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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为天下舞_第25分页

作者:阿琐 字数:12969 更新:2021-12-22 06:35:21

    姐妹湘湘”太子问。

    “是、是”静姝艰难地应答,太子霍然松开手,她脖子一松,竟有一种脑袋要掉下的恐惧。

    太子浮躁地坐到一边,恼怒地说“一个宫女而已,怎么就不见了呢”

    静姝怯然问“太子也找不到吗”

    太子嘭地一声,将桌上的茶壶摔在静姝身边,茶水把她素白的衣裳浸染成褐色,她慌张地朝后退,“殿下您不要生气。”

    门前的人进来看光景,被太子怒声骂了出去,再扭头看静姝,她可怜兮兮地瘫在那里,这张脸蛋的确是漂亮,就是这般模样,也足以叫人燃起。许是太过愤怒,心里有着无可遏制地冲动,太子上前将静姝抱起来,高高放在了桌上,湿漉的长裙贴在腿上,太子慢慢将裙子滑开,挤压后的茶水顺着腿流下去,冰凉得叫人心颤,太子的手在她滑腻的肌肤上不停地揉搓,静姝哆嗦着身子,只觉得咽喉渐渐干燥。

    “你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太子哼笑一声,给了静姝粗暴的吻,又戏谑着,“若还能想起什么来,今晚我会好好奖赏你。”

    静姝已被自己耻辱的吞噬,她内心害怕太子,却又无法自拔地想要沉湎进去,颤抖着,哭泣着,脸颊被太子捏在手中,嘴已经疼得变形,忽然心中一个激灵,口齿不清地说“曦娘曦娘。”

    太子松了手,皱眉问“你说什么”

    摆脱了束缚,静姝反而觉得心里缺了一块,她不由自主地凑上太子的胸膛,轻声道“湘湘进宫前,常去一个叫闭月阁的地方,给那里的花魁梳头,花魁名叫曦娘。”

    “闭月阁”太子知道这个地方,是传说中宰相扶持的烟花之地,他知道常有大臣以寻花问柳为掩护,在那里商议要紧的事,没想到湘湘会和闭月阁有瓜葛。

    “如果湘湘离宫了,她可能会去闭月阁找曦娘,殿下若是找到曦娘,大概就能问出湘湘在哪里。”静姝贪婪地缠上了太子的身体,可太子却猛地把她一推,静姝从桌上跌下去,痛得眼冒金星。

    “很好,若是找到湘湘,我一定会好好赏赐你。”太子心满意足,找到湘湘有了希望,他心情顿时就好了。

    “殿下”静姝浑身燥热,伸手希望能留下太子。

    可太子只是哼笑一声,转身要走时,又回来道“等我把湘湘接回来,你们继续做好姐妹。”

    静姝咽了咽唾沫,终于忍不住问“殿下只见过她一次,就喜欢了吗”

    太子蹲下来捏着她的下巴“那又如何,我想她若是受到威胁,一定不会出卖你,你连她的脚趾头都及不上啊。”

    “殿下”

    “放心,许诺你的荣华富贵,一定会有。”太子扬长而去。

    静姝被弃在满地狼藉中,冰冷的茶水让她的身子渐渐冷静,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不是希望湘湘越走越远吗她怎么能说出曦娘呢,太子会不会扫平闭月阁,会不会杀了曦娘玉屏、彩云,下一个是谁还有多少人命要死在她手里

    “湘湘,别怪我,别怪我”

    但闭月阁毕竟是庞峻的地盘,太子不会轻易下手,他只要先派人去打探消息,查一查有没有湘湘的踪迹就好,但若真有必要,扫平闭月阁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此刻,湘湘正安安稳稳地在宰相府的深闺中,她昨晚虽然轮班给沈先生值夜,可沈嫣向来不多事,没有要丫头端茶送水贴身伺候的习惯,很平静地度过了第一晚。

    可虽然简单铺就的被褥也十分暖和舒适,虽然不用再担心随时会有人冲进来,可湘湘惦记着齐晦,惦记着娘有没有人照顾,夜里终究睡不踏实。好在她辛苦惯了,不会在第二天露出十分疲倦的模样,先生和鹃儿又待她极好,一切都很安逸。

