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向帝后二人,只见皇后不动声色的安坐。而皇帝,整个人都仿佛沉浸在火焰之中,眼中满是惊愕、暴怒和绝痛。
宝锦静静地抬起头,望定了他,他的眼,也缓缓迎上
“真的是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
“真的是我。”
两人的一问一答,都异常平静,可这份平静,却犹如薄冰下的暗涌,随时就要喷薄而出
“哈哈哈哈”
皇帝俯身大笑,仿佛乐不可支,又似畅快异常,众人听着,却只觉得从脊背上窜出一阵凉意。
皇帝笑了一阵,却俯身更低,有靠得近而眼尖的,竟看到他咳出一口血来。
皇后忍不住低呼一声,随即,那双安逸的柳眉,却因怨毒而微微挑动,几乎飞入眉鬓。
“果然是你你骗得朕好苦哪”
皇帝声音低沉,几乎是从胸腔中发出。
宝锦见他吐血,不知怎的,心中仍是一痛,听他终于叹出这一句,只觉得心中咯噔一声,仿佛有什么重要之物在瞬间碎裂了,解脱之余,却满是虚空的苦涩。
第二百零五章 人心
宝锦忍住心中汹涌,竟是微微笑了起来,“万岁说这话,真让我觉得意外”
事已如此,她索性抛弃的一切的伪饰,连“妾”字都不再用,“明明是您跟皇后娘娘早知内情,布置了这一出,如今却这般装模作样,实在有些可笑。”
皇帝见她这一笑,清丽绝美之外,却又带着狷狂桀骜的魅惑,听着这近乎寻衅的言语,却并没有发怒,只是摇了摇头,道“你错了”
迎着她微愕的目光,皇帝忍住心痛,一字一句道“虽然皇后告诉了我真相,又转来高丽的书函,提起证人若干,可我,却从来没有信过。”
夜风从殿角吹来,卷起这青年帝王的袍袖,他眉宇间不复往日的冷峻严刻,只有那无比怅痛
“直到这两人站在你的面前,直到你亲口承认之前,我仍然相信你一直的,相信着你。电脑小说站”
他的声音到后来,几乎已经渺然不见。
宝锦的面色,在这一刻变得苍白无比。
“我欠你一声对不住是我骗了你。”
她低低道。
随即,她高高得扬起头,对着他大声说道“可是你,你夺我元氏百年江山,毁我皇姐一生,让她受尽酷刑而死,这又怎么算”
她压下心中的不舍,嘿然冷笑道“你说我骗了你,可是你又何尝不是骗了我皇姐,你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海誓山盟”
“住口”
她正要继续说下去,皇后却蓦然站了起来,她的眼中瞳孔紧缩,好似含着两团幽火,双手近乎痉挛地握住皇帝的手臂,尖声斥道“多说无益,把这前朝余孽拖下去”
一声令下,顿时就有金吾卫士入内,将宝锦反绑了双手,就在地上硬拖而过,。
明月在一旁看得肝胆欲裂,正要冲上前去,却听宝锦清脆喊了一声“慢着”
只见她推开抓着她不放的手,缓缓从地上爬起,虽然满身狼狈,却仍是面容平静。
她瞥了明月一眼,那一眼里含着无数涵义,后者浑身都在颤抖,死死咬住牙,但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宝锦站起身来,声音仍是无比平静,她扫视一眼四周各席,无论谁对上她的眼,只觉得清澈明亮,让人无所遁形,忍不住要低下头去。
“我元氏得国百年,近几十年中,国力衰微,民生凋敝,皆是皇家之罪可无论怎样,元家都没亏欠在座各位一丝一毫,你们享着高官厚禄,富贵逍遥,一转眼就成了爬上了他人墙头,羞也不羞”
众人听着,有好些都面红耳赤,今日宴请的大都是文官和外臣,宝锦所说正中了他们心中的要害,于是恼羞之下,却无人敢答话。
“至于你,陛下”
她的眼望向高阶上的九五至尊,一字一句道“元氏与你,已是死敌,倾三江七海之水,也不能洗清。”
随即,她一转头,不需押解,自己昂首朝外而去,身后跟着的是手足无措的卫士们。说,高丽国的证人上殿之时,便可将宫中余孽一网打尽。
季馨躲在废宫的密道前,踌躇着不肯进入。
她遥望着远出星星点点的火把,静静谛听着依稀传来的哭声和惨叫那些是辰楼外围的人手没来得及撤离是宫中本来就心向旧朝的老人亦或是,一些被诬陷逮捕的无辜宫人
她已经无力去想,整个人都瘫软下来,理智在催促她快些进密道,而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不能这么走了,宝锦还在大殿里
“不“
她垂下头,任凭满地的尘埃将她的衣裙弄脏,她在黑暗中呆呆地望着远处一片沸反盈天,心中只浮上一个念头
这一夜,可真长呵
废宫的门口,发出轻微的声响,季馨全身一颤,不自觉地扣紧袖中银针,低声问道“谁在那里”
