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蒂特莎显然也大吃一惊“幽臼王,你疯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长辈”
“幽臼王”伊泽德的脸色因嘉蒂特莎的这声称呼而沉了下来,语气阴森道,“你从前不是这样叫我的。”
“如果早知道你会变成一个残暴嗜血的魔头,我就不该救你。”嘉蒂特莎冷冷道。
伊泽德的瞳孔忽地缩小,但很快他又咯咯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震得来室内的烛光都闪了闪,就像有阴风刮过一般。
柯清怡悄悄将手按在了剑上。
、第55章 反派女配萌萌哒十三
伊泽德止住了笑,微眯着眼睛,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柯清怡,他的唇角勾着一抹笑意,眼底却是彻骨寒凉“阿米莉亚,你真以为我是傻瓜吗”
柯清怡心里一惊,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结果刚要拔出剑来,脚底的石砖就开始动起来,地上开了个大洞,让她踩了个空
眼看整个人就要掉进洞里了,柯清怡眼疾手快,单身迅速扳住了地砖边缘,再加上她的另一只手还与嘉蒂特莎绑在一起,所以才没有落下去,整个人悬在地板之下的半空之中。她低头看了一眼,虽然不是奥尔德里奇掉进的那个蛇窟,但身下的景象也足以让她冒一身冷汗,只见下方是一片大型的铁钉板,铺满了视野,每根铁钉都有剑那样长,拳头那般粗,锋利如矛端,而铁钉之间的黑色乍看还以为是板子或地砖,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黑虫,涌动在钉与钉只见的空隙。
人若掉下去,必定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好一点的就是被贯穿心脏,干脆了当地死了,运气差一点就半死不活,最后还要感受虫子覆满全身的感觉,在痛苦折磨中死去。
嘉蒂特莎因为柯清怡坠下的缘故,猛地受力,一下子跪倒在洞口边缘,自然也是望见了这地底更深处的可怖秘密,登时脸都白了。
她险些也掉下去,不过伊泽德抱住了她。
“阿米莉亚,你的命真大。”伊泽德微笑着,修长苍白的手指如毒蜘蛛的长脚般爬上嘉蒂特莎的手腕上,碰着那条使嘉蒂特莎与柯清怡相连的布条,“不过你真的很碍眼,这里留嘉蒂特莎一个人陪我就足够了。”
“不”嘉蒂特莎眼睁睁地看着伊泽德的手指慢慢地将那布条打结的地方解开,泪水已在眼眶中打滚。她想要阻止这个恶魔行凶,然而伊泽德虽是比以往虚弱,但制住手无缚鸡之力的嘉蒂特莎的力气还是有的,把她牢牢揽在怀里,束缚着她的动作。
然而――
就在他解开布结的一瞬间,柯清怡蓄力而发,扳住石砖边缘的左手――阿米莉亚挥刀惯用的手――猛地发力,就像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一般,借着石砖把整个身体托了起来,然后解开布条的右手在电光火石间抓住伊泽德还未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的手,牢牢不放。
伊泽德措不及防,以为对方是要把自己也拖进机关里,下意识地就抱着嘉蒂特莎往后倒,两人加起来的重量显然要比阿米莉亚的身体要重得多,因此柯清怡借着力往前一跃,大半个身子便扑到了地砖上,剩下的部分不用费多大劲就能爬上来,彻底脱离险境。
柯清怡现在已经没有了恐惧与惊慌,头脑清醒得不得了,就像她当唐禾潇的时候在停车场与歹徒斗勇时的感觉一样。
几乎是脱身的同时,她快剑出鞘,身手敏捷如闪电,利刃毫不留情地砍向伊泽德用以抱着嘉蒂特莎的右臂,杀意犹如洪水决堤,誓要将伊泽德溺死一般。
这样快而锋利的剑刃,削砍钢铁尚如泥,更不用说是胳膊处的骨头了。
只听伊泽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他的肩头下喷涌出血液,溅了怀里的嘉蒂特莎满头都是,而他的右臂已经飞离他的身体,落在不远处,淌出来血形成一个小型血泊,打湿了连带一起砍下来的黑色袍袖,砍截面处可以在血肉间看到森然的白骨。
