。

    转了一圈,又给几头大猪加上水,耿天离开了猪场,刚刚走到山脚,迎面走来扛着行李卷的耿大生让耿天脚下的步伐微微顿了一下,无奈的笑了。

    “天娃,赶紧家去吃饭,大伯看着,晚上不用过来了,大伯守着。”

    “大伯,我回家吃吧一口就过来,晚上你回家住,我守着。”

    边走边说的耿天让耿大生瞪了下眼睛,“你守着啥守着,好好歇着。”

    边说边推着耿天赶紧下山的耿大生随即背着行李走进了猪场,没有了白天的喧哗,此时的猪场很是有些寂静,可傻大胆的耿大生却没多想,提着行李直奔距离猪圈不足二百米的平房,临时搭建的房子上面是稻草,下面则是砖土砌成的砖土房。

    床也没有只有砖头垫底,上面驾着一块大木板,可对于没啥物质要求的耿大生来说已经很好,把行李散开,铺在板子上,耿大生来到猪圈看着依然趴在稻草上的猪苗子,耿大生的心里有点不落地。

    而回到家看看张栋的耿天也简单洗洗吃吧一口回屋休息,猪场已经完成大半,这让一直紧绷神经的耿天松了口气。

    或许是累大劲了,也或许是睡的太早,半夜一点多,突然醒来的耿天怎么也睡不着,不敢开灯,怕惊醒同样疲惫的耿二生的耿天抹了把脸悄悄的坐起身。

    倾洒进小小房间的月光中,靠在墙壁坐在炕上的耿天默默的算计着明天需要忙的事情,猪场大体已经成型,差暖房和宿舍,这个可以交给乔刚。

    暖房可以稍等,毕竟入冬前完工就可以,但是宿舍却要抓紧,毕竟猪场晚上肯定是要留人,张栋就不用说了,短时期内肯定是要留在猪场,可那么多猪,单指张栋肯定不行,至少要有两个打下手的,而且耿天求来的张栋也不是为了干体力活,而是充当技术员。

    干活的人选,耿天巴拉半天也没想出几个,挠挠头皮,习惯性的抓住脖间银戒指的耿天仔细回想屯子里的老少爷们,十年打工生涯,在家的时候没多少,要不是这段时间盖猪场,对屯子里的人耿天会更加的陌生。

    可耿天的熟悉也仅限于年轻人,比如耿顺、赵国军等人,猪场,耿天想招的是四十左右的男人,最好是能够住在猪场。

    一圈又一圈绕着红绳,想了半天,耿天也没想出个人选,挠头的耿天只能暂时放下,去考虑果树的来源。

    占地五百亩下山坡,是耿天当初规划给果树的地方,朝阳、土质相对松软一些,而且果林右侧就是一个小水泡,里面大鱼虽然没有,但是小鱼小虾还是不少。小笨鸡、肥鸭子、大鹅都可以放养在果林。

    天生天养,肉质就不说了,耿天对准的是那些蛋,真正吃杂食长大的鸡鸭,蛋是焦黄焦黄的,那样的蛋营养价值高不说,味道也是极其的鲜美。

    鸡鸭鹅好说,可果苗从哪里耿天相中的是老东北曾经的大李子,个大壳小一咬一口水,酸甜酸甜的大李子现在已经很少,更多的却是一些所谓的嫁接品种,又一次挠头的耿天真想叹了口气。

    耿天不是不喜欢所谓的嫁接品种,可耿天更喜欢原汁原味的老物件,就好像小时候的冻梨冻柿子、小苹果、沙丘果、山核桃、拇指栗子、大白沙、老茶干。

    可这些年,随着时代的进步,这些东西却越来越少,别的不说,至少曾经双鸭屯山里经常能看到的拇指栗子就已经很少能看到。

    对于渐渐消失的一切,耿天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毕竟那些东西曾经充斥了耿天整个童年。

    一边回忆着曾经的一切,一边琢磨着是不是进山里看看,手指无意识动着的耿天没有焦距的双眼愣愣的看着屋内那抹皎洁的月光,渐渐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耿天觉得不对劲了,感觉手指微微发烫的耿天收回散乱的思绪。

