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染血
日光射入,锦渊的身形在金砖地上投出淡淡孤影,锦渊微笑着,浓若点漆的眸中闪过复杂而沉痛的光芒,“宝锦你说的都对”
良久,她才伸出手,缓缓的抚过宝锦的头发,温柔宠溺,一如从前,“宝锦你长大了,说的真对”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痛极的虚空,宝锦心中若有所感,只觉得一阵不祥,她慌忙拉住姐姐的手,依偎在袖中,一如从前,撒娇耍赖,却没了那份亲昵
“姐姐,我只是心里痛,痛得受不了我不是刻意要伤你的”
锦渊微笑着摇头,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你说的对,是我肆意妄为,才导致了这一切我本就是元氏的罪人。”
她感受着妹妹袖中的温热,因着重重鞭痕而心中绞痛,“只是害苦了你一切因我而终,也该因我而止”
“姐姐你说什么”
宝锦闻言浑身一颤,满心里都是痛意,扑入她怀中,死命拉住不放,两人之间的鸿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何来此不祥之言”
她的声音微颤,却终究不忍道“是我出言无状,惹了你生气”
锦渊缓缓拉开她的手,微微笑道“你说的是真话,我也没有生气”
她打开窗,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红日,眯起眼,感受着暖阁中最后的昔日宁馨
“种了怎样的因,便有怎样的果这个道理,我早就该明了才是。一路看”
秋日之风高爽清淡,她的话音飒然而过,整个暖阁中也因这份云淡风清的决然而变得空寂冷肃。
宝锦还欲再说,锦渊挥手制止了她,“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宫中一片混乱,好些要务还需重整,我亦是分身乏术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对着宝锦轻柔笑道,“你住这里便是,我去紫宸殿一趟。十六k文学网”
宫中乱象过后,满地里都是血迹狼藉,宫人们惶恐惊诧过后,便是你方唱罢我登台的释然,之后,便是几人欢乐几人愁,其中浮沉起落,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宝锦坐在暖阁之中,左右侍者如云,前后赶来谒见问安者络绎不断这一番改天换地,人生如梦,她从一介阶下囚,前朝余孽,一下又变回了金枝玉叶,人生之际遇,有时真如大梦一场
宫女们在一旁言笑晏晏,纷纷恭祝宝锦丕极泰来那原本是她们头上之日的伪帝,此时便成了十恶不赦的凶徒。
宝锦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不知怎的,她心中砰砰直跳,心神不属,此时,外间珠帘连飒,却是有人不顾宫女的惊呼阻止,大步而入。
“是你”
宝锦抬眼一瞥,竟是宋麟盛怒而来
“锦渊陛下功体未愈,已近油尽灯枯,只为了你勉力支撑,你却这样回报她吗”
他双目怒意上涌,平日仪态不复,已近无礼叱责。
宝锦心中一凛,失态立起,急问道“你这是何意”
宋麟冷然一笑,又扫了她一眼,声音低而有力,“你侥幸生在皇家尊贵,双手不染纤尘,却要埋怨她指间之血,不觉得荒谬可笑么”
未等宝锦回答,他冷笑一声,转头扬长而去,只甩下一句语焉不详之语,“但愿你今后不要后悔才好”
珠帘在他身后被粗暴甩落,晶莹玉滴滑落一地,宫女们正在手足无措,却见云时急急而入,眼中虽可见疲惫血丝,却仍不掩关切,“他没对你怎样吧”
宝锦摇了摇头,一眼瞥见他袍服下摆那一摊干涸的血迹,心中闪过一道隐秘而残忍的痛楚。
这是“那个人的血
他真的,已经不在了
她的唇被贝齿咬得微微发白,却仍强撑气力道“你的人可安置妥当了吗”
“再妥当没有了。”
云时笑得洒脱豁达,却别有深刻的涵义
“左右都是黄帅和你姐姐的人马,我的部下大概可以高枕无忧了。”
宝锦一听这话,黛眉又皱,“是我让你为难了”
“你这么说,却又把我当成什么外人了”
云时佯怒道,却见宝锦仍是愁眉深锁,于是反而劝道“你也不用这么介怀,彼此并非一体,锦渊陛下谨慎戒备些,也无可厚非。”
宝锦凝视着他,忽然叹道“确实是我让你为难你对这天下大业,也不能说无意,却生生为了我,白白受了这些磨难,自己一无所获。”
番外馨香、风动下次更新大结局
如题,这次先放出两个番外,下次更新就是本文大结局了,网络版结局还有些细节我不满意,所以要修改
番外馨香
月亮很大,很圆,那般惊心动魄的银白,仿佛要从天际流淌下来,化为冰冷的岩浆,将所有人凝冻。