    早晨起来,洗漱等琐碎的事情之后,便见庞大小姐懒洋洋地来到书房,盘膝在案前坐下,随手翻了翻书本,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欠,问道“我已经很饿了,不如先传早膳,我和先生吃了再上课。”

    “饱腹易犯懒,早课前不能用膳。”沈嫣微微一笑,如往日一般开始讲书,她早就放弃教化庞大小姐什么,其实浅悠什么都懂,诗书礼仪都在她心里,她只是不想和其他千金小姐一样活着,而如今心有所属,只怕庞夫人真的打死她,也无法改变。

    浅悠坐不住,扭头见湘湘跪坐一旁磨墨,忽然心头一亮,招手道“湘湘你来。”

    湘湘不敢打扰先生讲学,没敢动,可浅悠主动挪到她面前,按住她磨墨的手,问道“你会不会做饭”

    湘湘无奈地点头“会做一些简单的,但从前不是在厨房当差,所以”

    浅悠已经很满意,拍拍湘湘道“这样就足够了。”回身把自己的贴身丫鬟叫来,让她们去找来一身厨娘的衣衫给湘湘换上,湘湘一直向沈嫣递过眼神求助,可沈嫣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一直闹腾到午膳前,浅悠回自己的屋子去吃饭,湘湘给先生布膳桌时,欲言又止,脸上的纠结全在沈嫣眼中,她笑道“这样也不坏,至少庞小姐每天高高兴兴的,前段日子,她都快抑郁成疾了。”

    、122这家人很奇怪

    “抑郁成疾”湘湘很惊讶,小心放下菜碟,轻声道,“为了齐晦吗”

    沈嫣颔首道“我想二殿下应该也对你说过,浅悠的情意并非一两年,也许在她心里,是青梅竹马。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之前,就觉得她是为情所困,知道之后,就更深信不疑了。”

    “先生,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得要生病吗”湘湘有过一阵子患得患失,那会儿也很不舒服,但齐晦温柔地呵护和守候,还有贤妃娘娘的开导,让她很快就抛弃了奇怪的念头,为何要痛苦呢,好好享受眼前的幸福不好吗可是庞小姐不一样吧,她始终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

    “你自信已是殿下的妻子,殿下也将你捧在手心,两情相悦且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天底下再美满不过的事。可是湘湘,浅悠曾经的心意并没有错,虽然你们没有责任非要在乎她的感受,但若是可能的话,尽量婉转地让她接受这个事实可好”沈嫣眼中满是诚意,明明与她毫不相干的事,便是师傅心疼徒弟,也不至于如此。

    湘湘则点头道“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自己觉得无所谓。我不会去伤害庞小姐,这件事齐晦说过,他会给庞小姐一个交代,先生既然这么说,有机会我会和他讲一讲。我也觉得庞小姐是好人,就算不能皆大欢喜,也不要轻易伤害她。但我们能做的实在有限,事实如此,如何表达都会让她受伤,说到底还在她自身。”

    “是啊,在她自己。”沈嫣赞同,没有人比她更能感同身受,浅悠能不能跨过去,在她自身。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分,何必对湘湘说这些话,她是真情流露,可湘湘未必觉得有意思,她忙道,“你若觉得我多事,不对二殿下提起也行,毕竟这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只是”她淡淡一笑,“我只是做了浅悠的师傅,有些多管闲事了。”

    湘湘摆手道“先生如此待庞小姐,往后也会同样待我好吧”

    沈嫣欣然“你实在很体贴。”

    此时庞小姐的丫头送来几碗菜,说是小姐赏给湘湘吃的,她和鹃儿一道坐在门前吃,鹃儿朝门里看了看,见小姐正心无旁骛地用膳,便拉了湘湘轻声道“你真的要帮庞小姐吗,我们家小姐答应了我跟你说呀,这家的夫人是个母夜叉,我从没见过做娘的要拿板子轮闺女的,我们家夫人可是把小姐捧在手心含在嘴里那样宝贝的。你最好小心些,别回头事情做得半调子,惹怒了庞夫人,她会把你拖出去打板子的。”