    低头看向涨呼呼的手指,微弱的视线内,半靠在墙壁的耿天呼的一下坐起身,只见消失了许久的那抹清泉又出现了。

    依然是缠绕着手指一圈又一圈的旋转,定定的看了半响,耿天慢慢的挪到炕边,把放在炕边水杯里的水倒掉,看看手中的空杯子又看看依然绕着手指转圈圈的清水,抿了下双唇的耿天把手指对准被子挪了过去。

    半响,就在耿天以为清水根本无法离开手指时,一缕细细的水流直奔水杯洒去,短短的几秒钟,水杯装满了清水,就在耿天以为水会溢出来的时候,细细的水流消失了,而耿天的脑子也轰的一下炸开了。

    只来得及感觉到脑子里嗡的一下的耿天随即倒在了炕边,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仅仅只是几秒钟,躺在炕上上一秒还紧闭双眼的耿天腾的一下睁大了双眼。

    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耿天用力晃了晃头,赶紧低头看向常年挂在胸前的银戒指,仅仅一眼,耿天知道自己真的撞大运了。

    常年不离身的银戒指已经消失了,空荡荡的胸口只剩下一根细长的红线,而他的脑海里,却多出一眼清澈的泉水,泉眼四周由白色的玉石堆砌,泉眼中还有一块同样用白色玉石竖立的玉碑,上面雕刻着“灵清”二字。

    看看空荡荡的胸口,半响,耿天坐起身端起旁边的水杯大口喝下,甘甜的泉水带着一股的说不出的透亮从喉间滑下。

    清澈、甘甜又带着说不出的透亮让喝下泉水的耿天瞬间出了一层汗,直到这一刻,耿天才明白什么叫做神清气爽什么叫做万千毛孔全部打开。

    而就在耿天忍不住露出一丝惬意的神情时,脑海中的泉水四周却弥漫着一层虽然淡却能看得见的乳白色液体,不动不移,只是悬浮在清泉上空的液体让耿天愣住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耿天一动不动的紧紧盯住液体。

    好久,吧嗒一声,悬浮在半空中的液体突然滴落在玉碑上,而随后沿着玉碑流进泉水中,好像带着清脆的响声在耳边炸开,皱了下眉头,还没等耿天有所反应,液体消失了。

    紧张的咽口吐沫,意念一动的耿天指尖再次出现了泉水,倒进被子,杯满泉水消,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耿天却有种感觉,加了液体的泉水更加的不凡。

    再次喝光杯子里的泉水,依然是一层汗珠子,耿天感觉人越发的舒坦,一种浑身上下都透亮的感觉从心里涌出。

    大脑清晰了不说,浑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劲,直到这一刻,耿天才确定,自己得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忍不住裂开嘴露出笑容的耿天心底微微一动,拿过放在炕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三点,咧了下嘴的耿天跟烙饼似的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等着亮天。

    好不容易熬到四点,天空发白时,再也等不及的耿天悄悄的起身,套上衣服直奔家里的水井,四处看了一眼,意念再次涌动的耿天手指出现一股水流,不同于流向水杯的细微,或许知道体积不同似的,好像城里的自来水管,呼的一下,涌出拇指粗的水流冲向自家院子里的水井。

    仅仅几分钟,泉水自动消失,暗暗咋舌的耿天随即兴奋起来,扔下放在井边的水桶,吱嘎吱嘎中,一桶水从井下拽上来,甚至等不及回屋取水舀子,趴在桶边的耿天喝了一口,仅仅一口,耿天的眼睛亮了,井水的味道变了,虽然比不上加了液体的泉水,但绝对比得上第一杯水的。

    兴奋已经不足以形容耿天愉悦的心情,悄悄的跑到后院的耿天给安放在后屋的保家仙和已逝老人们上完香后,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做完一切,耿天回到前院,点燃灶眼,洗米蒸饭,一顿忙碌,等到五点半耿二生起床时,好家伙,满院子都是米饭的香味。

    扑鼻的香味不单单让耿二生愣住了,也把沉睡了一夜的张栋馋醒,眼睛还没睁开的张栋动了动鼻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响起。

    “天娃,你整啥了,咋这么香”