柯清怡或许应该说是阿米莉亚的剑法很准,虽是将伊泽德的手臂砍了下来,却及时停住了,没有伤被这只手臂揽住的嘉蒂特莎分毫。
柯清怡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也是害怕的,好在她还有阿米莉亚在内心支撑着她,所以不至于晕过去或当场呕吐,而是脸白了白,赶快把傻住的嘉蒂特莎拉到了一边“你在一旁好好待着,我要跟伊泽德慢慢算账。”
嘉蒂特莎也是跟着奥尔顿上过战场的人,流血场面没有少见过,只不过刚才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把她给怔住了,这下稍微回过神来,听到柯清怡的话,赶紧站了起来想跑开,但无奈腿软得厉害,站起来后又跌坐到了地上,只有咬着牙半爬半走地退了开来。
伊泽德疼得来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咧着嘴露出白牙,模样狰狞。他站了起来,左手捂着肩头,失去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施展了巫术,断臂的左膀流血量没那么大了,但还是滴着血,颜色如他眸中的那抹暗红。
他做不到完全治疗自己的伤口。
世上没有哪一种术法可以使潺潺流血的伤口迅速痊愈,无论正邪。
所以嘉蒂特莎的能力才如此珍贵,被称为神力。
但很显然,嘉蒂特莎还没圣母到要去给伊泽德疗伤,她听话地退到了柯清怡右后方,不发一语。
柯清怡冷冷地看着他,用剑指着对方的喉咙,一步步往前逼近“伊泽德,原来你也知道痛”
伊泽德咬着牙,只有身形摇晃着往后退,左臂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使他半晌都开不了口。
他自己都快忘记了,原来肉体承受痛楚是这种钻心的感觉。
之前他的意志通过巫术进入了大卫托雷斯的体内,控制大卫的身体,即使受了重伤满嘴哀嚎,那都是来自大卫身体的本能反应,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因施展了禁忌的巫术而变得更加易怒,暴躁得恨不得把阿米莉亚给吞掉。
但此时此刻,他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受着肉体疼痛的折磨,血流不止。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让他难以适应。
自从十多年前他与阿米莉亚认识后,就一直受到对方的保护,再也没有从兄长那里受过皮肉之苦了。虽然后来他因后母的缘故受了伤流落异乡,但也很快被嘉蒂特莎的神力治好了,那时的痛苦短暂遥远得好像根本不曾存在。
之后,他怀着装了更多仇恨与阴暗的心回到命运之城,虽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却已经在暗地里谋划他可怕的复仇,陷害手足,谋杀亲父,最后得以坐上城主之位,展开更大的黑暗蓝图。
从重返命运之城到刚才那一刻,期间十多年间,他从未再受过伤。
阿米莉亚是他最可靠与忠实的护盾,把他保护得实在是太好了。
这么些年,他从不是孤身一人。
阿米莉亚才是最孤单的那一个。
满腔热血为君洒,一片赤诚做盾矛。
为你满手血债,为你遭受骂名,为你赴汤蹈火万所不辞,为你以命相搏迷失自我。
滚烫的忠心原以为可以融化寒冰,却万没料到,冰雪消融后露出的是利刺与毒牙,释放出滚滚的恶意,残忍地吞噬着忠诚。
她投入了自己的所有,却盼不回一点善意的回音。
只有冰冷的盔甲、见红的长剑与沉重的家族荣耀陪在她身边。
陪她坐在尸山之上,陪她熬过一个又一个还未习惯杀戮前的夜晚。
“伊泽德,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的那个小树林吗”柯清怡始终盯着对方,“就是在那里,我向你展示了我的箭术。那时候多美好啊,阳光灿烂,微风徐徐,树林间还有蝉鸣,你说那里的秋天很美”
她的语气轻柔,话语间描绘出一幕温馨的画面,唤起伊泽德脑海深处的回忆。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凌厉如同飞刀,言语间透着寒气“但是后来你为了杀我和奥尔顿,把那片林子放火烧掉了,现在那里已是一片焦土。”