    湘湘当时觉得鹃儿夸张,哪知道她一语成谶,她虽然学会了一句成语,可代价实在太大。

    隔天家中再次宴请各府女眷,浅悠把湘湘塞进厨房里,让她在菜肴中下手脚,一道四喜丸子,把各位夫人小姐辣得花容失色,沈嫣因不大动筷子,没有被殃及,可就连庞夫人和少奶奶们,也都辣得不得不猛灌凉水。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庞夫人为了死撑面子,说这道菜就是这么辣的,而在座的夫人小姐端得稳重,也没敢跳起来乱嚷嚷,一个个舌头嘴唇都肿了,宴会后半程,大多拿帕子捂着嘴,之后的菜品再如何美味,也几乎无人尝一口,大家强颜欢笑撑着结束了一餐饭,原本宴后还有诗词会,并请了沈嫣主持,可有一人说要回去后,一个跟着一个,全走了。

    庞夫人在俩儿媳妇的挑唆下,就知道这事儿和浅悠脱不了干系,可她不会去厨房,一定有奴才帮她,正好舍不得打女儿,打死一两个奴才严肃家风,也不算什么大事。勒令浅悠交代是谁帮她,浅悠死咬着不承认,庞夫人便把厨房里的人全拖出来,一人二十大板。

    那会儿湘湘还穿着厨娘的衣裳,她倒是想站出来,好让别人免于受难,可庞夫人雷厉风行,底下奴才下手又快又恨,等板子上身疼得钻心,湘湘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一闹,唯一的好处是,没人记得有个面生的厨娘,也算不到沈嫣的头上,湘湘昏昏沉沉醒来时,已经在书房的卧房里,她正趴在沈先生的卧榻上。

    “鹃儿,去告诉庞小姐,湘湘醒了。”沈嫣正在边上,吩咐道,“让小姐早些歇着,明日再来不迟,不要再有动静,庞夫人盯着呢。”

    很快有人跑出去,湘湘则被人搀扶起来,一杯温热的水喂到嘴边,先生正温和地说“渴了吧”

    湘湘一口气喝下整杯水,又无力地趴下去,沈嫣在边上道“还好伤得不重,已经给你上药了,别在意,大家都是女孩子。”

    “是。”湘湘闷声答应,腰下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变得清醒,而越清醒疼痛就越明显,湘湘是挨着打长大的,可今晚这事儿她吸了吸鼻子,对沈嫣道,“先生,不要让齐晦知道好吗庞公子会难做的,今晚打了那么多人,我们不提,公子不会知道。”

    沈嫣道“若殿下明日就来看你呢,瞒是瞒不住的。不如这样,殿下这几天若是不来,我劝劝浅悠,在三公子面前也不要嚷嚷。她不见得会故意说,可三公子若来问怎么回事,她一定会提起你。三公子若知道,殿下必然也就知道了。而若殿下来看你,你怎么忍得住伤痛,该说的,就当面说清楚吧。”

    “唔。”湘湘万分委屈,不知从何说起,唯有埋着脸承受痛苦。

    “湘湘,对不起。”沈嫣却道。

    “先生”湘湘一下抬起头,牵扯到了伤痛,着急地说,“先生不要这么说,也是我自愿帮忙的。”

    “我总觉得,你有殿下的疼爱呵护,是幸福的人。”沈嫣小心翼翼地为湘湘盖上被子,好久不动情的她,已是眼圈泛红,“总觉得浅悠可怜,你多为她做些事理所当然,可我究竟站在什么立场呢,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为她付出。再深的情意,再大的伤痛,都是自己的事,谁也没有资格,强求别人对自己负责。”

    湘湘一时忘了身上的疼痛,先生这话,太感情用事了。她想起鹃儿说过,绝不能问她家小姐为什么二十岁了还没出嫁,湘湘本就聪明,这会儿若再看不出来,就傻了。可见沈先生是被谁伤了,才会背井离乡,来京城疗伤。但她不敢问,继续埋起脸,闷声道“先生放心,我过两天就好了,没有伤筋动骨,我皮实着呢。”

    沈嫣自觉失态,稳定了情绪后,便道“这几天就睡在这里,不要动了。”