    同样起床的耿朝福背着手从屋里走出,边走边忍不住吧嗒嘴的耿朝福相隔十年,第一次在清晨的时候感觉到了饿,自从过七十岁之后,一年比一年胃口弱的耿朝福虽然看似身体没啥事,可胃口却差了许多,很多时候,耿朝福早晨都是喝碗粥就算了,而所谓的早饭也是要在八点多,溜达完了感觉累了才能吃下。

    但刚刚,在屋里活动身体的耿朝福却被一股香甜的香味吸引了,停下伸出的老胳膊老腿,带着一丝没有察觉的迫切和饥饿走出了房间。

    、 第章

    院子内响起的喊声让蹲在灶眼前撤火的耿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快速灭掉从灶眼抽出的柴火,快步走到门口,“爷。我蒸的米饭又拌了点芥菜疙瘩。”

    “耿叔,你家这米饭咋这香。”

    还没等耿朝福,同样被香味引出的张栋边走边使劲抽了抽鼻子,站在院子里,稻米的香味越发的浓郁,这让头天晚上只是勉强吃吧一口的张栋感觉胃都跟着叫嚣。

    “天娃,饭好了吗”

    边问边往灶房走去的耿二生脚下有些急切的脚步让耿天眼底的笑意加深,“好了,爹,你把饭端出去,我做个鸡蛋汤。”

    跟着耿二生转身回到灶房的耿天掀开沸腾着热气的锅盖,呼的一下,扑鼻的稻米香气迎面袭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着一丝香糯的米香和晶莹剔透的大米粒让耿天点点头,“正好。”

    好久没做捞饭,耿天还真怕水多,不过看到大盆里的米饭,耿天知道捞饭的手艺没砸,用放在灶台上的抹布垫着,耿天把架在盖帘上的大盆端出来,转手交给神情有些古怪的耿二生。

    刷锅,放水,打鸡蛋,很快,半盆鸡蛋汤出锅,同样用泉水熬制的鸡蛋汤,同样带着一股清香,端着装满鸡蛋汤的汤盆回到屋里,耿天坐在了耿二生旁边。

    一碗接一碗,连盛四碗后,耿天端起了放在面前的饭碗,还没等耿天动筷,八十多岁的耿朝福把空空的饭碗递给耿天,“天儿,再给爷来一碗。”

    嘴里动着,眼睛却盯着饭盆的耿朝福把耿天惊了一下,“爷,差不多了,能不能行啊。”

    “是啊,爹,可别吃撑了。”

    摇摇头,连眼睛都舍不得收回的耿朝福拍拍肚子,“行,天娃,给爷盛饭。”

    看看手里的大海碗,又看看不错眼盯着饭盆的耿朝福,犹豫了一下的耿天想到清泉的神奇,到底盛了半碗,递给因为耿天盛少了有些不高兴的耿朝福,“爷,多长时间都没吃这些了,咱少吃点,咱家的米,你啥时候想吃我还给你捞饭。”

    勉强劝动馋嘴八舌的耿朝福,耿天才把忙活一早晨的米饭送进嘴里,入口的软糯劲道让低头的耿天眼睛一亮,慢慢的嚼了两口,耿天算是知道老爷子为啥舍不得放下。

    清香的稻米极其有咬头,既不硬也不软的黏牙,最重要的是,入口的稻米还带着一丝丝的稻香,好像站在了秋收的稻田,鼻息间都是米的香气。

    越嚼越香的耿天甚至连菜都没吃,空嘴干掉一碗,在抬头准备盛饭时,耿天吓了一跳,满满一盆的米饭此时已经下去一半,看看闷头不吭声只是稀里哗啦吃的满头汗的张栋、耿二生,觉得要是不赶紧盛出来,没准耿大生的那份都要没。

    想到这里,耿天也顾不上添饭,赶紧跑回灶房拿出一个汤碗回到屋里,实实诚诚的压满后,耿天才给自己添了半碗。而剩下的则再次被耿二生和张栋刮分。

    半个小时后,除了半碗芥菜疙瘩,无论是鸡蛋汤还是米饭,连个底都没剩,惊人的战斗力让耿天有些想笑,可看到因为吃多了,连坐都坐不住的张栋和耿二生,耿天把到了嘴边的笑意又咽了回去。

    “爹、你跟我张叔把我大伯换回来,我收拾收拾就去。”

