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语
一介侍女,没有得到正式册封,却居然能得到赐座
众嫔妃除了艳羡,倒也没什么人妒忌,她们之前便未被皇帝临幸,如今也没有这个奢望,只是在这空旷孤寂的宫中,一向是皇后只手遮天,这一下变生非常,倒是让所有人都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出乎所有人意料,皇后保持着完美的微笑,面色不曾稍变。
众人却未松下一口气,她们久知皇后的高傲,心忖她并不会善罢甘休,仍是拭目以待。
珍馐如流水一般送上,皇帝尚未完全康复,略动几筷就撤了下去,堂上气氛越发僵滞,引得众人品尝的菜肴也味同嚼蜡。惟有方婕妤宛晴一人,倒是兴致勃勃地每样必尝。
王美人坐在她的下手,见皇后面色端凝,四周众人也大气不敢出,却惟有这娇纵女子吃得近乎幸灾乐祸,不由地低声斥道“婕妤妹妹,娘娘还没动筷呢,你这般模样,却是太不庄重”
她本是为皇后张目,略微压下方宛晴的气焰也就罢了,没曾想方宛晴睨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后,居然将筷子掷到了案上。发出的清脆响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年头还让人活不活了我们这等人无权无宠,平日里门庭冷落。连口顺心的都吃不上,好不容易万岁赐宴。却还要被你教训只怕王姐姐你平日里山珍海味吃惯了,所以瞧不上我们这些可怜人”
她越说越是尖锐,话到后来,环视众人一眼,却气得涌出了泪花看样子。这位娇纵横行的大小姐,在宫中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众人闻言,也大起兔死狐悲之感,她们根本没有得到圣眷,平日里那些有身份地奴才也敢在她们面前摆谱,衣食虽然无忧,却也多少有些被克扣冷待。她们嘴里不说,心中却都把这帐算到了皇后头上,如今见狐假虎威的王美人被“自家人”当场唾骂。都觉遂心快意。
王美人气得直发抖,正要反唇相讥,却听上首皇后淡淡道“为了几碟吃食。也至于闹得这样既然你喜欢,不妨多吃点把我这几盘也给方婕妤送过去。”
宫人领命之下。只听叮当之声连作。不一会,方宛晴的席案上已经满满当当全是碗盏。远远瞧来,琳琅满目,倒是有几分滑稽意味。
方宛晴地脸涨得通红,她本想激怒皇后,在这大殿里闹上一场,却没曾想,被皇后连消带打,居然把她暗讽成饕餮贪食之徒。
她眼珠一转,看见自己桌上的宫点,顿生一计,从容笑道“这甘露野栗是姐姐你最爱吃地,小时候偎着暖炉剥栗,一夜方休,如今长夜漫漫,姐姐若是睡不着,更可以借此消遣。”
这话越发恶毒,明摆着是讥讽皇后如今失宠,长夜漫漫,哀怨且无心睡眠,王美人柳眉一竖,正要发作,却听皇后轻笑得前仰后合道“那些儿时往事,难为妹妹你还记得你倒是不用跟我客气,我身为中宫,要吃什么没有倒是妹妹吃得不顺心,那可是绝大罪过我记得在家时,你身边的侍女就因慢了片刻被你一盆热汤泼面,为了她们的安全,你可千万要吃饱了,别饿着自己。”
这话一出,方宛晴面色通红,对着众人敬而远之的古怪神情,又怒又羞,却偏偏发作不得。
云贤妃冷眼看着这一出,低吐一句,“方家丫头只会逞口舌之快,却偏偏跟自家人作对你要我看的就是这一幕闹剧”
徐婴华笑得神秘,“这也出自玉染那丫头手中,据我们地眼线回报,她刻意让人对方宛晴的饮食有所怠慢,就是想让她当众来寻晦气不过我请小姨你看的,却是下面这一出。”
这时只听皇帝冷哼一声,把金樽往跟前一顿,“你们也未免太多话了“
于是再也没有人开口,殿中几乎死寂。
这时只听宝锦附在皇帝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皇帝这才面色稍霁,吩咐道“这个酒令倒是有趣,既然如此,大家可以共乐。”
宝锦裣衽一礼,随即示意宫人呈上来,却是一个个白绸作的阄团,只听她恭谨道“各位娘娘,这是一个民间的新酒令,击鼓传花之下,所中之人亲自拈阄,依其中内容判饮。”
于是殿中鼓声大作,嫔妃们半刻意的喝彩娇笑声中,气氛略微轻松起来。
鼓声一停,第一个拈中的展开一看,却是“出身中州之人,自罚三杯。”
这其中,林美人是中州人氏,骇笑着起身,被众女生生灌了三杯。
之后这阄团又出了几个怪招,例如让左首第七人清唱几句、让衣绯者起舞等等,一时之间,也颇为热闹,连皇后的面色也和缓好些。
此时鼓声又停,有人展开读道“在场众人,衣着最为简朴之人,向御前敬酒三杯。”
下一刻,所有人将眼光看向云贤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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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撞破
云贤妃却没料到这一出,正有些手足无措,却听皇帝在上首温言唤道“爱妃,为何不过来呢”
有多久他没正眼看自己了