    湘湘忙抬起身子问“那先生睡哪儿”

    沈嫣已起身“我和鹃儿一道睡,不过是一张床。”

    “可是”容不得湘湘劝阻,沈嫣已经走了,她不得不继续趴下,沈先生的床有淡淡的幽香,软和干净,其实静姝在芙蓉居的那张床也十分豪华,可那张床上有太多不堪入目的事,她连碰都不想碰。

    想起静姝,想起娘,又渴望齐晦能在身边,湘湘在疼痛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被疼痛惊醒,身下凉飕飕的,鹃儿正坐在一边,毫不客气地给她抹药膏,湘湘疼得直哆嗦,又不喊叫,直到鹃儿倒腾好了,人家笑眯眯地说“疼坏了吧,要使劲儿揉才能散开淤血,忍几天就好了。想吃什么不,小姐说了,你想做什么都行。”

    湘湘心里一暖,鹃儿则捏捏她的鼻子说“我说吧,别跟着庞小姐折腾,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外头传来说话的动静,鹃儿啧啧“吵起来了,肯定吵起来了。”

    湘湘问怎么回事,才知道庞世峰一大早就过来了,用鹃儿的话说,在书房里和先生不知说了什么,他就一直踱来踱去满屋子徘徊,这会儿大小姐该是下楼来了,兄妹俩肯定起争执。

    鹃儿洗了手,胡乱抹在裙子上,叉着腰摇头“这家子啊,我和小姐来了后,就没太平过,他们从前也这么过日子吗,不累得慌”她转身,往湘湘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疼得湘湘失声叫了出来,可鹃儿却说,“记着疼吧,这里可不是你们简府,人人知书达理,这个家里的人,可奇怪了。”

    湘湘点头,她也不想再陪着庞大小姐折腾,出点小事没什么,但若让庞公子尴尬,伤了他们兄弟情分,实在没意思的。

    而这一闹,湘湘倒捞着几天清闲,和先生约定三日内背出论语,她趴着没事,就专心背诵,这样倒也忘记身上的疼痛。

    沈嫣看到时,颇为感动,本想劝湘湘不必旅行约定,又觉得那样反而辜负了湘湘,到第三天时如约来听湘湘背书,从没念过书的人,受了伤还一字不差地背下来,沈嫣内心暗暗震撼,凤凰终有一日会展翅高飞的。

    因先生说,之后就会逐字逐句告诉她书中的含义,湘湘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本很想告诉齐晦的,但现在这样,还是不要见的好。

    那天傍晚,她迷迷糊糊地睡过一觉,梦中觉得有人把手中的书抽走了,身体被轻轻抱起来,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臂弯,她猛然睁开眼睛,齐晦正在眼前。湘湘慌张地赶紧闭上眼睛,这是场梦,让她在多呆一会儿。

    、123渔翁之利

    可这不是梦,一声心疼的“湘湘”,把她从梦境的患得患失中唤醒,她知道,真的是齐晦来了,是庞公子告诉他了吗,还是他感受到自己在承受伤痛

    屋子里响起很轻的啜泣声,湘湘窝在齐晦胸前,微弱的颤抖着,齐晦轻轻抚摸她的背脊,轻轻掰开她的脸颊,却不忍多看一眼湘湘委屈的神情,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的事到底该怪谁对庞浅悠来说,牺牲一个小丫头去挨打,真的不算什么事,难道去告诉她,湘湘是自己的妻子,可谁知道她会再闹出什么事

    “疼。”湘湘把泪水蹭在齐晦的衣襟上,娇柔地说,“给我揉揉好吗”

    可齐晦很轻的一碰,湘湘还是禁不住颤抖,他耐心地安抚“我小心一些,不怕。”

    那之后,湘湘没再说话,齐晦也什么都不问,一个安静地躲在怀抱里,一个小心呵护她的伤痛,其实事情很简单,何必去追究对错,没有什么比这一刻的珍惜更值得在乎。

    湘湘安稳地睡了一觉,也是她来庞府后第一次睡得那么香甜,仿佛不论在冷宫里还是在外面的世界,齐晦在身边才是真正的安逸,才能让她完全放松自己。齐晦离开时,就快要天亮,他以为湘湘熟睡了不会察觉,可温暖的怀抱一离身,湘湘就醒了。但她知道齐晦必须走,她没有睁开双眼。