    摸着已经松开裤腰带的肚子,张栋哈哈一笑,“行,正好溜达溜达,多少年都没吃这么香的米了,耿叔,你家这米没弹农药吧。”

    话锋一转的张栋让拿着烟袋锅吧嗒吧嗒抽烟的耿朝福得意的一笑,“那是,自家吃的米咋能放农药,连浇地的水俺们都是从自家井里挑去的,俺家天娃乐意吃米饭喝粥,农药弹出的米是啥玩意,一点味都没有。”

    耿朝福的解释顿时让张栋觉得找到了米香的缘由,双鸭屯这地方别看穷,可水质真不错,没弹农药,纯纯的靠农家肥沤出来的米肯定香。

    好像又想起入口喷香的米饭,明明撑的要命,可张栋还是觉得馋了,嘿嘿一笑的张栋转头看向收拾碗筷的耿天,“天娃,中午多加点米,张叔还能吃四碗。”

    说完不知道想起什么的张栋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都少了一些,摸摸大脑门,张栋脸上又挤满了笑容,抓起挂在墙上的外套笑呵呵的跟耿朝福打声招呼离开了房间。

    清新的空气,宁静的空间,慢慢走在宁静的小山村,张栋越发想念留在老家苦读的张晓亮,前前后后分开半个多月,虽然爷俩没少打电话,张晓亮也一个劲说着挺好,可没有看到,张栋心里不落地,“张哥,是不是想孩子了孩子啥时候放假,接来歇几天吧。”

    耳边响起的温和让张栋胸口滞了一下,秃噜一把脸,抹掉眼底的疲惫,带着一丝想念和无法吐出的酸涩笑了一下,“是啊,想儿子了,孩子去年遭祸了,身体刚刚养过来就回学校了,我这一走就半拉月,也不知道孩子咋样了。”

    张栋有些沉闷的声音,都是当爹的,耿二生能够理解,当初耿天去南方打工时,耿二生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惦记小小年纪离家在外的耿天吃的好不好住的中不中,是不是受委屈了,会不会被人欺负。

    抓心挠肝的滋味耿二生忘不了,尤其是后来耿天出事,耿二生差点没急疯了,一晚上的时间满嘴的燎泡,埋怨自己没本事也心疼孩子遭的那些罪。

    “张哥,要不然回去看看吧。”

    设身处地的想,耿二生很能理解张栋,犹豫了一下,耿二生到底还是不忍心,轻声说道,脚下的步伐微微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坐落在半山的猪场,张栋摇摇头,“现在不行,猪娃子刚来,需要适应,我得守着,要不然出点啥事,扔的都是钱。”

    说完,张栋长出一口气,大步走向距离不远的猪场,四处看了一圈,仔细询问耿大生昨晚猪娃子咋样后,张栋满意的点点头,挑着扁担直奔后院猪食房开始忙活着猪娃子们的早饭。

    四口大锅同时点燃,苞米茬子、糠、高粱米清洗干净倒进大锅,等到耿天赶到山上时,四口大锅已经冒热气,而举着铁锹的张栋、耿二生更是满身的汗水。

    闷热的猪食房满满的蒸汽,看看咕嘟咕嘟冒泡的大锅,耿天接过张栋手中的铁锹,“张叔,你跟我爹赶紧出去透透气,我搅合。”

    确实热的够呛的张栋也没客气,交代耿天别挖地就走出了热气腾腾的猪食房,消失在雾气中的张栋、耿二生让耿天笑了一下,手中的铁锹不断的在几口大锅搅合,大茬子、高粱米、糠的味道搅合在一起,味道称不上好,可也没有搅拌了催肥药的刺鼻。

    一下又一下,来回走动的耿天不知道怎么想起了白毛,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在每口大锅里放了点泉水,不多不少,每口锅里只有一捧,可就这一捧的泉水,却提升了粮食的香味,苞米茬子、高粱米的香味也出来了。

    “天娃,可以了,咱赶紧往桶里装,猪娃子们可都哼哼了。”

    出去抽根烟透透气的张栋大嗓门的嚷嚷,耿天放下手中的铁锹压火,装桶,一桶又一桶的猪食提出猪食房,拿着水舀子的耿二生快速搅合让猪食快点凉,十几分钟后,温度降下来的猪食被耿二生、张栋挑着扁担担到猪圈。

