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我已经不耐烦等这些阴微贱人们出手了,这次,我先示之弱,必要将这些不安分的,跟那小丫头一起处置。”
她的手掌在空中轻挥,白皙细腻之下,尖利修长,几乎筑成一个小小的牢笼,要将那些仇敌幽禁、绞碎。昭阳宫这一番花团锦簇,勾心斗角,宝锦自然不曾听闻,她在拂晓前回到宫中,硬撑着不让所有人看出端倪,咬着牙服侍皇帝早朝完毕,一步一步回到房中,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头载倒在被褥之中。
被褥柔软如同云絮,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云端挪移、飘扬
那白骨仍在眼前反复出现,仿佛无尽噩梦自己已将它细细裹起,藏在沈浩府中,可姐姐在污秽中久留,如今却仍不能魂归祖陵,入土为安,这是何等的惨痛
她再也无法想下去,只觉得脑中嗡嗡声作,过度的疲劳,过度的情绪激荡,初晓真相的惨痛,已将她逼至崩溃,再也无法支撑。
她沉沉晕去,丝毫未曾听见季馨的呼唤。
季馨上前探了她的额头,只觉得一片冰凉,却沁出颗颗汗滴,面色几乎转青,暗道不好,按脉息却看不出什么端倪,仔细凝神,却见她唇角狠狠咬破的一滴鲜血,混着自己的牙印,显得触目惊心。
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姐姐”
低低的梦呓,从宝锦口中传出。
季馨的心一紧,想起她神神秘秘一夜未归,回来却如行尸走肉一般浑噩,心中急闪电转,咯噔一声,升起了一个隐秘而可怕的猜想
“难道她已经知晓”她一时心乱如麻,踌躇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朝着废宫方向而去。
第一百八十章 隐情
废宫中的机关又一次被打开,季馨从容而入,在暗道中走了一段,却并不再向前,只是在略微潮湿的壁上摸了一阵,又一道暗门便轧轧而开。
这原本是百多年前幽禁的老太后废宫,虽然只有一条秘道供她跟情人私通款曲,皇家接手后,却是在原有基础上做了不少改动,这一切,宝锦并不曾知晓。
季馨心头暗潮汹涌,脚下步子却仍是沉稳,不多时,终于到了出口,她从出口趋上,从院中望去但见竹帘低卷,堂上红烛高燃,竟似终夜未寐。
“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宋麟手握书卷,也不抬头,只是淡淡说道。
季馨环视了尚书府邸一眼,也不推辞,亦是淡漠回道“宋大人最近左右逢缘,却是意兴阑珊,真是让人好生不解。”
这话颇含深意,听在宋麟耳中,却不蒂是辛辣刻薄的讥讽这一阵因帝党与后党之争,又扯上了几位意气用事的耿介阁臣,朝中颇有些鸡飞狗跳的架势,惟独这位现任户部尚书,却是超然物外,一心经济实务,博得好些赞誉,两边都对他颇有好感。
宋麟也不动怒,只是挑眉一笑,“你是怨我不管宝锦殿下,任由她涉险”季馨微微冷笑,负气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明明宫里那几个皆非善类,却一直装聋作哑,拿着你那个帐本做挡箭牌,一点也不顾她的死活”
她顿了一顿,却见宋麟仍是微微冷笑,那孤傲的眉毛,几乎不愿稍动,于是怒气更盛,“你先前就发誓愿跟随宝锦殿下,如今却要食言而肥即使你对她毫无香火之情,也该瞧在旧主面上”
“够了”
宋麟一声冷斥,打断了她的义愤,他眉毛挑得更高,唇边几乎凝成暴怒凉薄的折角,“就是因为旧主,我才越发不想趟这混水”
他迎着不解的目光,继续道“今日索性就把这事说个清楚”
他指了指窗外遥遥相对的一间高阁,“她如今仍躺在那里,真气逆行,凶险万分这都是在离宫受了刺激,才会有此走火入魔之症”
他冷怒着说道“此事跟宝锦殿下脱不开干系”
季馨一楞,却是如坠云雾,正又急道“可是今日之事非同一般,宝锦殿下好似也受了绝大的惊吓”
她将今日所见说了一遍,却见宋麟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咬牙冷笑道“又是在蛇蝎毒妇在设局你家宝锦殿下是入了套,被骗得神魂颠倒了”
他见季馨大急,挥手叹道“此事颇为棘手,你也不用再劝即使我愿用尽手上所有的筹码,也不能解这死局事过多年,真相已经被彻底抹杀,主上又不愿多说,我们自己也是个懵懂,又凭什么去说服宝锦帝姬”
他回望了一眼季馨,带着嘲讽笑道“况且她对你的身份也颇多猜忌,根本不会听信你的说法。”
季馨一时语塞,只听宋麒低声叹道“你若实在担心,就多注意她那边的动向吧对方如此设计,横竖是想促使她与另一边斗个你死我活,只要看最后谁能最后得益,谁便是这幕后黑手也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他声音阴沉莫测,想起昏迷床榻,生命垂危的那人,越发显得不耐烦。
“宝锦殿下的资质,即使再努力,也还是无法跟相比啊”
那个名讳隐藏在口中,低沉而模糊,却分明带上了几分灼热刻骨的相思,那般的担忧,与无望。
季馨说不过他,只得低下头沉吟不语,心中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保得宝锦周全,不然一旦“那边”醒来,自己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她静,她井井有条地处置了一应内务,在灯下便展开信笺,写起了信,封好之后,正要唤沈浩的人连夜送出城去,却见季馨微微迈步,略一沉吟,开口道“您这是送给蜀地和水师两边的密信”