月色映入季馨眼中,她只觉得越发阴凉,左肋的箭伤,仿佛也被冻得麻木了。
她喘息着,无力地前跃,却几乎被花丛绊倒。
各色菊花,在这秋寒深重使时,却在夜色中静静绽放,季馨只觉得一阵冷香,沁人心脾。
不远处,追捕的人声越来越近,她坐在花丛中喘息着,随后,将华贵披帛拉起,裹住了大半个脸。
这是宝锦的衣物,只要穿着它继续走远,便能替她引开更多的敌人
只是,我已经无法动弹了
季馨苦笑着,又从腹部切断一支铁箭,箭头深深留在肉中,却无法拔出。
菊花的香气越来越浓,将人也熏染得昏昏欲睡,季馨强忍住眼前的模糊,将断箭掷出,精准的射中一人,那人惨叫一声,却吓得其余侍卫都倒退几步,再不敢上前。
花丛深处,只见宫裙重染,那女子出手如电,一记便取人性命,哪见半点颓势
自己大概已经难以为继了吧季馨的心中闪过一道明悟,唇边苦笑加深赌上了性命,只为了那个。才相识几月的女子,主上地亲妹妹,宝锦。
是什么时候,开始真心怜爱这坚强隐忍的少女呢她想起了初见那时。1 6 k
原本,假扮玉染公主的差使。就该由自己来做,可那平空出现的少女,却含着凄然微笑,踏上了重返京城的不归之路。从此,手染血腥,被卷入重重阴谋,再难自拔。
宝锦啊很多人说你资质平常,如宋麟一般。只景仰你地姐姐,可我却觉得,你已经拼尽了力,费尽了心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苛责于你
季馨眯起眼,想起那少女时而任性,时而倔强的一颦一笑,心中一片暖意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能做你的姐姐
季馨微笑着。将最后一支断箭投出,成功震慑所有人之后,她只觉得胸口一凉,随后映入眼中的。却是天际飞舞的无数箭矢
胸口在剧烈的抽痛,眼前的一切,都逐渐模糊死亡的利爪,终究攫住了她
季馨倒在地上,望着天空苍穹,终于呼吸停止。胆战心惊地侍卫们围上来后,却惊愕的发现,她是微笑着的
沉睡的你。在这满地馨香中,梦见了怎样的美好场景番外风动这个以前放出过不完整版,现在放出的是最后实体版了
这是所有开端之前,一切命数,也许从那一刻,在冥冥中依然被决定
大殿之中。紫烟氤氲。两道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走到专存秘辛的书柜前。一番搜索后,有一双素白柔荑将卷轴卷起。。,手机站,。
“这便是永嘉年间的那位传奇人物,宸后吗”
锦渊细细端详着,想前宫人们暗中窃语中的本朝传奇,不由脱口而出道“三百年前,祈帝立她为后,仪礼当夜却是殿碎人隐,从此远遁塞外”
她此时不过十二三岁,却已隐约看出绝世姿容,凤眸顾盼间,已能惑人心魂。
“祈帝从此郁郁,虽然勤勉政事,后宫之中也是久旷,终此一生,也只有一子,便是后来地洛帝。”
凤眸闪烁间,已带上了成熟与睿智,她轻叹道“情爱一事,最是伤人心魂,我将来绝不要沾染半分”
小而软的手轻拉她的袖口,妹妹宝锦睁圆了眼,半懂不懂地问“可是我听说,女子总要出嫁”
锦渊微微一笑,绝美中又带出凛然的贵仪,“我偏不要”
她看了一眼妹妹,又道“父皇身体孱弱,太医说他从此子息艰难,我皇室没有后嗣,是何等地灭顶之灾她抬眼望着天井,眉宇间带出不羁的英姿
“我自从出生,便注定要以男子之身出现,将来也要登上那至尊御座,哪里有闲暇理会这些风华雪月”
声虽稚嫩,却带出卓绝天下的威仪,让人不敢小觑。
宝锦吮着指头,眼中满是姐姐的飒爽英姿,可惜,她没有沉醉多久,就蓦然想起一事,额头险些滴下冷汗来
“糟糕,我把常来那老道士的枯草弄坏了”
锦渊耳尖,已经听到,不禁无奈道“那是占卜用的蓍草,我说过无数次,不要捣乱,你总是不听,仔细父皇发怒,你又要吓哭”
两姐妹亲密相依,正在絮絮低语,另一偏殿中,她们的父皇,却是强撑着支离病体,等待着至关重要的断语。
“两位殿下命象高贵,皆是福寿绵长只可惜”
对面一人,在滴水成冰地寒冬时节只着一袭道袍,他婉转说到此处,却是微微踌躇。
“可惜什么”
皇帝一时心急,不由连连咳嗽。
道人再也不肯开口,皇帝催促再三,才轻叹一声“紫微帝星有变,元氏龙脉黯然消沉未来究竟如何,贫道也不敢断言。”
“天象紊乱,竟似有客星横空犯扰,一乱再乱之下,再也不能辨别道人的声音,也带上了些惊疑。
皇帝听罢,心中却越发作难,“朕只有这一双女儿,皇家几代单传之下,也再无什么宗师老天难道竟让我元氏绝嗣吗”
他踌躇半晌,终于咬了咬牙,开口试探道“朕之长女锦渊,从小便以男装示人,朕百年之后,她便是这天下之主,她天赋绝佳,心志坚忍如此资质,仍不得上天嘉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