    一趟又一趟,三个人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把所有的猪食倒进槽子里,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水,耿天站在了白毛的猪圈前。

    哼哧哼哧吃的欢实的白毛让耿天笑了,仅仅一个晚上,率先缓过劲的白毛是所有猪娃中最精神的一个,小小的猪鼻子不断供着,后面的两个小蹄子还跟着啪啪啪的踹着。

    “天娃,咋样。这猪娃子欢实吧。”

    就在耿天乐呵呵的看着白毛吃食,张栋走到耿天身边,带着一丝得意的轻语让耿天笑着点头,“张叔,你别说,这白毛还真欢实。”

    “那是,你知道这猪咋回事啊,白毛可是实打实的第一代野猪娃,而且是猪王生的。”

    张栋的解释让耿天楞了一下,“猪王的娃”

    惊讶的耿天让张栋哈哈哈的笑了,弯腰伸出大手拍了拍白毛,“是啊,黑猪不是放养吗,老杨头,就是那个南方老客家后山是森林,也不知道散养的猪咋跑出去了,三天后才回来,不单单自己回来,还带回一头五百多斤的野猪王,这白毛就是野猪王的娃,不过,老杨头不卖,这头还是我硬抢来的。”

    要说,张栋也是人物,自从老杨头家来了野猪王又下崽子后,前前后后赶到老杨头家的猪贩子不下三十人,可唯独张栋从老杨头手里抠出一头,按照老杨头的意思是不卖,留着做种猪,连哄带劝,豁出去陪着老杨头喝了三天,把老杨头喝高兴的张栋不单单抢到一头野猪王的种还让一高兴的老杨头带着赶到山里占了一把大便宜。

    可以说,要是没有那三天豁出去的陪酒,张栋不会拿着十五万买回这么多黑猪,过程怎样,张栋没说,可耿天却知道张栋能够带回这么多黑猪一定是没少付出辛苦,抿了下双唇的耿天看着趴在猪圈上笑呵呵看着白毛的张栋,“张叔,谢谢。”

    耿天的道谢让张栋哈哈哈的笑了,站起身拍了下耿天的头顶,“傻娃子,谢啥,要是没有你,俺家晓亮还在钻牛角尖,再说,张叔也喜欢养猪,没有你,张叔还不定跑哪打工哪。”

    对于耿天,张栋是真喜欢,看着温吞吞的不起眼,却是个心通透的,张栋相信,耿天一定能干出点大事了。

    笑了两声的耿天没在多说什么,又看了一会,才挑着空桶回到后院,刷桶收拾猪食房,忙活中,耿天还悄悄的往井里放了点泉水。

    忙碌的时间总是很快,等耿天忙活完后院时,穿着水靴的耿二生、耿大生、张栋已经在收拾猪圈,还没等耿天换上靴子跳进猪圈,脖子上挂着毛巾的耿顺颠颠跑来,“天儿,先别弄了,赶紧的,咱俩去县里。”

    去县里干啥带着疑惑的耿天起身迎上耿顺,“哥,去县里干啥。”

    瞪了下眼睛的耿顺抽了一下耿天,“拉猪,张大虎今个杀猪,咱赶紧去把猪拉回来。还有你不是要山羊吗,正好跟去顾家坡看看。”

    眼睛一亮的耿天随即想起今个县里有一个月一次的大集,忙活忘了的耿天赶紧收拾下跟耿顺下山。

    、 第章

    开着整个双鸭屯唯一的一辆四轮子,耿顺、耿天、赵国军赶往近百公里的县城,突突突的四轮车别看不起眼,却是整个双鸭屯唯一的一辆,就这还是五年前赵国军结婚时咬牙买的,可以说,老赵家为了买四轮车把家底都要掏空了,可能咋整,已经二十七了,好不容易相上一个媳妇,人家也没嫌弃双鸭屯是个穷山沟,吧嗒吧嗒抽了一宿旱烟卷子的赵国军的爹赵胜最终拍板,“买”。

    双鸭屯穷,是真穷,别的屯子,十七八十八九结婚的比比皆是,唯独双鸭屯,二十四五没结婚的一抓一大把,提起双鸭屯,三姑六婆们都会带着一丝轻视的笑,而笑容下也带着那句跟随了双鸭屯几十年好像甩不掉的歧语,“双鸭屯啊,不就是那个满囤子都是跑腿子的穷山沟吗。”