宝锦颇为诧异,季馨虽然有些蹊跷,平素却只有默默配合自己的行为,从没有多言过问的,这次竟是怎么了
她还未曾回答,却听季馨又道“我虽不知殿下究竟准备怎么做,想劝您一句,请不要轻举妄动”
这话虽然说得绵软,却带着告诫说教的意味,宝锦眼光一暗,“你好似意有所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投书
她牢牢盯着季馨,一丝也不曾放松,“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馨看着她狐疑惊诧的目光,咬了咬牙,仍是道“殿下准备大动干戈,是也不是”
宝锦眉头一皱,“是又怎样,这些事我从未瞒你,今日你是怎么了”
季馨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又咽了下去,“总之,有人在背后设局,殿下最好不要轻信任何人所说的话。”
宝锦蹙起黛眉,细细的望了她一回,放下了手中的信笺,也坐正了身子,她想起先前的“银针事件”,心中疑窦更深,“你总有事情在暗中瞒我,今日索性说个明白好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季馨见她的目光转为戒备冷漠,心中暗暗叫苦,却因有严命在身,只是摇头道“殿下,我不能说但我实在对您没有歹意”
宝锦微微点头,却是不置可否,季馨急道“您听信谣言,急着对伪帝动手,却要为那暗中之人所趁”
“谣言”
宝锦的面容上露出极为危险的冷笑,面色涨红如同蔷薇一般,“我亲眼看到姐姐与他的书信,一封封极尽恩爱缠绵,到了最后,姐姐甚至亲口允诺,让他带兵入京如今我姐姐不清不白地被弃尸荒野,连口薄棺也没有,他却飞黄腾达,晋身九五至尊那笔迹是我从小看熟了的,不会有任何作假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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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馨一时气馁,也说不出话来反驳,那些信她私下也看过,确实不象伪造,“可是,殿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些信件纯属私密,就算城破之时兵慌马乱,许尚宫又怎会轻易就拿到了手”
宝锦的目光霍然一跳,她虽然伤痛攻心,却也并非蠢材,先前隐约浮上心头的狐疑,随着这话语又加重了几分。
季馨看她意动,趁热打铁说道“总之其中还有蹊跷,殿下请先罢手吧”
“罢手”
宝锦直直的抬起头,重复地问道,随即断然摇头,“不,我不能再隐忍下去了如今我手中也聚拢联合了多方势力,又有水师在入江口策应,只要再让云家倒戈谋乱,这伪帝的铁桶江山,随即就要化成刀山火海了”
她咬牙低道,一字一句,满是血泪和执著,“这一年多来,我已经忍了很久了,如今,我不想再隐忍”
她想起这一年来的遭遇,不期然的,那双冷峻威仪的眼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先前的脸红心跳,这一瞬却化为最恶毒的讽刺这样的男人,自己居然对他有所期待
她的牙咬得更紧,几乎要流出血来,季馨见这绝然的表情,知道宋麟所料不差,宝锦如今实在听不进什么解释,况且自己也没有任何依据。她眉头皱得更深,却听宝锦低声道“你的好意我已经知道,其中疑点,我也会再去探察,可是木已成舟,我的计划,不会再为任何人改变。”
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但仍是铿锵有如金石,落地千钧。
“靖王殿下,这就是婕妤娘娘的信,奴婢这就告退了。”
徐婴华身边的侍女站在一旁等得脚酸,见云时仍是凝眉看信,心中暗道时间不多,于是轻声提示道。
云时点了点头,“回去跟她说,我知道了。”
这样含糊不清的答案,让那侍女心中惊诧,不由多看了云时两眼,云时也不已为奇,待她离去后,才把那一页书信给了一旁的乐景,“看样子,帝后二人确实闹得很僵,再不能回转了。”
乐景讽笑道“方家这一下要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云时点头,正要继续说,却听屋外有人禀道“王爷,不知是谁,朝着咱们宅子射了一支箭,上面有一张纸。”
两人对望一眼,乐景骇然失笑道“今日是怎么了,送信投书的络绎不绝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瞒天
信被一支小箭穿着,很快就被送到了眼前,云时只看了开头,便是面色大变,胸中气血翻腾,郊凛然。
“这是怎么了”
乐景从未见他这般表情,也不敢抢过一阅。
云时捏紧了信纸,沉声道“这信匿名而来,说我父亲当年惨死,内中别有蹊跷。”
乐景见他眸中冷光大盛,知道此事触及了他的逆鳞。
云家老主人的死因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时还是义军首脑的今上,与方家、云家联姻,本着一视同仁之愿,他于同日迎娶两位佳人,可不料天不遂人愿,朝廷派出大军围剿,两家门阀都措不及防,方家祖宅被火烧塌一半,多有死伤,云家那边却更是惨烈,当家主人居然就此陨身
此事传到云时耳边,简直如晴天霹雳,他从此对元氏皇族深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