说着,她左腕稍用力,剑端一挑,猛地刺向前去,虽然伊泽德往后退闪了因此没有被刺中咽喉,但锁骨之下还是被活生生剜出了一块肉。
伊泽德跌坐在了石椅上,鲜血从捂住胸口的右手的指缝之间涌了出来,原以为已经痛得来没有知觉了,却没想到还能痛上加痛,让人恨不得一死了之。
柯清怡慢慢地走了过来。
现在的伊泽德就像一头困兽,惊慌失措,而柯清怡就像是优雅的捕食者,胸有成竹,不紧不慢。
由于穿着盔甲的缘故,柯清怡每迈一步,室内都会响起一声沉沉的脚步声。在伊泽德的耳中,这就如同驯兽师抽打在地的鞭响,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逃窜。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狼狈,惧怕着阿米莉亚。
阿米莉亚的强大他向来是知道的,但他不曾想象过这份强大有朝一日会转而对向他。
那把闪着寒光的剑刃使他血肉模糊,那双冰冷的紫眸令他无法抬头。
曾经的恭敬温顺、关怀体贴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强势慑人的腾腾杀气。
这一切让他再次真切地意识到,阿米莉亚现在是真的把他视为敌人了。
他已经失去了阿米莉亚的忠心。
更加令伊泽德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是怕死的。
面对着阿米莉亚的步步紧逼,他身上的伤口不断涌着鲜血,疼痛如荆棘缠绕着他全身,在这痛不欲生的处境下,求生的欲望竟然格外强烈,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想死。
他想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这些年来被他忽视掉的人类的本能在今时今日完完全全暴露出来,体现在他负着重伤的躯体上。他在石椅上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柯清怡见此,冷笑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幽臼王不单单知道痛,还会害怕。伊泽德,你放心,黄泉之下你会过得痛苦百倍,因为早有成千上万的人在那里等着你,给你送上大礼。”
她将长剑对准奄奄一息的伊泽德的胸口,正打算一击下去了解对方的性命,整个地宫却忽然晃动起来,像是地震一样,她跄踉地向后退了几步,扶着金柱才不至于摔倒。
伊泽德用着最后的力气启动了一个机关。只见石椅往地下陷入,带着伊泽德消失在地宫里,原本石椅的位置现在一片平坦,换上了没有血迹的石砖。
伊泽德逃跑了。
柯清怡没有气愤或着急,而是冷静地将嘉蒂特莎扶了起来,道“我们赶快离开这里,伊泽德的巫术持续不了多久,我担心机关会出现失灵。”
以伊泽德的伤势,想要使用术法已经很难了,他也逃不了多远――就死在这地底下也说不一定。
柯清怡带着嘉蒂特莎原路返回,经过走廊时果然碰见好几条从机关里跑出来的毒蛇。她挥剑悉数将其砍杀,而后不得不加快了步伐,甚至小跑了起来。
等两人重新看到奥尔顿与乔里克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奥尔顿将嘉蒂特莎抱在怀里,沉声道“看到你没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嘉蒂特莎也紧紧回抱着他,语气间已有哽咽“奥尔顿,我真的好想你。”
这种秀恩爱的场面让柯清怡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汇报,不过好在奥尔顿还是理性的,与嘉蒂特莎搂搂抱抱了一会儿,还是原归正传,听柯清怡把事情经过结果一五一十地给说了一遍。
“阿米莉亚,你辛苦了。”奥尔顿拍了拍她的肩,“城里城外都有我们的士兵巡视,他们早把伊泽德的画像都刻在心里了,如果发现他的话一定能把他逮住。你和乔里克先回去休息吧。”
“”你真的相信根据画像能够抓着人
不过柯清怡实在是没心力去置疑了,方才和伊泽德对峙的时候精神得不得了,现在危机解除了,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只想赶快找张床躺一躺。
