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能出兵解这危厄,我们南唐又何必吝惜这些银两”
琅深吸一口气,答应了她的条件。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怒不可遏南唐虽然富庶,若是被搬空国库,仍是元气大伤。
两害相较取其轻,无论如何,这半壁江山也要维持下去
琅的指尖几乎要掐入掌中,她压制住汹涌而来的屈辱和恼怒,双眸熠熠地望向宝锦,“同样,你也要言出必行。”
宝锦微微一笑,好似无限欢畅,“当然我答应过你,尽全力动用天朝水师,绝无反悔。”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击掌,貌似舒缓的气氛下,宝锦垂下头,掩住了一道微妙而诡谲的笑靥
琅浑然不觉,半是客套,半是探究地笑道“为了不让伪帝疑心,我会放出消息,说你已成我们的阶下囚,这一段日子,少不得要请殿下委屈一下了。”
宝锦瞥了她一眼,笑道“除了要去那海岛,其余时间,我会很安分的。”
琅微微欠身,袅娜起身道“如此,便先请殿下跟我回去一旦事毕,不妨一品我江南风味我王兄准备了上好的茶具,正涤尘扫榻恭候贵客。”
怕是黄金打造的牢笼吧
宝锦心中暗笑,却也不说破,起身随她离开。
即将登上小舟的这一刻,她蓦然回首,望着白浪波涛中,那隐隐约约的龙舟和战船
“他”大概已经心急如焚了吧
她想起蒙在鼓里的皇帝,不知怎的,心中又是一痛好似被细细的针尖戳入,深不见血,只是一颤一颤的疼痛。
自那日徐婴华长途跋涉而来,龙舟之中,便多了一道娴雅优美的身影。
如今,她正代替宝锦,素手纤纤,替皇帝奉上茗茶。
皇帝端坐案前,神情漠然,他侧耳听着外间水军急促的号令,眼一片森然。
方才,居然有人潜行水底,妄图凿穿龙舟,虽然发现得早,却也有一番惊骇,忙乱过后,有侍女匆匆来报,道是玉染姑娘掉入江中,打捞不及,已不见踪影。
“光天化日之下,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没了踪影”
皇帝已是怒无可怒,声音越发轻淡。
水军将领惊得满头大汗,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继续督促人再加打捞。
“皇上也别急,玉染姑娘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什么事的。”
徐婴华轻声劝道。
皇帝微微颔首,双目如电一般扫过案间,冷笑道“这些南唐人不过垂死挣扎,变着法子要挟朕,上次的刺客,也是用的这一招。”
徐婴华微微蹙眉,急道“难道玉染姑娘也落到他们手上了”
“十有。”
皇帝眉宇间有些阴郁,却慢慢镇定下来,他咬牙冷笑道“只要朕一日横军江上,南唐人就不敢把她如何。”
他双眉一轩,戎马征战中生就的霸气油然而生,扬声宣召内侍道“传朕的旨意,让靖王加速行进”
随着天子一声令下,旨意随着快舟疾马,星夜奔赴。
宝锦望着那遥遥迢迢的船影,将一声叹息藏入胸中,随即登上了琅的船。
风帆冉冉,即将驶向远方的海岛,那里驻扎的,乃是景渊帝的旧部,名扬天下的天朝水师。
“你真能号令他们吗”
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心和怨恨,琅问道。
“我和郡主身份不同,当然,结果也会截然相反。”
宝锦含笑答道,看着琅愠怒,扭头不顾,朝着分道扬鏣的小舟而去。
她收敛了笑容,心中喃喃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把握
但只要有一分希望,我都要伸手握住
风从她的鬓发间拂过,带着海上特有的咸腥,不远处,海岛越来越近。
第一百零九章 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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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正一下琅掷在地上的,是两人定情的珊瑚簪,我是个猪头猪脑,向大家道歉了,泪奔
海岛上的沙砾被轻轻吹起,漾过身前,轻舟着岸之时,宝锦提衣敛裾,轻巧的跃下。
落日在天边染成一片宁静的金炽,沙鸥盘翔,仿佛无限眷恋的飞回自己的巢穴。
它们也有一个家
宝锦心中涌起无限怅然,仰望无边天际,想起自己飘零天涯,却又何处为家
那金檐椒壁的九重宫阙,早已成为他人的战利品,廊柱亭亭,石板间的血迹虽已擦净,却永不消逝
那里,是杀死姐姐的仇人所居,早已不复当年的嬉笑晏晏,安宁喜乐。
一海之隔的高丽
她唇边露出冷冷一笑,眉梢眼角浮现的,乃是不屑的轻嘲当日那临海一掷,让姻缘信物毁于一旦,也让那段年少青涩的爱恋归为死灰。
历尽天下,却孑然无家她想到此处,不禁心中一痛,无尽的疲倦和寥落,几乎要将她吞没。