    直到再也感觉不到爱人的气息,才静静从眼中滑出泪水,她要更勇敢更聪明,就算不能成为沈先生那样高贵的女子,若能保护自己的周全,将来安安稳稳地陪在齐晦身边,她会有大把的时间和空闲,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隔天依旧在鹃儿粗鲁地上药中醒来,鹃儿真是一点也不顾忌什么,起先湘湘觉得她太过热情,可相处下来,真是个实心实意热情的女孩子,其实不用相处,能被沈先生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的丫头,必然是好的。这天鹃儿拖着湘湘起来,说“你总趴着不行,要起来走动走动,又没伤筋动骨,是不是想偷懒,让我伺候你”

    结果被进门的沈嫣听见训了几句,鹃儿嘻嘻笑着说她去准备早膳,沈嫣才有机会问“昨晚上,你们见面了吧。”

    湘湘点头,原来先生知道,她还以为齐晦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潜入这里的,忙致歉“给您添麻烦了。”

    “不碍事,昨晚我陪着浅悠呢。她和三公子吵翻了,好容易打起精神,如今又跌回谷底。”沈嫣搀扶湘湘走了几步,果然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一片青紫,至少要有十来天的罪受,沈嫣让湘湘安心住在她的屋子里,而她更坦率地说,“也许你觉得庞小姐会来对你说声对不起,她说是说了,但因为打的是我的人,她对我说的。我想在她眼里,就算这次打了整个厨房的人,也不算什么事。她天性如此,咱们非要她认错忏悔,反而自己纠结了。不说原谅她,你就当是为三公子受了苦,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人上门提亲了。”

    湘湘自觉何德何能,能让先生事事为她费心,且每件事每句话都解释得那么清楚,她觉得若是鹃儿被打了,先生未必如此,正因为自己和浅悠尴尬的关系,才让她特别上心。与其说先生是关心自己,不如说是保护她和齐晦的感情,并呵护受伤的庞小姐,她好像特别地在意。

    湘湘偷偷地仔细看先生,她一直以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一句风流混话,近来才知道是出自诗经,此刻觉得,用这句话来形容沈先生容貌再恰当不过,也因此她二十岁了不嫁人,千里迢迢来京城做女先生,的确很奇怪。

    “二殿下是不是很生气我看三公子十分紧张,希望不要影响他们兄弟之情。”沈嫣搀扶湘湘又躺下歇着,为她盖上棉被,完全没在意自己正伺候一个侍女。

    而湘湘的回答也令她惊讶,湘湘赧然道“我们什么话都没讲,就是依偎着,待了大半夜。”

    沈嫣如大姐姐似的摸了摸湘湘的脸颊,夸赞道“真是个好姑娘,该是你的福气。”

    而此刻,齐晦已经身在东宫,太子与他约定了十天的出行,齐晦将代替太子去考察军队,从驻守京城和附近几个城镇开始,这一次过后,下一回可能还要去更远的地方。齐晦正认真地看着路线图,以及各处驻军的位置,太子却在一旁,盯着他的脸看。

    这几天他又明着暗着找过,宫里果然没有湘湘的踪迹,而派人去闭月阁,也没查到什么可疑之处。但的确如宋静姝所言,有个叫湘湘的姑娘常去为花魁梳头,虽然这些日子不曾去过,不久前还出现过,太子觉得,湘湘应该是肯定早就离宫了。看起来或许和齐晦没什么关系,但一个宫女能悄无声息地从宫里消失,难道不是靠齐晦相助

    齐晦不经意地抬头,与太子四目相接,自然他低着头时也感受到太子正盯着自己,他没什么,太子却十分尴尬,干咳一声道“早去早回,贤妃娘娘在宫里,我会派人照顾仔细,你只管放心。”

    齐晦没做声,太子又心虚地说“贤妃若有什么事,我们之间也就完了,可我在乎你这个弟弟,二弟,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愿为我的臂膀,这江山天下,我们一同来坐。”