没想到她一觉醒来,就听闻了伊泽德的死讯。
乔里克告诉她,抓住伊泽德的不是克里坦顿军的士兵,而是命运之城的子民。
伊泽德也是求生心急,做了蠢事。他通过暗道逃到了城郊,去敲一家农户的门,恶狠狠要对方收留他,给他止血。在他眼中,他的子民都不过是他的奴仆,天生应该为他效劳。
然而命运之城的百姓却早已恨毒了他,也都知道克里坦顿军进城的消息。见伊泽德奄奄一息大势已去的模样,农夫们也不再怕他,鼓起勇气将他绑了起来,送进了城里,一呼百应,集结了众多同仇敌忾的平民,把伊泽德的脑袋给砍了下来,与身体分开挂在了城门上,以泄民愤。
伊泽德大概到死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屠夫取了脑袋。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从阿米莉亚的剑下捡回了命,却没想到还是在劫难逃,报应穷追不舍。
因他而常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们对着他的尸首欢呼,有的甚至激动得来流下了热泪。真是讽刺,他作为城中之主,活着的时候命运之城死气沉沉,不见生机,死了后子民们纷纷露出欢颜,像是得以从地狱里解放。
诚然,他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但他后天的所作所为使得他的一生都不被祝福。
和乔里克一起赶到城门后,柯清怡脱离了阿米莉亚的身体。
只见伊泽德的头颅与身体高悬在半空,被傍晚的夜色包裹着,看不清具体模样,但柯清怡与阿米莉亚都能肯定,那就是伊泽德。
如今他总算是俯瞰众生了,却不是当初所要的君临天下。
看见如此景象,阿米莉亚脸色一白,身体晃了晃,但最终还是站住了。
柯清怡临走之前,隐约听见了呜咽的声音。
、第56章 番外阿米莉亚与乔里克
其实早在战争开始前,乔里克就认识阿米莉亚了。
追溯起来是很久远的时候了,那时伊泽德还未继位,各个城池安分守己,大陆上风平浪静,他也只不过是十二岁的小小少年,不知天高地厚,也不关心天下苍生命运,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奥尔顿。
麦克劳德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因为是稀有的兰特霍斯塔人而显得弥足珍贵。他的父亲本是某个城主手下的将领,但后来发生内乱,城池易主,他父亲便孤身离开,到了陀兰达野生活,认识了乔里克的母亲,之后有了乔里克,从此也不急着找新的君主,反倒做起了打铁生意,安居乐业起来。
乔里克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夏天,他父亲在德尔基城的一位老友满七十岁,摆宴邀请各地的亲朋好友到家里来做客。他父亲想着他都十二岁了还没怎么出过城门,就决定带他出去开开眼界。
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阿米莉亚。
同为兰特霍斯塔人,他并不像宴会上的其他孩子一样对阿米莉亚的金发紫眸感到惊讶。要说他对阿米莉亚的第一印象的话,应该就只有“漂亮”而已,也并没什么好稀奇的――他的母亲是陀兰达野城出名的美人,以致于他从小对女人的审美就是以他母亲作为起步线的。
他甚至觉得这场宴会无聊透顶,还不如躺在屋顶上看星星来得有趣。
直到后来,晚宴将近尾声,寿星怀特大人见在场的小孩不少,而且大多都是武将家庭出生,便兴致勃勃地提议让孩子们用木剑来对战比赛,权当饭后娱乐。
阿米莉亚与乔里克这两个兰特霍斯塔小孩无疑是全场的佼佼者。
输给他们的孩子以及其父母也不会因此觉得没有脸面,因为他们想当然地会从先天的天赋上来找失败的理由。
所有人都好奇阿米莉亚与乔里克的对战。
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是同一个种族,只不过有性别之分,因此大多数人都觉得乔里克赢的可能性会大一点,毕竟用武方面一向都是男孩子强。
然而结果却是乔里克被阿米莉亚打得来毫无还手的余地。
为了方便打斗,阿米莉亚换下了精致的裙装,穿着一条黑色布裤,金色的长发被高高束起,整张脸没有什么表情,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冷静。