刘南行到岸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衣衫单薄的少女裙裾随风轻扬,眉宇间凝着淡淡倦意和孤寂,茕然一身,伫立于舟下。
苍凉落日下,她的肌肤被染成淡淡的金色,半透明似的剔透,纤腰不盈一握,好似下一刻就会随风飘散。
这就是景渊帝的胞妹
刘南并非怜香惜玉之人,再如何震撼的泪眼,在前一日已经看到想起琅哭泣着将珊瑚簪掷在地上,断成几段的情景,他沉痛地闭上眼,随即,又睁开了。
以几乎挑剔的目光来看。宝锦实在太过柔弱,与那扬眉停杯间,便可让天下变色的景渊帝殊然不同。
果然天下再无此君上了么
刘南压制住胸中几乎沸腾的气血,不愿再想下去,他大步上前,抱拳一躬,道“殿下亲来,未及远迎,实在惭愧。”
你地脸上可不见半点惭愧之色呢
宝锦心中忖道,却丝毫没有显露。她打量着眼前英挺矫健的男子,他的面庞被海风吹得黝黑,眉宇之间却不见半点粗鲁暴戾,隐约透出书香世家的儒雅大气。
宝锦早就听闻他亦是出身世家,年少时叛出家门,之后一直浪迹天下,偶然与微服出访的锦渊邂逅。君臣一番际遇之下,便受命草创水师,几年之间,声势直入七海,连高丽城中也能听倒塌的令名。
可惜,他的行止言谈。却在在昭显了主人的疏离。
宝锦黛眉微蹙,随即不露痕迹的敛了。回眸一望,缓缓笑道“刘将军,久闻大名,今日才得一见。”
仿佛不胜羞怯的,她玉颜微侧,眼角余光,却正好看到刘南眼中一闪而过地挑剔
有意思此人先天便对我生有恶感,这又是为什么
宝锦一震,加倍的警醒注意。心中却是一沉刚一见面,就是这个态度,自己此行,真能将这一众骁勇不羁的将士收入麾下吗
她摇摇头,仿佛要驱散这些念头,暗一咬唇,却越发激起了她性子中潜藏的倔强。
不复前日迎接琅的繁盛船队,刘南若即若离的说了几句,随即请宝锦登上一驾简陋的马车,向着船屋而去。
所谓船屋。只是在靠近大海地崖上,建起的一片低矮平房。以兽皮做顶棚,虽然结实,却让屋内一片昏暗,大白日里,就要点起灯烛。
“怠慢殿下了,只是我们平日里不常登岸,这里也是有客人前来,才会启用。”
与寒伧的外表极不相衬的,乃是屋中的布置,古旧雕刻的檀木桌椅,在宝锦看来,最少也有百年地历史,泰西名贵的黑丝绒靠垫下,极品地凉缎丝光潋滟,如水一般流淌褶皱,一分千金的龙涎香,毫不吝惜的随意大燃着,仿佛这不过是山野的松明一般。
宝锦咀嚼着“客人”二字,心中洞若观火的微微冷笑,微微一笑,眼中放出极为耀眼的光芒,道“将军不必顾忌,我朝将士忠勇,对水师的律条遵循不悖,我身为帝裔,更当身先士卒。”
她言谈虽然谦和,隐隐却点出了“我朝”和“帝裔”,言下之意,却是与那“客人”之说针锋相对。
好犀利的口舌
一来就点出这是朝廷的水师,想倚仗帝裔地身份,将它收入袖中吗
刘南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回以一笑,道“殿下高义,巾帼不让须眉,末将也很是佩服。”
宝锦静静听着他的恭维,宛然一笑,眉宇之间锐气更盛,轻道“所谓巾帼不让须眉”
她笑容加深,对着刘南道“我敢断定,你对着姐姐,必定从不提这一句。”
“为何”
刘南不自觉的问了。
“因为在你心中,她是无可替代的君上,根本不会有男女之分。”
宝锦眼眸幽闪,想起已然离世的长姐,心中黯然之下,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好胜
姐姐你能做到的,我未必不能
江海之间,情势越发诡谲险恶,京中这几日却越发平静。
锦粹宫中的平地风波,被皇后以一句监管不严,轻轻将云贤妃禁足几日了事。
所有人都一日既往的觉得皇后贤德,只有对朝政浸润最深地人,才能看出其中步步惊心。
皇后轻轻放过云贤妃,最终打算,却是想将经常入宫省亲的云家亲眷一网打尽,让这百年世族承受这巫蛊谋逆地罪名,再加上皇帝对云时的猜忌,她几乎有着十成的胜算。
然而,稳健的棋手,永远也不能估测到孤注一掷之人的动向徐婴华的突然出走,让宫中波澜狂起,另一场戏即将粉墨登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阅读
第一百一十章 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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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怔怔地看着案间刚至的朱批,鬓间银簪一阵颤动,摩着那朱红淋漓的字迹,半晌,才低低笑出了声。
“娘娘”
琳儿有些不安的在旁低唤。
皇后笑得有些咳喘,她抬起头,盈盈凤眸中,忽然滑下一滴泪来。
“娘娘,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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