    “殿下,我们之间,只要有承诺就可以了。江山天下是您的,我只要一方安逸自由之地。”齐晦淡然,收好了路线图,转身离去。

    太子跟到门前,纵然大白天,齐晦依旧是神出鬼没,他觉得齐晦的身手以一敌百都不在话下,这样的人他要如何掌控,若是真的愿意离开这里,永世不再回来,也算是他的福气。

    可这样的念头只是一晃而过,太子立刻又露出阴鸷冰冷的目光,他不能心慈手软,齐晦必须要除掉。

    此时齐晦回到冷宫,母亲这几天不算太坏,可也始终不见好转,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说他要离宫去勘察军队,贤妃只让他路上小心,之后则忍不住问了句“湘湘好吗在外面有没有被人欺负”

    齐晦说湘湘背出了整本论语,简风的表姐很喜欢她很耐心地教导她,湘湘现在正正经经在书房里念书,她没有提湘湘为了帮浅悠,被庞夫人毒打了一顿,贤妃乐呵呵地听着,说“这孩子,谁都会喜欢她的。”

    可齐晦却忘不掉昨晚怀里人的委屈,贤妃察觉儿子情绪低沉,还以为是为离宫的事担心他,反而安抚齐晦不要多虑。

    同是这一天,庞峻在进宫见过皇帝,处理罢政务后,在隐秘的老地方见了丽妃,他们毕竟不是亲戚,不可能回回都正大光明地在殿阁相见,丽妃早已等得不耐烦,见庞峻悠哉悠哉地来,劈头盖脸就道“什么时候了,现在要见你一面,还要三催四请”

    庞峻以礼相待,问道“三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丽妃冷笑“你可算想起来了,没有大碍,可再有下一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他的性命,这六七年来,我天天提心吊胆,从前怕皇后伤他性命,如今却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的人不肯放过他。你倒是说,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们最初的目的,扳倒太子后,杀了皇帝,皇后顺利地死在了他们手里,没想到却一步都无法接近太子,下毒暗杀都用过了,每一次的无功而返,都证明太子身边有人暗中保护,而之前丽妃捉奸,也证明了皇帝的心思,对他来说,他不在乎谁做皇帝,反正谁都不是他的儿子,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多享受几年富贵,再多报复一些这个世道。

    自然这些事,庞峻不会对丽妃说明,丽妃很蠢,说了她也不会明白。

    此刻丽妃就高高扬着下巴,高傲的语调,尖锐的声音,刻薄的话语“庞大人若有二心,我一个女人家没法儿挽回局面,那就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会告诉全天下皇帝不能生养,我的儿子是孽种。”

    当初丽妃生不出,又没有魄力偷种,在庞峻的怂恿下,和不相识的侍卫暗结珠胎,现在那侍卫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三皇子却长大了。眼下丽妃便以此做要挟,更扬言“我就说,三皇子是你们庞家的种。”

    庞峻清冷地一笑“娘娘威胁老臣,没有用,您的急躁,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太子一直韬光养晦,现在才让我们猝不及防。老臣劝您安心守在宫里,安心守护三殿下,眼下还有一场好戏可看,你我大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渔翁之利”丽妃不解,“太子和谁争,和皇帝吗”

    可她心里一个激灵,心内震了震,还有冷宫里那个孽种呢,她狰狞地笑着“难道那小畜生不是傻子我可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124心动既是错

    “还是不见为妙,不论是疯子或是傻子,他眼睁睁看着您熏瞎贤妃的双眼,再见您,娘娘不怕他一口咬死您”庞峻冷然道。

    “我还怕一个孽种”丽妃冷笑,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儿子也算上,哼声道,“贤妃那贱妇,端得贤良淑德,可也在背地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不知道那孽种是谁的孩子。”

    面对丽妃的愚蠢,庞峻无语。难道她不觉得皇帝可能已经知道,三位皇子都不是他的种昔日贤妃被打入冷宫,虽然只是因她和腹中的胎儿不祥,并非是与人私通暗结珠胎,可皇帝在那之后,对太子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二十多年来,皇帝对太子或打或骂从不顾及储君的尊贵,至于丽妃的三皇子,庞峻至今还记得皇帝看到襁褓中的婴儿时,那阴鸷的一笑。丽妃却自以为是地认为,皇帝什么都不知道。