怀特大人喊了开始后,乔里克还在思考究竟是先攻还是先守,对方就气势汹汹而来,先发制人,熟练地挥舞着木剑,动作连贯流畅得犹如在舞蹈――后来他才知道,阿米莉亚从小就练重剑,这时拿着木剑只觉得轻便极了,就像在挥鞭一样,身形敏捷如燕。
她的进攻实在是太快了,手腕灵巧地翻着剑,这一秒还在头上,下一秒就往你胸口刺去,搞得乔里克自顾不暇,忙着左格右挡,根本无法反击。
但阿米莉亚那时毕竟还小,做不到滴水不漏,很快就被乔里克发现了一个破绽,一记剑击反守为攻,乔里克举着剑灌注全力朝对方肩头劈下去,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然而他没有高兴多久,因为阿米莉亚往后一翻,稳稳地接下他引以为豪的一击,看起来并没有费多大力。
明明是一个女孩,却在力气上赢过了他。
就在乔里克愕然的一瞬间,阿米莉亚一剑决胜负,将他手上的木剑生生地打飞了。
阿米莉亚成为毋庸置疑的赢家,全场响起掌声与叫好声。
乔里克的额头已经渗出细汗,他看向阿米莉亚,目光怔了怔。
这一次他在阿米莉亚身上看出了除漂亮以外的东西。
只见她身板笔直,就像是一把长剑,浑身都散发着武者的沉稳,她脸上没有一滴汗,甚至喘气也喘得不厉害,很快就把呼吸调整过来,一双与他同色的眼眸波澜不惊,虽是全场都在为之喝彩,但她并没有沾沾自喜,反倒是看起来很谦和――这份谦逊的平静却又和她与生俱来带着傲气的气质毫不违和冲突。
她才是天生的将领。
乔里克并不因为失败而觉得难堪,之后他一直在坐席上思索自己无力的理由,却想不出头绪来,于是干脆在散席后跑去拦住严肃的拉米瑞兹大人与阿米莉亚。
“拉米瑞兹小姐,”把人拦下后,乔里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你好厉害啊为什么你会比我强那么多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阿米莉亚有点惊讶,但还是平静地回道“我每天都在练剑,真的剑。”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嗯”阿米莉亚想了想,似乎在回忆刚才的对战,“你的力气的确很大,但心神不够专注,所以分到剑上的就很小了,而且很乱。”
被同龄人这样点评,乔里克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气鼓鼓地问道“难道你现在就能做到人剑合一、全神贯注吗”
“当然可以。”出乎乔里克意料,阿米莉亚不假思索地回答了,非常坦然,“支撑我挥剑的目标只有一个,所以我的一招一式都能心无旁骛。你若想要和我一样坚定,就也为自己挥舞的剑刃寻找一个可以支撑的理由吧。”
这一字一句都被乔里克记得一清二楚,但阿米莉亚本人早已将这次相遇遗忘。
他不过是她众多手下败将中的一员而已,从不曾真正入过她的眼。
再次见面,就是兵戈相对了。
多年不见,阿米莉亚的剑术愈发精湛,每个动作都几乎天衣无缝。乔里克看到她在战场上杀戮,穿着漆黑的铠甲,脸上溅着别人的鲜血,都快叫人认不出她来了。虽然她的招式依然沉着冷静,身体依然敏捷灵活,但却没有了那年晚宴上以剑为舞的自由感。
随着她神色的越来越麻木,她的剑似乎也越来越沉重。
她的谦和变成了冷漠,她的傲气折成了悲怆。
当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告诉他要为自己找一个挥舞剑刃的理由。
然而等她长大,却被这个理由束缚住了手脚,甚至为之迷失了自己。
乔里克为阿米莉亚感到无限的惋惜。
自首次见面后,阿米莉亚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是他最欣赏的战士,这一点就算后来双方敌对也没有发生改变。
他不是嗜血好战之徒,却享受每一次与阿米莉亚交手的过程,大多时候是打成平手。
开始他以为阿米莉亚会记得他,但后来才发现,阿米莉亚完全忘记了他。
她的眼里只有伊泽德,那场晚宴的回忆很快就被她与伊泽德的回忆所覆盖。
这让乔里克生了一场好久的闷气。
说起来,阿米莉亚算是他的初恋了,但对方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他了这怎么让人不郁闷