门口没人做声,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季馨全身紧绷,银针正要疾射而出,却听那破败的门支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燃起的火折子将彼此的面容照亮
“是你”
原以为能在11月底写完的,现在发现字数超过预计,我又食言了,大家用番茄烂鸡蛋招呼我吧
第二百零六章 援救
季馨看着明月,全身都放松下来,她喘着气,随即却想到了什么,急切地抓住她的衣袖,问道“宝锦呢”
明月直勾勾地看着她,并不作声。
“她人呢”
季馨几乎带上哭腔,绝望的气氛几乎让这方寸之地凝结。
明月的头一点一点地低垂下去,素来英姿飒爽的她,这时几乎哽咽,“我救不了她她被金吾卫士拖去了死牢”
季馨一阵目眩,终于坐倒在地。
“你救不了她”
她喃喃道“死牢有重重包围,谁也救不了她”
她此刻虽然浑噩,心中却仍如明镜一般虽然死牢戒备森严,但如果辰楼全力以赴,还是有六七分胜算的。
只是,主上目前仍是昏睡不醒,宋麒和自己身为明暗两位执事,若有一人反对,就根本无权作这样大的调动。
而宋麟,绝不可能为宝锦一人,拿全楼人的性命作赌注,他甚至连试都不会一试。
明月听她说完,恨得跺脚道“见死不救,以下犯上,你们这里的规矩真希奇”
怒过之后,她反而头脑清明起来,一道灵光闪过,她拉起季馨,郑重道“你错了,有一个人,可以救她。”
“是谁”
“远在天边就是那靖王云时云时最近的日子很是逍遥。
他虽然秉承朝廷旨意,名为宣慰和调查,实则却终于在蜀地过上了走马章台,会武竟日的悠闲日子。
他对朝廷的旨意只是作个样子,虽然外界传说这位新蜀王是弑父篡位,但他心知肚明,蜀王一家老小的离奇死亡,全是宝锦身边那小侍女千里之外操控做就的辰楼的力量,真真是骇然听闻
云时刚到之时,李桓仍有戒备,但拿出宝锦亲笔写的书信后,两人对视一笑后,就几成莫逆电脑站,。
那般走马章台的冶游,不过是为掩人耳目,云时在暗中发出书信,聚集属于自己的兵力,而李桓也在迅速整合桀骜的当地势力两人都清楚,皇帝对自己都是猜忌已深,很快就要下手了
“我想,他大概会先定我个谋反之罪吧毕竟攘外必先安内,这一句是自古名言”
云时半开玩笑半当真的,将面前酒水一饮而尽。
此处是蜀地最具特色的制酒庄子,他两人正在这里畅饮谈天。
李桓扶了扶半歪的王冠,斜眼瞪了他一回,“你身为大帅,深谙兵事,又怎会看不出其中奥妙皇帝他想趁我羽翼未丰,先把蜀地平定,完全收入掌中,这才会考虑除掉你我这兔子一天不死,你这猎狗就还能活着。”
云时被他笑谑,也不甘示弱,正要反唇相讥,却见门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人,见过李桓后,喘息道“君上,府上有神秘人用箭传书”
他递过一封信笺,外皮微黄破损,看样子是在长途跋涉中被磨成这般的,李桓正要接过,那人连忙补充道“这是给云时大人的。”
这也是奇了
两人对视一眼,下一刻便反应过来,不约而同道“京城出事了”
云时接过信,三两下拆开后,顿时面色苍白,瘫软在座,李桓接过一看,只见上面潦草就了几个字,鲜红刺目,大概是用血写成的
“宝锦暴露,生死一线,速回。”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焦虑和担忧。
“你怎么说”
李桓问道。
“这有什么可说的,我要赶紧回京城。”
云时拽过酒壶,也不用杯,一口灌下,随即起身就要走。
“等一等。”
李桓在他身后道。
“我跟你一起去。”
云时闻言,沉声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你我都是个王,我金贵你也便宜不了。”
李桓好似漫不在意的嬉笑道,随即却正容道“京城一定满布陷阱,等着人入套,你现在去几乎是送死我在京城也有些秘密人手,能使得上力。”
说完就要追上去。
云时脚步不停,李桓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掠过,腰间的玉佩就不翼而飞了。
“我拿了你的信物,大概也能指挥得了他们了。”
李桓正要再说,只听云时道“你留在这里,蓄积力量随时起兵,更能策应我们。”
说完,他已经到了门外,只听一阵马嘶,随即就消失在官道旁。
第二百零七章 执念
宫中此时也是风声鹤唳。
“万岁还是不愿见任何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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