    跑腿子,啥叫跑腿子,不就是说双鸭屯除了老光棍啥也没有吗,这几十年,因为穷,去不上媳妇,也因为穷让人看不起,双鸭屯的老少爷们随便提出一个都有过不愿回首的痛苦,在农村谁家小子不是十七八就订婚结婚,可随着时代的进步,曾经只存在城里大笔资金娶媳妇的现象终于还是没有挡住的席卷了小小的山村。

    动不动十几万的彩礼钱、三金、房子、拖拉机,想想都觉得心寒,十几万,不是十几块、田少人稀,双鸭屯的老爷们们拿啥攒那十几万

    这也就是为啥老少爷们能动的都外出打工的理由,这也就是为啥耿天说修路盖猪场全村老少都上阵的根源,谁不想自己家乡好,谁不想自己家乡美,可好从哪来,美又从哪体现,当别的村子风风火火的起房子修院子时,双鸭屯的汉子们还在外拼着,当别的村已经起了小二楼时,双鸭屯才陆陆续续有了红砖房。

    泥泞的小路,一村的土房,美用耿朝福的话就是美个屁,刚解决温饱还美哪,再说了,谁傻啦吧唧的,走好几十里地看你这破房子

    可双鸭屯真的不好吗不,双鸭屯好,三面环山,空气清新没有污染,四季分明,气候宜人,极其适合居住,耿天从小生活在这里,对这片土地有着极深的敢情,老话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双鸭屯在外人看来就是个落后的穷乡僻壤,可耿天知道,双鸭屯是他的根。没有条件讲不了,可既然有了,不去做点什么,耿天觉得过不去心底那道坎。

    两个小时,总算赶在中午进了县城的三人直奔肉市场,这几年,县城修的不错,尤其是县委办公楼,气派,气派的让人心底堵得慌,说句掏心窝的话,耿天不愿意来县城,每每看到越建越好的县委各直属机关,耿天都觉得喘不上气。

    前几年,县里盖办公楼时,耿天路过一次,那时候,看着外形完工的县政府,耿天心里却想着要是少盖一层楼给双鸭屯修修路多好,要是少贴点大理石给双鸭屯的孩子出一趟班车多好,可想终究只是想。

    跳下四轮车,微微抬头,县里标志性建筑县政府从耿天眼底闪过,仅仅一眼,耿天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依然忙碌的张大虎,“姐夫。”

    笑着打声招呼的耿天跟着耿顺、赵国军快步走向扎着围裙拿着尖刀刷刷切肉的张大虎,从早晨五点忙活到现在的张大虎把切好的肉上称装袋后,抓过仍在一旁的毛巾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抬起头看向快步走来的耿顺、耿天。

    裂开嘴,憨厚的笑容浮现,“顺子,天儿,来了,我带你们去找顾家坡的顾老三,今个是他在集上,要是能行,让国军把猪拉回去,咱去顾家坡。”

    笑呵呵的走到张大虎身边,扫了一眼没剩多少的肉摊,耿顺也没玩哪虚的,“行啊,大虎,要是这事办成了,俺顺子请你喝酒。”

    呵呵一笑的张大虎看了一眼身边刚刚收完钱的媳妇李美丽,“媳妇”

    把钱塞进腰上的挎包,李美丽扫了一眼眼巴巴的张大虎,噗的一下笑了,照着张大虎粗壮的手臂拍了一巴掌,“德行,赶紧带顺子他们去,跟顾老三说,要是俺兄弟这事没办成,俺李美丽可掉脸子了。”

    爽朗的李美丽话音刚落,张大虎眼睛蹭的一下亮了,大声的哎了一声,解下围裙就准备绕出肉摊。

    “顺子,回去的时候跟俺娘说,后个俺们也回去。”

    边一把抓住张大虎给张大虎拍打拍打衣服,边快速交代耿顺的李美丽随即推了一把急切的张大虎,看着相携而去的几个人,李美丽笑了一下,收回目光,扫了一眼肉摊,李美丽扯着嗓门开始吆喝。