所以后来阿米莉亚投诚于奥尔顿麾下后,他的态度也一直是凶巴巴的,还黑乌鸦黑乌鸦地叫她,做出一副很讨厌她的样子,但看到她有危险又忍不住伸手帮一把。
其实在奥尔顿被关进地牢之前,他就不止一次在醉后跟伟大的光明王建议,如果能把阿米莉亚拉来他们的阵营,那简直是太好了。
这样的话她就不必那么辛苦了,而他也能如愿以偿与她并肩作战。
伊泽德死后,多年的战乱结束,奥尔顿统一大陆,开始重整恢复,建立进一步的伟业。
乔里克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阿米莉亚,她却走了。
一声不吭,只留下一封客客套套的辞别信,也没说要去哪里,就这么消失了。
简直是把乔里克气了个半死。
“奥尔顿,”乔里克背着行装,前来跟奥尔顿告别,“我走了啊。”
“哦。”奥尔顿看文书看得来头都大了,随便应了他一句,但稍后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把转身要走的乔里克喊住,“你你你你站住”
乔里克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奥尔顿身份的变化,依然用着以前对兄弟说话的语气“干什么”
奥尔顿瞪道“你要走你要走去哪里”
乔里克面无表情,哼道“想走哪里走哪里,现在你不需要打仗了,我又对政治一窍不通,帮不了你的忙,在这里待着也憋屈。”
奥尔顿盯着他,一语道破“你是不是要去找阿米莉亚”
“”
“啧啧,不是我说你,你这走得也太晚了吧,这几天你都在瞎纠结什么呢。”
“”
“你怎么一碰见阿米莉亚的事情就变得那么扭捏了呢,口不对心,照这么发展下去,你要过几百年才能修成正果啊”
“”
“哎,不是我说你啊,你这前路的确坎坷,你说话那么不讨人喜欢,说不定阿米莉亚不仅对你没感觉,还讨厌你呢。”
“”乔里克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粗声粗气道,“奥尔顿你看你的公文去吧我走了”
乔里克这一找,就找了小半年。
他先去了命运之城附近,然后一路往西,到了伊泽德曾经命阿米莉亚屠城的地方,曾经的焦土颓野已经在外来百姓的帮助下重建起来,被战火焚烧被鲜血灌溉过的原野上发出了新的草芽。
他看到了一块石碑,立在这一块重新充满希望的土地上,碑上刻着工整的字迹,祭奠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百姓与战士。
无意间听到有人指着那块墓碑说,这好像是一个兰特霍斯塔人立的,还是一个女人,虽然穿着黑色的斗篷,但转过身时还是让人看到了脸和头发,长得非常漂亮。
乔里克一听,赶忙把那人抓来,询问对方口中的兰特霍斯塔女人的动向,但那人也是道听途说,根本说不清楚。
于是乔里克只有依据这个线索,继续寻找下去。
接下来他去了很多个地方,都是阿米莉亚攻占过的城池,毫无例外地,他在那些地方的城郊都发现了阿米莉亚的足迹――一块简洁却不失严肃正经的墓碑。
他甚至能想象,阿米莉亚半跪在石碑面前虔诚刻下字迹的模样。
有一次他差点就能堵到阿米莉亚了,因为那座城的居民说那块墓碑在前一天晚上还是没有的。
但他总是晚了一步。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后来终于先了阿米莉亚一步,在到达的城市里没有找到阿米莉亚树的石碑。
于是他干脆在那里住下了,守株待兔。
一天、两天、三天整整一周过去了,却还是没有等到阿米莉亚,小城附近始终没有新的墓碑出现。
他开始有些担心,以为阿米莉亚出了什么事情,但又怕离开这座城市后与阿米莉亚擦肩而过。
等候的第二十五天的清晨,他一如既往地骑着马围着城巡视,终于看见了阿米莉亚。
半年不见,阿米莉亚瘦了一点,微风吹开她的帽子,金色的长发随风飞扬。她跪在地上,将平放着的刻好的石碑立了起来,放在挖好的坑里,然后用铲子把土填上,确定石碑固定好后才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站了起来,从马上取出一捧白色的野花,郑重其事地放在墓碑之前。
晨曦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神情认真又严肃,目光真诚。