    庞峻已无心再去计较丽妃有多蠢,可丽妃此刻的一句话,也重新提起他一直以来的疑惑,贤妃的德行无可挑剔,不是皇后莫氏或丽妃、孙昭仪能相提并论的,她是真正足以母仪天下的女人,那样的女人,真的会与人私通,生下孽种吗

    庞峻将心一沉,道“娘娘若希望和三皇子能实现我们所希望的未来,还请一切听老臣的安排,没有和老臣商议过的情况下,请不要轻易去挑衅任何人,皇帝也好,太子也罢,冷宫更如是。”

    丽妃横眉怒目,不甘心地说“我几时没有听你的安排倒是你,越来越无法周全我们母子的安危,方才的话不是吓唬你,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若不好过,也绝不会让你好过。方才你问我怕不怕那孽种咬死我,到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他,是你让我去熏瞎她的双眼,是你叫我做的。”

    庞峻微微一笑“娘娘尽管放心,不会有这一天。”

    他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可一旦与丽妃分别,便是叫人不敢直视的深沉。一步步朝宫外走,霍然回身,只见高墙耸立,阻挡了他的视线。巍峨庞大的宫殿,在一个人的眼中却只能看到一面墙,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俯瞰整个世界,可如今他站得再高,始终在一人之下。

    齐晦离京的事,没有告诉湘湘,世峰和简风也被叮嘱不要向湘湘透露。齐晦怕湘湘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冷宫怎么办,她身在庞府哪儿也去不了,何必多添烦恼,如此待湘湘身上的伤消肿,能自由行走时,齐晦已经离京两日。

    离开京城,海阔天空,策马奔腾的畅快,对于二十年生存在压抑黑暗的冷宫里的人,是极大的诱惑,齐晦若是一去不复返,他一个人绝对有能耐躲过任何一派势力的追捕,可带着母亲,如今更多了一个湘湘,就没那么容易了。齐晦策马在平原上,看到牛羊成群,他羡慕放牧人安逸自由的生活,可内心有另一种声音,来日国将不国时,又何来这美好的风景

    此时,静谧的小镇上,重重机关后别有洞天的世界里,慕清匆匆来到幽禁的工房,父亲正在悉心钻研新的机关术,慕清的闯入,让他手中一整,销子深了半寸,整个东西成了一块废木头。慕先生嗔道“你小时候乱闯工房,被你爷爷打了无数次,怎么三十岁的人了,还是这样毛躁。”

    慕清笑道“可不是爷爷不在了,没人管了吗”但旋即正色,“爹,二皇子离京了,走得路线,像是去勘探京畿守军,虽然走不远,可也远离皇宫,儿子思量着,是个好机会。”

    慕先生轻捋白须,思虑道“不论是为太子还是为庞峻,他的行踪都在这些人的掌控下,你贸然前去,殿下若不相认发生冲突,会给他和我们都招惹麻烦。眼下要紧的,是找到解锁的钥匙,一定要比庞峻先一步找到。”

    慕清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钥匙,集我们慕家所有力量都解不开”

    慕先生叹道“只有庞峻见过那个东西,若是我见过,必然能重置一把钥匙,可惜没有人见过。”

    慕清略有些泄气,他们家遁世二十年,有着许许多多的原因,其中寻找并重置一把足以影响国家命脉的钥匙,就是其中之一,已经有太多族人为此牺牲,那把钥匙,已经消失了二十年,真的还能找回来

    慕先生道“不要轻易去接近殿下,要万无一失才能和他相认,我们是他最后的依靠,保住殿下的性命,才能颠覆朝廷,守住这个国家。”

    慕清却笑道“父亲抛下姑姑的时候,不是这么想吧”

    慕先生满目愧疚,冲儿子骂道“你怎么总爱揭老父亲的伤疤,逆子。”

    慕清将父亲推到阳光下,道“明日我将再回京城,既然只有庞峻见过那把钥匙,还是要从他身上下手,父亲保重身体。”

    老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腿脚“我还能活一阵,却不知你姑姑”

    “关键时刻,我会进宫去见姑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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