    脆愣的嗓音好像顺着耳膜直达心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太阳下,满脸汗水的女人,耿天笑了一下,在李美丽转头看过来时,用力摆了下手,快步追上顺着人流大步向前的张大虎、耿顺、赵国军。

    绕来绕去,直到绕到专门卖牲口的地方,夹杂着吆喝声和臭味的活物市场到了,仗着个大,张大虎来回看了半天,“大虎。”

    远处响起的喊声吸引了张大虎,顺着喊声看去,蹲在地上的顾老三顾庆已经起身,笑呵呵的摆摆手的张大虎招呼着耿顺三人赶紧过去。

    挤过人群,来到顾老三卖羊的三轮车后,耿天看了一眼顾老三的摊子,后面是三轮车,三轮车上还挂着一个拔完皮的山羊。

    白的肉片和点点血滴让耿天顿了一下,踮起脚看向车斗,几张羊皮仍在车上,“三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双鸭屯的耿顺,就是他们屯子要买羊,三哥,咋样,啥时候能完事,咱去看看”

    笑呵呵的张大虎让顾老三挑了下眉梢,一双利眼扫了站在张大虎身边的几个人,来回看了几眼后,顾老三点点头,“不用等,现在就可以去,不过大虎,你跟他们说了吧,俺家羊不单个买。”把玩着手中的香烟,顾老三带着一丝无所谓。

    眼底闪烁了一下,耿天轻轻的笑了,上前一步,“三哥,姐夫叫你哥,俺也跟着叫,姐夫是俺们双鸭屯的女婿,俺也不跟你玩虚的,俺不单个买,俺现在怕的是你家羊不够。”

    不疾不徐的回答让顾老三一愣,随即哈哈哈哈的笑了,用力拍了下耿天的肩膀,“行,兄弟,就冲你这大话,三哥就让你见识一下啥叫羊群。”

    说完,把挂在三轮车上的羊解开仍在羊皮上,上车发动,拉开车窗,“你们有车吧,大虎知道路,咱们路口集合。”

    说完,突突突的三轮车绕来绕去的奔着小道去了,渐渐消失的车影,耿天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而身边的耿顺;赵国军脸色也有些发沉,但几个人可更多的却是难受,耿天不傻,顾老三的意思他懂,不就是怕双鸭屯穷,买不起一千好几一头的羊吗。

    “天儿啊,你们也别多想,顾老三这人虽然傲了吧唧的,可人真不坏,不单单冲着你们,就是县长来,顾老三也这德行。”

    大虎憨憨的劝说让耿天吐出一口气,笑着点点头,“姐夫,没多想,咱走吧,别让人等咱。”

    笑眯眯的耿天让张大虎动了动双唇,到底没多说什么带着几个人直奔大集外场赵国军停车的地方,上车,坐在四轮子的后斗,一直沉默的耿顺半响没有说话,久久无言之后,耿天率先想开,轻轻碰了下身边沉着脸不知道想啥的耿顺,“哥,咱穷不假,可谁说咱一直穷下去,好日子在后头哪。”

    简单的劝说,耿顺使劲抹了把脸,松缓下紧绷的五官,苦笑了一下,“天儿,哥懂,啥也别说,后看。”

    连饭也没吃,一路突突突的上坡下坡在上坡,近一个小时的颠簸,终于赶到了顾家坡,还没等进村,耿天就看到了不下三波的羊群,虽然没波都只有十几二十头,可随着张大虎的解释,耿天才知道,眼前看到的羊都是老顾家的。

    绕过新修的水泥路,两辆车停在了一栋气派的三层楼前,白色的墙围,红色的瓦盖,黑色的大铁门,咩咩的羊羔叫声,一切显的是那么的有生机。

    跳下车,摆摆手,招呼着几个人过来的顾老三带着三人绕过三层楼直奔后院,刚刚站在后院,耿天愣住了,入目的白好像一块块的云朵,粗略的一扫,至少不下五百头。

    这一刻,耿天终于知道了为啥顾老三敢牛逼哄哄的仰着头说话,站在占地面积极大的羊圈前,叼着烟卷的顾老三单手笔画了一下,“咋样,三哥这还行吧,左边时山羊,右边是绵羊,你要啥,要多少。”

    转身靠在羊圈的栅栏边,啪的一下把香烟点燃的顾老三透过吐出的烟雾看向一直看向羊圈的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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