乔里克就这么一直站在不远处愣愣地望着她,直到看到阿米莉亚准备上马,才赶紧奔过去拦住她,气急败坏道“你又要跑去哪里”
阿米莉亚着实被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他“乔里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乔里克口是心非,“我散步”
阿米莉亚愣了“从陀兰达野散到这里”
乔里克语气硬邦邦道“好吧,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你找我干什么”
乔里克凶巴巴道“把你这么一个危险分子放在外面,我可不放心”
阿米莉亚笑了笑“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的剑已经半年没有出过鞘了。”
“”
“乔里克,你没事吧”阿米莉亚见对方神情有些古怪,不禁询问道。
“没事。”他只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立完墓碑后你要去哪里呢”
阿米莉亚道“我听说跨越大陆西面的大海能够到达一个新的国度,我想过去看一看。”
乔里克脱口而出“那我陪着你一起去”
阿米莉亚疑惑道“乔里克,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你喜欢嘉蒂特莎的事情败露了,所以被奥尔顿追杀”
“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嘉蒂特莎啊”乔里克烦躁地挠了挠头,“我喜欢的人不是她”
阿米莉亚显然没有柯清怡那么八卦,不对乔里克的意中人做进一步的猜测,而是道“不管怎么样,奥尔顿都需要你,你不要意气用事。”
乔里克瞪着她,语气很冲“哼,我要去哪儿是我的自由,总而言之,我就是跟定你了”
面对乔里克的无理取闹,阿米莉亚是彻底无语了,索性不理会。她把斗篷的帽子戴上,骑着马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乔里克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紫色的双眸都瞪出血丝了,心里早把自己骂了一万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了阿米莉亚面前就不能好好说话了,明明小的时候自己还是很坦率的。
今日若不说清楚,那日后就更难鼓起勇气了。
乔里克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阿米莉亚”
“又怎么了”阿米莉亚拽住缰绳,回头疑惑地看向他。
“我”当看到阿米莉亚的脸时,乔里克舌头像打结一样,“我我我”
“乔里克”对方投来关怀的目光。
“我我我喜欢”
“乔里克,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乔里克的脸第一次涨红成这样“我”
接着只见他又深呼吸一口气,正视着阿米莉亚的目光,大声吼道“阿米莉亚我喜欢你的剑”
阿米莉亚愣了愣,随后微笑道“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乔里克索性破罐破摔了,恶狠狠道“不我才不稀罕你的剑呢。”
“”阿米莉亚被这反复无常的话语搞得来一头雾水。
乔里克无力地把脸埋在手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才道“阿米莉亚,我们一起走吧,我有句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但是这这要假以时日现在还不到时机”
阿米莉亚以为是奥尔顿的指令,于是道“那好吧,我们结伴同行吧。”
乔里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算了,来日方长,先黏在阿米莉亚身边,酝酿好了再说也不迟
反正他们的日子还很多,他们的路也还很长。
剑上无寒光,衣角无鲜血。
过去已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