云贤妃心中一阵唏嘘,盈盈上前,皇帝见她一身素净,发间只有一只翡翠环簪,腕间一道玛瑙石,一派庄重安详,再无多余修饰,不禁叹道“真乃高士风节”
云贤妃心中幸福得几乎晕眩,却硬是逼住了,她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静答道“臣妾不是什么高士,只是在佛前发下愿心,祈求万岁身体安康,情愿缁衣素食到老。”
这是何等平淡、却又何等惊骇的祈愿
皇帝只觉得眼前之人心地卑微而虔诚,一心一意为自己,几乎都淘空了,痴尽了。
他再看一眼皇后的华衣凤冠,那璀璨的光晕几乎化为一团白光,当头压下,给人万钧重压,他心中冷笑一声,两相对比之下,只觉得皇后越发庸俗跋扈。
“贤妃庄敬简朴,堪为后宫表率把朕的碧玺念珠赐你,带在腕上最是安神补气你也不要太自苦了,仔细身子要紧。”
皇帝的声音越发温存,他打量着眼前这受宠若惊,嗫嚅不能言语的女子,在眩目灯光下,却见她眼角几道不明显的细纹,心中内疚更深
这些年来,他独爱皇后一人,对她很是冷淡,却没曾想她无怨无悔,竟是深情如此
徐婴华在旁蹙眉道“小姨长年在佛前明灯守经,这些年身子越发虚了”
她颦中带泪,皎颜如玉,站在贤妃身旁,两人一如解语名花。一如皓然修竹,皇帝越看越是喜爱。不顾一旁皇后越发阴沉的脸色,挥手命人重重赏赐,并将贤妃的席面也按最高品级增了几味珍品。
皇后再也忍耐不住,她华衣盛妆而来,只为不在众人面前示弱皇帝先前也曾跟她争执。在人前却不屑显露,没曾想这次居然丝毫不给她面子,这般兴师动众地抬举他人,竟似当着众人掴她一记耳光
她心中冷怒已极,缓缓回头,扫了一眼贤妃、徐婴华,以及皇帝身后的宝锦,目光怨毒,随即停箸道“我也没什么胃口。你们自便吧”
说罢向皇帝微微一礼,转身离去。
皇帝也不理她,起身抓了宝锦的手。也要离去,却听宝锦低声恳求道“您看云贤妃”
皇帝回头。只见云贤妃痴痴地握着那串碧玺念珠。眼中尽是安恬和满足。
他心一软,终于返过身来。扶住了她的身子,“朕今天想到你宫中坐坐。”
说罢,携了她一并朝锦粹宫而去。
众人随之哗然自这一日起,在皇帝身边,宝锦仍是恩宠逾越,可晚间他却经常留宿锦粹宫,有时候只是伴着贤妃聊天,有时候却是宿在徐婴华院中,一时之间,竟是连皇后的面也不照。
此时朝中无论哪派,都知道中宫失宠,帝后反目之事已成定局。
在众人地议论声中,皇后紧闭宫门,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此时宝锦的新居宽敞明亮,季馨服侍她卸妆后,换了睡袍,看了一眼漆黑地正殿,撇嘴道“皇上又去锦粹宫了您也是的,何必把他往那两个女人那里推”
宝锦微微一笑,“她们两人得宠,既踩了皇后的颜面,从此宫中都知道她已失势,又将我的危险分担了大半她目前已是穷途末路,也不知会做出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来。”
她想起当初仁姑姑所说,姐姐最后死于皇后地宫中,满车都鲜血淋漓,心中浮上复仇的快意。
望了眼远处的飞檐凤阙,她心中快意慢慢不再沸腾,只是沉吟道“奇怪皇后并非那等坐以待毙之人,她深居简出,究竟是在谋图什么,连奶娘都探查不到。”
“且让那些人先得意一段日子吧”
皇后倚在榻上,看着何远秘密报来的前廷和后宫异动,尖细的指尖将几段掐出了印痕来,“这几个人要特别注意。”
她微微启唇,朱红的光泽显得诡谲可怖,“特别是那丫头,仗着在皇帝身边,竟敢在其中捣鬼,瞧着野心不小哪”
琳儿恭敬道“娘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定让那些眼线盯紧。”
两人正在说话间,只听宫门一阵急擂,宫人慌忙打开时,却见何远去而复返,正气喘吁吁。
“你又回来做什么”
皇后疑惑问道。
何远喘息着,左右扫视一下,随即亲手将门关上,跪到皇后脚下,几乎贴着她的耳朵道“娘娘,您身边有奸细”
“你说什么”
皇后勃然色变。
何远凑得更近,几乎不顾礼法,呻吟着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是那任姑姑我的手下看到她半夜溜到乾清宫侧殿去。”
“你是说她跟玉染那妮子有勾结”
皇后地黛眉几乎凝住,“这不可能,她是我方家家生子的老人,当年随昭熙皇后入宫,我瞧她略懂保胎促孕,这才留在了身边”
她的话蓦然停住,自己也发现了其中地玄机
“昭熙皇后她是景渊帝的母亲”
说到此处,她声音发颤,面色苍白欲死,但随即,她脑海里灵光一现
“对了,昭熙皇后也是宝锦帝姬地母亲”
电光火石地,她想起死去的陈谨身上,那,几乎消褪地朱红印章宝锦千秋。
第一百七十一章 鬼魂
此时殿中一片沉寂,只有瓷碗咯咯颤动的脆响,听起来有些悚人。
皇后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双手的颤抖,将先前那个鬼魅般可怕的名字从脑海里删去
锦渊已经死了,我是亲眼看着她咽气的。
她反复告诉自己,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